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然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色,罗逍本来处处抵制于他,拒不学他武功,可看了他这副凄惨兮兮的神情,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怜悯,他所说的话似乎违抗不得,一字一句地听在耳里。铁桑公却一反常情,不理罗逍听还是不听,仿佛他听与不听也无所谓似的。只听铁桑公一字一字地念道:“铁杖之出,蓄势凝力,内守营盘,外击敌翼,点打撩砸,各为其意……”罗逍不懂武功,哪里知道其中的含义,但听铁桑公念着,一一记在心里。铁桑公念得很是缓慢,但如老牛哞叫那么悠长,罗逍听着听着直想睡觉,眼皮上下打交道,铁桑公在他背后一拍,罗逍又清醒过来。铁桑公并不责骂,继续念道:“制敌之策,心随意转,彼来若缓,后发制人;彼招若疾,先下手为强,精义唯三字,气,意,力相辅相成也。”铁桑公悠悠念完,舒了口长气,说道:“你都听明白了么?”罗逍见高兴的样子,又想起赵鹤云一家惨案来,说道:“没听懂。”铁桑公叹了口气,道:“罢,罢,罢,你我缘分如此,原也不应奢求。”转身隐没在黑夜之中。罗逍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听他语气,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或者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甚至这一去之后来不能复返,突然心中有些后悔:“我不该这般伤他的心的。”不知怎的,他一见到他便生出抵制情绪,他自己也说不出这是为何,是不是我知道了他行凶做恶的事实,是以一见他便先入为主,恼恨于他?他这样想着,隐隐感到是这样,但又似乎不完全是,最后叹了口气,想道:“他所说的功法口诀我十句中听不懂半句,那自是听不懂了。”这样想着,心中便坦然了许多。
回到客栈,天已黎明,郁莹,小璧已收拾好包裹,找他不着,见他回来,俱都宽心,问起夜间去了何处,都叹铁桑公行事诡怪,郁莹猜测多半是有厉害对头找上门来,又或是要跟哪个高手决斗。
三人结了房钱,郁莹问掌柜的道:“附近有个叫宝剑山庄的,请问怎生走法?”那掌柜的一听,脸色忽变,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是要去宝剑山庄?”郁莹白了他一眼,说道:“废话,不去巴巴地问路干嘛?”那掌柜的说道:“姑娘最好别去。”郁莹见他吞吞吐吐的只是不说,当啷一声,大锭银子掷在桌上,说道:“这个够了罢?”掌柜的接过银两甚为欢喜,随即正色道:“宝剑山庄万万去不得。”郁莹睁大了眼,问:“怎么去不得,里面有恶鬼豺狼?”掌柜的连连说道:“只怕比恶鬼豺狼还要可怕,凡是去了宝剑山庄的人,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那都是一个样的。”郁莹道:“怎样?”掌柜的道:“凡是进了去的,就出不来啦。”小璧胆子较小,颤声道:“难道……里面有……有鬼?”掌柜的脸色也是大变,道:“只怕……只怕便是,听说有一种叫做饿死鬼,专吃人肉,怎么吃也吃不饱。”小璧“啊”的尖叫,只感头皮阵阵发麻。郁莹一拧他衣领,喝道:“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世上又有什么鬼怪了?”掌柜的给几乎给她提了起来,一迭声说道:“是,是,这些都是骗人的。”心中却说道:“就算真有什么饿死鬼,也没你这小女鬼凶。”心里这样想,口上是绝不敢说的了。郁莹放开手,说道:“那宝剑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若有半句谎言,看我不砍你狗头。”掌柜的道:“是,是,从这里出去往西而行,三十里外有一座亭子,这亭便是宝剑山庄所属的了,亭中住有一人,此人生性古怪,有时让人进去,有时又扼守要道,阻你进庄。”他说得唾沫横飞,唯恐说得不够详细,惹怒了这位凶霸霸的姑娘,咽了口唾沫,说道:“只是这还未便到宝剑山庄,还要走上十里山路方才到达,那时姑娘是见不着,可不要来怪我。”心里说道:“你执意要去,我便讲得详细一点,你一进了去就再也出不来,那时你如何还能砍我的狗头?啊,不,不,是人头,人头。”
三人出店,向西行去,走出三十里,果然看见花木掩映之中,隐隐有一座亭子,郁莹指着亭子说道:“看来那便是掌柜的所说的亭子了,我们前去还东西,那人该不会阻拦罢。”说话之际,已然到了亭前。
那亭共有两层,下层白面开窗,可供行人避暑躲雨,上层则围得密密层层,只开了两尺见方的一个小窗,里面一人听到有人走近,探出一个头来,喝道:“来者何人,来此何事?”
但见那人披头散发,眉发俱白,脸上也是一点血色也无,白得吓人,小璧一见到他的脸,便瑟瑟发抖:“鬼啊,无常鬼!”那人哈哈笑道:“小女孩倒得老夫,老夫外号便叫白无常。”小璧暗道:“我又哪里认得你啦,只是你这般鬼模鬼样,让人一看便如见到无常鬼,好不吓人。”正想之际,白无常一个翻身从窗口中跃了下来,就如一团白影飘落地下,原来他穿的也是一身雪白,衬着他无半点血色的脸,更是煞白怕人,小璧心中又是突地一跳罗逍抱拳道:“原来是白前辈……”白无常道:“白无常是老子外号,我可不姓白,姓张。”罗逍道:“张老前辈,在下有礼了。”白无常道:“快说快说,你们要到宝剑山庄为了何事?哼哼,若是有什么歹心,叫你三个尸横就地,要是诚心诚意地来拜访,那就请便罢。”罗逍道:“原来他阻止别人上山是防备有人对宝剑山庄另有企图。”当下说道:“得蒙贵庄抬手,我们前些日子借了贵庄的一根玉杖,说好今日归还,是以打扰了贵庄清净,还请见谅。”
第七十四章 :白玉杖
小璧扑到罗逍身前,哭诉道:“这坏人……这坏人又要来欺负我。”罗逍柔声安慰,说道:“没事了,他跑了。”铁桑公脸有喜容,站起身来,说道:“徒儿,你悟性不错,来来来,师父把铁桑杖法全都传了给你,下次遇到姓江的小子,准打他个屁滚尿流,教他心服口服。”罗逍道:“你教我如何打败江陵风,救了小璧,我是很感激的。然而你的杖法我不能学。”铁桑公说道:“为什么不能学?适才你不是听见了吗,江陵风说你受了我指点才将他打败的,师父我要杀了那小子那是易如反掌,可我也不能每时每刻在你身边,等他江陵风出现,再给你指点。再说总是要人正点,传了出去,岂不给人笑掉了大牙?”罗逍道:“他确是如此说,所以我更不能学。”铁桑公道:“为什么?”罗逍道:“我学了你的功夫,那不是“受了你之助”?这与你在一旁指点又有什么分别?”他知铁桑公行止不端,刚才又听赵鹤云说他杀了赵家庄全家二十四口气,更觉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远远避开唯恐不及,哪里还愿意学他的武艺?是以强词夺理一番。
铁桑公道:“总之不论是帮与不帮,你学了我的武功,天下再无敌手,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罗逍想要找个借口推脱,突听得脚步声响,有人朝山神庙这边本来,跟着后面有两人追了上来,一个道:“快点追,莫让她给跑了。”另一个道:“前面有座破庙,她定是逃到里面去啦。”
庙门“呀”的开处,进来一个女子,同罗逍等一照面,都是一惊。罗逍和小璧惊讶是因为进来的是郁莹,而郁莹惊讶是不料庙中藏得有人,而且还是罗逍,小璧等人。不知怎的,郁莹脸上突的一红,一闪身躲到神像之后。
庙外脚步声夹着呼喊连连,奔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人高头阔脸,绸衣罗帽,另一人圆脸大肚,锦衣绿鞋,富贵之气外溢。两人走进庙来,见到罗逍等人,也是一惊,随即说道:“各位朋友有礼了,请问可曾见到有位姑娘进过这里?”也不等罗逍等人回答,径自在庙中搜了起来。罗逍暗暗奇怪:“看他们服色,似乎是富贵人家,郁姑娘哪里惹到他们了?”
那两人在庙里搜了一遍,门后桌下都搜遍了,找不到郁莹人影,暗觉奇怪,悻悻的去了。小璧对着神像说道:“郁姐姐,他们走了,出来罢。”郁莹从神像之后探头出来,问道:“他们走远了么。”小璧笑道:“早就走远了,郁姐姐你欠他们钱么,干嘛要躲起来?”郁莹转身出来,脸上带有笑意,说道:“差不多,我捡到他们一文钱,他们穷追三十里,我只好躲进这里来啦。”小璧给她逗得嘴合不拢来。罗逍看身旁时,铁桑公不知何时已然走了。
三人出得庙来,庙外夜黑风高,给人沉郁之感。走不多远,有两个人自后追来,罗逍转头看去,正是刚才进庙搜寻不果的那两人,郁莹一见,闪在小璧身前,似乎怕被r他们瞧见。但那两人已看见了他,同时说道:“小姑娘,还逃到哪里去,把东西还给我们罢。”郁莹见被他们发见,回过头来,说道:“我没拿你们什么东西啊,啊啊,你们缠得姑娘好不厌烦,有什么事请到城东码头来见我,我此刻没空,失陪了。”扭头就走。那二人哪肯让她跑了,蹿步上前,拦在郁莹当路,喝道:“你不把东西还来,休想逃走。”一人抽出一把精光闪烁的短剑,另一人在腰间一掏,双手各握一根精钢打铸而成的锏,一左一右,向郁莹攻了上来。瞧他们手中的兵器,闪亮夺目,短剑是宝剑,钢锏也是不可多得的坚器,两样兵器已是宝贵异常,看来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短剑钢锏了,罗逍一见这两件兵器,情不自禁地想起悬在腰间的白玉杖来,可这一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当即怒凝神观看三人打斗。
郁莹软鞭刮起呼呼声响,将那双锏抽得斜开向外,那使短剑的却一剑刺到,郁莹回鞭一卷,想卷住他短剑夺了过来,猛听得嗤的一响,软鞭与短剑相交处竟被他剑锋割断,不由大惊。她这软鞭是以特制的皮革做成,又柔又韧,纵是被再锋利的大刀砍到,也未曾损得分毫,可这时被他短剑一削即断,又惊又怒,说道:“好啊,又是一件宝贝,这么多宝物,你们却去哪里偷来的。”避开他短剑,向那使双锏的猛攻。那使剑青年却不怒反喜,说道:“你识相最好,终于知道宝剑山庄二少爷的厉害了吧?”小璧突然叫道:“啊,是了,听说宝剑山庄网罗天下诸般神兵利器,这柄短剑想必是有名的青霓剑,双锏是追魂锏了,如此说来,你们便是宝剑山庄二位少庄主洪干将,洪湛泸两位?”那使双锏的正是宝剑山庄大少庄主洪湛泸,他一对追魂锏舞得叶落尘扬,打退郁莹长鞭,说道:“还算你这个小姑娘最有见识,既知道宝剑山庄的名号,还不快快将白玉杖还来?”罗逍心头一紧:“原来他们是冲着白玉杖来着。”
只见郁莹大声喝道:“你说什么!不许胡说。”软鞭劲力陡地剧增,劈头盖脸地朝他打得来。
洪湛泸怒道:“我怎的胡说了,你抢了我们的白……白玉杖,原该,原该……”他本要说“原该奉还”但一句话没说完,屁股上中了郁莹一记抽打,向前扑倒,郁莹噗嗤一笑,说道:“原该挨打,是不是?”洪干将见大哥洪湛泸跌倒,怕郁莹乘势追击,挺剑攻了过来,郁莹舞动软鞭,朝他短剑背上打落,洪干将仗着短剑锋利,也不回避,斜过剑身,往她软鞭上削去,心想一寸长一寸强,我把你的长鞭削得只剩把手,看你还强得到哪去。谁知郁莹软鞭倏地一转,啪的一声打在洪干将腹上,原来刚才那一记只是虚招,打他肚腹才是真着。洪干将肚上中了狠狠一记,捧着肚腹,嗷嗷痛叫。洪湛泸爬起身来,见弟弟给郁莹软鞭打中,知道一个郁莹已是不敌,何况身旁还有小璧,罗逍两人?朗声说道:“今日败在你手下,但白玉杖不可不要回,咱们等着瞧。”向洪干将一使眼色,转身欲走。罗逍说道:“慢着。”洪湛泸,洪干将两人停住脚步,说道:“怎么,想杀人灭口么。”各自退后了两步。罗逍道:“老兄误会了,适才听你们言道,要把白玉杖取回,不知这根是否便是白玉杖?”说着从腰间取下郁莹送给他的长杖,洪湛泸两兄弟见到长杖,眼睛发红,说道:“正是!”罗逍道:“既是贵庄宝物,自该完璧奉还。”将白玉杖递了过去。洪湛泸,洪干将一怔,互望一眼,均不信他二人穷追不舍地追了几十里,最后还是被郁莹打败而无法取回的白玉杖罗逍竟然会拱手送来,还道他是故弄玄虚,乘他们接杖时立下毒手。洪湛泸左手锏护在身前,右手去接白玉杖,可是罗逍将白玉杖一递到他手里立即退开,哪里向他“忽下毒手”了?两兄弟实在不知他玩什么把戏,但白玉杖握在手里,却是千真万确的。
郁莹叫道:“罗大哥,不能给他。”但罗逍已将白玉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