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香之冬- 第4部分

10
夕阳光倚靠着窗帘，风吹来一阵花香，我又将自己完全裹在被子里。

　　这夜，我竟然将这些年来最熟悉的香味反感，我中毒已深，断绝仿佛是致命的伤害，连伤心也会上瘾，温藏在心底的那份爱，想舍却又不舍。

　　我竟是这种懦弱的人！

　　“千矜，星嬛公主的车到门外了，你换衣服没有啊？”

　　“……来了。”

　　出门的时候，在门前遇上了挽着水果蔬菜回来的小栗。她看着正装的我，微微低头又有抬起，眼睛没有直视过我。

　　“……谧勳和千矜要出去哦。”她声音很小，眼神一直漂浮不定。我的心一阵抽搐地痛。

　　“那个……是……是啊！千矜你说是吧？”彦谧勳在旁边使劲用胳膊肘推正在挣扎的我。有些话欲说却始终没有开口，究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

　　公路两旁的落叶松延伸至尽头，金色在风中铺天盖，隐藏在霞红里的在欢送这天的日光渐渐缓下，夜下它们便璀璨。这地金色的落叶松是沉淀着最难以言语的话，拥挤在心里到达嘴边便回流的矛盾。

　　“千矜，栗子昨天给我电话了。”一路上异常安静的气氛仿佛是凝固的氢气，一点即爆。

　　这不是平日的彦谧勳，也不是平日的千矜。

　　“她说什么了？”

　　“……她在问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时空中有条充斥了火花的裂痕。

　　“……”

　　“她哭着问我这几天你在忙什么！！！！！！”

　　彦谧勳的吼声让司机急刹车，随后又慢慢开动继续前行。

　　霞光从车窗外透进，将眼前的彦谧勳紧紧包裹。他紧张的表情让我觉得不明白的激动，他在喘气，我在冷漠地瞪着他。

　　这应该是我们的关系吗？

　　“她没有问我。”

　　“千矜！！！”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之际，彦谧勳竟然一把推我到角落，两手紧抓我正装的领口，他半眯着眼睛，一副仇恨的样子让我十分不屑。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样彦谧勳。”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扭过头看窗外。“如果你着急，你就去找她，不要在这里跟我发脾气——”

　　咚——

　　我的话跟他的拳声一起结束声响。

　　“司机停车！”他几乎是跑下车的，在车门狠狠关上之前他说了一句话，“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她去等你！！你不要后悔你刚才说过的话！！！！”

　　灌进车厢的新鲜空气充满落松仿如香木的的味道，我磨了下牙齿感觉到左边脸在微微发烫，味蕾里一股腥味。

　　我想知道从自己嘴角透露的笑是属于讽刺还是自嘲。

　　“开车。”

　　风从窗外窜进来，一度把我的眼睛吹得睁不开。闭上眼，膨胀在脑海的是小栗吻住我的那一刻。

　　夜，正式到来。

　　在璀璨的灯光下我看见了盛装的星嬛，她被珀神玥牵着手，幸福地走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下。这是一段收到祝福的爱情。

　　而我……

　　“千矜。”是Ondina的香味，为什么又是Ondina！

　　“你——”我抬头，原来她已经走到我跟前。我停住，吸了一口气，“星嬛，生日快乐。”

　　“谢谢。可是千矜……”她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谧勳和小栗呢？他们——”

　　“他们还没来。”灯光下的红酒闪着红光，在光照下散发一阵阵红晕。

　　“是……是这样的吗？”星嬛，连你也要怀疑我吗？她看见我的眼神不禁皱起眉头。“好了千矜，不要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我没有醉。”

　　“星嬛公主，客人颜先生和习小姐到席了。”一旁管家的话传到我的耳边，一转眼他们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呵，果然是很登对的一对。”我稳住酒杯，喝下一口红色的酒，一阵香甜停留在舌齿间，下一秒变成了酸涩。

　　“怎么回事？千矜，怎么……小栗她怎么会……”

　　有什么不可能，这世界有什么不可能！星嬛，你说这世界是有规定谁和谁一定会在一起的吗？我以前不是也一直觉得会和你永远一起吗？但是现在又怎么了。我是我，我依旧是我，其实我没有变！我一定没有变得！！

　　“千矜，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的追问让我无所适从。此时此刻的我被Ondina的香裹着透不过气来。

　　Ondina。奶茶色的头发。蓝色的瞳。甜蜜的笑容。

　　怎么了。世界怎么了。

　　我眼睁睁地在星嬛面前看着他们，眼角突然滑落下一滴液体。它似乎在我的眼睛停顿过眨眼之时，却在我心酝酿已久。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
“千矜……”

　　“对不起星嬛，你让我冷静一下吧。”我恨不得用酒把自己淹没，一切都醉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着。

　　酒杯静静看着我，它在被灯光照黄的桌上舞蹈，它在旋转，然后又心碎地倒下。

　　没有绝对，我不会回到原位，我跌倒过，所以我不再追寻所有，所有感觉都只是安慰而已。

　　“麻烦再给我一杯。”我抬起头之际，有人用力将装满一杯杯红酒的托盘“啪”一声放在我眼前。“你——”

　　声音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弹奏中的音乐停了又奏起。

　　“你要喝是吧，我陪你！”她低下眸子，专心提起酒杯，将里面红色的酒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奶茶色的头发优雅地圈在右侧，一身纯黑色的晚装将稚气完全抛开。然而，喝下一杯红酒而已的她在认真看着我是脸颊已经变得绯红。

　　我低下头去，空气里除了Ondina的清香之外还搅拌着红酒与小栗身上淡而清的香味。

　　Ondina。奶茶色的头发。蓝色的瞳。甜蜜的笑容。

　　现在。

　　过去。

　　“给我！！！”她二个未完字便将我准备送入口中的酒杯抢到手里，两三秒后干脆地变成干净晶透放在我眼前。“你喝一杯，我喝两杯！”

　　她执着地紧皱眉头，难受地眯起眼睛。

　　我的心霎时紧绷起来。

　　“习小栗，把酒杯放下！”没想到她竟然完全失控地将酒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溢出的红色沿着她雪白的脖子一直下滑，那酒痕就像伤口一样让人心痛。“听见没有！我叫你放下酒杯。”

　　在我抓住她的手之前她转身拿着一瓶红酒跑进了黑夜，就像一只挣脱束缚、重获自由的精灵，在夜里奔跑，张开闪闪发亮的翅膀，失控的悲喜交错。

　　“小栗！”我后悔没有阻止她，以至于没能追上被她醉着酒在驾驶座上将车开走。

　　刹那间，我整个人没有了任何胆量，开车紧追着，我彷徨到无法知道下一秒该怎么面对才好，这一刻我只想她能停车让我好好地保护她。

　　“习小栗你到底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要是你出什么事了怎么办！你说啊！”她光着脚在沙滩临海处停下，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担心至崩溃。

　　“……我……我……我……”她在颤抖，酒色在她脸上上扬，银河穿越晴夜，星光将我们紧紧包围。

　　“你不是说过这次跟我来不会要我担心的吗？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海涛声依旧，我静不下心。

　　她的泪拥挤在眼角，很快便潺潺流下。

　　“……对不起，千矜，对不起。”

　　那一刻我心都碎了，她难受的表情，红了眼睛，红了鼻子。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或许还在埋怨彦谧勳和她一同到场，现在似乎已经抛诸脑后。

　　没想到这一问，她哭出了声音，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我，她咬着嘴唇，一步一步地后退。

　　我失措，我没见过谁哭成这样的伤心。她的眼神已经让我彻底屈服。

　　“啪”一声，酒瓶挣脱她的手去寻找沙石，一股浪便把它淹没。

　　海水涨了，碰到了我们炽热的心。

　　“小栗！小栗不要在走了！”我抱住了转身想抛开的她，将她紧紧抱住。

　　夜里我们都看不清对方，只有那渐渐被接受的属于对方的香气。

　　她哭了，哭得几乎晕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透过她的哭泣声听见了她的心跳，那样像夜里的海一样无助。

　　“小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千矜，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不能接受我，为……为什么……”

　　我。

　　这一刻，我哑了。

　　“我以为我可以打动你的，结果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小栗。

　　“……彦谧勳他……他可以照顾你的。”我终究说了出口，这一秒钟，连身体都像被迫塞进搅拌机里撕心裂肺的痛。

　　千矜，这不是你想说的。

　　“难道我就这样让你无法接受吗？我为什么你要把我给别人，我喜欢的是千矜，是千矜啊！！”她大力地挣脱，我却把她抱得更紧。

　　不想她离开，却无法承诺能爱。

　　“千矜，求求你，分一点爱给我吧……”

　　浪涛退去的片刻安静，微弱的声音彻底打动了他的心。

　　即便秋海依旧一片凉。

12
我是幸运的吗？有个女生这么爱我。

　　背着她，走在安静地路上，这会是属于我的永远吗？遇见她，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是吗？

　　她的心跳，会是我的快乐。将来会是这样的吧。

　　千矜，你一直藏起来的爱要留给谁？现在有个女生等着你去爱她。

　　那个女生叫习小栗，知道吗？

　　海风吹进夜的林海，前方曲折的路黑暗却温暖，这是从哪以后第一次感觉到有个人需要我的保护，好好地保护她。

　　“……千……矜。”她熟睡，侧脸趴在我的背上。

　　傻瓜，“你醉了。”

　　“……如果你不要我，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不要再回日本……”

　　我的肩上，浸透了一小片，这是她的泪，在心底最想说的话，在醉与梦的交界处。

　　“小栗。”不要哭。

　　“我想……我想去honey　cake吃蛋糕，那里没有玫瑰蛋糕……只有栗子蛋糕……我想去坐摩天轮，和千矜在一起……我想在海边放烟火……那样的话，就可以安心了……”她含糊地说着每一个心愿。

　　梦，会与蝴蝶一同翩翩起舞，带着荧光的拖尾在夜里越飞越高。

　　“小栗，对不起，给我一个星期时间，完成工作之后陪你完成这些心愿。”

　　“……真的吗……太好了……”

　　我答应你，小栗。我答应你我会用心完成你所有的愿望，每一个，每一个愿望。

　　再等我一个星期，让我全心全意去接受你。

　　去爱你。

　　她静静地睡了，让人忍不住去吻她绯红的脸颊。

　　“小栗，这是你的香味，我记住了。”她梦着，却笑了。

　　呵呵，你的可爱我记住了，你的爱，我收下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默默地去忍受痛苦，让我慢慢去习惯着帮你分担吧。

　　过去的，都过去了。

　　“妈，看见勋了吗？”自昨天之后他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好像在房间呢。来孩子，把水果盘拿上去，一起吃着聊聊。”妈笑了，似乎什么事情都在她的眼睛里发生。

　　我看着白炽灯下的她，这几年时间在她的脸上画下了特别深刻的痕迹。她老了。

　　“谢谢，妈。”我接过果盘，柃檬伴碟的酸不由自主拥进鼻尖。

　　“傻孩子，你的幸福妈就开心了。”如果要追溯爸爸不在的时间，我的回忆里只有妈将我拉扯大的声影。

　　我突然明白这句话在此时的含义。

　　我的幸福。

　　就是妈的幸福。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进来吧。”其实是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敲门，不知道找什么开场白去面对，于是一直呆站在门外，然而彦谧勳的口吻让我吓了一跳。

　　“吃晚饭，吃些水果。”我还在猜测他会不会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没想到——

　　“吃什么水果呀，来，过来看看我家小雪糕的照片吧，啊啊啊，我终于找到我家小雪糕了，真的是不枉我这么专一啊！”

　　一时之间，我摸摸自己还有些红肿的左边脸。

　　“彦谧勳！！！！”

　　“哈哈哈哈哈！喂，别激动，昨天玩一下而已啦，要不是你怎么会紧张到骨头发酸呢，呃？”亏他还能说着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不停挑眉，受够你了。

　　“你这死家伙！”我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恭喜你了啦！”

　　“兄弟，你的情况如何？”

　　我的情况……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