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抽展了新叶,枯黄的旧枝在风中摇摇晃晃地,偏偏就是抓紧了枝端不肯落下——嘿,休想喜新厌旧!
因为过了人流高峰,四町街安静了下来,可以听得见主妇们拍打被子的声音。
“啊……嗯……”提着空落落的书包走在四町街上,苍井优困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拉了拉离膝盖还有两厘米的裙子,心情愈加憋闷,“靠……这该死的破裙子,老娘有欠你钱吗,穷得连块布都缺斤短两。”苍井优再次用力地扯了扯裙摆,原本平顺的裙子已发皱了。
困窘地揉了揉眼睛,努力撑大那条缝——呵,再撞到电线杆可没人揉了。
“当当当……”立海大高等部的钟开始报时。
索性停下了脚步,她耐着心数了数——九点整。
噢,迟到了。
唉……
应景地表示一下无奈,苍井优抬手——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狮子头——光溜溜的头皮
=o=
……已经剪掉了
因为立海大“不得染发”的破校规,她一气之下就剪了个光头。
怪不得怎么头上凉飕飕的。
——原来不是背后灵作祟啊。她还多掏了十日元买了柱香点在家门口。
唉……
将手搭在额头上,苍井优向前看去——为什么还那么远啊……
序之序——相遇1
(一)
“哐当。”啤酒瓶被打碎,浅褐色的液体一滴滴落下。
“你……少嚣张了!!!”男子左手持啤酒瓶,恶狠狠地看向女孩。
女孩甩了甩烫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瞟了眼叫嚣的男子,转身看向同伴,“喂,蠢死了你们,没事吧?”
趴在地上的几个男孩摇了摇头,相互扶持着,摇摇晃晃站起。
女孩挑眉:“还能动啊……”她看回男子,倏尔一笑,“那就少打你一拳好了。”
“苍井优,你少得意。黑木拓石不在,谁会怕你?!”男子握紧了啤酒瓶,又上前一步。他身的同伴亦紧随上前。
“哦?”苍井优活动了下腕关节,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呐,”苍井优微微一笑,“仗人势的那是狗,自己的习俗别套在我身上。”
“臭丫头,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大叔。我又不想少打你一拳了。”苍井优一脸歉意道。
(二)
【警视厅】
“姓名……”
“年龄……”
面积不大的审讯厅里,四处响起警员不耐的提问声,伴随着不良少年们的辩解和乱七八糟的回答。
“姓名。”中年干警右手夹着原子笔,敲了敲桌面。
苍井优低垂着头,把玩手指。她全身上下唯一没有染色的,或许只有她的指甲了——贴合指端的弧形修剪极为整齐,确实几近苍白的淡粉色。
“姓名。”中年干警毫不在地再次提问。
“……”苍井优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小优!”一妆容精致的女子突然闯入,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身手灵活地绕过其余人,小跑至苍井优身边。
“小优,你没事吧?”
“嗯,她当然没事。一挑六,其中一个在打斗中划破了动脉,大出血。”中年干警快速翻阅手中的材料,面不改色地说道。
“苍井夫人,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四次在这里见到您女儿了。虽然后天就是下个月。”中年干警合上记录本,抬头看向女子。
“真田警官,我……”女子望了眼依然缄默如初的女儿,神色一黯。她顿了顿,俯身恭恭敬敬弯腰至九十度,“都是我没有教好,真田警官,太抱歉了!”
“够了!”
“二叔……”
一激愤一迟疑的声音同时响起。
苍井优踹开了身边的凳子,起身拽起苍井浅岱。她的目光微微扫过站在一侧的两个少年——左侧略矮的紫发少年恰好装上了被她踹开的椅子。苍井优转而狠狠瞪了眼也已站起身的真田警官。
“使不得。苍井夫人。”真田警官掠过苍井优的视线,虚扶起苍井浅岱,“我也没事全是苍井优的不是。第一次是强行扶一位老人过马路,却是在红灯的时候,引起了十字路口长达二十分钟的塞车,而老人家也被吓得晕了过去。第二次,是抓小偷,生生把他的手打断了。第三次,是和黑木拓石聚众违法塞车。这一次,据目击者说,也是对方先动的手。尽管那家伙比较惨,理论上也可以算是正当防卫。”
“你请吃晚饭吗?”苍井优突然开口,看向真田警官。
“呃,不。”
“那我走了。”苍井优踢开身后的凳子,转身离开。
“小优……”苍井浅岱微微犹豫,还是开口唤住了她。
苍井优停下脚步,她背对着她,吐字缓慢却语带漠然:“你非得这样做才舒坦吗?”
“小优……”
“你不要跟着我。”苍井优扔下一言,径直离去。
“唉,这孩子。”真田警官低声感叹一句,“苍井太太,你们之间……”
“这次,麻烦真田警官你了。”苍井浅岱打断了真田警官的话语,她突然压低了声问:“那个,小优真的是以一敌六?”
“是这样没错。”真田警官显然早已习惯,他稍显无奈地点点头。
眼前方才还带着不安的母亲形象的女子,眼角眉梢俱是骄傲:“我家小优就是最棒的。”
她笑着,却缓缓低沉了下来:“抱歉,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
“您去忙吧,希望下次可以换个地方见面。”真田警官道。
“呵,但愿吧。”
送走了苍井浅岱,真田警官转身看向站立在一旁许久的两位少年:“弦一郎,啊,幸村也来了,有什么事吗?”
“二叔,是这样的……”
******访问时间******
#访问对象:苍井浅岱#
格子:您……
浅岱:呵呵呵,大家好,大家好!
格子:您……
浅岱:真是太荣幸可以站在这个舞台了,想我蝴蝶夫人这么多年还有人惦记,才感动了……
格子:您……
浅岱:我家小优初次登台,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格子拉了拉某人的袖子)嗯,怎么了?
格子:……
浅岱:这孩子,让你说你又不说,咳,别害羞啊。
格子:因为某嘉宾过于兴奋,以致采访无法正常进行。欲听详细八卦,还请锁定《反派走四方》栏目组。
(一)
“再赛一场。”苍井优跨坐在机车上,以陈述的语气向黑木拓石说道。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起,特别骄傲的样子。可配着她如染缸一样的狮子头,总让黑木拓石联想起乱生一气却偏偏生机勃勃的仙人掌。
“不了,我累了。”他亦坐在机车座椅上盲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前倾身体倚着车头。
“那……”苍井优有些不满的皱皱眉,但并未勉强。
“走了。”不待苍井优说完,黑木拓石突然发动机车,快速驶离,徒留一句淡淡的道别被拉扯成扭曲的线条。
“靠!这叫累了?!”苍井优摸一摸口袋——她心情烦闷的时候总习惯抽支烟——但发现已是空空如也。
今天上午因是否上学的问题,她和苍井浅岱吵了一架——其实是冷战更形象一点——苍井优已经消耗完了手上的库存。
“靠!”咬牙切齿地憋了半天,还是吐出了这个词。
苍井优发誓,她真的不爱暴粗口。
(二)
“破车!”毛利真一站起身——因为蹲着修理机车的时间过长而有些晕眩——似发泄心中的不爽,他抬起脚,狠狠踢向车身……
“啊……”熟料重心不稳,毛利真一的身体向后倾斜,转而撞上了另一个未看路的少年。
“唉呦。”容貌俊秀的白发少年揉着被撞痛的肩膀,看向毛利真一。
“看什么?!”毛利真一的左脚脚踝似乎扭到了,疼得龇牙咧嘴。他怒气冲冲地拽起白发少年的衣领,“是你小子刚才撞我的?!”
白发少年略有怒意地看着毛利真一。他实在很想和这人阐述一下力与力的反作用力,但明显这家伙知不知道牛顿都不一定。
白发少年拉开毛利真一的手:“抱歉,撞到你了。”
毛利真一眯起眼:“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哎~”
白发少年皱了皱眉。
“雅治。”一把清朗的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冷凝气氛。紫发的清秀少年走到两人之间,隐隐挡在了白发少年紧握成拳的手前。
“哦?一伙的?”毛利真一轻蔑地笑笑,极度嚣张地打量着紫发少年:“长得真像挨揍的。”
“你说什么?!”白发少年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就连原本有息事宁人之态的紫发少年脸上也隐隐不快。
“嘟~嘟~嘟嘟……”一阵机车鸣笛欢快地响起。
“吵什么吵!……”毛利真一转过头,不爽地冲对方一吼,却在看清来人后,一下颓败了姿态。
停在街边的银白机车上,暴走族装束的少女笑嘻嘻地看向毛利真一。她随手拨了拨自己的狮子头,又按了下喇叭。
“你是在嫌我吵吗,真一小弟?”少女露出一排整齐的门牙。她那笑容,怎么都与善良真诚联系不上。
“大、大姐大……”毛利真一看着苍井优跳下机车向自己走来,紧张地手足无措。
苍井优并没有多为难他。她侧首超毛利真一的机车努努嘴:“你老婆罢工了?”
“都快爬墙了。”毛利真一见苍井优并没有纠缠于前,也立刻换了副哀怨的神色,“大姐大,你帮我看看吧……”
“嗯。”苍井优蹲下身,随手在机车的发动机四周拨弄了几下。她站起身,走到毛利身旁,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老婆一定会过劳死。”
毛利真一一听苍井优的话,便知没问题了。他当下就顾不得身旁两人,转向自己的爱车走去。
苍井优转而看向已欲离去的两人。她绕过较近的紫发少年,走到白发少年旁:“方才我大概都看见了,是毛利那小子太嚣张。”她微微一笑,唇边两颗虎牙隐约可见,“喂,下次还是别太冲动的好。”她抬起左手拍了拍白发少年的肩膀,走人。
“真一小弟,今天拓石跑了,便宜你陪我赛车了。”
“啊?!”
“啊什么啊,这是你的荣幸!”苍井优非常顺手地一掌拍上毛利真一的脑袋。
“……是。”
(三)
“她便是那个苍井优?”白发少年看着疾驰而去的背影,似自言自语地问道。
“应该是吧。”紫发少年淡然回答,“雅治,你今天的衣服特别多姿啊。”他的语气分明有一丝笑意。
“什么啊,多姿的,应该是她的头发……”白发少年不解道。他顺着紫发少年的视线看上自己肩膀——赫然一摊手印形状的油污。
“雅治,你只是一下。那小子可挨了两下。”紫发少年微笑着补充,“你还是占便宜的。”
“……靠之!”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白发少年还是没有忍住地翻了个白眼。
(一)
【校长室】
不过几步路,苍井优站在门前,右手按上了把手。
四指并拢。
拇指轻轻用力。
金属把手以微弱摩擦作用无力挣扎。
“嗑哒……”锁扣被挤压。
门扉轻轻向内移去,像打开了怪兽的笼子。
苍井优在这一瞬间有一些紧张,她顿了顿,继续。
“咔……”带着尖锐的滑音,门扉彻底打开。
苍井优走上前一步、鞠躬、大声说:“苍井优前来报到!”
……
“呼……”苍井优从校长室出来,靠着墙,不由地大舒一口气。
真真没见过比这个校长更啰嗦的人了……
她现在回忆起来,便是剩下那张开开合合的血盆大嘴。
苍井优曾听苍井浅岱提过这位仁兄,据说当初他跟着苍井浅岱行侠仗义时,也是“凭着一张嘴,吓退无数腿”。
那时尚只七八岁的苍井优眨了眨眼:“原来立海大高中是推销员的学校啊~”苍井浅岱听了这话很认真地考虑了下,转而大大地亲了苍井优一口:“小优优真是太聪明了!”而一直满脸乌云的新堂英绪终于忍不住,赏了她们娘俩一人一个毛栗子。
新堂英绪……
苍井优联想起那女人,再次叹了口气。
怪不得黑木拓石听说她会去立海大读书时,一脸惊异。
可谁能想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经常酩酊大醉的新堂英绪会是一名校医?
“优!”
苍井优抬头望去,只见新堂英绪站在走廊的一头,微笑着招手。
“见过校长了?”新堂英绪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身上没有烟酒的味道。
“嗯。”苍井优点了点头。
“很有意思的人吧。”新堂英绪莞尔一笑,“我当年曾经想试一试不打断他,他究竟能扯到什么时候。”
“我帮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