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你跟女朋友在一起有很长时间了吧?
小尹:一年左右吧。
主持人:感情深吗?
小尹:我觉得还是有一定的基础吧。
主持人:现在还有联系吗?
小尹:前两天发过短信,但是我想做男女朋友不太可能了吧?
主持人:在你喝醉酒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不应该来北京?
小尹:想到过,当时心情很难受,觉得我自己为什么来这地儿,到北京。呵呵,你听我现在说话都快变成北京的口音了。我觉得来到北京,虽然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但是给我的感染和触动太多了。每天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地下铁,听北京人说话,然后自己却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分子,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很矛盾,很痛苦。以前总是觉着外面的世界很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现在有一种想法,还是家好,当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主持人:你那天是怎么放弃这个自杀念头的?
小尹:还是一种精神在激励着我吧!从内心来说,我是一个非常坚强,同时很勇敢自信的人,不可能因为一点点的挫折,或者是一天的不顺利和不愉快,而去改变我一生的追求。对,我是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那只是一个瞬间,真的就是一个瞬间,我既没有去实施,也没有为此而消沉,瞬间的念头就这样消失了,取代它的还是斗志和留下来的勇气。
主持人:你在北京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有人帮你吗?
小尹:同学之间会互相照顾,其他的应该没有了吧!
主持人:所有的困难都要自己扛?
小尹:真的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扛。
主持人:有没有想过你就一直这么扛下去,到你的心里彻底扛不住了,你还没有成功,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小尹:我觉得我能扛过去,应该是能扛过去的。我既然已经来了,我就不会让我自己失望,不会让我周围的朋友、我的家人失望,我觉得我会做得很好,做到最好。
主持人:如果让他们失望了呢?
小尹:本来我想回答你,不存在这个如果,但是在现实中肯定会有这种可能性,那就再来,就像刘欢的那首歌《从头再来》。
主持人:是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成功吗?
小尹:其实我曾经对我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哪怕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导演了,但是到我死去,到我老去那一天,我会跟自己说,我一辈子都在做我想做的事,我就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主持人:听说过北京有一个很流行的词叫“漂”吗?
小尹:听说过。
主持人:在这个词前面加一个方位词……
小尹:北漂。
主持人:对,就是这个族群,你现在对这个“北漂”有什么样的认识?
小尹:我觉得更多的是鼓励和我一样所谓的“北漂”一族吧!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小品里说大家都往心脏跑会不会得心脏病啊!其实天南地北的人都来到北京闯世界,我觉得虽然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无论到什么时候,人都不该轻视自己,应该努力地去追求,生活才会更加精彩。
主持人:你到北京哭过吗?
小尹:哭过。
主持人:用什么样的方式?
小尹:我想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自己静静地处理掉吧!
主持人:我有一个好方法可以介绍给你,4年前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可能跟你内心的状态是一样的,当时我会把水龙头打开,一边冲澡一边哭,因为我觉得那样哭没人可以听到。
小尹:我可以试一试,但是我还是不想尝试,能不哭尽量不哭。
主持人:今天在这样一个场合,我们也聊了很多,你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憧憬?
小尹:我觉得其实我并不是追求金钱的一个人,就像我的手机在一开机的时候,我给自己这样一句话———拍个好片子,做个好人。
主持人:做到这两点可真难啊!
小尹:我想是非常难。
主持人:我听说你歌唱得很好,能给我们唱一首歌吗?送给我们这些“北漂”一族们。
小尹:那就唱一首《外面的世界》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
我拥有你
你离开我
去远方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
节目顺利地录制完了,小尹也踏上了回家的路。明天他就要去上班了,新的生活,新的挑战都将迎接着他。也许在某一天的某个地方,你也会遇见他,代我们向他问声好———小尹,祝福你!
编导手记
在整理观众写给栏目组的邮件时,一封题目叫《栀子花开》的来信,让我的眼前一亮,细腻的文笔让我惊诧这是出自一个叫小尹的男孩之手。信中讲述了一个对艺术事业一直充满着热情的东北男孩儿,一心想到北京来寻找自己梦想的故事。从他的身上我隐约看到了3年前的我,也许像我们这样的“北漂”一族在北京会有很多,他又会有什么不同呢?我不敢妄下结论。直到读完他写的信,一个张扬、自信、乐观和坚毅的少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被他的文字彻底打动了,于是我拨通了小尹的电话。
在和他电话联系之后,我如约来到了他在北京东五环的家。他的家或许不能称之为家,一个不到5平方米的出租房,屋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垫铺在地上,床头堆满了关于影视方面的书籍。他想给我倒杯水喝,却发现屋里根本没有开水,好不容易烧了开水,又没有茶叶,他感到窘迫。
“你原来在家里做什么工作啊?”
“主持人!”
“主持人?”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不是怀疑他,只是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略有些胖的男孩,实在无法让我和他曾经的职业联系起来,一种好奇油然而生。
“你在家里做什么主持人?”
“我大学没有毕业就在长春电视台做节目主持人了。”
提起往事,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回首往事,我当年不也是怀着很多的梦想来到北京的吗?但是换了我是他的话,也许我不会放弃那份主持人的工作,不会离开熟悉的家乡,不会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太多的假设让我面对这个比我小的男孩时,突然没有了陌生感,倒是有些敬意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斗志让我感觉到一种力量,我决定要好好和他聊聊。
在和小尹的交谈中,他告诉我其实他在北京的经历也没有什么耸人听闻的,只是在来北京的这两个月来,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可能还是心理状态没有调整好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融入这个大都市。在多次求职失败之后,小尹迫于生活的无奈去了酒吧应聘服务生,可是那里实在不适合这个大男孩,那里“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一次,在酒吧里他被一个很丑的中年男人骚扰,吓得仓皇逃跑,自然这份工作也就泡汤了。那天晚上,他在天桥下待了一夜……
听了小尹的故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人一生也许有许多要经历的东西,这其中包括酸、甜、苦、辣、咸五味杂尘。我身边也有很多和他年纪相仿的80年代的“游子”,有的经过不懈的努力在一点点地接近自己追寻的梦,有的则成了丧失理想、屈服于生活所迫的俗人。他在与我的交谈中,目光依然很坚定,充满希望。在经历了许多挫折和磨难之后,小尹告诉我,他心中一直就有一个电影的梦想,要成为一个比张艺谋还出色的导演。在言谈举止中我又一次看到了这个少年的张扬、自信、乐观和坚毅。
后来就约了小尹到我们的演播室录制节目。在录制的时候,主持人问小尹,如果付出的努力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回报,没有证明自己该怎么办?小尹回答说“哪怕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导演了,但是当我老去,当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会对自己说,我一辈子都在做我想做的事,我就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人。”听到这些话,我想每一个和小尹一样的“寻梦人”,都会被感动、被鼓舞。小尹带给我们的是力量,是一种面对困难表现出来的勇敢和乐观,一种坚持到底的动力。
节目播出到现在已经8个月过去了,在这8个月里我还经常接到小尹打来的电话,每次他都说是我给了他机会,彻底改变了他,我说不是我,是他自己的坚毅执著改变了他。现在想想,当时我为什么会做这么一期节目,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他的身上有股力量,一种让每一个在北京打拼的外地人充满斗志的力量,当然这些人群里也包括我。
目前小尹已经是一家影视节目制作公司的主编了,不久他还要参加北京电视台主办的主持人大赛,听说还交了一个新的女朋友。我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那首《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
我们相信小尹的世界会依然精彩。
我在4年前初到北京的时候,曾经写过一篇小杂文叫《蜗居闲绪》,所以在小尹的讲述过程中,即使是最平淡无奇的话语,都会让我泛起阵阵的心酸。我甚至还在节目中讲述了一段自己作为“北漂”一族曾经的故事。
“漂”指的是一种无根的状态,在无根状态下生活的人是可怕而可悲的,所以中国人数千年来,一直死守着“根”和追逐“寻根”。关于“漂”、“根”、“寻根”我们看到听到太多生动的故事,甚至我们本身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小尹的故事虽不精彩,但却记录了一种情绪。我想用一位老友的故事为它再续一笔。
说老友不是因为我们相识的时间长,而是因为他的年龄已年过8旬。我在南京电台工作时,老先生是我节目的评论撰稿人之一。老人家有着深厚的故土情结,可以历数南京每条街道的掌故,甚至连中山陵牌楼下为何有一根拼接的汉白玉柱,也能说得清清楚楚。老人家曾经有数次机会可以到中央级媒体供职,但他始终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
1997年南京为拓路曾经在一夜间砍过路边的上百棵行道树。在那个晚上,老人对我说,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而那味道不过是砍伐法桐所弥散的树脂气。对他来说,那一排排的法桐承载着他或美好、或悲痛的记忆。他说:“这是为追求城市的精彩而付出的代价,人们原本可以做得更精彩。”之后,他就离开了办公室,说要为法桐送行。
3年前在同事为我回南京而设的宴席上,我们又碰面了。酒过数旬,老先生端起酒杯对我和席间的人说:“川儿用漂换来精彩,我们用稳定换来安逸。”之后他以不盛酒力为由离开了宴席。后来听朋友说,在他第二天的专栏里出现了关于对“漂”和人生思考的一篇随笔。
今天,这位老人还在为南京的一些媒体撰写评论文章,但我已经没机会再读了。
图片文字
演播室
YANBOSHI
在来北京的头两个月里,
小尹感觉度日如年
小尹每天早上坐地铁去找工作
编导:庄庆飏
有话赵说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面对摄像机的缘故,吴国陶老人表现得很不自然。他总说,自己不论如何也曾是一个国家干部,不想在电视上给国家干部丢脸。所以尽管讲的是寻找亲生女儿的事情,他的表情也总是显出一种很不自然的轻松。
记者:吴丽娟,也就是您这次来北京寻找的这个女儿,在来北京之前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吴国陶:原来在家里面搞美容,开了一个美容店。后来到北京就给别人打工。打工时间长了,年龄也大了一些,她就想自己开个店,所以在西直门饭店那边,开了半年的时间吧,可能是经营不太景气,后来就搬迁了。我来了以后就找不着了。
记者:您说您女儿是做美容行业的?
吴国陶:嗯,做美容行业的。
记者:她具体做什么样的工作,或者说她是在什么样的场所工作,比如说是美容院、洗浴中心,或者是发廊之类的,在一种什么样的场合工作?
吴国陶:一般就是搞美容,不会搞美发,但是美发里面也可以容得下她,她单独有一套工具,我估计她还是把工具拿到哪个地方,自己开店,可能还是不景气。
记者:就是说她来到北京之后,您并不了解她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下?
吴国陶:那就不太清楚了。
记者:她自己也没跟您说过?
吴国陶:她就是想自己……想自己办好就好了。
记者:她自己没跟您说过?
吴国陶:一般我也不过问她,告诉我的就是在西直门饭店里面。
吴老汉的女儿吴丽娟,1993年从湖北省蓟春县来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