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呢?我疑惑看向车夫还有那马上侍卫。
“夫人,您看!”车夫手指来时路方向道。那云的速度,可真是快极。不对,不是云,只是因为距离太远,一时大意,所以错把白烟当成云。可是大片的浓烟,不可能是家户人家烟囱里出来的。还是谁在这干旱之际烧荒地开垦?不可能。
霍郎一去不回,马车停在狭路口进退二难,驱车往回,还是继续向前?
但那四起的浓烟和四下狂奔而来的鸟兽让人措手不及。下意识看向直直立于马上的侍卫,可是他仍是笔挺而立,静等我的命令。这下怎么办才好。大旱天遇上森林火灾,这二座山并不大,可是渐渐而大的风势,并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车不可回头,看这些惊慌的野兽,我们若回,只会遇到大火,现下起风,火势会加大。我们向前!”只要走过了狭道,路就会宽阔起来,那样马车的速度可以加快,到了涪田村,那边地势平坦,逃离更为方便。
“夫人,可是霍侍卫还没有回!”车夫小心提醒道。
“天火可不等人,一起大风,我们都逃不了!”
车夫挥动马鞭,把马驶入狭道。哑奴骑马在前行走。
眼皮直跳,又回首看烟。一般这种天火都是因为打雷引起,可是现下晴空万里,哪有雷。那么,是人?
马车行进里余,空气里的烟味越发重起来。不安坐于车中,只盼这车快些驶入平地。车后奔来些小兽,穿行于马蹄之间,马儿有些惊慌不安,停步不前。
“哄──”身后传来巨响。
回首,一盆大巨石落在了车后几米处。
要是马停在后面一点,我这头不是……
跳下马车,抬头望着二米余宽的天,若现下,从山顶落群石,我们不就难逃?这已不是意外。
“砍掉绳子,骑马!”急急命令道。
“夫人,您会骑马吗?”车夫连砍绳连问。
“不会骑也得骑,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如果没错,这石头会不停落下,也许前面会有更多落石!”这不是意外,身后起火,逼入有落石的狭道,巨石挡住回路。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马背上没有马鞍,但还是努力向上爬,不远处又有巨石落地声。可能只是因为山太高,看不清楚马车行驶的具体位置,前方的路还没有遇到石头。
试了几次,马背太滑。车夫早已稳坐马上,只等着我上马前行。
“走!”一强健手臂拦住我的腰,下一刻我落入一男人怀里。
“谢谢!”紧抱着他腰,防止在狂奔的马上落下。
只是,这男人身上的味道是那样……
努力抬头,看到竹笠下那一任何人看到都会做恶梦的脸。右脸象被生生挖掉一团肉,而左脸上一道直达颈部的十字刀疤触目惊心。那双蓝眼密切注视前方,一手拉紧缰绳,没有一丝表情。
双手更加用力抱着他,闭上眼。
这是梦吗?还是因为生死之间对混的依恋让我产生错觉?
巨石不停落下,砸在地上,挡住了马儿前行的路。那种突然会与死神会相聚的恐惧身体变得僵硬。但,我们不得不弃马狂奔,二人紧紧拉着在狭长的山道飞奔,浓烟,异味,炙热袭击着,不时还要躲避天上掉下来的碎石杂物。
奔出狭道,不见一人,但不远明析可见的火树触目惊心。火是人为放的,不见霍郎,赶车的车夫落在后面,没有出来,凶多吉少。
“这火是人放的,我们怎么逃?”一手扔是紧紧给他握着,另一手按起伏的胸,粗声问道。遭遇火灾可是从来没有常识的事。怎么冲出重围?
“走!”他没有说话,拉着我向密林方向跑。
“这样去,不是寻死吗?”森林火灾,在古代,可没有一个具体的解救方法,官府也不会这样及时派人来救,再说怎么救?这漫山的枯草死树又不见水。
“一定有人等在那几处没有火的林地口,我们这样去,只有送死,不如向林深处走,如果没有记错,这个方向通向涪水,只要到了水边,我们会安全!”他指了指林深处,急急分析道。那顶竹笠早就在奔跑中破烂,只剩下一个笠顶还勉强贴在头顶。见我看他,他面色一沉,不再言语,拉着我拔开丛草,艰难前行。
其实,混,我真的不介意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人还好好活着,那就是上天赐与我最大的礼物。可是你为什么要在意呢?
虽然是逃命,路很难走,枯草不时划破手臂,脸上还破了几处,汗水一粘,极是疼痛。
“呲!”又一草片深深划破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他回头,看了我眼,拿起汗巾围到我面上,眼里有着疼惜。对上他的眼,有些模糊不清,好湿。
“走吧!”他扭过头,拉着我继续走,不过放慢了脚步。
“混──”我跟在他身后轻轻叫着。
他没有回头,只是拉着我努力前行。
“混──”我固执轻叫着。可是他依然没有回头。
风越来越大,烟味越来越重,前面根本没有路,不知道,挡在我们前面的是可以逃生的江水,还是凌厉的火海。可是,跟在他身后,真的感觉很幸福。
“混──逃不逃得出去都没关系,有你在,我真的很幸福!”面上落下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可是我依然跟在他身后,拖沓前行。其实生或者死都没有关系了,只要能与他同行,就能满足了。
身前的人微一停,没有看我,仍是举足向前,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
这一刻我们是在逃命,这一刻不知道生死,但真的是二年多来,我最快乐的时刻。就算死,我也是愿意的。
几个时辰之后,我们顺利到达一条小溪边。
坐到近水的石头上,喝水洗脸。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只要有机会,就用眼细看他,这辈子真的还有看不够的人。
“为什么?”看着他忙着给水袋装水,洗脸,就是不看我。
“休息会儿,我们好上路,这林里不能久等!”
“混!”上前一把抓住他手,直视着他。脸是很可怕,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个。
“没什么,只是不敢以这个面目见你们!”他看了我眼,扭过身去,努力把我向外推。
“你不是这样的!”小声叫道。我的混一直都是骄傲自信,他不会因为面容的改变自卑不敢见人。
“走吧!先逃出去再说吧!”他站起身,扶起我。
泪花在眼底打转,从初见到他时的狂喜,到现下无形中的委屈,可是,现在不是撒泼的时候,我们得想法离开这片森林,之后他应该给我个解释。
向着一个方向,努力前行,烟雾赵来赵浓,火似乎就是离人不远的地方燃烧。
“我们去那个山洞避下吧,这风势可能把火引到这山头了!”顺着溪水跌跌撞撞,看到水边有个巨石围成的洞穴,几米见方,还算是个藏身的地方。
“可是如果火到了这里,那怎么办?”成片的树木燃烧,那浓烟不说,但是树木燃烧所消耗大量氧气,我们能呼吸吗?
“这里有水,天就黑了,我们根本不能到达江边,再说……”他看了眼要趴到地上的我说“我累了,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吧!”
是体贴我,看我累了吧。虽然他现下对我冷淡,可是,至少还是关心我的。心底微甜,原来的懊恼也随之烟消云散,身体一放松,全身酸疼,只想趴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靠在光滑的石头上,看着他捡枯树枝,做鱼叉,去水潭边叉鱼,生火,烤鱼……
“混,为什么?”平静等待他的答案。不管天大的难处,也不用假死告诉我事情,如果不是这次,难道他就这样跟在我身后一生?这不是我要的混,他一直不是这样,他天生有着领导的才能,他霸气,他爱我,他可以放弃富贵,他……
“清,你只要知道,我这样陪在你身边是最好的就好。”他往鱼上洒盐巴的手有些抖,“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站在暗处去保护你,和在明处一样好……”他低点不再说话,只是很认真的烤手上的鱼。
无声接过他递过来的鱼,小口咬着,可是这鱼怎么这样咸。真的好咸。
这样真的是最好的吗?
“你说她真的是不是狐狸精?世人都传她是九尾金狐!据说巴府的好几个丫头说,月夜她的尾巴全露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和混紧贴在石缝里,大气也不敢出。
“如果不是狐狸精哪来的这样大本事,把整个枳地的男人迷了一大半,还个个说她是大善人,谁知道二哥是不是给她迷了心才休了你,现下,她在巴家做威做福,不用场天火,难保百里公子也迷了去,到时,看你脸面哪里搁……”一个并不陌生的女声响起,不由自主抖了下。混只是无声把我向里推推,然后继续保持紧贴的姿势。
“呸!她算什么东西,现下不还是给我们的天火烧了吗?”
“真烧了吗?怎么就只发现二个男人的尸体,不要告诉我她人都烧成灰了!”那甜蜜女声,听似风清云淡,可话语里无不饱含嘲讽之意。
“她既然不是人,自然会变成原身,也许这林里哪里只狐狸就是她的本身了,不是说狐狸都怕天火的吗?”那女人振振有词强调道“要是有天雷,在她变身之际捉住她,也许可以上报大王,让我们……”
“切……”女人嗤鼻道“这妖精在咸阳城不知道有多风光,听说还给大王接到宫里住了好久,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才放了她回来,你认为,如果她死了,我们让百里郡守上报,会是什么结果?这些年,你都学到哪儿去了?怎么只要遇上她,你就失了方寸?”
一时有着短暂的沉默,似是锦绣认为说重了话,轻咳二声。
“是不是大王发现她是狐妖,但又舍不得杀她,所以才放回枳地,这天大旱一定是她搞得鬼。”
“可是我们放火烧她,怎么会烧出这场大雨来呢?”
“切,你的聪明去哪儿了,怎么去了百里府跟着百里公子变得这样蠢呢?这样一来,我们更容易向所有人交待,这狐妖死了,她的妖法自然失灵,我们可是为天下人除了大害。所以老天开眼,降下甘霖!”二个女人呵呵得意笑了起来。
“噫!这里有鱼骨,还有火堆的痕迹,定是来过这里,我们还是继续向前吧!”一男人提议道。听声音,是蒙执没错了。
“定是想向江边跑,我们再去找,要他们调更多人到这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妖女不会游水,那个侍卫也是北地人,定是不敢跳江逃生,大家赶快找!”锦绣冷冷吩咐道。声音里那咬牙的恨让人胆战。只是她为何恨我。真的不懂了。
听着众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二人从石缝挤了出来。好长时间没有作声。
“她是巴府的小姐?”他冷声问道。
“嗯!你以前有见过的!”本还想再补句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说不出口,她已远远不是我所熟知的小妹了,现下,要致我于死地。可是她为何要这样做?记得她一直是跟在我身后虚心求知,人善心慈。连只小免子都不让杀的人,现下,冷言要我死。
“看来那些谣言和她脱不了关系了!”
低头,没有回他,只是心里很难过。曾经身边所有看似善良真诚的人,都在慢慢改变。混对我是不是也改变了呢?
“我们现在往回的路走,一时应该不会被发现!”
“好!”顺从回道。默默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