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转过身去就往前走。
小波从后面抱住我,把我按在墙上,单手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比你要更了解她!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
我把他的手甩开,大声地吼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然后又要转身离开。
小波在身后一字一顿地说:“好,你走!走了以后,咱们从此不再是兄弟!”
我一下子呆愣在原地,不敢再移动半步。
刚才小波说了句什么?不再是兄弟?是他说的吗?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不再是兄弟(2)
小波,他拿这种事做赌注?
他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或者反过来,我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我虽然搞不清楚小波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害我,这是肯定的。
可是我也知道,通过这两天和毛毛虫的接触,当然知道她是个痞子,人们对她的印象肯定很不好,甚至有人会恶意诽谤、造谣生事。
但是谁又能知道,其实她也有善良可爱的一面?
小波自然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他算得上是个爷们儿,说出的话犹如在地上砸了个坑,是条一言九鼎、顶天立地的汉子。
但也不排除小波在众人的道听途说中误会了毛毛虫的所作所为。
我还是有着健全的心智和良好的分析能力的:如果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自己的好兄弟,不说这事传出去,根本没办法再混下去;就算真有人这么做了,他还算得上是个男人吗?
我承认,小波攻击到我的软肋了。
我转过身来,离他三米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
他也冷冷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很久很久。
破剑式(1)
走廊里的风很大,吹得我浑身发抖。
我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衣服,再这么冷下去,估计就快要下雪了。
我记得我的初恋就是始于雪花飘飘的冬天。如今冬天又要来了。
可是外面明明是风和日丽,惟一的解释就是走廊南北两面的窗户都开着,造成了空气对流。高中的时候地理老师讲过的,那节课我睡觉的时候被冻醒了,从桌子上爬起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老师说:“现在教室这么冷是因为两边的窗户都开着,造成空气对流……”
我只听到了这一句,然后往身上盖了张报纸继续睡了……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明明是漫不经心地听到的一句话,竟然可以记得这么清晰。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有人找了个特大型号的吹风机躲在暗地里吹出一阵阵寒风为我们制造适合现场的气氛。
原谅我,我实在是受不了小波的眼神带给我的巨大压力,所以只好想些其他事情试图分散注意力。
不过,这风也吹得挺合时宜,似乎武侠片子里两位大侠开打的时候,都要刮一阵风来衬托一下场面。
寒风阵阵,枯叶飘飘。铺天盖地的叶子飘飘然遮住了我的眼睛,挡住了我的视线。
就在这一瞬间,我露出了破绽,小波大吼一声,破剑式……
小波长剑破空而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我想反击,却已经来不及了。喉头一甜,天和地逐渐转换了位置,我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喂,你想好了没?”小波不耐烦地说。
“嗯?”我一下从幻想中惊醒过来,“哦,好吧,你不让我去,我不去就是了。”
然后我冲小波露了个微笑,接着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虫吗?……我不能去了……不是小波不让我去……小波根本就没管我们的事……你别哭啊……真的,小波真的没管我们的事……小波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管呢……是因为我们正上着课,才不能去……你别哭了行不行……你在大街上就这么哭,人家不笑话你啊……我的姑奶奶,你别哭了……”
然后我带了点哭腔继续说:“我的姑奶奶,你再这么哭,我也要哭了……”
“行了行了。”小波冲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去吧,不过,只许这一次!”
我冲小波笑了笑,点了点头,又对着电话那边说:“好吧,我去还不行,我们现在下课了……”然后我把手机挂掉,对小波说:“那我走了。”
小波点了点头:“晚上上自习的时候记得叫我。”
“啊?估计不行,今天挺忙的。”我带着遗憾的口吻说。
“哼,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等有一天你被她吃了,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愤愤地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推开教室门进去了。
接着我又听到小波和老师说话的声音:“石涛掉进厕所了,回不来了……”
我把手放进口袋里轻轻捏了捏手机。我的手已经汗津津的了。
其实,我刚才根本就没有打通虫的号。
我说过,我在演戏上的天分,天下无双。
小波,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你可能不了解虫的。她是个好女孩。
虫,又想起她了。刚才因为小波,耽误了不少时间呢。
我在心里轻轻地说,虫,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大市场离学校不是很远,从二区拐过去直直往上走就是。我骑着车,不用五分钟就到了和虫约定的地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有看到虫的影子。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市场门口,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生怕虫就在这人群之中和我擦肩而过。
电视剧里不知道演过多少次这样的片段,观众在底下看得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明明已经离得很近,差一点就零距离接触了,偏偏男主角或者女主角恰好要低头捡东西,和对方擦肩而过……
我仔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确定没什么可以不小心掉到地上的东西,然后抬起头来开始寻找毛毛虫。
接近中午的大市场,此刻热闹非凡。
有拽着自己妈妈的衣袖,正大哭大闹拖着一长串水鼻涕非要吃糖葫芦的小孩;有把双手揣进袖子,面带微笑地看着周围人的满脸皱纹的卖糖葫芦的老人;有骑车不稳偏偏还在车筐里放了一篮子菜的正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周围人的中年妇女;有跟在老婆后面,手里提了大包小包不知何物的满脸憔悴和疲惫的男人……
当我几乎把每一个人都看遍的时候,仍然没有看到虫。
她到哪里去了?难道是等我不及,先走了?还是打电话的时候信号不好,我听错了?还是故意玩弄我?或者是又被哪个仇人拖走了?
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欠费了!
这破东西,买得起,养不起!
我极度郁闷地想要把手机摔了,又考虑到环保问题,只好又放回口袋。
我想怪不得虫怎么这么半天没给我打电话!
我在周围找了家IP话吧,接通了虫的电话,慌忙问她:“你在哪呢?”
她说:“你是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
破剑式(2)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再不说我挂了。”
我这才想起我是在话吧打电话,我说:“别挂,我是石涛。”
她的声音有点喜悦起来:“喂,你在哪呢?我等你半天了。”
“我就在市场门口,没看到你啊。”
“我在市场门口这家超市里溜达呢,马上就出来,你也出来吧。”
挂了电话就往外冲,刚走几步就被后面的人叫住了。
我扭过头来问怎么了,那位慈祥的老大妈说:“你还没给钱呢。”
我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多少钱?”
她说:“不到一分钟,便宜点算你三毛钱吧。”
我看了看话吧门口的玻璃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每分钟三毛钱。实在是想不通她这“便宜”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掏出钱包,发现没有零钱,只好拿出张一百的来,说:“你能找开吗?”
她说能,然后接过来钱,朝对面商贩吼了一声:“闺女哎,来帮破下钱!”
她闺女是在对面卖橘子的,听到她老妈深情的呼唤之后马上跑了过来,看到是张一百块的,也面露难色说:“这才上午几点,哪能破开这么大的钱。”
但是,商人就是商人,怎么可能会被钱难住,她想了想又说:“你等下,我去超市给你破开。”然后拿了我的钱就走。
我害怕这母女俩会玩什么把戏,就死死守在这个老大妈身边,不离开半步。
你再说一次(1)
就在这个时候虫也过来了,她诧异地问我:“你站这干吗?给话吧当模特?不是说了在市场门口吗?”
我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确实挺像个男模特。
我笑了笑说:“刚打了个电话,等找我钱呢。”
虫说:“打个电话能找你多少钱,走吧走吧,就当小费了。”
旁边的老大妈顿时露出了喜色。
我说:“拜托,我给了她张一百块的,她要找我九十九块七毛钱。”
毛毛虫恍然大悟地说:“这样啊,那就等等。”
旁边的老大妈又恢复了常态。
虫向她催促道:“找回来了没有,找个钱也需要这么久吗?”
老大妈慈祥地说:“我闺女这不是去破钱了吗?
虫点了点头说:“叫你闺女快点。”
正说着,她闺女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把钱,面带愧疚地说:“让你久等了。”然后又塞给我两个橘子。
我一看打了个电话花了三毛钱,还送我两个橘子,这买卖敢情好!
我接过钱,看都没有看,双手捧着橘子说:“谢谢,谢谢。”
虫说等等,然后从我手里把钱抢了过去。
不是吧,她还没成我老婆呢,就准备掌管我的钱包了?
我正准备开口抗议,虫摸了摸那张五十块,淡淡地说:“老大妈,这么做不厚道吧?”然后用极其阴冷的目光看着她。
老大妈满脸狐疑地问:“怎么了?”
虫把钱递给她说:“看你也做生意做了不少时间了,总不会真钱假钱都不分吧?”
老大妈接过来钱在太阳光底下看了看,对旁边的闺女训斥道:“在哪个商店破的,去换回来!”
她家闺女嘴角歪了歪,从口袋里又掏出个五十块来,递给虫,嘴里嚷嚷了一句:“抠门。”
虫的脸色顿时变了,阴沉着脸说:“你再说一次?”
我看到她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那卖橘子的女人大约三十岁,满口的黄牙,穿了一身蓝色的粗布衣服,脏兮兮的,似乎几十年没有洗过一样,一看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已经被无情的社会磨炼得身经百战、伶牙俐齿,她张嘴就说:“哎哟哟,难道你还想剥夺我说话的权利不成?世风日下,怎么还有这种人啊……”
虫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了,从旁边的地摊上抄起一把铁勺子,眼看就要朝那女人的头上敲去。
旁边的老大妈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忙拉着虫的手腕说:“闺女呀,我女儿不懂事,她既然已经还了你钱,就算了吧,啊,算了吧!”然后又朝她女儿使了个眼色。
地摊的那个老板吓坏了,眼睁睁地看着虫拿了铁勺子,却不敢说些什么,两只手急得做挥舞状,仿佛要趁虫不注意再把勺子抢回去。
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虫似乎不太好惹,这才闭口,跑过来想从我手中抢回那两个橘子,可能是她以为我会耍赖不给她;伸出两只手来紧紧攥着我的手;我拼命地想把手松开;可终究敌不过她一身的蛮劲……终于,那两个橘子被她捏碎了,汁液淋了我一手,黏糊糊的。
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屁股一扭一扭地回自己的摊子上去了,嘴里还嚷嚷着:“本地人就这么牛吗?哼……”
我怕虫听到,又引来一些麻烦,忙插嘴说:“行了,钱都到手了,咱们走吧。”
虫点了点头,瞥了我一眼说:“瞧你那德行,给你俩橘子就把你美得连钱都不看了。”
然后虫转身把勺子放到地摊上,冲老板微微笑了笑。
那笑容,当真是冬天里的一抹春色一样。
似乎有两句诗就是专门用来形容虫的笑容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那老板摸了摸嘴边的胡子,似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挡在那老板的眼睛前面,把屁股冲向他,对虫说:“咱们去哪玩?”
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说那就去湖边吧。
实际上新香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情人能去的地方就更是屈指可数,除了东街的小树林、西街的锦绣园、中门的花园广场,想要再找出一个情人聚集地来,难于上青天。
郊区倒是有个湖,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