“你烧刚退,医生说吃些清淡的比较好。”也知道那种东西不怎么好吃,迹部开口安慰。
“可是好淡的样子,引不起什么食欲呢!”莲皱皱鼻子有点不满的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里清淡的食物。她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整个人好像比平时更加任性和脆弱,明明往常对这样的小问题并不是那么在意,现在竟然在纠缠这个!而且,今天的迹部温柔的超乎想象,让她禁不住就想依赖,声音也带上了点点撒娇的意味。
“那你想吃什么?”迹部也不烦,好脾气的问。莲冲他抱怨的样子让他欣喜,那样子的她,透着少女的羞涩和娇媚,用那么信任和自然的态度对着他说话,好像他们已然是亲密的情人一般,让他胸口满满的温柔沸腾起来。
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莲终于有了答案:“章鱼烧。”
“怎么会想吃那种不华丽的东西?”迹部皱皱眉,“医生嘱咐不可以吃辛辣的。”
就知道……莲失望的撇撇嘴,悻悻的舀起一小勺鱼片粥心不在焉的吃起来,没说什么,但是不满的意味表现的相当明显。
“好了别闹脾气了。”迹部干脆放下刀叉靠近莲,宠溺的揉揉她的发顶柔声哄着她,“等你身体好了本大爷请你吃个够,今天先这样好不好?”
“哐当——”向日手里的叉子就这么掉在了桌子上,迹部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一缩头不敢再有所动作,再看看其他人,平时淡定的也不淡定了,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眼镜下巴掉了一地。
那个人,是迹部吗?是“冰帝之王”迹部景吾?那个一贯自大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华丽大少爷?他也会这么温柔吗?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每个人都在心里问着自己,青学的更是感觉头上悬了一把刀。想到前几天看到莲和迹部相处手冢的低气压,他们不禁为自己默哀一声。可是,出乎意料,手冢竟然没有施放冷气,只是看了那两人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吃饭,没有任何表示。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每个人都不对劲了似的。
怎么会对着迹部撒娇?莲一阵懊恼。为什么,好像自从昨天被藤原悠子一个“私生女”勾起过往的回忆之后,整个人就出奇的脆弱,好像也无理取闹起来,其实她明明也知道高烧刚退是不能吃刺激性辛辣的食物的,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么个小问题上纠缠?也许,她只是故意的吧?故意挑毛病,然后看有没有人来哄她,这样才能确定她是生活在现实而不是那孤独可怕的回忆中,她只是想体会被人呵护的滋味。真是幼稚!那么多年都走了过来,怎么还会在意一个人的一句话?是不是事实上,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坚强?
“又想什么乱七八糟不华丽的事情?”迹部轻轻在莲额头上敲了一下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尴尬的笑笑,挣脱他的手,忽视餐厅里石化了一片的众人。
“少爷……”山下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走到迹部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莲看到他方才还柔和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放进书房吧。”他淡淡的点了点头,收敛了笑容。
管家退出去后,餐厅里的气氛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已经冷了下来,莲看了看山下管家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藤原的事情算了。”刚才管家手里拿的想来是藤原财阀的资料,也是,迹部的性格,不可能在昨天藤原做出那样的事情后还保持沉默的。
“你不生气吗小莲?”慈郎奇怪的问。
“没必要。”莲耸耸肩,“我已经用实力让她闭嘴了,再追究岂非显得太过小气。”
还有一个原因,不管怎么说,迹部家和藤原家还是关系较为密切的,让迹部动手处理藤原悠子无疑不妥,而她又不想动用鹤羽家族的力量。不过是个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用实力制服她便行了。
迹部深深地看了莲一眼。这个时候的她,已经退去了短暂的小女儿态,又变回了平时他熟悉的那个莲,淡然、冷静。如果那是她想要的,他便给她。
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人迹,没有声音,四周寂静的仿佛静止,只能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寂寞和孤独。
这是什么地方?莲站在一片黑暗中间,思索着,却不敢轻易移动。
过于深沉的黑暗带来过重的压抑感,压得她胸口生疼,几乎喘不上气来,声音也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一道微弱的亮光冲破黑暗,逆着光,她看见母亲笑得很温柔的站在不远处唱着悠扬的歌曲,冲她展开慈爱的微笑。
“小莲,过来,到妈妈这里来。”美丽娴静的女子优雅的冲她招招手,她中蛊般点头,却无法移动脚步。手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在原地一样,令人绝望地固执。
胸口的压抑感更加沉重了,她开始感到窒息的恐慌。
美丽的女子转过了身,朝着光线渗出的地方离去,她只能眼睁睁站在原地,看着她远离、消失,无法出声,也无法动弹。
光线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强烈的逆光中,她看见那个美丽的娴静女子表情惊恐的扭曲,从高高的舞台上摔下来,以一种奇异的、古怪的姿势躺在属于她自己的血泊之中,身下,暗红的血液疯狂的涌出,汇成一条溪流,流淌在她的脚边,沾湿她的鞋子,染红她的裙摆……
“啊——”莲尖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不待她的气喘匀,门上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是迹部的声音,焦急、担忧,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不可一世和骄纵狂妄,满满的都是慌张,跟华丽根本沾不上半点边。
“莲,到底怎么了?快开门!”
莲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下床,发现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打开房门,不出意外看到大家都聚在门口,个个都是一脸担忧,迹部站在最前面,眉眼里全是焦急,衣衫不整,想是一听到她的叫声便从床上跳下来了。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看到莲安然无事,迹部好像松下一口气,放缓声线询问道。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刚才那噩梦带给她的恐惧和惊惶,直到现在,她的身体还在剧烈的颤抖,周身冰凉,面对着迹部,她感觉刚才为止一直积郁在身体里的恐惧和惊悚全都可以释放了一般猛地抱住他大哭起来。
迹部被莲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懵了,而接踵而来的大哭更是让他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哭得那么惨那么不顾形象,那样撕心裂肺的好像全世界都要在下一秒毁灭一样绝望、悲凉、伤心。滚烫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濡湿了他丝质的睡衣,她的哭声甚至有点凄厉的味道,就那么空洞、悲戚的趴在他胸前哭得声嘶力竭。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忍足都生出了“女人为什么哭这么长时间还不累”这样的想法,小莲才渐渐止住了痛苦。刚才恐惧的心情经过那番大哭已经宣泄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终于哭完了?”头顶上飘下某位大爷无奈又宠溺的声音。搞什么啊?大半夜的哭那么惨,幸好他家是别墅,不然邻居会不会叫警察来啊?
“对不起,叫大家担心了。”想到自己刚才哭的那个惨象,莲不禁赧然。怎么会哭成那种样子啊?真够难看的,看门外的众人,大概都被自己吓坏了吧?
“真的没事了吗?”菊丸有点不相信的伸出脑袋来。刚才的莲真的把他吓坏了,他还不知道女生原来还能那样哭。
“嗯,不好意思。”被菊丸这么一问,莲脸更红了。形象啊……她的形象……
“没事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迹部没有放开搂着莲的手臂,而莲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习惯了,也靠在他怀里没有离开,两人依偎在一起,在睡衣和夜色的背景下显得很暧昧,这种暧昧在迹部搂着她进到她的房间并关上门之后达到了最顶峰。
忍足带着暧昧不明的眼神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看了好久,笑得意味深长。刚才那两人的背影,好像新婚的夫妻啊……其他人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又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前几日手冢对待类似问题的冷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却不料只听见手冢一句清冷的“明天还要训练,休息吧”。果然,最近几日是火星撞地球了吗?
倾诉
“不华丽的女人,吓死本大爷了。”关上门,迹部在莲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脸上还是掩不住的担忧。平时的莲,一直都是微笑的,不管是什么情况她也从来没有表现得那么脆弱和无助,活泼得好像全世界的风景在她眼中都是最美好的,那超然的姿态让迹部几乎忘记了,她也是个普通人,也会有烦恼和忧伤,也需要别人的保护和安慰。
“对不起。”莲苦笑一下。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不淡定的时候了。从来到鹤羽家之后,她就不再哭泣,一直笑着,对长辈,对身边的人,甚至对家人,微笑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到底为什么要笑。可是,为什么现在竟然这么渴望安慰?果然是因为对她好的人太多,便想要索取更多吗?
“还有没有不舒服?”迹部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试温度,过近的距离让莲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没,没了。”面红耳赤的推开一步,莲坐回床上,“只是梦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罢了。”
“啊恩?不愉快的事?”迹部挑眉,坐到她身旁,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可能是因为刚才梦中的惊悚,现在莲的手冰凉的吓人。
“算了,没什么。”莲疲惫的长呼一口气,也并没有对迹部牵她手的动作有什么微词,就那么任由他握着,仰面躺到床上。刚才的梦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睡吧,什么事都没有。”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有余悸,迹部出声安慰,拍了拍莲的头顶,然后起身准备回房,可是,衣角被莲扯住了。
迹部有点疑惑的回身望着她,却见她微微有点赧然。
“你陪着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睡……”莲咬着嘴唇,显然有点为难。迹部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在他印象里,莲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存在,这样子的她,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呢!可爱而惹人怜。
“真是不华丽,多大的人了,还不敢自己睡觉!”虽然是嘲笑的话,可是却一点也没有很尖锐的感觉,迹部坐到床边,正准备躺下,又听到莲说:“你睡左边。”
“为什么?”迹部不解。
“你左手不是有伤嘛!”莲一边自觉地躺到床右边一边说,“我怕压到。”
其实,明明就是两个人躺在床上很纯洁很纯洁的聊天。床事King Size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可是就是这样,迹部的心也越跳越快。他不知道身旁的莲有什么感觉,反正在他来说,除了紧张之外还有点悸动。这种不华丽的情绪让我们迹部大少爷相当郁闷。
“呐,景吾,”莲的声音悠远而空洞,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看到了什么久远的东西,“刚才我梦见我妈妈了。”
莲对鹤羽美纱的称呼,一直都是“美纱”,迹部问过她原因,她说是美纱不愿意让人家把她叫得老了,可是现在想来,是因为她不想她心中那块属于母亲的地域被别人轻而易举占领了吧?
“嗯。”迹部低低的应一声,听她说下去。
“我一直不想承认她已经离开了我,为此刻意不管美纱叫‘母亲’,觉得只要不叫别人 ‘母亲’,她就还在一样。”自嘲的笑声中透着无奈和迷茫,“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在父亲面前提过她,一次都没有,因为害怕被人讨厌就不能继续待在鹤羽家,就没有了家人,连安身立命之处都没有。我很懦弱是不是?要是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伤心的。因为,她唯一的女儿都忘记了她。”
迹部不曾听莲用那么怀念、感伤的语气说过话,以前,莲一直都是快乐的,属于她的声音应该是轻快、跳跃,不是现在这样,仿佛压了千钧重担一般沉重、缅怀。这样的她,让他心痛,让他怜惜。
“妈妈是演出的时候发生的意外,那天下雨,我没有和她一起去,所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夜总会的老板说,她当场就死了。”
“以前的我,总是在妈妈身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