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有点激动,但是他仍然在尝试着引导小杨说一些服软的话,当然结果很让人失望。
小杨:为什么不把户口从我妈那儿迁过来?
主持人:还有呢?
小杨:你不知道,他们的衣服全挂得好好的,我的大衣搁在那个(某处)……平房不是潮嘛,都长毛了。我还有一个大衣被他拿走了。干嘛呀,你把你们的衣服拿走,拿我的东西干嘛?电话迁了,来电显示坏了。坏就坏了,我还有一个小电话,装三节电池,结果他拆走两节,什么意思?皮带谁拿走的?
主持人:我刚才已经说了,你们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对你来说,也不重要。都过去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把你拉扯大的父亲。你认同我的观点吗?
小杨:嗯。
主持人:现在我们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了,也有他的联系方式了,你在我们的节目中不是说要寻找自己父亲吗?现在有机会让你跟父亲联系,我问的是你想跟父亲说什么?你还是要质问他这些事吗?
小杨:他不是说那边的房子是为我买的吗,可不知道那房本(房产证)是谁的?
主持人:你觉得这个对18岁的你很重要?
小杨:对我来说当然重要。
主持人:你怕什么?
小杨:怕哄我一次,也会哄我第二次。
主持人:也就是说,如果你们通话的话,内容都是质问他,是吗?
小杨:也不是质问,就问他为什么,有事说事,跑什么。
主持人:好,你可以面对他吗,你可以面对他说事,对吗?
小杨:对。
主持人:那你现在非常真实地、诚实地,就像你的父亲面对着我们的镜头那样,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你告诉大家,在你父亲离开家的上午,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杨:我在屋里玩儿电脑,他把我的一杯水弄撒了,不是撒一点,是全撒地上了。然后我叫他(把水)给我兑上,他说不兑,我就出去催。当时屋里就我和他,我把暖水壶弄倒了,确实是倒了。最后我把水拿回来,他堵在门口,然后我说我要进去,他说那你就进。堵着怎么进,我只能往里冲,结果撞了他一下,就是这样。
主持人:这番话跟你父亲说得很接近,对吗?
小杨:嗯。
主持人:当天你父亲就走了?
小杨:嗯。
主持人:你觉得你父亲那个走是什么,是遗弃?
小杨:对。
主持人:你玩儿电脑的时候,你的水都是由你父亲倒吗?
小杨:那水是我自己倒的,头一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自己倒的。
主持人:平常呢?
小杨:平常我不知道。
小杨:你也许不知道,技校上学一般是8点才上课,5点多就让我出去,天还黑着呢,干嘛呀?不至于那么着急吧?
主持人:你家住哪里?
小杨:西四。
主持人:你学校在哪儿?
小杨:四惠。
主持人:你采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小杨:坐车。
主持人:坐什么车?
小杨:101路(公共汽车)。
主持人:路上需要多长的时间?
小杨:早上不堵车半个小时。
主持人:你7点钟走是不是刚好?
小杨:嗯。
主持人:不会迟到。
小杨:嗯。
主持人:你父亲几点叫你起床?
小杨:5点20分。
主持人:天天如此吗?
小杨:嗯。
主持人:这是一个习惯?
小杨:嗯,我到学校才6点1刻。
主持人:你能告诉我们,你父亲为什么那么早轰你走,用你的话说?
小杨:他不就,不就是想把我早点轰出去,跟保姆那什么吗?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到这里,主持人似乎抓到了小杨心中的一个结,那就是老杨与保姆之间的关系。
主持人:这是你认为的理由,是吗?
小杨:嗯。
主持人: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你已经很成熟了,那咱们按成年人的方式来对话。小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希望你的父亲一辈子孤独下去?你希望他再结婚吗?
小杨:他的事我不管,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
主持人:那你管什么?
小杨:我以后怎么办。
主持人:如果没有父亲那个房子,你就生活不下去了吗?
小杨:什么?
主持人:我是说,如果现在你的父亲什么房子都没有,你怎么生活?
小杨:自食其力。
主持人:你怎么看待养了你这么多年的父亲?
小杨:没什么看待。
主持人:你担心他的心脏吗?
小杨:他没有什么病。
主持人:如果他生病了,你担心吗?
小杨:不担心。
面对儿子对父亲的冷淡,现场一片哗然。但是18岁的小杨就真的这么无情?没有人能回答。
主持人:给我们大家一个理由。
小杨:他老说我不尊重他,他要想让我尊重,首先先自重。他自重过吗?
主持人:他不自重的表现有哪些,你能告诉我吗?
小杨:说话、做事不避讳。
主持人:他跟那个保姆?
小杨:对。
主持人:还有吗?
小杨:不讲理,老认为他是对的,别人全是错的。
主持人:现在你可以跟他通话吗?你有这个愿望吗?
小杨:私底下通话。
主持人:你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跟他对话,对吗?
小杨:如果对话,也就是问他为什么不给我迁户口,他老说冻结了,我已经去问过了,已经解冻了。
主持人:小杨,迁户口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个户口吗?
小杨:因为我的户口一直在我妈那儿,我妈那儿没地儿,迁过来要有一个住处。
主持人:你是觉得只要把你的户口迁到你父亲那里,你就可以分到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的房子?
小杨:嗯。
主持人: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小杨:高一。
主持人:一直有这个想法吗?
小杨:嗯。
主持人: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小杨:是因为原来看到我爸轰我哥,所以想把户口迁过来。因为那房子不是我爸的,也不是我妈的,而是我哥他大爷的。他就算轰我哥,那房子也是我哥的。
主持人:你觉得你跟父亲之间有和解的可能吗?
小杨:如果他讲理的话,有。
主持人:你指的这个讲理是什么?
小杨:别强词夺理。
主持人:他接受我们采访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诚实的儿子。现在他不在现场,如果他现在在电视机前收看我们的节目的话,你想对父亲说什么?
小杨:有事说事,别把事做绝了。
主持人:你觉得你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在哪儿?
小杨:保姆。
主持人:我怎么理解保姆的问题?
小杨:我现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反正我去的时候,人家说他们是夫妻关系。
主持人:你还是很在乎他们的关系,对不对?
小杨:不在乎。
主持人:那为什么这是矛盾的焦点呢?
小杨:因为我爸听保姆的。
主持人:他们俩分手了,你觉得你们父子之间就会好,对吗?
小杨:我不管他们分不分手。
主持人: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小杨:把户口给我迁过来。
主持人:还有呢?
小杨:让我爸跟我姑谈去。
主持人:谈什么?
小杨:那房子的事。
主持人:你是想要一套房子,对吗?
小杨:对,然后还要把我的户口迁回来。我不会要定福庄那边的房,因为那边太偏了。
主持人:你觉得父亲有义务要把自己的房子给你吗?
小杨:没有义务,那我就靠自己。
主持人:如果父亲不给你房子的话,他还是你的父亲吗?
小杨:从道理上来说是。可是他跟派出所说我判给我妈了,判决书上说得清清楚楚的。
主持人:和解的前提是户口和房子,对吗?还有别的吗?
小杨:没有。
主持人:如果你的父亲把你的户口迁回来,是不是就等于两个人有一个和解的前提了?
小杨:嗯。
主持人:好,谢谢小杨!小杨,你刚才表示不愿意在公开的场合跟你父亲通话,是吗?
小杨:可以通话。
按照我和老杨的约定,我们在节目录制的时候会给他打电话,但当主持人拨打老杨的电话时,电话中传过来的声音却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据事后老杨的解释是当天下午他病了,但我宁愿相信他也怕跟儿子正面对话,他怕自己受不了那种刺激。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他能说什么?
主持人:你们再用其他的方式跟他(老杨)联系一下,请导播再用其他方式联系一下,过一会儿我们来接他的热线。小杨,我们一会儿再跟你的父亲通话。我相信大家听了小杨今天的所有讲述以后,可能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因为现场每一个人都比你年长,很多人有了既为人子又为人父人母的经历,听听他们的经历,可能对你改变现在的处境和想法有很多的好处,我们先从我们的首席观察团开始。肖阿姨,您听了今天小杨的讲述之后,以及过去您看了《寻父奇事》的片子之后,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肖阿姨:听完你刚才的讲话,我想,即便你父亲有做的不当的地方,但是他毕竟是你的长辈,这是我要说的一方面;第二,你知道为什么剧组接你的电话,看到你要寻找父亲,立刻就回应?是因为我们很同情你,觉得你遇到这个处境,如果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一个会面,我们会很高兴。但是我听到你要跟父亲会面,不是联系亲情,而是谈论关于财产及其他方面(的事情),这里我不做评论。但是我认为,首先你应该惦念你父亲现在的处境。他现在60多岁了,目前身体怎么样,生活怎么样。你受过教育,即便是高中教育,也应该懂得做人的基本原则;另外,我认为一个人,做学生也好,作为社会的人也好,要具备一个基本的品德,要大伙儿承认和认可。应该说……我很同情你,为什么同情你?因为你十几岁时父母离异,给你造成心灵上和实际生活中的阴影,对你有很坏的影响。你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失去了母亲的疼爱,心理受到了伤害,所以看问题上你跟一般的孩子有一些不同。但我看你谈的这事,就有一定的问题。诚然,你父亲在处理一些问题时,有时候会急躁,但是他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比如刚才的电视片断,在你上学的时候,他一直在呵护你。另外你这么大的孩子,还要在屋里头大便,我们觉得有点过了,作为普通人我们接受不了。现在你父亲已经60多岁,应该你替他倒屎倒尿,需要你反哺的时候了。生活中,可能经常会发生冲突,造成你们思想的对立,但我觉得都是可以解决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有好多细节我们没法分辨谁对谁错,你既然受过教育,就应该跳出来想一想,作为人子,作为社会的一分子,在处理你和父亲的关系上,你有什么责任,你应该怎么做,而不要一味强调要求父亲怎么做。
主持人:肖阿姨看起来也是挺激动的。就像肖阿姨所说,小杨可能确实有一些我们未曾有过的经历,这些经历给他造成了一些负面的影响,但是我觉得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们今天能坐在这儿,一起交谈,就是因为小杨还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在他的回忆中,我们也逐渐看到一些真相。但是我一直在跟小杨说,其实今天我们的目的不是探讨问题,我们的目的是想让一个过去和睦过的家庭,还能依然和睦下去。现在关键点在你,儿子做错什么,父亲都是可以原谅的。是不是,陈律师?
陈律师:我觉得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不是一个法官,我只是一个律师。父亲在电视上说的那些话和小杨跟我们表述的并不一致,又没有一个第三者出具一个可以采信的证据,让我无法判断。每次节目播出之前,主持人都跟我说,一定要从法律角度上给当事人出一个主意,但是今天我不想谈法律。小杨,我告诉你,如果让我谈法律的话,那是非常无情的,因为我们国家的婚姻法规定,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人的婚姻自由,你阻碍你父亲和那个保姆缔结婚姻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这是第一。第二,那个房子,你父亲如果不写你的名字,我告诉你,你一点辙都没有。除非他将来立下了遗嘱,在他百年之后,把这个房子留给你;或者他不写遗嘱,根据法定继承,你有可能分得一部分。所以我们在这儿就不要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