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吹,子君的双眼又已汪汪。 我扶着她跌跌碰碰地走。深夜的大街已冷清了起来。 终于打了个TAXI,将子君送到她们大学门口。 “送我进去好吗?”她居然没有全醉,突然火辣辣地看着我。 我当然想送她,一直送到她的宿舍。 但我终于没有再送她。 我只是远远地站在校门口,远远地目送她步子不稳地向校园深处走去。 直到她消失在黑暗之中…… 每一个夏日的夜晚, 我爬到那高高的屋顶上, 摆上一把小小的椅子, 坐看那遥远的月亮。 遥远的月亮圆了又缺, 缺了又圆。    
荒唐的理由
…A… 萨达姆同志被捕了,就在昨天,北京时间公元二OO三年十二月十四日(当地时间二OO三年十二月十三日)。 面对这一消息,大概有三种不同的反应: 第一种反应是痛惜:一位优秀的反侵略战士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 第二种反应是痛快:一个杀人恶魔最终落网; 第三种反应是麻木:这年头什么样的事都有,老子管不着。 对同一个人、对同一件事,永远有不同的评判,甚至是相反的评判。 所以,萨达姆是英雄还是恶魔,我这里不多说也罢,留待那些爱耍嘴皮子的人争吵去。 …B… 不说萨达姆,说一说子君那位前任男友史天吧。 对这史天我是没什么好感的,动不动就跟人家同居,还动不动就把纯情少女的肚子弄大,这种差劲的大学生,中国少一个,中国的女孩便会多一分安宁和幸福。 然而,正如对萨达姆永远有人恨有人爱一样,虽然我看不惯这史天,子君却当他是宝,爱得死去活来,还不惜一次次英勇献身。 我见过这个叫史天的男孩,不算高,一米七左右的个儿;不算帅,脸上长着几颗麻子;眼睛有点小,老鼠眼一样;不算有才,听说好几门功课总也考不及格;每次我到他们大学办讲座的时候,也是他老打瞌睡,还呼噜震天。 “你究竟爱他什么?”我曾问过子君。我不敢反对女大学生谈恋爱,但我想,像子君这等天生丽质的人,最少应该找个上眼的男孩,别给某些垃圾男生糟蹋了。 可子君偏就爱这史天:“我也说不清爱他什么,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动作最令我心动:他每次要说话的时候,总爱伸手摸一摸鼻子,就像古龙小说里面那个盗帅楚留香一样!” “就为了他摸一摸他那烂鼻子,你就爱上人家了?”我大惊,以为她在开玩笑。 子君脸上红了红,轻声道:“爱这东西,我也说不清楚。” …C… 也许,你会觉得子君的爱荒唐可笑。我也想笑。但我实在笑不出来。 我笑不出来,因为我明白荒唐的背后往往隐含着某种“真理”:中学的时候;我的同桌曾暗恋过一位女孩,她不是班上最美的,也不是最温柔的,可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一颗虎牙很动人。 正是为了这颗虎牙,他痴了整整三年,掉了魂儿一般,害得最后神经衰弱,成绩一落千丈,高考时大学也没考上,差点被他老爸打成个半残。 爱有时是盲目的,甚至有时是荒唐的。也许,这正是爱的“真理”吧。 只可惜,疯狂的付出不等于便会有幸福的回报,可不,眼下那个史天还是潇洒地抛下子君走了。 …D… 昨夜,我一直担心子君能不能迈过失恋那道坎。 今天一早醒来,我还在担着心。 中午时分,我依然在担着心。 然后到了下午,我收到了子君的信息,说她已经准备好一瓶硫酸了,说她想来想去,决定坚强一次,再不做任人宰割的依人小鸟了! 我大惊,再不多想,急匆匆跑到子君的学校找她,而且一直找到她宿舍门口。 可我居然进不去。有一位阿姨模样的女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守住门口,鹰一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每一个空当,苍蝇(当然是男苍蝇)也别想从她眼皮子底下飞进去! 不过也怪她不得,毕竟上个月刚出了一件大丑事:本大学一位年轻的男老师走进某女生寝室找某个女同学,趁着里面没别人,居然跟那女同学在里面行起苟且来,还把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吸引过来,于是“东窗事发”,闹了个全校皆知! 一想到这件事,我心里居然发起虚来,不过为了子君那瓶硫酸,我还是硬起头皮提了个进门的要求:“我是冯子君同学的老师,我得进去找她说点急事!” “老师又怎地?老师就可以乱闯女学生的寝室了?出了事谁负责?”那女人抬起眼,不屑地扫视着我,突然感觉自己说话过分了,于是笑了笑向我补充道:“当然,你不像个坏人。” “既然我不像坏人,我就进得吧?”我一边说,一边抬脚准备进去。 “那是另一码事!”她一把拦住了我,得意地冲着我笑,“不好意思,我得按规定办事,要不,你找院长开个批条去?” 望着这顽固不化的铁娘子大妈,我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了:可怜的子君,你可不会做傻事吧? 喜欢学校吗? 母亲问我。 喜欢!我答。 你喜欢学校什么? 喜欢班上那个小芳。    
爱情的硫酸
…A… 某日,一位动人的少妇来到我面前,茫然问我:“我还没有真正爱过,怎么办?” 那时我在报纸上开一个“谈情说爱”的专栏,编辑还将我定位为“爱情专家”,所以这美少妇找到我头上了。 “你成家了吗?”我问。 “成家了。”少妇答。 “有孩子了吗?”我问。 “有了,是一个男孩,快五岁了。”少妇答。 “你丈夫常常回家吗?”我问。 “他经常出去,不过他也经常回来。”少妇答。 “既然如此,你已经是一个有爱的人了,你已经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笑了笑。 “可是,我一直感觉不到啊!”少妇将信将疑。 “你指的是哪种感觉?”我反问。 “天崩地裂那种,梁山伯和祝英台那种,罗密欧和朱丽叶那种,《泰坦尼克号》那种!”少妇的双眼放射出万丈光芒。 看着少妇渴望的双眼,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天崩地裂的爱,火一般的激情,我本人也一直渴望得很。 谁不渴望得到呢? …B… 对少妇提出的问题,我只能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爱,不止一种。 那么,究竟爱有多少种?两种?三种?还是千种万种?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痛痛悲悲是爱,哭哭啼啼是爱,打打闹闹是爱,如胶似漆是爱,相敬如宾是爱,甚至平平淡淡也是爱。 有一个老人,天天凶巴巴地骂他的妻子,整整骂了她五十年。老妻一直忍着,不说一句话。等到老妻七十五岁那年,她见孩子和孙子都无需她操心了,终于牙一咬,毅然告别了丈夫的骂声,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老人抱着老妻冰冷的躯体,突然泪如雨下:你怎么就走了呢?你以为我真的骂你吗?我要是不爱你,我能有耐心骂你整整五十年吗?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也是一种爱。 少妇虽然没有丈夫的骂,也没有山崩地裂般的激情,但不等于她便没有爱。 人类一直都是在爱里面生活,正如鱼一直在水中生活一样。水是透明的,也许鱼看不到水的存在,可是,水却一直真真正正地存在。 你说呢? …C… 昨天,我终究未能进入子君的宿舍,不过却见到了子君。 是她从宿舍里面冲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瓶子,还有一沓相片。 瓶子里面装的果然是硫酸,相片则是她跟那史天的合影。 “你?”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要烧了他的相片,用硫酸烧,烧成灰!”她擦了擦发红的双眼,突然间不好意思地笑了。 于是我也笑了。 只要是爱,便是真爱。 即便失去了,记忆中的爱同样是那样的美好! 失去了,哭一哭也就是了,真要寻死觅活,甚至刀光剑影,有那个必要吗? 我跟你来到门前, 一起种下一颗树。 我说是桃树, 你说是柳树。 树儿长大了, 但它不是桃树, 也不是柳树, 它只是一棵无名树。 但我们开心地笑了, 因为我们种下了一树绿色。    
想要一个情人吗?
…A… 如果有一位娇美而性感的女郎走过来,含着笑说愿意做你的情人,你如何回答? A。 我决不会要什么情人!我是正人君子! B.我会马上答应她,拉起她的手就找地方去! C.我得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会作出决定的。 我不知道你选的是哪个答案,但我知道,这三个答案都会有人做出选择。 选A的人也许真是君子,但更大的可能只是伪君子。口号喊得震天响的人,不一定真是圣人。 选B的人可能是正常的男人,但更大的可能只是“动物男人”。这种男人一看到异性就绞尽脑汁要跟人家怎么着。 选C的人决不是大家心目中完美的男人,但他却是生活中最真实的男人。 真实的男人没几个不喜欢女人的,关键是他喜欢的同时,他总要想到一个问题:“我得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看自己能否担得起那个责任,会不会伤害了对方和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 考虑的结果,有的人会觉得自己有那个承受的力量,于是就拉起了女郎的手;有的人会觉得自己没那个承受的力量,于是淡淡地朝女郎笑了笑,走了。 不管下决心接受还是拒绝,一个人懂得“考虑一下”的时候,他便算是一个不坏的男人——或者说,至少算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B… 每一个人活着,都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每一个人在做些什么,他都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那么,我呢? 那天在子君的宿舍前,我看到了子君。子君朝不远处一棵细叶榕走了过去,于是我也走了过去。 她要我看着她将硫酸倒在那一沓相片上,将那“负心郎”来一个人间蒸发。 于是我静静地看着。 为什么不看呢?人长着一双眼睛,就是要用来看世间万物的,包括幸福与悲伤。 但突然间,发生了一件小事故。 一滴硫酸溅到了子君的手上。 小小一滴而已。 然而,硫酸就是硫酸,可不是水,也不是油,它生就为了毁灭世界,而不是为了建设世界。 子君的手立时烧起了可怕的泡泡,还“滋滋”作响。 我慌,想也不想,探下头便“亲”起子君手上的泡泡来。 或者我是想吹灭它,或者我是想浇灭它。 但结果是,我嘴上立时也烧起了可怕的泡泡! 我们一起到了卫生室。 上完药,子君抬起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闪地望着我,脉脉含情。 “听说男人都希望有个可心的情人,你也希望有一个吗?”她的声音很轻,很悦耳。 情人?而且是可心的情人? 我的心飘了起来。 于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有过这样的希望。” “现在呢?”子君逼视着我。 “现在?”我的心颤了一下。 …C… 如果允许我说实话,那么我要说:现在我也希望有个情人,一直到我一百零八岁再也动弹不得的时候,我也希望有一个情人。 对男人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最为美丽的梦想。 然而,有些东西,永远只能是一种梦想而已。 或者,存于梦想中的东西,才是真正美丽和永恒的东西;你一旦碰了它,伤了它,美丽也许会兀然消失了。 甚至消失得一干二净。 所以,你应该猜到我如何回答子君了。 读书时, 我坐在后面一排, 你坐在前面一排。 每一天, 我们看着前面的黑板, 听说只要看多了, 便会看出一个文明的世界。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种爱
…A… 有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但你未必能够选出一个最正确的答案来,不信你试试: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哪一种爱才是最美丽的爱? A.我一生只爱她一个,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B.即便我必须经历数次,但每一次我都会全身心投入,爱就爱到骨子里,哪管它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C.我可以有爱,但我决不会只爱一个女人;我可以有爱,但我决不会将爱当做我生活的全部! 上面的问题,的确有些简单,至少看上去是这么个感觉。 可是,三个答案,你究竟选的哪个? 或者选A是最正确的。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如罗密欧与朱丽叶,那至死不渝的爱,感动了世人。 要不,选B也不错。这年头离离散散的事儿太多,多爱几次在所难免,但只要每一次都爱得痴痴醉醉,便也算是最美丽的爱了。 C是不必选的了。 如果真这么选法,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错了。 不管选A还是选B,你所得到的爱都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