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中,我们最后告别了这座庄严雄伟的古城。喝过延河水,走遍天下,也忘不了人民养育的恩情。延安呵,我们还会回来的!
果然,敌人侵占延安后,就拼命吹嘘“胜利”,而此刻,我新四旅、教导旅和刚由河东过来的二纵队,已到延安东北的青化砭一带隐蔽埋伏。毛主席在离开延安时,就已决定要在这一带打一个歼灭战。我们得到这个消息,都很兴奋,即刻层层动员,要打好撤出延安后的第一仗。不过当时也有人担心,这仗能不能打成。敌人是不是一定会来?会来多少?心里没底。但是根据主席判断,敌人一定会来,并且是实力较弱、便于歼灭的。我们相信,既作决定,必有把握。而“初战”关系全局,打好了步步取得主动,打不好就会处处被动。所以尽管还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我们仍然做了细致的准备:看好地形,预行演习,校正部署。以逸待劳,单等敌人出笼。
青化砭,三十里大川,公路两边都是高山,正像张开一条口袋。只是青化砭有个土寨子,要使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就得让出寨子。但这样一来,就会增加我攻击时的困难;不让出来,又不能全歼敌人。指挥员们计议了好久,没有两全之策。后来我们新四旅七七一团发动干部战士讨论,才想出办法:拆北墙留南墙。因为敌人由南边来,既可以挡住敌人的视线,又减少了我军攻击时的障碍。这个巧妙的主意立刻被采纳了。
三月二十四日拂晓,西北野战军主力部队在彭德怀司令员的指挥下,神不知鬼不觉,进入指定地区。我一纵队把敌人牵到安塞后,又掉头向东,赶到青化砭参加战斗。刚刚布置妥当,就得到情报,敌三十一旅、一三五旅自延安分兵北犯,已进至拐峁、刘家沟。按路程计算,过午就到这里。但是等了一天,敌人却没有来。许多人沉不住气,纷纷从阵地上探头张望,有的说,敌人的主力已被我一纵队牵到安塞,不会到这里来了。有的说,恐怕走漏了风声,敌人折回去了。天黑,侦察员回来报告,敌人在拐峁补给粮食,宿营了。
在山头上趴了一天,又冷又饿,手脚都有些发麻。战士们求战心切,稍作歇息,夜半又去原地设伏。天明,果然来了两架敌机,在头顶盘旋两圈飞走了。情报一个接着一个,敌人出动了,敌人进沟了。将近十点钟,敌先头部队闯进了伏击圈,一个个鬼头鬼脑,还朝半山腰扫了一阵机丵枪,进行火力侦察。战士们一动不动。敌人没有发现目标,大模大样地朝前走。我军一万多人,就集结在这一带,吃饭睡觉,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说明我军具有高度的纪律性、组织性。由于有广大群众掩护,封丵锁消息,传送情报,敌人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敌人得不到群众支持,完全像瞎子一样乱撞乱窜。当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时,二纵就在尾部打响了;我们新四旅设伏地点是常家塔,正捏住敌人的脖子。张贤约旅长一声命令:“出击!” 冲锋号声直入云霄,顿时枪炮齐鸣,杀声四起,红旗一展,四面高山陡地活了,战士们跃出工事,犹如天兵天将,凌空而降,漫山遍野,只见刺刀寒光闪闪。一纵、教导旅自两侧合击,分割穿插,把敌人斩成数截。山高沟深,敌人躲无处躲,逃无处逃,只好等着挨打。
这一仗打得干脆利索,仅仅一个多钟头,就结束了战斗。敌三十一旅旅部率一个团近三千人全部被歼。枪丵械弹丵药,扔了一地。崭新的重机丵枪,美式发报机,都连着驮骡牵来了。敌三十一旅旅长李纪云也被清查出来,他双手抚着胸口只说了一句话:“我的心绪已乱1直到押下战场,仍是怔怔忡忡,好像做梦似的。撤出延安仅仅六天,我军初试锋芒,就旗开得胜。这一仗大大打击了敌人嚣张的气焰,鼓舞了我军的士气。俘获的人员、马匹、弹丵药、物资,又充实了我们的力量。敌主力五个旅,武装游丵行到安塞,扑了一空,听说三十一旅被歼,慌忙赶回救援,而我军已撤往几十里外休整了。敌人徒劳往返,一无所获。
青化砭战斗的胜利,不仅使敌人为之惊慌错愕,就连我们自己,当初也没料到会这样顺利。其实,胜利的结局是毛主席早已安排好了的。为着迎合敌人寻我主力决战的心理,在撤出延安的时候,毛主席指示我军一部,公开向安塞方向转移,以调动敌人主力到西北方向,我军主力则隐蔽在延安东北一带寻找战机。主席估计,敌人在延安立足未稳,必然会派出警戒部队,向延安东北方向的蟠龙一带伸展,以便确保外围。青化砭是去蟠龙的必经之路,地形险要,便于我军用兵。就一般规律说,敌人会把战斗力较强的部队用来对付我军主力,战斗力较弱的放出警戒。而我军则可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事前做好充分准备,以逸待劳,一鼓歼灭之。
青化砭战斗以后,敌人接受分兵被歼的教训,蒋记国防部就新制定了一个所谓“方形战术”,一出动就是八、九个旅,漫山遍野,一下子摆开几十里的方阵,行则同行,宿则同宿,以为这一来,就不会暴露弱点,被我“各个击破”。但是,由于我军正确执行了毛主席的作战方针,敌人终于又在羊马河受到一次比青化砭更沉重的打击,一个美械装备的整旅被我完全歼灭。
羊马河战斗是在一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下进行的。青化砭战斗刚一结束,我军主力便转移隐蔽休整,养精蓄锐。只派出小部队作“磨心”,牵敌人,磨敌人,使之疲劳饿饭,暴露弱点,出现过失,便于我们歼灭。果然,当敌人发现我军主力就在延安东北时,立即以董钊、刘戡两个军共八九个旅,马不停蹄,紧紧追来。我军主力按兵不动,只由新四旅七七一团两个营带着迫击炮和重机丵枪,遍布满山,佯装大兵团行动,一路牵敌向东北方向,经延长、延川、清涧至瓦窑堡,又来一次长途大游丵行。敌人尾随,所到之处,因群众坚壁清野,找不到一粒粮食,一路上只能啃干粮,睡野地。干粮吃完,还得挨饿,并且不断受到我民兵游击队的袭扰打击。正像我总部发言人所说,敌人饿着肚子游丵行,本来已经够苦,还要遭到消灭,那就更苦。看来反动派的命是苦定了。而我军有广大群众支援掩护,机动灵活,使敌人到处扑空。
敌人到瓦窑堡,见不到我军的影子,粮食也吃完了。于是留整编一三五旅守备瓦市,主力南下集结于蟠龙、青化砭一线,进行补给。四月六日,我军于蟠龙附近的永坪地区,打击从瓦窑堡南退的敌整编二十九军,予敌重大杀伤。敌人发现我军就在背后,马上又掉头北上。对于敌人这一阶段的行动,毛主席作了极其精确的估计:“目前敌之方针是不顾疲劳粮缺,将我军主力赶到黄河以东,然后封锁绥德、米脂,分兵‘清剿’。敌三月三十一日到清涧不即北进,目的是让一条路给我走;敌西进瓦窑堡,是赶我向绥、米。现在因发现我军,故又折向瓦市以南以西,再向瓦市赶我北上。”因此主席指示我军继续在现地区同敌人周旋,然后寻机歼灭它。
根据这个指示,一纵队便乘机诱敌。敌人果然产生错觉,误认牵制部队即为我军主力,于是又一窝蜂赶来。而敌一三五旅则从瓦窑堡南下接应,企图与其主力会合。我指挥机关发现这是个“可乘之隙”,立刻命令主力部队坚决截击歼敌。我们新四旅连夜出发,行至郭家砭附近,恰遇敌主力北上,便配合一纵勇猛抗击。敌人见打得坚决,人马众多,越发断定是我主力,决战之心愈切。一纵继续牵着敌人向西游丵行,我们新四旅则留延榆公路西侧,准备截击敌一三五旅。同时二纵和教导旅也在公路东侧隐蔽集结,完成夹击的态势。
十三日等了一天,敌人却未出发。旅指挥部决定派一个营,由十六团副团长宋绍连带领,到安家嘴山上监视敌人。半夜里,通信………………们打开手电筒,看了信,张旅长和黄政委马上命令七七一团向南出击。同时以十六团二营抗击敌主力回援。
战斗十分激烈,我军集中优势火力,层层排除敌人的抵抗。二纵队和教导旅由东往西攻,新四旅由西往东压,将敌包围于羊马河附近。阵地上,炮弹开花,硝烟滚滚。敌人见势不好,连忙给胡宗南打电报请命。胡宗南这才发现我军主力,又打开了如意算盘,一边令一三五旅就地构筑工事,“固守待援”,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我紧紧吸住;一边令董钊、刘戡急速回转同我军决战。然而董钊、刘戡已被我一纵紧紧抓住,要回来已不可能了。只有后卫部队一个旅,跟一三五旅隔着一道山,可是又被我十六团二营坚决顶祝敌人无可奈何地乱打了一阵炮,不能前进一步。而敌一三五旅还在白日作梦,要想延捱时间,等待主力接应,因此就把逃跑的机会也错过了。我军以压倒的优势,猛打猛冲,犹如虎入羊群。战斗近六个钟头,歼敌一个整旅,共四千余人,敌代旅长麦宗禹也被活捉。缴获大量加拿大冲丵锋枪,美式重机丵枪、化学炮等装备。由于我军坚决执行了毛主席的作战方针,机动灵活,善于造成和发现敌人的过失,善于制造和利用敌人的“可乘之隙”,在运丵动中捕捉战机,歼灭敌人,所以,敌一三五旅尽管有九旅之众作为接应,仍然遭到全军覆没的命运。
我军撤离延安还不到一个月,就歼灭了敌人近两个旅,缴获的武器弹丵药,充实了我军的装备;俘虏的士兵;经过教育,也大部分参加了我军,部队的实力大大加强。敌人连打败仗,士气沮丧,人心不振,加上疲劳缺粮,生并开小差的很多。毛主席正确地估计了敌人的情况,因此指示我军,继续采用“蘑菇战术”,将敌磨得精疲力竭,使之达到十分疲劳和十分缺粮的程度,并攻击敌人的薄弱部分,断其补给,使其饿饭。这样,下一次战役就是以攻打蟠龙最为有利。
蟠龙位于延安东北九十里,是敌人的战略补给站,存有大量的军用物资,敌人每次大游丵行之后,都要回到这里补给。打下蟠龙,就断了敌人的衣食。这时我军经过两次歼敌的锻炼,炮火大大加强,具备有一定的攻坚力量。蟠龙原有敌整编一六七旅把守,周围还有几个旅来往活动,要打,就必须把敌主力调开,使其孤立无援。所以,能不能调动敌人就成了攻打蟠龙的关键问题。 根据毛主席的判断, 当时敌人正急于赶我向北,因此三五九旅便“投其所好”,积极出击,诱敌沿咸榆公路北上。同时又遵照主席指示,组成南进支队,到延安以南破坏交通,断敌粮运。我军主力则隐蔽集结于瓦窑堡到清涧大路以南,等敌人一到绥德,就在蟠龙打响。敌人再想回援,至少需要六七天,胜利就有绝对把握了。
敌人发现三五九旅,果然尾追上来。头一天,我们新四旅便接到命令,要给敌人让路,于是部队隐蔽在山沟里不动。
四月二十六日,天刚放亮,敌九个旅张牙舞爪,前面机丵枪开路,蜂拥而来。这时发生一件意外事故,敌人搜索到对面山梁的时候,突然抓住部队转移时给我们运粮的几个老乡。这不能不让人捏了一把冷汗,部队就在山下这道沟里,万一老乡说出实情,整个计划都要落空了。从望远镜里,可以看见敌人把老乡们捆了起来,一阵毒打,放倒在地上乱踢,拉起来又问。战士们又急又恨,都暗暗地使劲:“好老乡,千万别说啊!不是干部阻拦,有的战士简直就要跳上去跟敌人拼。过了一会,只见有个老乡朝东北方向指了指,似乎是说我军去向。敌人才把人丢开,放心大胆地去了。
直到过午,敌人九个旅全部过去。当夜,我军进入蟠龙周围,严密地封锁了消息。
蟠龙附近已被敌人糟蹋得不成样子。十几里内的村子,腥臭难闻。虽是春耕季节,地里见不到一个人。进一个村子,满地都是牛羊皮、鸡毛、骨头、麦子、衣服。窑洞无门无窗,连桌椅都被敌军当柴烧了。
我们拣了几个破烂窑洞住下,找不到粮食,侦察连就把敌人喂牲口撒在地上的麦子扫起来煮着吃,还拾了个牛头熬汤。经过两天两夜的紧张侦察,加上被敌人抓去挖工事的老乡跑回来提供的材料,我们已基本上掌握了敌人工事构筑和火力配置的情况,并按顺序把敌工事标为五个阵地。其中的五号阵地是主要支撑点,其火力配备还不十分清楚。为了弄清确实情况,我们想抓个俘虏。有人主张化装成老百姓,混进去服劳役,趁机会下手。可是又觉得周围掩体密如繁星,出来未必容易。又是战士们想出了办法。他们放哨时看见山沟有几户人家,敌军常出来捉鸡,如果先埋伏在窑洞里,准能捉到。次日清晨,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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