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儿又不知道耍什么脾气，“采药不可以啊。”
“药呢？”雪流觞淡淡问道。
“都扔了。”药儿道。
雪流觞给他们扔了一把伞，“那你什么时候采够了药再回去吧。”
“你……”
“别闹了，药儿。”零丫头连忙说道：“流觞哥哥，我们都已经采够了。要回去。”
“真的采够了？”
“嗯嗯嗯，真的够了。”
“那你呢？”雪流觞看向药儿。
“哼！”
“那我便先带零丫头回去，你自便。”雪流觞说着，揽住零丫头的肩膀，“抓住我的腰，我带你飞回去。”
“你凭什么对零丫头动手动脚。”药儿快步跟过来，很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是走还是不走？”雪流觞微微眯了眯眼睛。
药儿连忙抱住了雪流觞另一边的腰。
“帮我撑伞。”雪流觞吩咐。
“切。”药儿嘀咕了一句，但却还是乖乖撑伞。
将他们送回双修阁，雪流觞立刻说道：“你们的锦瑟姐姐为了找你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得去找找。”
也不知道她去哪里找了。
虽然他说了，找不到也要回来，但是，以她的性子，找不到，肯定不回来。
“锦瑟？”
“锦瑟？？”
“你听得到吗？？？”
山林不断响着他的呼喊，他的声音很是急促，仿佛在害怕以往那样，还来不及将她看清，她就又一次消失在茫茫人海，在离他最近最远远的地方，让他只能想，只能念，却不能接近……
那样的经历，再也不愿意尝试。他只愿在她看得到的地方，看着她，不管弱小还是坚强，他都为她扬起风帆。带她流浪，或者隐居深山，只要她高兴，他都奉陪。
他曾亲眼看着她受伤，狼狈得无处逃窜，却未伸手将她带离泥藻，因为曾经的他以为，只要是她自己选择，他就选择成全。他绝不去干涉，纵使她哭了痛了累了倦了，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在她身后安静不打扰。
但是，她却领略了一次世间最大的痛苦。她爱了，恨了，伤了，支离破碎却强颜欢笑。
他任由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感受到了那痛彻心扉的失去。过往应该做个了断了。所以，他不预备再让她一个人孤独行走。
也许有些事是她的选择没错，但是，不代表她的选择就是对的。不管她最后会如何选择，总之，他再也不会轻易放手，只远远站在一旁，任由她自己挣扎彷徨。
这一次，他要看着她，陪着她。如果她坠落，他陪她。如果她飞翔，他也陪她。即使明知是错，他也还是会一错到底。
章节目录 455。擦肩而过2
“锦瑟”
“你听得到吗？”
“锦瑟！”
锦瑟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呼唤自己。
是流觞的声音？她心下一喜，大声回应道：“流觞。流觞……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雪流觞皱了皱眉，似乎在侧耳倾听，隐约断续的回应证实了他的猜想，仿佛听见了回答，连忙朝着声音的来源赶去。
小小的声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他飞身而来，却见锦瑟一脸狼狈，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他见她如此狼狈，吃了一惊，只是心疼却不忍责备，“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背了人回来。”
“你不要说了。”锦瑟吃力地说道：“她受了惊吓，又受了凉，快，先被她回去。”
雪流觞连忙将锦瑟背后的人扛起来，无意间一瞥，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玫妃。
他不动声色地，转而问她道，“你没事吗？哪里受伤了没有？”
“没有，哪里都没有。”锦瑟立刻说道：“我很好，又能笑又能走，你不要担心我，快点先把她背回去再说。”
“打伞！”雪流觞脱下外衣，扔给锦瑟，顺便将伞也给了她，立刻将玫妃背了起来。
锦瑟点了点头，快步跟上。那一刻，她的心里滑过一阵莫名的暖流，似是在最绝望的时候遇见了最美的曙光。
流觞，我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还好你来了。
还好，你来了……
他出现了，在她差不多快要放弃的时候，出现了。
好像每一次，她绝望，都会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她从不知他是谁，但是，就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人，让她撑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艰难。
可是……
她真的快要走不动了。
好累。
锦瑟渐渐有些跟不上了，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
“你怎么了？”他似乎感觉到了，突然问她。
“没有什么。”她强打精神说：“流觞，不然你先送她去双修阁，我走得很慢，万一她有什么……”
“说什么话，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他这样说着，立刻腾出一只手来，忽而握住她没有撑伞的那只手，“我拉着你走。马上就到了。”
他的手心好烫好暖。
锦瑟莫名怔了一怔，心口有些莫名的温暖，“可是……”
“你再说一句可是，我便将你要救的人扔下，先送你回去。”他的口吻却冷冷冰冰。
他说的那么认真，她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好像她再说一句，他真的会这么做。
可是，心口突然很暖，好像有了坚持的理由。
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好温暖，好温暖。
温暖到让她差一点忍不住流泪。
怎么可以那么温柔……
明明看起来那么冷，那么冷……
可是，他似乎有点不一样。
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样。
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哪里不一样了。
*
零丫头望着雨幕，左等右等都没有人回来，便开始坐立不安。
突然发现人影，便连忙推开门，“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零丫头，快，去准备热水。”雪流觞大声说道。
“好，我立刻就去！”
“你去换一下衣服，免得感染风寒，她，你放心交给我。和诡他们呆了一些时日，即便不是什么神医，也至少沾了些神医的气息。”
锦瑟点了点头，“那我去了。”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追加到：“请你，不要向她提起我。”
雪流觞滞了滞，点头。
她，果然还是在意的，那一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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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脱掉自己的鞋子，鞋底一个洞，刚才又踩到了石子，真的好痛。
可是，他正在忙着处理玫妃的事，这些事，还是自己解决好了。
雨渐渐停了。
玫妃醒来，烧退，天已经快亮了。
看见雪流觞，有些吃惊，但又有些安心。
那是魅儿自小的好友，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是他救了自己。真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样。可转念又想到魅儿气自己骗了她十几年，便又觉得有些伤心。
“只是受了点惊，烧也已经退了，没什么大碍。”雪流觞说道。
“谢谢你。”
雪流觞道：“我已经送了信给千魅，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玫妃听到夜千魅的名字，手指忽而颤了颤，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句话来。
母妃？你其实，只是我的姑姑吗？
多么绝望的一句话。
说起来那么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却好像被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每一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如刀割。
当年，也是这样下着雨，仿佛永远不会停的样子。
她与哥哥的妻子甄一同受孕，自己却早产了两个多月，生孩子最忌讳早产，不足月很容易夭折，偏偏又是女婴，一副病态，羸弱地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那日，刚巧她在慕容府，宫里无人知晓此事。
哥哥不忍，为保她的地位，让她暂时不要将生产的时候说出去，假装胎儿还在腹中，先将女婴送去叫一个高僧抚养。
这样撑了两个多月，甄终于生产，没想到居然是两个男婴，哥哥大喜，将其中一个抱来，让她假装生产，在同日诞下男婴。那个孩子，便是魅儿。
她终日思念自己的女儿，哥哥让她不要节外生枝。
次年，甄又生下一名女婴，可惜连一声都没喊出来。
哥哥怜惜自己的妻子，便将孩子抱给那抚养自己女儿的那高僧，想着她早产两个月多也可以活下来，说不定自己的女儿也可以。
谁知，那女婴还是早夭。
于是，哥哥便将她的女儿抱回来，那时，女婴虽一岁有余，却还是像个初生的婴儿。
甄或许是猜到那并非自己的女儿，哭了数日，却终究还是将真相咽下去了。
那年，哥哥遣散了所有家仆。
没过几年，甄还是去世了……
玫妃回过神来，心痛的感觉真实到了极点，仿佛一切都正在发生。
这样的噩梦萦绕着她，数年都没有消散。
她整日祈福，却还是无法淡去那段记忆。
此次本想要去为夜千魅祈福，也想让神宽恕自己的罪。
却没有想到半路遇到这样的事。
是神都不预备宽恕她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掉落下来，尊贵如她，何尝在别人面前落过一滴泪水。却今时今日，这般凄凉，却让她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雪流觞对当年的事情自然并不知情，猜想大概是因锦瑟的事情，让她与夜千魅两人闹得不太愉快，所以玫妃负气出走，不料迷失山林。
毕竟是母子，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是能轻易抹去的缘分。
雪流觞淡淡宽慰了一句，“我从不羡慕别人拥有什么，但是，我却一直很羡慕千魅拥有你这样完美的母亲。”
不会丢弃他的母亲。
不会嫌弃他的母亲。
视他为己出的母亲。
珍惜他，爱护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他的母亲。
玫妃缓缓抬头，看向那矜贵而倨傲的少年，失声。
“你给他的，是无人可以替代的。若你珍惜他，请也珍惜自己吧。”
说着，雪流觞离开了房间，替她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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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淡漠的一句话。
可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谁，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是幽月吧？
是那个人，对以前一直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的他说。
你喜欢她。
那么，你给她的，便是这世界上任何人不可替代的。
若你珍惜她，不想让她受伤。
那么，请变得强大。
那以前，请先珍惜你自己。
只有你健康，强大，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保全她。
其实，虽然他表面冷冷的，但他是真的很感激诡和幽月。
是他们，将她带回到他的身边，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
雪流觞站在门口，失神了一会儿。目光里有温柔，也有淡然，有读不懂的喜怒哀乐。
“锦瑟？”他在她门口，敲了敲门，“玫妃已经睡下了，并没有大碍，你呢？”
“我没事。”锦瑟听见门外的声响，连忙随便包扎了一下，穿鞋子进去，可是，包扎之后，脚更肿了，鞋子根本穿不下去。于是又拼命去穿，又急又恼。
“我进来了。”雪流觞见她半晌都没有来开门，于是这样说着，深受推门。
“啊！不要！”锦瑟后知后觉地脱口。
可是，他已经推门进来了。
“你淋了雨，大概也有点风寒，我熬了姜汤，你先喝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来。
她脸色苍白，不知要说些什么。
想她许是在尴尬与玫妃重逢。雪流觞四两拨千斤，“她没有大碍，我也已经通知人来接她回去。”
“什么？你通知他了？”锦瑟猛然脱口，情绪激动不已。
整个世界仿佛就在那个瞬间安静下来了。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夸张，突然一阵尴尬。
他刚才，似乎并没有说是通知了谁。
终于还是雪流觞先开了口。
“嗯，通知了。”他说。
“我们走。”
“什么？”
“立刻走！马上走！”锦瑟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一瘸一拐地开始收拾包袱。
“你不想见到他？”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很低……
锦瑟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我已经死了。”她说：“不管是在世人的眼里，还是在他的眼里，或者是我的眼里，以前那个锦瑟，已经彻彻底底死掉了。”
“我明白了。”他轻轻说道：“我们立刻就走。”
“真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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