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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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塔-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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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哭个不休,就是不说。
林夕没有办法了,只好劝她:“不如你在别的地方找找工作?”
云卿摇摇头:“不找了,我想回家。”
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林夕心里也不好受。
下午,他碰到了叶落落,问她云卿的事情。
叶落落回忆道:“唐总去长沙那天下午,他突然来校对科,然后就对云卿大发脾气,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云卿在上班时间并没有在校对,而是在给人写信,然后唐总就让她去结算工资,连奖金都扣了。”
林夕跑到云卿的房间,她正在整理东西。
林夕心里难受,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云卿幽怨地说:“我那天下午就想走的。可你又去长沙了,是你带我来北京的,我总得向你告别吧,就拖到今天了。”
林夕鼻子一酸:“那我送你。”
云卿没有应声,她把一个金帝巧克力铁盒给林夕:“反正都是写给你的,你收着吧。”
林夕打开,果住了,里面有厚厚的一叠信纸。他突然明白,那天云卿是在给自己写信。
他呆呆望着她俏丽的背影,往事一幕幕浮现。
他突然冲动道:“你不要走了,你留在北京,我聘请你。”
云卿身子一颤,缓缓回过头来。
林夕飞快地说:“我正好要搬家,准备租一间办公室,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催款和对账,你愿不愿意帮我?”
云卿两行清泪流下来,幽幽道:“你说我愿不愿意呢?”
林夕做出这个决定,整个人都轻松了:“那不要难过了,一会陪我去找房子。” 

世事难卜千机变  落魄之时见真情
通过中介,林夕在玉泉路找到一所小两居。
电脑是在鼎好电子城组装的,为了节约,林夕选择了一款惠普4110的传真、打印、复印、扫描一体机。
云卿什么都不会,就自己掏腰包偷偷请蕴香文化公司的会计吃饭,跟她学怎样与客户交流和对账。
林夕把客户名单给她,让她依次通知,书加印出来,马上补发第二批。
慕容雪知道了这件事,气得快疯了,大发小姐脾气。
林夕认真道:“云卿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失业。”
慕容雪冷笑道:“你真的只是当她是朋友?”
林夕笑道:“当然。你瞎想什么呀,反正我雇别人也是雇。我自己总不能一个人又管策划,又管印务,又管发行吧。总得留一个人守着电话。” 慕容雪没好气道:“那我把银行的工作辞了,来帮你。”
林夕笑道:“你别傻了。——好了,陪我出去吧。”
慕容雪指点着他的鼻子,认真道:“不许假公济私,以工作之名泡妞。”
林夕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
慕容雪又强调一句:“不许和她对视,不许和她在一张桌上吃饭,不许和她叙旧,不许——”
林夕笑道:“你干脆使个法力让我们变成木头得了。”
慕容雪娇嗔:“你答不答应吧?”
林夕无奈道:“答应答应。”
慕容雪其实还是很信任林夕的,因为她深知他的个性,消除了云卿这个隐患,她笑问:“我们上哪呢?”
林夕笑道:“孟小子快过生日了,我得给他买点东西寄到广州。”
慕容雪嗔道:“就是那个说话凶巴巴的家伙?”
林夕正色道:“不要这么说他,别忘了,我的创业资金都是他借的。送他什么好呢?算了,孟小子喜欢吸烟。给他买两条烟邮过去吧。”
慕容雪笑道:“你要真是送烟啊,就不用买了,我在家给你拿两条中华烟。”
林夕吓一跳:“你家的烟从哪来的?”
慕容雪瞪他一眼,嗔道:“你瞎想什么啊,爸爸虽然脾气不好,可这些年来一直洁身自好。那些烟都是至交送的,这些烟你送我,我送你,都是面子。”
林夕犹豫道:“中华很贵的,还是别了。”
慕容雪笑说:“那些烟酒爸爸都没数,反正他最近也不怎么吸了。”林夕把慕容雪拿来的两条中华快递了出去。
因为已经是月底了,而孟云飞的生日是3月31号。
孟云飞还是延迟一天才收到快递。
孟云飞对林倩儿笑:“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朋友,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好了,我先尝尝这友情烟的味道。”
孟云飞看其中一条的塑料皮有点破损,就拆了那条。
孟云飞随手拿起一盒,隐约感觉不对,那盒烟好像有点轻。
他轻轻一撕,烟盒弹开了。
他惊呼一声:“我的天,这是什么?”
烟盒里没有香烟,只有二十个卷得很精致的纸筒。
孟云飞弹出一个纸筒,展开。
林倩儿凑过来,肯定地说:“这是五十元面值的美钞!”
孟云飞慌忙把其他的纸筒也展开,都是同样的美钞。
林倩儿把另外九盒烟打开,情况是一样。
她细心地计算着:“50乘以20乘以lO再乘8,折合人民币八万多元。”
孟云飞本来还在迷惑,听她这么说,突然明白了:“林小子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还钱就还钱吧,还整这么多外币。”
林倩儿疑惑道:“你那朋友为什么这么费事开这玩笑呢?”
孟云飞提醒她:“倩儿,你忘了,今天是愚人节啊。”
林倩儿把厚厚的一卷钱用账本压平。
孟云飞突然道:“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这小子竟敢利用节日捉弄我。”
他说做就做,马上拨号。
“林小子,干什么呢?你的宝贝礼物我收到了。”
林夕笑道:“我还怕丢了呢,怎么样?够你小子享受一阵子的了吧。”
孟云飞还忿忿道:“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都能挣美元了。”
林夕笑说:“创业刚刚开始,说不定哪天还要跌下来呢。什么美元不美元的,你以为外国人的钱好挣啊?”
孟云飞笑道:“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傻呀,你哪来的那些东西?”
林夕以为他是说中华烟,笑道:“我女朋友替我在家拿的。”
孟云飞诧异道:“是不是上回在保定看到的那个女孩,她家是干什么的?”
林夕笑说:“她父亲是人行的。”
孟云飞以为林夕是说美钞,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喜欢玩这些花花肠子了?”
林夕笑道:“你说什么呀?——咦,我接个电话。”
孟云飞笑骂道:“好了,你忙吧。愚人节快乐!再见。这边非典猖獗得很呢。在北京多注意身体。”
林夕接男一个电话:“喂,谁?”
沈梦瑶忧郁的声音:“大哥哥,我和公司说了音乐小说的事情了。”
林夕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样?”
沈梦瑶难过道:“老总骂我异想天开,对不起啊,大哥哥。”
林夕安慰她:“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沈梦瑶欢快地笑起来:“骗你的。我和公司一说,领导还夸我有想法呢。我们的音乐总监还担心文字方面空白,我告诉他你愿意一起合作,他可高兴了。他们都对这种新奇的音乐形式的市场前景很看好。”
林夕大喜,笑说:“对你们唱片公司来说是音乐形式,而对我们来说是图书形式,各取所求。”
林夕开始为沈梦瑶构思音乐小说。
初步确定小说名为《嫣》,是一个忧郁女孩对往事的追索,伴随她的思绪,她重温了与男孩的邂逅,三次相遇,相爱,以及男孩变心分手。她被恨包围着,整天不快乐。她心中郁结,就跟电台的主持人倾诉。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了一封信。是那个男孩写来的,他告诉了女孩自己离开她的原因,他患了绝症,本来他想骗她死心,忘了他。可最终他知道她做不到。他临死许了个愿望,就是用自己的一个器官来换十年情人节的鲜花送给女孩。
第一个情人节到来了,一个自称是花店的男孩送来了一大束玫瑰。自此女孩生命中有了爱,没有了恨,她开始享受生活。
有一天,她意外地发现,送花男孩就住在对面的楼上。又过了一个月,她看到一家时尚周刊的采访,才知道男孩就是电台节目的主持人。以前因为他相貌普通,从不曝光。
他为什么撒谎呢?女孩又拨了原来男友的手机,竟然通了情节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音乐旋律的变换。
北京的非典已经冒头了。
街头人人自危,公交车几乎空载,一片冷清。
云卿接连接到各地客户的电话,通知第二批图书停止发货。
因为各地批发市场几乎瘫痪。
天图托运站也通知,汽运停运。
七万册图书还压在仓库。
林夕那些天犹如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呼吸都困难。
他绝望地想:“怎么办?莫非老天绝我?”
创业的热情和信心被一天天的非典报道蚕食着。
七万册图书,140万码洋,单印刷费用就合二十六万人民币这一压货没有了期。
林夕看不见希望。
云卿告诉林夕,她所在的地下室开始封室,问林夕怎么办。
林夕强作笑颜:“你先搬进公司来住,我在办公室给你加张床。”
云卿羞涩道:“那不好吧。”
林夕一脸疲惫:“暂时这样吧。也不知道非典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云卿柔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夕仿佛快要淹死的人,在盲目地寻求任何一根稻草:“是么?”
云卿看他落魄的样子,呜咽道:“你不要这样,我看着难受。”
云卿在办公室拉了一幕花布,把自己的日用品都尽量塞到床底下。
她关心道:“现在公司情况不好,我帮你做饭吃吧,这样省钱。外面订的盒饭也不卫生。”
林夕默默无言。
当夜,他辗转反侧,不能人眠,满脑子胡思乱想。
“如果当初不离开蕴香文化公司,就不会有这样的困境。别人摔倒了,还可以爬起来重新再来,因为他们有资金有实力,可自己呢?如果长沙书会征订不是那么好,自己就不会盲目加印,该死的非典,本来美好的前景就依稀可见了,偏偏天意如刀,刀刀致命。如果非典漫漫无期,客户就会失去信心和耐性,如果各地客户开始追讨差额的货款,该怎么办?加印的时候,一次性就付给了印刷厂二十六万印书款,现在七万册图书还积压在天图托运站的仓库,每压一天,就有一天的仓储费……·”
无数个面孔在冷冷地盯着他,其中有唐韵之和慕容钧;无数个面孔在同情地看着他,其中有慕容雪和云卿;无数个面孔在叹息和哭泣,其中有他的家人和孟云飞;无数个面孔在亲切地问他“你成功了吗”,其中有林晓飞和沈梦瑶;无数个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其中有曲浩影、谭主任、苏厂长……可他又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所有人的面孔不停的变幻,然后化成大石头,一块块压在他的胸口,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子一阵子冰冷,一阵子躁热……
凌晨,云卿敲他的门,轻声问:“早上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她没有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林夕难受的表情,忙跑过去。
她的素手在林夕额上一搭,奇烫。
她的脸一下子煞白,“非典”两个字眼像锥子一样刺疼了她。
她哇一声哭了出来,拼命地摇他:“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别吓唬我。”
林夕都烧糊涂了,他隐约感觉有声音,却没有力气翻身。
云卿那一刻忘记了传染的危险,她把林夕拉起来,帮他穿上鞋。
本来她想背上他,走了几步,她就走不动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扶到楼梯口。
一个男人正好上来,云卿满怀希望地说:“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扶他下楼。”
男人一看林夕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吓得逃走了。
公司在三楼,云卿咬紧牙关,把林夕扶到二楼时,她摔倒在地,她穿的是七分裤,小腿上蹭了一大片血印。摔倒的一刹那,她还担心林夕伤着,用尽力气扶着他。
她看一眼林夕难受的表情,一股力量又回到她身体里,她忍着腿疼,扶林夕继续下楼。
在街上,好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严实地戴着口罩,挥手让林夕坐后排。
医生给林夕诊断期间,云卿幸福地想:“如果林夕被确诊是非典,如果自己也被感染了,自己和他一起经历磨难,哪怕最后一起死,也很好。这些幸福,慕容雪永远也分享不到。”
只是一场虚惊,林夕只是上火加着凉,没有大碍,医生给他打一针,开了一些药。
云卿又艰难地扶林夕上楼,林夕手脚有了些感觉了,可以慢慢走了。
其实林夕心里很清醒,只是力不从心,他虚弱地看一眼满头大汗的云卿。
林夕躺上自己的床,喊:“水,我想喝水。”
云卿跑到办公室给他倒。
林夕喝了几口,看着云卿,激动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云卿浅浅一笑:“谁让我一不小心把爱情错种在你身上了,想后悔都来不及了,下辈子吧,看我理你才怪。”
林夕一把把她拥进怀中,呜咽道:“对不起,小卿。”
云卿闭一下眼,静静地流泪:“造化弄人,我又能怪谁啊,当初你选择伊静我没有办法,现在你选择慕容雪,我同样没有办法。”
慕容雪所在的工行新发了一批号称能有效预防非典传染的优质口罩,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夕,好容易请下了假,就打车往玉泉路赶。
一路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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