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革命- 第4部分

　　阳光说：“那你能从艳阳高照推到星沉月落？”

　　老嘎干笑两声，说：“主要是问路嘛，好久没有回来这里有些生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问路”

　　
　　阳光顿时觉得说话也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走了一会，老嘎在一座二层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阳光忍不住惊奇地说：“你居然住这么好的楼。”

　　老嘎有些尴尬，说：“明天你就知道了。”&；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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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阳光以及轮椅弄到了客厅。半个月来阳光终于舒服的住在了一个不再限制自己自由并且相对安全的地方，只是他的腿限制了他的自由，老嘎将他搬到客厅的沙发上说：“我先去弄点东西顺便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活能接上，你暂时不能工作，我也没有积蓄了，必须得找点事养家糊口。”阳光顿时自卑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有能力的小媳妇，老嘎的身躯在他眼里瞬间放大。老嘎没有察觉到阳光对自己的崇拜仍旧自顾自说着：“唉，自从碰上你咋这么倒霉呢，你哪是阳光呀，就哈雷彗星？”话一出口，老嘎的形象在阳光心中立刻暴跌。老嘎对自己的形象变化丝毫察觉，回头看看沙发上的阳光闭着眼睛，觉得无趣嘴里念念有词地向旁边的卧室走去。&；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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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听到老嘎关门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用自己没有骨折的目光四处张望。这是一个两居，客厅右边有两间卧室并排而立，自己所坐的沙发在客厅正中，对面柜子上放着一台破旧的电视，客厅左边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旁的阳台上放着一个竹制的躺椅，一把木吉它安静地躺在椅子上。&；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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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的目光定格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在他的大学生活里曾经有一个美好的憧憬就是自己未来的生活中一定要有一个这样的落地窗存在，落地窗旁的阳台有一个后背可以调适的躺做两用的椅子，阳台上的屋顶吊着一串晴天娃娃式的风铃，晌午的时候坐在椅子弹上一首自己喜欢的歌，一丝凉风从窗外吹进，风铃伴奏般叮叮当当清脆的响着。累了便躺在椅子上小睡片刻，享受阳光的温暖，醒后看看窗外的梧桐，宽大的叶子向他亲切地问候。&；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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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被自己的营造的美丽生活深深陶醉了，他奋力向落地窗移动，十分钟后他突然察觉自己仅仅移动了一米顿时十分沮丧，沮丧变为暴躁，他冲卧室的方向喊：“你弄到吃的了吗？”老嘎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什么都没啦，你先挺一夜吧，我明天去屯粮，今天不给你动地方了，你就睡沙发吧。”阳光更加暴躁，用更大一倍的音量喊：“我要看电视。”卧室里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阳光的暴躁无从发泄，只能将眼睛移向落地窗继续幻想着即将开始的美丽生活。&；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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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卧室里没有反应。敲门声越来越急促&；shy；，阳光有点着急冲着卧室喊：“有人来了，赶紧去开门呀。”卧室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阳光转过身努力向轮椅移动，突然身子一滑摔到地上，奇怪得是骨折的地方居然一点疼痛都没有。阳光朝自己的腿看去，惊讶的发现他的腿居然痊愈，连石膏都已无影无踪。阳光大喜，跑过去将门打开一束巨大的鲜花挡住了他的视线。“生日快乐。”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花束后面传出。阳光接过花，一个存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女孩面带微笑站在门外。飕得一下，女孩的背后冒出了一群人，这些人似曾相识却又毫无印象，但个个都面带微笑。阳光心里一阵小感动把门打开，女孩带着那些人呼啦一下窜了进去。阳光转过身发现家里的摆设居然变了，电视柜的位置不知何时搭起一个小台子，台子右边放着一个崭新的架子鼓，女孩做在鼓手的位置笑意盎然。阳光从躺椅上拿起那把吉它，大片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温暖而舒服。屋内的人突然静了下来，跟着女人的鼓点拍着手。不知什么老嘎挎着贝司也站了台上，老嘎身旁一个人慵懒地做在凳子上拨弄着吉它，阳光努力去看他的模样，始终无法看清。急促的鼓点与闷闷的贝司声似乎在召唤阳光的身体。阳光跃到台上，悲伤的华彩在他的指尖流淌，沉重的和弦随着华彩的结束在凳子的方向骤然响起，阳光的歌声如野兽低吼在客厅回荡——

　　
　　深宵的街中高声叫

　　一双手沾血

　　火般的高温烧滚我

　　方向不知道实太可怕

　　到午夜

　　多少的艰辛都经过

　　不管多失意

　　不需将真相交给我

　　心中都知道己拉近

　　到午夜

　　留低了生命

　　来分胜负

　　面对黑色迷墙

　　像要将一切都变灰将一切都变恶梦

　　步向黑色迷墙

　　誓要将黑暗都炸开不许我心中叹惜

　　
　　人群疯狂地挥舞着右臂，跟着阳光高声合着，突然门被一脚踹开，警察一拥而入，一个个手持微冲严阵以待。申处缓步走到台上，音乐停了，大家的眼光都停留在申处的身上。

　　
　　申处用他惯有的腔调说：“有人举报这里进行非法*，把他们都带回去审讯一下。”

　　阳光突然失控地大喊：“我们没有非法*。”

　　申处拔出手枪说：“如果顽抗就开枪了。”

　　阳光冲着他大叫：“去你妈的，老子受够了。”

　　
　　一声枪响，阳光身子一震，慢慢地倒了下去。

【9】
一个异常遥远的声音传到了阳光的耳中，阳光睁开眼，申处和警察，女孩和人群，台子和架子鼓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老嘎站在他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面。原来是一个梦，阳光一边感慨这个让自己死去活来的梦，一边捏捏身上的零件确定自己确实是在做梦。

　　
　　老嘎有些不耐烦，说：“吃不吃，不吃我倒掉喂狗。”这句话让阳光坚定了自己刚才确实只是死于梦境而现实毫发无伤，顿时精神大振，说：“吃吃，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妈的，今天我必须吃个够本，必须滴。”说完接过老嘎手中的面准备狼吞虎咽享受人生，谁料第一口便齁个不轻，他恼火地说：“你丫是不是打劫了卖盐的了，这么咸。”老嘎干笑两声，说：“将就点吧，没多少口粮了，多放点盐吃得饱，我给你搞点水，就着吃好点。”

　　
　　阳光终于把那碗面彻底消灭，老嘎做在沙发的一端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

　　阳光说：“如果申处没有出现就算不上是噩梦。”

　　老嘎感兴趣地问：“你梦到了什么？”

　　阳光白了他一眼，说：“关你屁事。”

　　老嘎猴急地说：“赶紧说说，这是素材，别一会都给忘了。”

　　
　　阳光从头到尾把刚才的梦捋了一遍之后详细地转述给老嘎。

　　
　　老嘎听完，感慨地说：“好丰满的梦，梦里那女的和这个梦一样丰满么？”

　　阳光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老嘎讨了个无趣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你吉它弹得很不错么。”

　　
　　这句话像一枚钉子刺痛了阳光有些腐朽的记忆。

　　
　　在那个宽敞的足球场上，阳光和他的乐队疯狂的演绎着他们喜欢的和属于他们的摇滚，那时的他犹如众星捧月的王子般宣泄着自己的愤怒。此时躺在沙发上的阳光突然想不起他当时为何愤怒，他努力让自己不用矫情来形容当时的愤怒，却想不出其它的词汇。阳光说：“我想去阳台上的躺椅上坐坐。”这次老嘎没有拒绝他，两人折腾了半天，阳光终于坐在了那张椅子上，抱起了那把布满灰尘的吉它。他向窗外望去，没有想象的梧桐树，抬头望去天空在周围那些高楼的排挤下显得异常可怜。幻想中明媚的阳光变成了真的幻想，阳光彻底明白了昨天老嘎那个诡异的笑容。

　　
　　原来理想与现实并不是一步之遥，或者说在这短短一步的距离中隔着了一堵无法翻越的墙。

　　
　　阳光轻轻抚摸着吉它自语般说：“其实我在大学时曾经有过一个乐队，我们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唱自己喜欢的歌，我们没来由的愤怒然后把这些愤怒宣泄出去，现在想想真他妈可笑，因为我们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愤怒是什么样子的。”老嘎做在阳光的轮椅上兴致勃勃的听着，阳光仿佛忽视了老嘎的存在，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其实真正的愤怒是悲哀的是无力的，就像我现在这个状态。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理想与我渐行渐远。”

　　老嘎忍不住插嘴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将那个乐队进行下去呢。”

　　阳光有些自嘲地说：“不知是老师们喜欢我们的愤怒还是无法忍受我们的愤怒，总之他们丢给了我们一个保送升研的名额，这个名额就像一块骨头塞住了几只狂吠的狗的嘴巴。我们的愤怒莫名其妙的没了，之后他们三人开始争名额，音乐荒了，乐队散了。我们对外说的是音乐理念不同。”

　　老嘎感慨道：“原来你们玩音乐的跟我们搞文学的都他妈一样功利呀。”

　　阳光叹了口气，说：“是呀，功利与公道不同，功利人人心里都有，公道似乎已经没有了。”他指着窗外高耸的楼层，突然笑了，说：“你看那楼和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楼一样高呢，贝司和鼓就是从那样的楼顶完成了他们最后的愤怒，飞翔的感觉应该很不错，不然张国荣怎么会选择跳楼呢？”

　　
　　老嘎被阳光言语中透出的气息吓得一激灵，慌忙转移话题，说：“我接了个言情小说，写完了就有钱了，等你腿好了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其实生活还是挺美好的。”也许老嘎也觉得这些安慰十分苍白以至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生活还是挺美好”时底气明显不足，就像是在公安局坦白错误。

　　
　　阳光没有再说话，他拿起吉它，一股悲凉潮水般倾泻而出之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窗外的太阳努力地攀爬着高楼似乎想给他一些慰藉，遗憾得是快成功的时候却后继无力，天空依旧灰暗，屋里的空气似乎也被阳光的故事感染停止了流动，屋内异常安静，除了阳光那细微的死神般的呼吸声。

【10】
日子就像阳光那条骨折的腿，缓慢而疼痛，其实疼痛多了也就不觉得疼痛了，这似乎是国人一个潜在的劣根，就像鲁迅笔下的阿Q，闰土，人血馒头，让人极度崩溃的麻木不仁。&；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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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在阳光拨弄吉它和老嘎敲打键盘的指尖中悄然溜走，在这段日子，老噶又接了两部小说和一部电影剧本，两本言情小说署上了一个被称为90后新锐天才少女作家的名字，之后迅速占领了正版盗版市场的销量排行榜首位，很长一段时间内居高不下。阳光对老嘎巨大的生产力十分钦佩，在这个什么都作假的年代，老嘎的才华与际遇更让他觉得上帝不是个女孩而是个瞎子。&；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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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嘎却对一切看得很淡，他说：“其实上帝很公平，在上帝的计划中，有才的人往往无财，无才的人偏偏有财，两者都有的人反而过早得被剥夺了活着的权利。”&；s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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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嘎的勤奋换来了除去名气外巨大的回报，他的客户对他这颗摇钱树十分照顾，给他千字/60元的枪手稿费最高价。老嘎赚够五万的稿费后果断地停止了卖字生涯，开始一心一意研究如何消费。&；shy；他的第一步就是买了一台巨大的电视放在客厅的对面，先前的那台小电视在它的旁边显得卑微无比，很快老嘎便让它不再卑微，以五十元的价格处理给收破烂的奸商，这五十元当日就变成了四张盗版碟，分别是Beyond的《真的见证演唱会》，《阿甘正传》，《大话西游》以及《阿飞正传》。这四张碟有三张针对阳光的口味购买，阳光对老嘎的表现相当感动，却又不敢做出任何感动式的表示，生怕另外一条腿因此作废。

　　
　　老嘎满意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享受着出卖理想的成果，对面家驹唱着：

　　
　　独坐在路边街角

　　冷风吹醒

　　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

　　只想将吉他紧抱

　　诉出辛酸

　　就在这刻想起往事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眼神没有顾虑

　　彷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几许将烈酒斟满

　　那空杯中

　　借着那酒洗去悲伤

　　旧日的知心好友

　　何日再会

　　但愿共聚互诉往事

　　一起高呼rock　n'　roll

　　
　　
　　老嘎有点醉意，口齿不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