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宫女赶忙各司其职,那名慕容府丫鬟匆忙过来,“回公主的话,奴婢名为小燕。”
“嗯,走吧,我们去叫人。”
慕容幽禅急了,很想跟过去,无奈因为白日里太疲惫,夜里起身太急,头晕目眩,也只能被公主的宫女扶着回房躺下。
春香将驸马爷伺候着躺好,便关上门,守在门外。心中好奇不已,之前在宫中就知道公主古灵精怪、聪颖过人,如今这是要干什么去?唉……这么聪明的公主,怎么就选了这么个驸马?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屋内的咳嗽声就没停过。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只见五公主李清瑟归来,身后跟了几个人,有慕容府的管家,有慕容府的大厨,还有府内养着的大夫,小丫鬟们也跟了三两个,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归来。
慕容幽禅很无奈,别说饶了公主安眠,自己都咳得胸腔闷疼。门扉打开,有人入内,他抬头一看,就看见了满眼红血丝带着极度不耐烦情绪的五公主,公主身后还跟着管家、大厨和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公主为他请大夫,叫大厨什么?
名为小燕的丫鬟入内,手上拎着精致食盒,而后,快步进入房内,将那食盒打开,顿时,室内弥漫起熟悉的药味。
慕容垂下眼帘,这……川贝。
无奈的笑,他不是医,却久病成医。
川贝性凉、甘平,润肺止咳化痰平喘之妙药。只可惜,他因从小便食用此药,川贝对他已没什么太大功用。
食盒打开,小燕从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盘子,盘子上有三只……梨?这浓重的药味就是从梨上而出,那梨被蒸得半透明,隐隐可见其中暗色的药渣。这是什么东西?
“放那吧。”李清瑟出声,那小燕恭敬回答一声便退到一边。“蜂蜜。”
另一名小丫鬟便将手上一直捧着的精美罐子恭敬送上,放在桌子上,供公主使用。
李清瑟刚刚已仔细问过他的病情,确实不是肺痨,而是气血两虚元气大亏的咳嗽,平日里还好,但只要是稍一劳累或者着凉,便咳个不停,从前一直食用古方,越来越不见效果。
估计是有了抗药性,这是清瑟的判断,其实她对中药知之甚少,西医知道的也不多,但这现代人的基本常识她还是懂的,既然有了抗药性,就实施食补吧。这川贝梨,是她在现代吃过的,效果不错。这个办法也是她刚刚想到的,于是大半夜就顺便把厨子也弄起来了。
她欲打开罐子,管家赶忙上前,“公主,让奴才来吧。”
“不用,”李清瑟拒绝,遂想到,这大半夜的折腾他们也不好,转过头,“你们都回去吧,辛苦了。”
“哪里,哪里,公主严重了。”众人回话,虽公主说让他们回去,他们哪敢回?
李清瑟一皱眉,“本宫说话不好使?都回去回去,你们的事儿都办完了,赶紧回去睡觉。”她来这古代几个月明白了一件事,和奴才们打交道最好用命令的口吻,若是好好说,后者更会受宠若惊。
果然,几人都退出去了,两名守夜丫鬟将房门关上,室内只留下大婚的新人。
在慕容幽禅惊讶的目光中,李清瑟将蒸梨小心打开,用长柄银匙挖了一些粘稠的蜂蜜,浇在梨中央的川贝上,而后又小心将那梨合上,又弄了一些蜂蜜仔细浇在蒸梨的外面。
其实这川贝梨一次吃一只就好,但李清瑟想了一下,他咳得这么厉害,就加大剂量,让他吃两个吧。其实内心阴暗,反正也算是个陌生人,吃死就算他自己命薄!
慕容幽禅脸上是受宠若惊,心中是暗暗纳闷。这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做完一切,取出新盘子,将那处理好的两只梨子放上,端到他跟前,“吃了吧。”
“……”慕容垂眼看了看这梨,抗拒地不想吃,这是什么东西?
清瑟轻笑,“吃吧,止咳的,虽不一定见笑,但死马当活马医。”
“……”慕容无奈,结果盘子和银匙,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弄了一些,放在口中。一入口,便皱眉。
清瑟一愣,她之前虽吃过,却没真正上手做过,难道味道很差?“怎么了?很难吃?”说着便抢过他的银匙,戳了一勺塞入口中,嚼了几下,自然自语。“没错啊,就是这个味儿。”说着,便又将那银匙塞入他手中。
慕容微微皱眉,垂眼看着这银匙,有些犹豫,这个匙子他用了,公主竟不介意地用,现在……他是否还要用?“公主恕罪,不是味道不对,而是下官……咳咳……不喜甜食。”
李清瑟邪笑,“都咳成这样了,还挑嘴呢,赶紧吃吧你,都说川贝止咳,其实功效不如蜂蜜。”
慕容无奈,见公主坚持,也只能吃了下去。从小到大,苦药他喝多了,苦味入口就如同白水一般,但这“甜药”还是第一次吃,有些不习惯,不过在公主的监视下还是吃了下去,“公主,这第二只……不是下官不吃,是真吃不下去。”他饭量一向小。
李清瑟开始脱衣服,“一个大男人,吃一个梨就吃不下了?身体能健康都怪了,赶紧吃了,别废话,再墨迹,本公主不介意亲手将那梨塞你嘴里。”咳咳咳,最后受苦的是她好吗?绝对不对他心软。
慕容幽禅一愣,没想到堂堂公主竟然如此粗鲁,无奈,硬着头皮又吃了下去,梨子入腹,觉得略撑。
慕容站起身来,李清瑟好奇,“你去干什么?”
“取一些清茶来喝。”他老实交代。
“我说,茶能解药你难道不知?刚吃了一肚子川贝,现在就喝茶,那不是白吃了?”
慕容点了点头,“那下官就喝一些白水。”
“别,你回来,”李清瑟将他拦住,“你渴了?”
慕容幽禅看似虚弱,其实脾气不好,也许是因为久病缠身,但对五公主,还是极力压抑着隐隐上涨的怒气。“口中太甜。”
李清瑟扑哧一笑,“慕容幽禅啊,你倒有趣,别人是因为药太苦了喝水吃蜜饯,你是因为太甜。不许喝水,若是冲淡了药效,本宫可不放过你,好了好了,虽然和你墨迹了半天,但总算也见效了,我睡了啊,你也早些休息。”打着哈欠,李清瑟终于钻进了阔别已久的被窝。
喝水会减少药效?但口中的甜味让他有些反胃。突然,慕容幽禅一愣,不知为何,嗓子竟然不痒了,没有咳的欲望,若是说一点不想咳是夸张,但这种程度对于久病的他来说就等于治愈。
称奇!
没想到五公主这蒸梨如此见效,难道这是宫廷秘方?
他很想问,但室内呼吸声已经均匀,可想而知她已经睡去,想想刚刚她眼睛布满血丝,他知道若是再将她吵醒,想必就要大发雷霆了。
慕容幽禅将衣服脱下,平躺在床,几日里不得休息的咳嗽今日平息竟然觉得略略不习惯。五公主李清瑟,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87book'
好梦,清晨!
一众下人恭恭敬敬在房门外等待伺候着,宫中春夏秋冬四名宫女外加小朱子很是纳闷,因为公主一向习惯早起,为何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慕容府的下人们也是纳闷,慕容大人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安稳睡到天亮?要知,慕容幽禅整夜咳嗽,所有人都知晓。
府内大夫惊讶,难道昨夜五公主那川贝蒸梨起了效果?
为何这对新人睡到现在?因为两人皆疲惫!
李清瑟是因为大婚前一夜便一夜未睡,昨日大婚折腾了整整一天,夜晚因为慕容的咳嗽折腾了整整一夜,如今那每日早起的生物钟早不知道跑哪休息去了,睡得香甜。
而慕容幽禅则是因为日日咳嗽不得休息,昨夜却突然一夜不咳,自然也是好眠。
下人们自然不知道这些,都在心里想,慕容大人威武,平日里看病的和半死人似的,这行起来床第之事还如此生猛,将那娇滴滴的公主弄得日上三竿不得起床,牛!
想归想,屋外安静,没人敢吵了屋内两位主子。
最先醒来的是慕容幽禅,一夜好梦,醒来头脑清醒,已经多久没这么舒畅过了?微微转头,看到睡的香甜的李清瑟,不由得一愣,第一次身边有人同睡。“咳咳……”
他一时没注意,竟再次咳嗽,刚想捂住嘴的时候,只见沉睡的美人眉头微颦,浓密的睫毛动了一动,犹如苏醒的蝴蝶尝试着展了一展蝶翼。慕容屏住呼吸,虽然这公主安静时美得如仙女,但她暴躁的时候也是见识过的,自己又将她吵醒,已静等其狂暴了。
没想到,清瑟双眼缓缓睁开,迷茫地看了看面前之人,樱唇微启,说出的话却让他怎么也想不到。“那蒸梨治标不治本,你的身体亏了血气,要是想真正恢复还得补元气,不过那梨,你倒可以每日两次食用,一次一只。”
“公主妙手回春,下官感激不尽。”他赶忙下了床,站起身来对清瑟参拜,垂下的眼帘,遮挡了诡异的双瞳,让人无法发现其心思。
“嗯嗯,不用,起床吧。”李清瑟也不扭捏,直接起床,穿上中衣裤。她在宫中这么久也不是土包子,自然知道门外一堆下人们等着伺候,清了清嗓子。“春香,带人进来。”
“是。”春香恭敬答应,随后那道房门轻轻推开,丫鬟们如鱼贯入,伺候着主子起床,迎接这新的一天。
今日李清瑟还是一身红,因这大鹏国规矩,新婚女子三日红,在大婚之后的三天内都要穿着红衣。
骄阳下,清瑟更为娇艳无比,站在房门口,看着慕容府的一草一木,心情大好,因为这里是宫外。深深吸一口气,比清新更多的,是自由!对着管家一挥手。“真是舒服啊,管家,将下人们都弄来,今日是慕容府女主子上岗第一日,要开一个动员大会,去吧。”
……
与喜气洋洋的慕容府不同,丞相府一片压抑,因为府中主子震怒,整个丞相府停止一切交际活动,成像大发雷霆,主母也哭天抹泪,他们的怒气直逼府内一处——寒院。
院子中安静,院内无一下人伺候,院外众人把手,好好的院子,就如同牢房一般。
崔茗寒在屋内习字,蝇头小楷。习字是他强迫让自己镇静的方法,每一次心情烦躁难耐之时,他便用蝇头小楷来桎梏自己几乎难以控制的情绪。
“啪”的一声,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手上力气过大,手中狼毫一分为二,惨断两截,那带着饱墨的笔头一下子迸飞到门边。
缓缓闭上双眼,瑰丽的眸子淹没在眼帘之中,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动了几动,仿佛在忍与不忍之间挣扎,最终……随着长长叹气,那眉头又舒展开来。睁开眼,眼中已经平静,伸手去摸笔架上的毛笔,却发现,十只笔都已被他掰断。
门外嘈杂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人数众多。
“孽子,出来。”门外的咆哮声,正是崔家家主,当朝丞相,崔茗寒之父。
屋内之人吐出半口气,闭上眼,当再次睁眼只是,眼中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他走出房间,每一步都无比从容,门外一群人,有震怒中的父亲,有含泪悲愤的母亲,有暗笑着看好戏的姨娘,有带着坏笑的庶弟,还有……暴怒的皇后姑姑。
他撩袍下跪,“皇后娘娘千岁千……”
“啪”的一声响,没等他跪下身子喊完那句话,已被冲上来的皇后狠狠扇了一耳光。
丞相悲愤又羞愧地低头,丞相夫人见自己儿子被打,想上前劝解,但最终还是忍下来了,叹息一声,丝帕捂面两行泪。
崔茗寒一动未动,跪下的身子犹如磐石一般,垂着眼,面如表情。
“你这个叛徒!”皇后尖叫着,柔美的嗓子甚至有了破音,又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后者还是未动。
崔茗寒垂着眼,心中异常平静。用这“叛徒”二字描述再精确不过,在五公主李清瑟身上,他确实是叛徒,他违背家族利益欺骗了皇后姑姑,若当时他告诉皇后并未破了李清瑟的身,想必事情也不会如此。
五公主……
他的心头剧痛,她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叛徒!我们崔家怎么能出你这个败类?你……你……真是我们崔家耻辱!”从小在官宦家族的皇后不知要用什么恶毒的话来骂他,“你以为李清瑟那个贱人会记你的好?你以为她会喜欢上你?你个蠢货,那个贱人在宫中就勾三搭四,有些事本宫看在眼里无法说,本宫拦也拦不住,但那贱人可不那么干净,知道她为何选那病鬼吗?选了病鬼就没法管得住她,就可以和野男人鬼混了。”
崔茗寒抬头看向皇后,眉头紧皱,眼中又愤怒,也有不解。他不信清瑟是这样的人,定然是皇后姑姑的妄言。
“哈哈哈哈……”皇后大笑,脸上的表情却狰狞,狂笑过后,又是一连串地耳光无情向崔茗寒精致的面颊扇下,用尽全身力气,直到自己打不动了才停手,而自始自终,崔茗寒都未躲一下,未动半分,一双眼直直盯着皇后,眼中满是疑问。
皇后欲哭无泪,转过身对丞相咆哮,“哥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就是我们崔家未来的家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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