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手,她不耐烦地顾自走了,程东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这才轻笑一声,慢慢发动了车子。
他是心满意足地过去,汪浩却早已等得特别不耐烦了,看到他,扬手就是一拳,说:“靠,回来居然还不是第一个来找我,当不当我是哥们呀。”
汪浩这些年历练出来了,礼节性的热情也让他发挥得十足十的真诚。程东自然也不赖,笑嘻嘻地说:“那不是体谅你们忙么?再说我也是临时决定的,上飞机前一刻我还没打定主意呢。等哪天我衣锦还乡了,一定大张旗鼓地通知所有人,到时你们可得十里繁锦迎我归啊。”
然后又一一跟其他人拥抱,喝酒,聊天,说以往,谈将来,这场聚会声势浩大,六个男人加作陪的六个小姐,喝掉了十二打啤酒,还有两瓶红酒,一瓶洋酒,最后,总算落幕。
程东尽管已有提防,但就像是夏孟秋说的那样,跟汪浩那样的人一起应酬,就算你做足了准备,最后总还是要出些意外的,所以,他还是喝醉了。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还躺着一个美人,想来应该是夜总会里带出来的小姐,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人带出场了,甚至办没办事他都完全没有印象。
那姑娘见他醒了,像篷缠人的海草似的伸长了臂膀缠过来,白花花的膀子上,还残留着昨夜里的酒的浓香。程东才醒,又是宿醉,精神不是很好,脾气也不好,动也不动只说了一个字:“滚!”
美人儿有些被吓着了,眨巴眨巴着还画着眼线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很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继续缠上去,还是听话地退下来。
缠上去不太敢,退下来又不甘心,看他住的地方就知道,这是个很有钱的小凯子,更难得的是还年轻英俊,有钱有貌还有型,这样的极品,一生难得遇到一个。
可惜程东没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翻身下床,然后一掀床单,一抖,白花花的一团肉尖叫着滚了出来。程东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他走过去自上而下地逼视着她,问:“昨夜我上没上你?”
那女孩子这回是真吓着了,哆嗦着声音说:“没有。”
“那我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你喝醉了,吐了我们两个一身,我就……就……给你把它都脱了。”
程东闻言吁出一口气,面色缓了几分,继续逼问:“是谁让你进来的?”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要带她出场的意思。
“是汪先生。”
果不其然,程东苦笑,年轻时候的荒唐,看来不光是夏孟秋记得,其他人更是印象深刻,难道他的种马形象就有这么深入人心么?程东郁闷得不行,自钱包里掏出一叠钱,甩到那姑娘身上,干脆利落地说:“穿上衣服,把你的东西清理干净,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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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件事,程东原本愉快的心情去了一半,等酒醒得差不多了,才开车去郊县的女子监狱探望他妈妈和姐姐。她们两个在一起宣判,最后只花了些钱就被关进了一起,因此说起来,也算是惨中不是最惨。
她们两个还和以前一样,姐姐程前颓废,妈妈黄梅芬唠叨,不过不知是眼泪流多了,还是监狱里确实毁身体,黄梅芬的眼睛已经糊得都快看不见了,内囊炎非常的严重。今年年初的时候还检查出有肺气肿,以及脑血栓,所以保外就医实在是势在必行。
看完这两个最亲的亲人,程东的心情更是一路宕到谷底,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背负着这些家人,他到底还能够走多远,尤其是,当他面对的东西,还是仅仅只有钱,所不能办到的与解决的时候。
这时候他就会非常的明白夏孟秋当初夏母病重时的感受,那种无力到深处的无奈和绝望。然后,他就会庆幸自己联系得她及时,那会正好是她妈妈过身,她的情绪非常的颠倒混乱,很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同时他又迫切地希望,当他反过来需要她的时候,她能始终跟他站在一起。他不需要她承担很多,他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温暖地,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至于游离得太远,迷失得太久。
以他对她的了解,一旦选择,她也会不离不弃,虽然她非常心痛夏哲言对婚姻的背叛,表现得对他相当冷漠,但其实,夏孟秋还是热爱着夏哲言的,并且在骨子里,还是欣赏并承继了始终如一的行事风格。
一想到这些,程东对未来的生活就又充满了期盼与梦想,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冲动地打电话给夏孟秋说:“等我啊,等我回来娶你,然后我们一起开创新的生活。”多俗气的话,多俗气的表白,但却是他此时心情唯一的完美表达。
新的生活,多美妙啊,有他的家,他的女人,她的微笑,他的安宁。
还会有他们血脉的延续。
他多年放荡的生活,他多年不堪的辛苦,还有他隐秘的疼痛,都会在这些面前,一一得到抚慰跟终结。
好在,他还没有冲动到忘记一切的地步,夏孟秋接通电话以后,程东已经迅速地想到了另一番说词,他跟夏孟秋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咱好好出去吃一顿吧,就我和你。”
夏孟秋说:“不去,我下班得晚,又睡得早,跟你的时间不搭调,反正你还要回来的,下次补给你。”
这不解风情的女人,程东气得牙咬咬的,说:“我觉得你都快成国宝了,特稀有,现在哪还有十点钟就准时上床睡觉的乖宝宝啊?!”
夏孟秋说:“有你也不知道,你又不是那一群的人。”
程东气结,最后决定利诱她:“来吧,我给你介绍一大客户,保证你不但能重新拿回月度明星、岗位标兵,还可以去竞争你们总行的部门主任,副什么的就不说了,省得我出手还拿个副的有碍我名声。”
夏孟秋直接当他这是吹牛,理也不理,说:“不去,有客户你把他手机给我呗,我找他联系就好了,反正你认识的,要是他愿意帮忙,有你没你应该都可以的。”
怎么都是油盐不进,程东很想直接扑上去咬她。
挂了电话,到底气不过,当天晚上还是杀到她家去了。借口都是现成的,给夏哲言送伤药啊。夏哲言的脚已经消了些肿,这会儿正需要拿绷带绑住加压,所以程东的药算是真正的及时雨,而且药一涂上去,凉丝丝的,那被火烧一样的感觉瞬即就没了。
夏哲言感激得不得了,自然又让女儿烧了一桌子好菜感谢人家。只不过程东心情好没发现,夏哲言尽管对他热情依旧,但再没问过关于他和他家的一点点情况,通晚两人都是在下棋,然后谈论的也是棋。
因为头天晚上,程东走后,夏哲言跟夏孟秋说:“你那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呀,我感觉人虽然挺好,可怎么一问起他家里的事,就一点都不实诚了,看起来什么都说,其实是什么都没说。太圆滑了,不好!”
夏孟秋知道夏哲言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会就说:“他爸爸就是程军。”
夏哲言要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程军是谁,呆滞了半日,道:“那他确实不适合你。”
夏孟秋就笑:“本来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他在外地,有女朋友呢,我跟他,只是大学时玩得特别好而已。”说着还把那五千块奖学金的事说了,夏哲言就更是没言语了。
程东这会儿没想明白关键,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已经悄没声息地达到了润物细无声的效果,路已铺好了,只等着秋后收获。
夏孟秋第二天要上班,自然不能去送他,她其实本来是可以跷班的,借着去客户那里的时机,但是她没有。夏孟秋以前如果还把程东爱调戏她讨口头便宜当作是他无聊爱开玩笑的话,那么这几日他这么勤劳地往她家跑,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在她爸爸和她这找存在感,就绝不仅仅是感恩或者念旧那么简单的事了。
所以她不太想送他,不想让他过度地误会自己是在暗示什么,就她而言,就算程东有那意思,但他却不是她的良配。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有那么幸运,能够做一个浪子的情感终结者。
她更想的是找一个踏实的能过日子的男人,就算是平平淡淡地过去,也好过整日里因爱伤神,痛苦流涕。
怎么过都是一辈子,何苦让自己那么折腾?
因此,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有暧昧的话,那么她希望,他们能以一种顺其自然的方式,随着时间的流逝,把这些暧昧最终转化为友情,恒久留香,别有余味。
程东不知道夏孟秋的这些想法,那天晚上他在夏家待得有些晚,尽管期间他死皮赖脸给夏孟秋赶了无数次,夏孟秋被他屡屡气得无力,他却是甘之若饴,兴致高昂,事实上,甚至可以说是,他是非常享受这种过程的。
这种享受的感觉令他第二天离开时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好心情,梁盛林开车去送他,等程东给夏孟秋打完电话,耍完宝,气得夏孟秋不得不关机以示抗议之后,他才看着他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稀罕她稀罕得不得了么?怎么就舍得这么一次两次的气她?”
程东一边不甘心地重播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懂,这是我俩的情趣。”播了好几次都是关机,他这才彻底死心了,嘟哝着说怎么这么不禁气。
梁盛林对他的怪癖完全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说:“我觉得,觉得是情趣的只有你吧?乐在其中的,也只是你。”
程东呵呵笑,不否认:“你不知道,她特好玩,其实单纯得就跟个孩子似的,还特喜欢装深沉,每次一见她那样我就想逗她。”
而且她气得无语的样子多好看啊,脸蛋红红的,眼睛亮睛睛的,瞪着你,就像水润润的黑葡萄,格外的想引人前去咬一口。
可惜程东发现自己的这种感情发现得太晚了,那时候繁华落去,他才见识到她的好,还有她的美,而他,居然已经失去重新追求她的最好时机。
所幸这些年里,她还在那里,这是程东目前为止,最为庆幸的事情。
那时候,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一直站在那里,不是为了等他,而只是因为她离开的时机还没到来;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和她,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他会拿着他身上最好的东西,重新来追求并拥有她。
他不知道,有一天,她会转身离去,而有一天,他更会连追求她的资格,都丧失了。
人生之意外,不可预测,而情之一事,更多的时候,也往往是还未开始,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7托付
不过,人之所以活得五味杂陈,就是因为这种种的不可预测。至少程东当时还是幸福的,甜蜜的,他一边给夏孟秋发信息,一边和梁盛林说:“跟你说的事,要记在心里啊。”
梁盛林就随手从车上拎出一张名片,递到他手里:“让她来找我呗。”
“滚!”程东骂了他一句,“你名片上的电话哪个是可以直接找到你的?不许你这么折腾她!”
梁盛林都快服了他了:“就她待的那么个小屁银行,你不会还打算让我把全部的业务量都塞到她手里吧?你也不怕会撑死她?”
程东想想也是,但还是说:“那也不许你折腾她。”
梁盛林只好猛给他翻白眼,说:“那你把我手机号给她吧,她来找我我会亲自安排的。”
“亲自”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程东这才满意了,笑嘻嘻地说:“谢了,老五。”
梁盛林对他的谢意敬谢不敏,就坏心眼地问:“那要不要我干脆亲自替你照顾她?”
程东故意警惕地看他一眼,板着脸问:“哪种照顾,部分还是全部?”
说得梁盛林哈哈大笑,擂他一拳说:“滚你的吧,你当我是那个谁谁谁啊,兄弟妻不可欺,这点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再说了,我们两个的品味素来不一样,她那样的,也就你稀罕得当个宝。”
程东从鼻子里哼哼两声:“她那样的,也就只能是我来把她当个宝。”
梁盛林实在是看不得他那样,有心再逗他几句,可想起那个莫明其妙的春梦,就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心里一时烦躁得不行。
送走程东这尊大佛,梁盛林就驱车去了金海湾,这里也是他的物业之一,他是里面的大股东之一,不过因为避他父亲的嫌,他并没有明着直接参与经营。明面上,他的事业规模并不大,就一个咨询管理顾问公司罢了,非常的不显眼。
他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夏孟秋来找他,金海湾的生意是不可能给她揽去的,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就算她是程东认定的未来老婆都不行。
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的生意里分出一部分给她,但作为弥补,再给她介绍几个信誉优良品质俱佳的客户还是可以的。
不过出乎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