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老师问我?”
“嗯,没有。”
“有没有同学问我啊?”
“没有。”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还没来得及伏下来。
原来真的有没有我都是无所谓的,没有我地球还是在那样转,他们还是会过的很好。这个世界并不是少了谁就不可的,大不了,他们会难过几天,然后谁又会记得我呢?有没有我都是无所谓的!
前天,昨天,还有逃课那天的上午,我给妈妈打了十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时。我以为妈妈出什么事了?我固执地拨打着,一放学就跑到公用电话亭,“你拨的电话已关机”“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那天中午,我挂掉又拨,挂掉又拨。然后一个想法突然闯入我的脑子里,妈妈没出事,他们仍在开心地挣着钱,只是他们不要我了,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小孩,没人在意自己,连爸爸妈妈都是这样。
我离开电话亭,回到教室,看着桌上又发的作业卷子,拿起笔,却写不出字。我转过头,想和陈伊说说话,然后看到坐在自己斜后面的伊儿中午饭又没吃,在教室里赶着作业。我回过头来,旁边凯的位子空空的,他中午回家去了还没来。他们,胡文,玲,梅,不是在忙着做作业就是在趁机补眠。
我扔下笔。
为什么要逼自己呆在这个压抑的教室里,逼自己做自己不喜欢一道又一道的题?逼自己!为什么越是不擅长的科目,就越要往那方面攻,擅长的和喜欢的先丢到一边?我的眼泪直往下淌。我们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父母,那生不逢时的父母,他们的希望,他们总说希望我将来能过好生活。而在我的心里,我这么努力地读书,其实只想让他们过好的生活。
我又拿起笔。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常来送饭常来送衣?为什么别人放假回家有好吃的饭菜等着,有热腾腾的洗澡水?为什么丢我一个人在这儿?我不要什么以后,我要现在就有好的生活。我不要有很多钱的美好未来,我讨厌钱,就是钱毁了我们一家人本该美好的生活。如果爸爸妈妈没生我该多好,那样就不用出去打工,受苦受累,那样就会一心一意地把哥哥照顾得好好的。我的存在像是多余的。也没人在意我。我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大孩子。但如果我突然消失了呢?
于是中午我跑出了校门。
我就那样端坐着掉眼泪,用手捂着脸。
“怎么了你?”
我的眼泪砸在下午新发的试卷上。吓坏了凯。
这大概是我哭得最嚣张的一次。我就那样双肘撑着桌子直立着。眼泪一颗颗地砸在试卷上。透过了第一页,打湿了第二页,第三页。
陈伊传来纸条,“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一直摇着头,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伊儿从后面递过纸巾,凯接过来,塞在我的手里。某个课代表又喊了声要交什么什么作业。“要交什么作业,我怎么没有啊?”
“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发的,说是晚上交。当时你不在这。在你桌上。”
我往下看了看,被打湿的卷子。我拿着纸巾往脸上一抹,然后又用纸巾吸卷子上的水,用手把滴湿了的褶皱了的地方压平,然后拿起笔,埋下头,开始做了起来。
凯呆呆地看着我,这个看似单纯但却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孩。捂着脸、擦眼泪、压平卷子然后拿着笔的肉肉的小手。凯也坐正了,拿起笔,做起作业来。
我把那张要交的刚刚做完的卷子放在一边,又抽出另一张卷子,埋下头。
下课铃声响了,文过来,坐在我对面,“怎么了?刚才怎么了?听他们说你在哭,怎么哭了?”
“没什么。”
“真的吗?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老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玲、梅也围过来,“胡穗,你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我湿着眼睛笑着说:“没什么,谢谢大家关心。”
“还说没什么,眼睛都红成这样了。”“要不我们到阳台走廊上去透透气。”
陈伊站起来,从后面拉起我,“走吧,去走廊上透透气!”
外面的风真凉快啊!眼睛一会儿都被吹干了。让我感觉是在家里山坡上的花生地里。
她们问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要一个人忍着,有什么就说出来,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分担。”
“对啊!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是啊,不要老是一个人闷不吭声的,什么都藏在心里,这样不好。大家都是同学啊!”
我一下子就又掉眼泪了,“我觉得自己被遗弃了,自己存不存在都是无所谓的!”
“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
“我给我妈打了很多次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
我说完后突然觉得自己很搞笑,说明白了,就是打了很多电话,没人接而已。
铃声响了,我回到位子上。伊儿递过一张纸条,“加油,有我呢!相信你能行。”我转过头,笑着“嗯”。
我正埋头赶着作业,从前面传来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我抬头,看到文在看着自己,温和的笑容。
晚上熄灯了,我躺在床上。
明明有那么多人在意我,有那么多人是关心自己的。可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
大家都是那么忙,在这个高节奏地社会里,忙忙碌碌的生活,忙得顾不上别人,忙到只有出事后才能察觉,才想起要送出爱。而事后的关心,总是让我无法怪他们,只能怨自己的多愁善感,自己的孩子气,自己古怪的性格。大家总是那么忙,而我太饥渴,就像一个贪心的猫咪。自己给自己设下陷阱,掉下去。
自己真的好幼稚啊!不就是打电话没人接嘛!那晚,心情额外的舒畅,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早晨,从书架中抽出英语书,准备晨读,一封信掉了出来。“我一直以来觉得你过得很好,觉得你很坚强,性格很爽朗,我挺佩服你的,成绩那么好。但真的没想到你会……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要跟我说,大家都是朋友嘛!彼此照顾,共享快乐,分担不快乐!” 署名,玲。
读地口干了,打开抽屉,准备拿水杯喝水,发现抽屉里被塞满了小零食。我看看文,他正回头目光往我这个方向,暖暖地笑了笑。文的笑总是能让人在瞬间释放掉烦恼。
从此文就像个大哥哥似的,隔三差五地到我的旁边坐一下,在吃完早饭,或是吃完晚饭还未打铃上课的空隙里,跟我说一下话,问一下最近怎样,或是约我到阳台走廊上透透气。有时候星期天下午半天假后回学校上晚自习,他会早点来,偷偷溜到后面从突然拍一下正在做作业的我,吓我一大跳,然后拉我一起到操场上走走,说说话。每次两个人都能绕上操场好多圈,直到腿麻了,或是快上课了。也不知怎么总有那么多说的,像是太久没说话了。说了些什么?说着各自不成烦恼的烦恼。
那些心理上的感觉也说不上来,表达出来了,就变成了不成烦恼的烦恼。
原来看起来阳光温和的文也是有那么重的烦恼的。他说,他不想将来接管他爸爸的连锁超市,他想自己创业,他不喜欢听别人说他是某个超市老板的儿子,不喜欢别人说他有钱,那些是他爸爸的,而不是他的……所以自己要努力。我常去的公园下面的那家大超市就是他们家开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慢慢地室友们一个个地都搬出去了,有的是家人专门租房子陪读,有的自己租房子,为了方便晚上开夜车。在许多人心里,成绩差于某些走读生,是因为走读生可以在家中开夜车。玲也在学校内部租了间房子,和晓成为室友。其实我也很想,自己租的房子毕竟会比在宿舍中自由,妈妈说高三下学期会来陪读。
星期天玲约我和梅中午放学后一起买菜,然后去她租的小房子里做饭,吃腻了学校的水煮菜。玲是个颇为生活的人,煤气灶、菜刀、碗、盘子、电饭煲,一个家庭该有的东西,她几乎都把它们配齐了。几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兴奋不已,你切菜,我煮饭,像是在办家家酒。不过我们做的饭菜总是没有想象中好吃,厨艺还颇有待提高。梅不禁感叹道:“总是呆在学校里读书,连做饭的爱好也被扼杀了。”
玲租了房子,我也跟着感觉像是有个家,一个小窝,一个避风港。
统考完,要放月假了。可据传,我回家必经的某条桥因为前几天下的暴雨被冲断了。而学校宿舍一放假就把宿舍楼大门锁着,除非买好几天的干粮和水,偷偷地被锁在里面。梅就做过这样的事,放假不回家,在学校里学习。我正在发愁放假这几天呆在哪儿。“你就去我那儿吧!晓回家了,我一个人住也有点怕。”玲建议。我把日用品都拿到玲的房子里,投靠了玲。
“屋子里挺乱的,晓每天只知道学习,也不做卫生。拿她没办法!”玲说着开始整理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等我整理一下,整理好了,屋子看着就大点。然后我们来做午饭吃吧!”
“好啊!”每次一说要自己做饭吃,就总会兴奋起来。
玲从床下面掏出提前买好的豇豆、西红柿、鸡蛋、土豆。一看到土豆,就让我想起初中。恐怕这一辈子我都会将土豆和初中联系到一起。
“我初中三年,吃了两年半的的土豆,没削皮,用机器切的小手指那么粗,有的土豆中还是“黑白相间”的那种。弄得本来很喜欢吃土豆的我现在对土豆产生恐惧了。”
“啊?那种黑了的土豆是不能吃的。”
“初一半年,学校饭菜很好吃而且还很实惠,因为学校把食堂承包给多家,有竞争。而后来食堂就被学校独揽统一管理,顿顿都有土豆,然后就是白菜和粉丝或是萝卜了。每个人可以打两样菜,从三样菜中选。而且在学校食堂工作的都是些教师家属,态度高傲。”
“我们学校跟你们差不多,也都是白菜粉丝的,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土豆的。”玲坐在小胶凳子上拿着水果刀削土豆的皮。
“还有刀吗?”
“没有,只有削铅笔的的小刀。那你去接盆水过来,一会儿用来洗菜。”
“以前,学校的生活好差啊!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过来的,那时竟然也不觉得苦。我觉得最心酸的就是那次我吃盐巴。本来那次放学我挤到打菜的窗口,看到凉拌的红红的有点油色的粉丝时,还激动了一下。我盯着打菜师傅的那个舀菜勺,哇,他给我舀了好多粉丝啊!虽然他将菜勺抖了抖,但没抖掉多少。挤出来后我特地将饭和粉丝混在一起搅了一通,心想:今天有口福了。但还没吃两口,就吃到了一块盐巴,不仅很咸,而且生盐有一股浓浓的腥味儿。盐巴没能融化,这是常有的事,很正常。结果又接连吃到几块。好饿呀!倒了就没得吃了,而且倒了好浪费啊!我就去接了点凉水倒进碗里搅拌再过滤,想去掉咸味,学校没有热水,结果整碗里都是盐腥味儿。我又弄了第一次,还是不行,只得将它倒掉了,饿了一顿。”
“呵呵,我读初中的时候跟你差不多,不过没你那么惨,学校的饭菜也是很差,没有油,总是煮的烂烂的,米也都是陈米。”玲把削好的土豆放到水里。
“我们学校也是的。以前还流行从家里带米去学校换饭票,可你从家里带去的好米,学校都把它拿去卖了,买陈米,来赚差价。后来我们都学聪明了,不带米去学校,就拿钱买饭票,带米去太不划算了,乘称的时候还缺斤少两。在学校承包之前,生活费还便宜一点,不想在学校吃就不吃,可以去买点别的。但被学校独揽后,饭钱就在不断地上升。而且学校好狡猾哦!每个星期一来就让我们先把饭钱交了,然后发给我们一个星期的饭票和菜票。这个星期发的票这个星期不用的话,下个星期就不能用了,作废了。总而言之,就是先把钱收上来,管你吃不吃呢!而我们每个星期交了饭钱后就没剩多少钱了,想吃别的都不行,只能吃学校的饭菜。”
“我们学校跟你们学校一样。”
我们把洗好、切好的菜都端到厨房去。玲拿着个撕了个口的盐袋子往炒得半熟的豇豆里倒盐,雪白的盐一抖搂地砸在锅里。
“你盐加多了吧?”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玲。
“倒得有点多。我来尝尝。嗯!好咸啊!”玲伸出舌头,用手扇了扇。
“我也尝尝。还好啊,咸点就咸点,多吃点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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