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妩歆垂着眼,轻轻摇头:“谢谢你小左。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你会答应我永远不让这一切改变的,对不对?”
言小左语塞,无奈地看着她。
这天道别的时候,他说:“姚姚,我会等你,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想通的。忘了韩霈吧,你会慢慢忘了他的,到时候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好吗?”
其时他刚刚把姚妩歆送到冷萧的楼下,自然要追问这是什么地方。
姚妩歆自知别扭,不敢以实情相告,就说:“这是我一个同事家,我最近暂时借住在这里。”
不需要她解释,言小左也明白她这既是为了避开韩霈,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独自一人老是胡思乱想。
他轻嗤一声:“想搬家又不早说!住我那儿去呀,我那儿地方那么大,又不会收你房租。”
说着,他再看了看这栋楼,有些起疑:“这房子贵得很呢,你什么同事这么财大气粗?”
姚妩歆顺口就说:“她老公特有钱。”
言小左更觉得奇 怪{炫;书;网}了:“什么?你跟人家夫妻俩挤一块儿?这多不方便啊!走走走,上去收拾东西搬我那儿去,别在这儿给人碍眼了!”
姚妩歆被他说得头大,干脆伸手拧了拧他的耳朵:“行了大婶儿,您可真够啰嗦的!人家老公最近出长差,正好想让我来陪她一阵子。快回去吧,我上去了啊。”
说着,她开门下车,言小左拗不过她,也只得调转车头开走了。
姚妩歆对他招手,看他的车子消失在拐角处,便幽幽叹了口气,回身正要开门上楼。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小师妹……”
姚妩歆浑身一僵,竟然想不起来该挣脱他。
韩霈把她扳回来面对着自己:“妩歆,对不起,对不起……”
姚妩歆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用力摇了摇,坚决地离开他的怀抱,后退了一步。
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看着他,一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韩霈痛心地张着空空的怀抱,还保持着拥住她的姿势:“妩歆,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
他上前一步,但她立即又后退了一步。
他无奈,只得站住:“我只爱你,妩歆,真的!娶冷萱只是权宜之计,相信我好吗?等熬过这阵子,我马上离开她,马上回来娶你!妩歆,我有我的计划,一个很完美的计划,到时候咱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我现在把这句话给你,你相信我!”
姚妩歆想要冷笑一声,却发现连冷笑都笑不出来,只得仍然摇头。
韩霈的表情变得失望又受伤:“为什么,妩歆?你不是很爱我吗?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连这点暂时的妥协都不肯付出?妩歆,我真的是为了我们俩好,我是想让你得到这世间最多最好的东西,我想用我最大的力量让你最幸福!”
姚妩歆试着张了张嘴,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来:“让我幸福?你不觉得这句话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很可笑吗?”
韩霈有些尴尬,耐心地解释道:“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从表面上看的确很伤害你,所以我向你道歉。可是妩歆,请你看到我的内心,请你看到我举动背后的真意,好不好?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不痛苦吗?我不爱冷萱,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爱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你这样对我我心痛得恨不能死掉!妩歆,爱我就请理解我,支持我,我需要你!”
姚妩歆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捂住嘴,堵住突然决堤的抽噎。
她急急避开一步,使韩霈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尝试再度落空。重新开口,她需要拿出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制住那股一直撕裂着自己的嗓音使它变调得快要不能成声的战栗:“是,我是理解你,我是支持你,所以我想都不想就放你去能给你真正帮助的女人身边,这难道还不够吗?其实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真的。我甚至相信你这些话,我相信你爱我。可是很抱歉,这样的爱不是我想要的,请你收回,给愿意接受它的人。”
韩霈捏紧拳头,觉得她不可理喻:“收回?妩歆,感情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吗?我早就喜 欢'炫。书。网'你,妩歆,我爱上你远不在这段时间!之前我为什么一直苦苦压抑?就是因为知道一旦抱住你我就再也放不开手!就是因为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你不能体谅我,你要离开我……妩歆,我这么爱你,这么爱你,这样还不够吗?一个男人不可能只有爱情,我还有事业,还有抱负,你不能要求我为了迁就你一时的天真幼稚不懂事就止步不前。妩歆,为什么有的女人就可以为了她爱的男人忍辱负重而你就不可以?求求你妩歆,让我知道你爱我!”
姚妩歆震惊地看着他。
但她的目光很快就一点一点平静下来,终于变得清滑如水。
“韩霈,你说的都没错。爱的确有很多种方式,有些女人会爱一个男人到不介意他已经另有婚姻,我绝不会说这就不是爱,如果深入地了解这样一件事、这样一个人,我甚至可能为她感动,觉得她真伟大。
可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如果你非要觉得这样就说明我不够爱你的话,那就当我不够爱你好了。”
韩霈紧紧盯着她,眼神里渐渐浮起了绝望:“妩歆、妩歆……你怎么能把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得这么无所谓?你不跟我在一起你还能跟谁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你自己知不知道?妩歆,我告诉你,你再也不可能像爱我这样地去爱另一个人了!”
姚妩歆点了点头,依然同意他的话:“没错,我再也不可能那样地去爱另一个人了。”
她抬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可我也再不可能那样地去爱你了。”
韩霈像是被谁狠狠一拳击在死穴上,眼中的光芒陡然陨落,踉踉跄跄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姚妩歆的手机就在此时响了起来:“怎么还没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她轻飘飘地笑了笑,对着听筒答道:“我已经在楼下了,你能下来接我一趟吗?”
韩霈咬了咬牙,转身迅速离开,背影无比苍凉灰败。
第 34 章
其实姚妩歆故意说出那句让冷萧下来接她的话,仅仅是为了让韩霈知趣离开,她根本没指望冷萧的大驾肯为她屈尊。
而且他听了她那个要求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给她一种他是觉得被她冒犯了故而勃然大怒的印象。
可事实证明,他那么没风度地挂电话,只是为了赶快下来接她。
姚妩歆和冷萧一起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她始终别着脸,避开他的直视,以及任何可以让他从门上的镜子里看见她表情的角度。
止不住,又止不住了,讨厌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冷萧似乎对一切都早已洞若观火,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用沉稳的脚步带她回家。
一进门,姚妩歆就冲去浴室洗澡。
南方人每天洗澡,向来都洗得快,今天她多用了十分钟,几乎就是平常一倍的时间,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发梢的水珠滴滴答答,冷萧看了看她,眉头一皱:“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以为天气热就不会感冒?你住在我这里,少给我制造病毒!”
姚妩歆撇撇嘴,激烈地腹诽:病毒?说出这种话来你才毒呢!哼,冷血动物!
可她同时又看见他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去主卧里自己的浴室取了条干净柔软的毛巾来,拉着她坐下。
姚妩歆只觉得浑身无力,索性趴在他腿上,任由他用毛巾包住自己满头的短发,力道轻重有度地揉擦。
真舒服……
她疲惫而安心地闭上发涩的眼睛,忽然想聊天:“冷萧,你没有女朋友吗?那你也谈过恋爱吧?”
毛巾刚好蒙过耳朵,他的声音被隔得闷闷的,渗过棉布,仿佛也感染了些许温柔的质地:“谈过两次。大学时一次,大学毕业后一次。”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了?”姚妩歆仍然闭着眼睛,顺着话说,什么也不愿多想。
“大学那个女朋友,她对我说我不是真的爱她。”
“那第二个女朋友呢?”
“我对她说我不是真的爱她。”
姚妩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冰山啊,连爱一个人都不会!后面那个女朋友就不说了,前面那个恐怕你都是真的爱人家,只是不会表达,害得人家以为你不爱她。”
冷萧半晌无言,姚妩歆也懒得唠叨他,闭着眼睛静默着,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可就在她差不多又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冷萧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如果我真的爱一个人,她就一定会知道,就看她想不想知道了。”
那天晚上见过韩霈、把话都说清楚也说绝了之后,姚妩歆终于下了一个最后的决心。
尽管还是很痛,到底还是下定了。
她找了快递公司,把韩霈送给她的那枚水晶红玫瑰退回到公司去给他。
一点纪念都不想留下了,因为已经没什么可纪念的了。
如果换成个刻薄的女人,或许会干脆退回到他家里给他,巴不得让他老婆知道,掀起惊涛骇浪最好。
普通家庭尚且承受不起这种伤害,何况如韩霈这样是为了攀高枝的,对老婆讨好欺骗都来不及,怎么承担得起让她知道自己如此不可为人所知的一面?
可那又何必呢?恨他、报复他,那是无法放下、只得无能为力地继续爱他的表现。
姚妩歆才不是呢。
至少她不想是。
东西还回去之后,姚妩歆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像是卸下了一整个沉重的往昔,过去那么漫长、漫长到令人疲惫不堪的十年。
整整十年……
就在当天中午,邮箱里忽然跳出一个对话框,来 自'霸*气*书*库'那个许久不曾再触碰的名字。
“你是真的要往我心上捅刀子么?”
姚妩歆捂住脸,忽然非 常(炫…书…网)非 常(炫…书…网)想笑。
想笑到想哭。
最后却发现张口无声,欲哭无泪。
此时的她,状态是显示为脱机。
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角色突然转换,变成他是那个无法寻求回应只能独自声嘶力竭的人了?
也是因为见她真的不刻薄才敢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而不怕她转发给冷萱看吧?姚妩歆弄不清楚,这是他欺负她,还是信任她,抑或如他所言,是因为真的爱她才不设防备?
不是没有再度想到离开恒达,而且这一次,应该可以通过冷萧的关系免掉那笔对她而言还是相当天文的违约金。
可姚妩歆不想再这么做了。这是退缩,是怯懦,是没有道理的软弱和避让。她什么事也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个人,就算是怕尴尬,那也应该是他,没理由反倒让她来承担这么不愉快的后果。何况她在恒达做得好好的,她在这里可以前途无量。
再说了,她自信能忘掉他,而且不会需要太久。无论曾经多么爱他,他都是个不值得爱的人,从此以后,当他不存在,当他是普通人,当他是……
某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丈夫。
如此而已,一点也不难,不是吗?
五月份,南国的夏天已经进入了全盛时期,天空里云气很盛,一片清蓝中浮满了大团大团的雪白,让人忽然想到:是不是人间天上正相反,当人间正值盛夏的时候,天上便恰是白雪皑皑冰封四野?
这座城市漫长的夏季自此又开始暧昧不清反反复复地流连起来,将人也感染得暧昧不清反反复复地慵懒着。周末宅在家里的姚妩歆常常会在心里慵懒而恍惚地想:不知道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会不会有一个臃肿干皱的老太太,困在吱吱嘎嘎摇晃着的躺椅里,半眯着迟钝而浑浊的老花眼,忽然模模糊糊地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些个夏天?
到了那时,自己又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如她自己所料,她在厨艺方面还是丝毫没有进展,因为冷萧但凡有空,菜式花样就层出不穷,不耐烦她在旁边碍手碍脚;而若他没空,也看不下去她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总会低骂一声“等你做出饭来人没饿死也被毒死了”,然后拖着她出去吃或者叫外卖。
姚妩歆只好在其他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上努力表现。两个人住在一起久了,自然越来越熟,冷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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