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久无回握藤原寻:“……可是,他终究明白了这种注视一个人的滋味。”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这可真是一场闹剧。”藤原寻笑了笑,偏一偏头,“新闻社的人还真是不长脑子。苍井优既然穿着立海大的校服站在这里,上面那群人的心思早是明摆着的了。”
“幸村君,真田君。”音久无与藤原寻走到两人身旁。
幸村精市侧首,敛容道:“怎么回事?”
“新闻社的人贴的,应该是太「兴奋」身边多了个不良少女,努力挖出了些陈年旧事。”音久无避开幸村精市的视线,语带讽意道。
“那么,不是诬陷?”幸村精市的脸色一沉。
“不是,二叔曾经提过。”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至少大部分是属实的。至于,是否真的杀过人……二叔说得并不明确。”
幸村精市的心沉了下去。
不是诬陷……
那么,苍井优的确曾经经历这般的遭遇。
他的视线掠过照片,停驻在苍井优的侧脸上——她安静地看着海报,比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只是冷漠地注视着。
但他就是能感受到,苍井优身上流露出的,嘲讽。
她一个人站在人群中。
她总是努力一个人生存。
她是想要一个人抵抗全世界……
苍井优不是坚强。苍井优是倔强。
“……”幸村精市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声音冻结在了苍井优的满身漠然里。
她的漠然,让他感受到一种钝然的痛。
他只想站到苍井优的身侧。
“不要。”
正当幸村精市意欲提步上前,却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膀。
“新堂老师,校长?”音久无等人俱是一愣。
“这是热闹啊。”笑得不见了眼睛的校长如是说,言下之意是「这么大的动静,当我是聋哑人啊」。
新堂英绪难得一副严肃的神情:“听我说,现在不要上前,幸村君。”
“为什么?”幸村精市蹙眉质疑,“就这样看着吗?被她口中念着「新堂阿姨」的您,就这样看着,至少要把那张海报撕掉吧?!还有,身为校长的您,相信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只是看看热闹吧。”
新堂英绪&校长顿觉自己成了传说中的黑心继母级人物——这孩子控诉的眼神怎么气场这么大啊~~
“呃,因为……”新堂英绪一时语塞。
“呐,请问这样的行径,算不算侵犯肖像权呢?”
众人短暂的沉默中,却闻苍井优满是嘲弄的笑声。
幸村精市一晃身,避开新堂英绪的手。可是才上前一步,他再一次被人群的骚动牵制了脚步。(……)
原是收到学生举报的学校保安们手拿警棍杀气腾腾冲入学生群中。
校长也于此时站了出来:“都在这里闹些什么!还不回教室准备上课!”
学生们看够了热闹,此时眼见情形不对,三三两两返回教学楼。
“再等等,幸村君。”新堂英绪拉住幸村精市。她的视线掠过逆流的人群,眼眸倏而一亮,“终于来了。”
顺着新堂英绪的视线,只见骑着黑色机车的少年驶进人群中,惊起一片惊呼。
他稳稳停在苍井优面前,后者跳上机车,接过递至眼前的头盔。
在机车马达的轰鸣声中,两人扬长而去。
“乎……”新堂英绪长舒一口气,“好歹赶上了。”
她抬起头,却见幸村精市微笑着看向自己:“呐……”
“新堂老师的「等一等」,便只是为了等黑木拓石来把苍井优带走吗?”幸村精市勾起唇角,语气和缓,那暗色的瞳孔深处确是无法说清的郁结之意。
幸村精市挣脱了新堂英绪,第三次提步走向布告栏。
“幸村君……”新堂英绪唤住了他,却到底顾忌着少年的心情,没有伸手拉住他,“你这要去……?”
“把海报撕掉。”幸村精市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嗯,真不愧是幸村精市啊~”某校长道。
“……”新堂英绪默然——原来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
(四)
【校长室】
不算小的校长室里,目前有数人或坐或站。
新闻社的社长坐在校长对面的会客椅上,眼见着校长笑得愈发和气,如坐针毯。
新堂英绪坐在沙发上把玩这手机,幸村精市位于其右,柳莲二位于其左,真田弦一郎倚窗而站。
“新堂老师……”柳莲二的腿上摆着一本绿色封皮的笔记本,右手拿笔,看向新堂英绪,“请问……”
“等一等,可以吗?”新堂英绪看着手机屏幕,未曾抬头。
“哦,又是等一等吗?”幸村精市点点头,敛容面向柳莲二,“新堂老师说等一等,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又有一个黑木要来呢。”
新堂英绪的手一抖,她略有尴尬地看了眼幸村精市,却只见后者对自己笑了笑
“咳,那个,柳君为什么会在这里?”新堂英绪终于醒悟到,幸村精市这一类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决定挑一个面善的缓和一下气氛。
“录口供。”柳莲二一脸平静地说。
闻言,新闻社社长与新堂英绪同时抖了抖身子。
真田弦一郎始终保持着沉默,望着窗外。
六月里,香樟枝叶遮天蔽日,映在眼前是满目的墨绿色。
就在这片墨绿色的海洋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来。
真田弦一郎低声道:“来了。”
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里的岁月声(C)
(一)
风里夹带的海水的湿气,空气是咸涩的。
海水拍打着沙滩,一次次涌上,一次次退下,却始终离苍井优的脚尖有数寸之遥。
黑木拓石原是打算带她回家的,但是苍井优突然起意要来看海。
可是,看着海,却又不曾得到满足感。
苍井优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洞,没有边际无法填满的洞。
自苍井浅岱死去后,她似乎一直在迷茫。幸村精市说她在逃避,或者,她的确是。
下午时分,总是有一些闷热,幸而还有海风带来些凉意。苍井优深深吸气,她清楚地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没有了方向。
苍井优想要做英雄,想要成为超级赛亚人——和她稍稍有关系的人,大都知道。
可,为什么呐?
四五岁的小男孩挥舞着木刀说要做英雄,是童话故事太美好。
四五岁的苍井优握着小拳头说要做英雄,是妈妈笑得太温暖。
可是,十几岁的苍井优,喝酒、抽烟、飚车、打架, 说要做英雄,是为什么?
没有人问过。
可以问的人往往不懂她。
懂得她的人从来不问她。
其实若真有人大大咧咧地问上一声,或许苍井优会觉得好一些——不然,总有一种无处诉说的烦躁挠着她的心。
所有的一切,其实,也不过是源于,想要守护的心。
想要守护妈妈。
从别的小孩子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时,从那些「这孩子没有爸爸」的闲言碎语起,从赛车上随着风一起掠过的妈妈的笑声起,从某些日子妈妈眼角的湿润开始,小小的苍井优便觉得,「守护妈妈」是自己的责任,也是愿望。
在宇宙英雄爸爸开着飞碟来接妈妈之前,苍井优会一直一直守护着妈妈。
然而,却再也没有人让苍井优来守护了。
最后一刻,依然是苍井浅岱挡在了苍井优的面前。
三个多月的世间,苍井优依然没有想到答案——如果没有路了,要怎么走下去?
“优,你在想什么?”黑木拓石一手拍了拍苍井优的头,略有担忧。
“我在想,或许,真的是爸爸把妈妈接走了……”苍井优的声音并不低,依然是少女明朗的音色,可听在黑木拓石耳中,却竞是呜咽的味道。
(二)
一身黑色西装,虽不知品牌,但明眼人一瞧便知价格不菲,是名家定做也大有可能。
男子的身量很高,挺拔修长,倒也称得上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只见他唇角带笑,眼神却明亮而暗含冷意。
“打扰了,在下黑木时川。”这样一个男子,敲门后不待邀请便开门而入,微笑着自我介绍。
幸村精市看着收起手机的新堂英绪,脸上失去笑容的校长,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还真的等来了一位「黑木」。
这是一个惯于高位的男人,幸村精市暗度。
“很久不见,黑木君。”新堂英绪站了起来,笑容假得无可挑剔,“请坐吧。”
黑木时川依然笑容得体:“的确是很多年了,新堂君成了校医,皆川君做了赫赫有名的立海大的校长。”
“你不也成了堂堂黑木集团的董事长了吗?”新堂英绪挑眉。
一旁的三个少年略有惊讶,柳莲二翻着笔记低声说:“黑木集团,以石油起家发迹,为家族企业。现任董事张黑木时川,年三十九,英俊多金。二十七岁父母死于空难,三十三岁妻子因抑郁症自杀。说话干脆,性格多变。”
“……”黑木时川的笑容僵硬——不知是因为新堂英绪的嘲弄还是柳莲二的官方数据。
而黑木时川的尴尬也只是一瞬间,他笑着看向柳莲二:“我可是说过「永远二十五」哦,同学~”
柳莲二认真地看向他:“我只记录真实的数据。”(请不要问我他此刻的眼睛有没有睁开这种orz的问题~)
“……”
“咳,”黑木时川清了清喉咙,“虽说故人重聚是件喜事,但在下自知上不了新堂小姐的眼,此番请我来,所为何事?”
新堂英绪微微一笑:“请坐,我有个东西给你看。”她指了指长沙发旁的单人沙发,待黑木时川落座后,转向幸村精市,“幸村,把海报给他。”
“……为什么?”幸村精市的眼中流露出疑惑与不满。
新堂英绪见此倒也不恼:“我想,除了柳所做的简介,黑木先生的另一个身份,你们也应该了解一下……”
“我是黑木拓石的父亲。”黑木时川打断了新堂英绪的话语,微笑着对三位少年颔首,“想必,你们是拓石的朋友,多谢平日对拓石的关照。”
“不必客气。”幸村精市微微躬身,即使是对一位长辈行礼,依然不卑不亢。
新堂英绪的脸上神色微变,她注视着黑木时川,这样注视近乎于恶狠狠地盯视:“你……”
“英绪,你先等一等。幸村,把海报给黑木先生吧。”皆川校长挥手,阻止了新堂英绪。他看向眼前流露出不安的学生,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是牧哲吧。”
“是,校长。”名为牧哲的少女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攥着裙子。
“那么,牧哲可不可问一下,为什么要贴出这样的海报?”
与此同时,接过海报的黑木时川,抿着唇,皱着眉。
他的身上,流露出愤怒的情绪。
牧哲避开了皆川校长的视线,保持沉默。
见状,皆川校长叹了口气:“牧哲,我并不是以一个校长的身份在询问学生。而是,以苍井优长辈的身份在问询她的同学。据我所知,你与苍井并不同班,平日也无往来,应该说你们两人并无冲突。为什么会贴这张海报,你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牧哲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的沉默后,她抬起头:“是,我和苍井优的确没有仇怨。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了。凭什么,凭什么像她这样的不良少年可以轻轻松松地上立海大?总是把「正义」、「公平」什么的挂在嘴边,自己却打架、飚车。把这样的人放在学校里,难道不考虑一下学生们的想法吗?我讨厌她。”
牧哲平复了下激动的心绪:“至于海报上的内容,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确要查这些很困难,但凑巧,受害人是我从前的邻居叔叔。虽然只是互相熟食面容的陌路人,但我记得他的丧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妻子和孩子。这么小便是杀人犯,像她这样的人……”
“够了。”新堂英绪抬起头,她的音量并不大,语气也可称得上温和,可是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怒气,以及怒气后那一丝丝悲凉。
“……原来是这样。”皆川校长拿下眼镜,揉了揉眉间,那神态中的疲惫让这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显出了几分苍老。
“牧哲,你先回去上课吧,这件事情会有一个交代的。”
“是,校长。”
牧哲站起身,鞠躬后正要离开,却被幸村精市叫住了。
“牧哲同学,”幸村精市站起了身,“对于你所说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妄加评论。但我想补充一点。苍井优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轻轻松松」上的立海大。作为她的同班同学,无法否认,苍井优的确有跷课之类行径,但那都是开学初的事情。最近两个月,她一直是一名合格的学生,成绩也提高的很快。呵,虽然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