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那男子反倒是称呼雯夏为“公子”,他取出一根粗粗地绳索,将鬼神医困地像个粽子,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结,才将他扔在地上,由着鬼神医滚了两圈。
雯夏看到鬼神医现在的样子,不由好笑,平时弯腰驼背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头,此刻却是圆滚滚地,雯夏凑上去踢了一脚,那鬼神医便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好了,这就算是我报仇了。”雯夏拍拍手,道:“药是你下的,也多亏了你,才能解了那毒性,从此以后就算是两清,最好永远都别见面。”
“呵呵,小丫头,心慈手软对你没好处的。”那鬼神医到了这般狼狈的处境,居然还能不慌不忙。
“不心慈手软,难道要我杀了你?”雯夏撇撇嘴,道:“我要走了,不和你在这里废话。哦,对了,万一将你晾在这儿,再没人来,可不将你饿死了?这样好了,我让你的旧相识老朋友来,你们好好叙叙旧。”雯夏自己设计了一回,居然顺顺当当地就实现了,心中正高兴着,反正鬼神医这里平时连个人影都没见过,也不怕别人来,便也不忙着走。
雯夏从鬼神医地那些药里寻了些硫磺火药,又将那日那个神秘男子给他地炮竹放在院中,然后用硫磺火药做引子,绕着院中撒了两圈。
“我放两块火石在这里,一块放在地上,一块悬在半空。这跟细绳很细地,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让火石掉下来,擦出火星,点燃了地上的硫磺火药,那个时候这个炮竹就会飞上天,至于那个时候他能不能看得到,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医圣最好还是祈祷有人能看到,才会有人来给你解开,不是么?”
雯夏玩儿地高兴,她已经很久都没玩儿的这么高兴了,如今王弼已经康复,她又不用再回到皇宫那个大牢笼里面去,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烦心的,她那爱玩儿爱闹的本性也便趁机显露出来。
“如果那火石很久都没有落下来,或者火石落下来却没有点燃炮竹,医圣不久要挨饿了么?我给你准备点水放在这里,你只要一低头就喝的到,人就算不吃东西光喝水,也能活很久的。”雯夏看着自己的一片杰作,满意地点点头,道:“现在我是真的要走了,陪了你这么久,其实我倒是有些舍不得呢。”
“小丫头,倒也有些情谊,不像世上的大多数人一般冷血,医者仁者心,你到时蛮符合的。”
“可是你不符合,一点都不符合,你哪儿有一点点的仁者心?我看你的心一定是黑色的。”雯夏走到门口,回身冲着被捆成粽子的鬼神医挥了挥手,道:“医圣歇着吧,不用送了,我自己走便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生永相隔】………
阮籍?这可算得上是稀客。平素蔡文姬这里本就少人拜访,就算是有访客,也多是山涛、向秀二人,嵇康和吕安都不常来,阮籍更是从未曾同他们几人一起来过。在雯夏的记忆力,只有三月三那次踏春,她为人所伤时,阮籍才来过这里。
倒并不是阮籍和蔡文姬不合,而是阮籍这个家伙更愿意随兴而往逍遥而行,喝醉了酒,马车停在哪里就算是哪里,不在乎要去哪儿,只是乘兴而行。
可是这个家伙的马车现在就停在蔡文姬的屋外,而那股浓浓的酒香味也表示他就在附近。
“阮籍怎么会在这里的?”雯夏看了看王弼,见后者也同她一样一脸的茫然,便推门进屋,笑道:“既然不知道,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何必在这里猜。”
王弼看着雯夏的背影,有了一丝恍惚。旁人看他,自然是看到他身体渐渐好转的一面,唯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好转不过是表面而已,那一日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这一个多月的时光,比他从前度过的一生都漫长,都精彩,若没有这一个多月,他可以做到坦然面对死亡,但是现在,他却生出些不舍来。
雯夏总是说,有一日便快乐一日,不要去想明天的事情,但是王弼如何能不想。命不久矣的人,总会想到自己的身后事,而让王弼想的最多地。依然是雯夏。王弼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在乎雯夏的生死,虽然雯夏说过,她自己也服了同样的药,也活不了多久的,但是王弼却依然希望雯夏能比自己活的久,希望雯夏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自己一般。
zZz。com一生纠葛于病痛。
爱一个人,总是会为她着想,王弼此刻也是这般考虑,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雯夏将要何去何从?
雯夏看到王弼有落在后面一个人出神,便猜出他又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想到什么问题了。折身回去拽起他地手,笑道:“不是答应了这几天都要陪我,不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么?难道你这根木头要食言?”
看着面前少女脸上灿烂堪比阳光的笑容。王弼心中想着,“能陪她一天,就是一天吧!能给她一日的欢乐,就不要带给她一点烦忧。这也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雯夏拉着王弼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不仅仅是阮籍,还有山涛。
阮籍的神色很难看,蜡黄着脸,两颊都凹陷了进去。他虽然是跪坐在山涛旁边的。但是弯腰驼背。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地上了。
这就是那个衣袖翻飞倚立松下在雯夏眼中宛如仙人一般的阮籍么?这就是那个潇洒自在即使是醉酒之中依然风采卓然地阮籍么?现在的阮籍看起来就是个落魄之极的酒鬼,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点从前地影子,雯夏简直都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人。
山涛一脸无奈的表情。半拉半扶着阮籍,以防后者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文姬先生,学生实在无法,求文姬先生帮忙。”山涛对着蔡文姬弯了弯腰,道:“他最近吐血又严重了些,学生无能,实在诊断不出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zZz.com”
“哦?”蔡文姬一挑眉峰,道:“连巨源都诊断不出?那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口中虽然这样说着,蔡文姬还是伸手搭上了阮籍的腕脉。
“学生才疏学浅,怎能和先生想比。”
“别跟我来这套。”蔡文姬笑了笑,道:“你的医术很厉害,不下于我,我说的是实话,到了我这儿,别再绕那些弯子,直说便是。”蔡文姬转头看着阮籍,按了左手又按右手,过了半天,松开手坐好,看了看山涛,道:“巨源,病由心生,其实你早就知道他怎么了,对么?只是你不知该如何解,所以就绕了个弯子来求我?”
山涛一笑,被当面戳穿了他脸上也没有尴尬地样子,依旧如先前一样淡定,“学生知道病由心生,可苦无解法,只好来求先生。他是我地好友,无论如何学生也不能看着他这般下去。”
蔡文姬摇了摇头,道:“心中地事只有自己才明白,这病我怎么诊治的了?只有他自己看开了才行。”
两人一说一应,雯夏听了半响,也没听出来阮籍到底是生了什么病。看阮籍那副憔悴样子,雯夏忍不住问道:“文姬先生,阮籍他到底怎么了?很严重么?”
蔡文姬回头望着雯夏笑,道:“他根本就没病。”
“没病?”雯夏瞪大了眼睛,没病的话,阮籍怎么会是那样一副半人半鬼地模样?看着就像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一般?
蔡文姬看出了雯夏的疑惑,笑道:“他那病,都是自找的,那是心病。”
阮籍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会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么?在雯夏的心里,阮籍是不会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他应该是无牵无挂的。是自己看错了么?雯夏看了看阮籍,他一脸的憔悴,哪里像个没病的人?
“文姬先生说,他是心病?”
“心情好了,自然便会好,就算是真有病的人,心情好了,身体也会好一些的,弼儿和你不都是这样么?”蔡文姬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雯夏很不好意思。此刻有山涛阮籍在座,蔡文姬就这样把话讲了出来,就算雯夏脸皮厚,也会有些尴尬,回头看王弼,这个素来面薄的家伙,已经低着头匆匆回屋了。
不过蔡文姬说的对,王弼最近的确是很好,精神也好体力也好,都比春天的时候好了很多,有的时候雯夏都会忘记他的病,只认为他是体力弱了点罢了。
“累了一天,雯夏,你的身体也禁不起劳累的。一会儿我让媚儿把饭给你和弼儿送过去,现在先去休息吧。”
被蔡文姬这么照顾着,雯夏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中,每当她带着一身疲惫敲开门的时候,总会有母亲慈爱的目光迎接她,还有一桌子热腾腾的可口饭菜等着。
可是如今,虽然眼下的生活也很好,还有至爱相随,但是每每想起远在千年之后的父母家人,雯夏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他们恐怕早就把她当成死人了吧?如果是那样,父母会不会也像自己现在想念他们一样想念着自己?
不过雯夏倒是宁愿父母亲人能忘了她,因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无望的想念只能给人带来折磨,倒不如忘记。可是父母亲情,养育了她那么多年的父母又怎么可能忘了她呢?
雯夏黯然摇了摇头,前世不可追,而今生也前途渺渺,唯有珍惜眼下的生活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每次回来都是吃现成饭,我都不好意思了。”雯夏吐了吐舌头,道:“我的身体很好,不觉得累,不能总劳烦先生和媚儿吧,媚儿还比我小呢!我去帮帮她。”
蔡文姬看雯夏的神色一时黯淡消沉,但随即又转作高兴的模样,只当她是担忧王弼的身体。这件事蔡文姬也是无可奈何,就算她精于医术,这些年又下工夫研究那奇怪的药方,却是翻遍了医书依然遍寻不到解决之策,只能是拖延地一时算一时。
看着雯夏和王弼终于能好好相处,两人之间那般相互照应心心相通,倒是让蔡文姬忆起自己年轻时的事情,她一生三嫁,在被掠到南匈奴之前,曾远嫁河东卫家的卫仲道,卫仲道学识渊博,两人恩爱非常,那是她第一次那般纯真又那般热烈地爱上一个人,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年,卫仲道便因咯血而死。
想起过往,想起自己也曾经历过的生死离别,蔡文姬深知阴阳相隔此生再不能相见的痛苦,看着雯夏,想到雯夏也要经历同自己一样的离别之伤,蔡文姬也是深深无奈。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黄雀尚在后】………
从此以后,远离尘世,只愿与你相携到老。天高海阔,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地了我的东西,我的命运终于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我们之间的誓言,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烦恼忧愁了吧?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伤心困苦了吧?
雯夏抬头望着天,晴空朗朗万里无云,一行大雁飞过,雁过留声,鸣叫声直入天际。
雯夏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可以飞翔在天际的鸟儿一般,清爽无比,快乐无比。
踏步前行,不用车撵而是用自己的脚步来一步一步踏过每一寸土地,她终于解放了自己。
“娘娘,奴婢在此久候多时。”
雯夏猛然抬头,心中描摹的美梦在一瞬间被击地粉碎,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女子,是苏曼。
雯夏转头瞪着自己身边的微生亦,再看看苏曼,忽然想到,当日她乍然见到微生亦寻来,怎么就轻易信了他将所有过则都推到苏曼一人身上的说辞,然后将大事托付于微生亦呢?
一来是自己信他,二来也是因为当时无人可用,可是雯夏没想到,这一次她又失败了。她还在洋洋自得抓住了那只鸣叫的蝉,却不知黄雀早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多时了。zZz%小%说%网
“我又错信了你一次!微生亦!”雯夏咬着牙从牙缝儿里逼出这几个字。雯夏当然也知道,人在最要紧地关头都是首先考虑自己的,不管微生亦为了什么而出卖她,她都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可雯夏气的是自己,她气自己怎么这么笨,就不会想个好点的办法来脱身,非要借助旁人的帮忙,她更气自己为何没有设防。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
是因为微生亦舍命救她的那次而让她对这个人彻底放心了么?
“雯夏!你还真好收买!”雯夏用力咬着嘴唇,直到舌尖上尝到一点血腥的味道,才松开下唇,道:“奶妈,你是来抓我回去地?”
“奴婢劝娘娘不要再往前走了。”苏曼拱手弯腰,站在雯夏面前,阻住了她的去路。
“若是我一定要走呢?”雯夏歪了歪头,看到苏曼身后并无他人,便这般问道。
苏曼长揖到底。道:“娘娘若是强要前行,奴婢阻拦不得,但是前面自会有人阻拦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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