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天我们还一起吃了饭,你还喝醉了。”严然突然打住不往下讲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些事?”
“没什么,随便说说话而已。”看着晙辉严肃的表情,严然觉得不太对劲。难道晙辉发觉了什么吗。这个结论吓了严然一跳!她的心开始嗵嗵直跳,眼睛不敢正视晙辉。
晙辉见她面露犹疑担心之色,更加确信她有事瞒着自己了。半夜,晙辉被严然嘤嘤的哭声吵醒。他打开灯,看严然正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脚,缩成一团,流着泪。他坐到严然身边,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严然紧紧抱住晙辉:“我突然觉得好害怕,怕你有一天会不再管我。”
“怎么会呢?不要想太多。”晙辉拍拍她的背,小声安慰着她。
“可是如果我做了错事呢,晙辉你也会原谅我吗?”
“我——”晙辉被问住了,不知该怎样回答。
“说啊,你会原谅我吗?”
“要看是什么错了。”晙辉面色柔和,语气极轻。他在试图安慰她。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如果是很大很大的错误呢?也许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永远不再想理我了。”
“既然你知道这么严重,为什么去犯呢?”晙辉不解地看着严然,“严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想那么多?你不相信我吗?”
“我,我是不相信自己。”严然小声说。
“严然,有什么事你应该跟我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
“我,”严然顿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声说了句,“好。”
“地上凉,快起来睡觉吧。”
严然乖乖地起来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严然均匀的呼吸声,可晙辉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么多事情联系起来,他对那天晚上的事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惑。严然这个样子,晙辉不好问她,可是他还是很想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一直以为真相就是那天晚上他一直跟严然在一起,得到严然的证实后,没再细想这事。现在疑点越来越多,他开始逼迫自己去回想。可是已经时隔几年,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唯一想起的一点是他那天还见过梓茉。他的思路也仅到此而已。
晙辉第二天又去了那家宾馆,见了了那里的负责人,起初人家不愿意给他看那天的录影带。原因很多:一,他们没有向客人提供录像的义务;二,按规定没有特殊情况,客人不能调出母带来看;三,几年前的带子全部入库了,要翻出来很不容易。
晙辉只说了一句话:“我找带子的理由是为了搞清楚一个误会,我需要向一个受到伤害的人负责。”总经理盯了晙辉足足有一分钟后,给材料室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就想到找四五年前的带子呢?”材料室人员望着满架的录影带,感叹地说。
“这对我非常重要,拜托了!”晙辉诚恳地望着他。
好在材料都是按年代整理的,他们很快就锁定了那一年。可是具体到某天,找起来就费事多了。晙辉也加入了找寻的行列。每翻一盘带子他心里就颤动一下,他很想知道答案,可当答案离自己这么近时他却有些害怕了。万一不是严然,那会是谁?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该怎么对她负责?如果真的不是严然,该怎么办?
正当晙辉想得出神时,边上一个人兴奋地举起了一盘带子:“找到了。”
晙辉的心颤动了一下。他的手有些颤抖,额头上也浸出些细密的汗珠。工作人员帮他把带子放进了录像机,开始拿遥控器定位时间段。
“大概八点到十点。”晙辉说。
当工作人员将录像定位到八点时,晙辉看到了自己和严然,他们在喝酒。过了一会儿,梓茉走了过来,说了几句话,梓茉走了。晙辉的思路跟着带子的记录延展着。接着又是喝酒,喝了好多好多。——现在看着,晙辉的心还是会痛。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梓茉要走了。……八点四十左右,晙辉看到自己趴在了桌上。严然看了看他,一脸无奈,离开了。……她去哪儿了?晙辉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是梓茉?!晙辉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她刚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梓茉看着趴在桌上的自己,一脸无奈。梓茉摸摸他的额头,脸上现出焦急的表情。这时,严然走了过来,跟梓茉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梓茉在一个服务员的帮助下搀着他走到了电梯。他看到了电梯里的梓茉和自己。梓茉很努力地支撑着醉酒的他,然后一起出了电梯。
梓茉?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梓茉!怎么可能是她?晙辉感觉自己的思维停滞了,连呼吸仿佛都要停止了,一块石头压在了胸口。怎么会是梓茉?她已经走了啊,为什么要再回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可能会是她?为什么她只字不提?她很恨我吧?他脑子里现出“责任”两个字。可是这个责任让他更痛苦,他知道自己对梓茉有的不仅是责任那么简单。但用负责来形容整件事,晙辉又觉得是对梓茉的侮辱。
可是他能怎么样?她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我还要怎么对她负责?对于这件事,她始终没有提及。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做什么都可能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可是难道我应当保持沉默吗?我怎么能保持沉默?见梓茉是他大脑唯一发射成功的指挥信号。
“喂,你好。”欢快的童音在电话的那头响起。
“你好,请问梓茉在吗?”晙辉的声音有些颤抖。
“请等一下。”辰彦说完就冲着梓茉的房间喊起来,“妈妈——,电——话!”紧接着晙辉听到了脚步声。
“你好,我是李梓茉。”这样的开场,晙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听到梓茉的声音,晙辉的心揪痛了。“梓茉!”
“晙辉?!”梓茉听出了他的声音。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声音这么渺远柔和,好像从天边飘来的一样,带着些伤感的云。“有事吗?”
“梓茉,”晙辉又轻轻地唤了一声,“我现在想见你!我在楼下。”说完晙辉抬头看梓茉家的阳台。随着电话里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晙辉看到了梓茉脸上的诧异。
“嗯——”梓茉犹豫了一下,“请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他为什么会突然找她呢?而且声音听上去还那么憔悴。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梓茉没有换鞋就跑下了楼。当她跑到晙辉身边时微喘着气,额头上渗着些细密的汗珠。她边擦汗边问,“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看起来那么——”
晙辉没说话,只那么看着梓茉,目光好温柔、好悲伤。梓茉好像被什么东西击到一样,心也莫名的伤感起来。
“晙辉?”梓茉以为晙辉想什么想得出了神,笑了一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晙辉拉过梓茉的手,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抱得好紧好紧,抱得梓茉几乎透不过气来了。梓茉被这种情况搞蒙了,起初几秒任由晙辉那么抱着,回过神后她用力去掰晙辉的手。“方晙辉!放开我!你到底怎么了?”
“就一会儿,好吗?”晙辉的声音里透露着祈求。梓茉感觉晙辉的全身都在颤抖,她的手放了下去。
晙辉的怀抱好温暖,梓茉感觉心里某个角落一下子柔软了下来。抱着梓茉的晙辉心里平静了好多。
梓茉总是最快清醒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梓茉再次去掰晙辉的手。
“对不起!”晙辉松开梓茉,望着她的眼睛,脸上是梓茉看不懂的歉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梓茉焦急地问。他这个内疚而颓丧的样子让人看着好心疼。在梓茉心里,晙辉是深沉而处变不惊、脸上没有太大情绪的人,可现在……
晙辉真的想说出来,可是梓茉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也有严然,说出来之后会怎样呢?梓茉会高兴吗?
晙辉叹口气,努力冲梓茉笑笑:“没事,只是觉得压力好大,心里有些难受。”
“那就好。”梓茉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没事就好!记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学会放松,不要想太多东西。”梓茉面带微笑宽慰着他。看到晙辉衣领上落着一根头发,她伸手轻轻帮他拿掉。就这样——继续下去——该多好!
晙辉的表情还是有些凝重,看着他这个样子,梓茉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忙的话上去坐坐吧。”梓茉发出了邀请,“辰彦一直记着你呢。”
跟小孩子玩玩,他的心情会好一些吧?
第 56 章
听到说话声,辰彦急急忙忙从房间跑了出来。
“谁啊?谁啊?”他兴奋地叫着。“叔叔?”看到晙辉时辰彦一脸惊奇。顿了一下,他跑了过来,拉着晙辉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叔叔你怎么会来我家?”
“嗯——”晙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方叔叔是妈妈的朋友,今天刚好路过我们家附近。”梓茉说着端给晙辉一杯茶。
“我还以为叔叔是专门来看辰彦的!”辰彦的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叔叔来也是为了见到你啊。”晙辉拍拍辰彦,笑道。
小孩毕竟是小孩,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开朗起来。
电话响了,梓茉起身去接。
晙辉打量着他们的家。房子很大,采光度也很好,阳台是放着两张藤椅和一张小桌。小桌下面有个隔板,隔板上整齐地排列着很多书。有梓茉看的文学方面的书,也有好多儿童读物。屋内墙壁乳白色,天花板也是乳白色的。客厅很大,沙发也是乳白色的。沙发对面是一个很大的液晶电视,电视桌旁边立着一个DVD架,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光盘。墙壁上挂着很多辰彦的照片和他们母子两个的合照。单从照片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生活地是多么幸福。可奇怪的是晙辉没有看到一张辰彦爸爸的照片。晙辉有些纳闷,现在连结婚照都没有的人几乎没有吧,而且生活照都没有一张。
“叔叔,你跟梓茉认识很久了吗?”辰彦打断了晙辉的思绪。
梓茉?他这样称呼妈妈啊。晙辉点头:“是啊,叔叔已经认识梓茉很久了。”
“那,你觉得梓茉漂亮吗?”辰彦非常认真地看着晙辉。
晙辉回头看看梓茉,点了点头说:“她很漂亮,还很善良。”
“我就说嘛。”辰彦高兴地跳起来,“我就说我妈妈漂亮吧,班上小元非要说他妈妈最漂亮。”说着就嘟其嘴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不过转眼又开心起来,因为已经有人告诉他他是对的了。“叔叔,我带你看奇怪的东西。”辰彦神秘地凑到晙辉的耳边。说完他就跑到电视桌那边,打开第一个抽屉,拿出了一本相册。
“这个。”辰彦翻开相册,指着第一页给晙辉看,——是那张五块钱。
看着它,晙辉百感交集。
辰彦自然不知道事情原委,自顾自地介绍道:“叔叔,这是梓茉的钱。我问她为什么不花掉,她说这钱是个朋友送给她的,是礼物,不能花掉。叔叔,你看这钱上的字,很好看吧?好像图画哦,妈妈说这是篆书。”
“辰彦,为什么给叔叔拿这个看呢?给叔叔看你画的画儿吧!”说着梓茉就合上了那本相册。
“辰彦给我看他的照片。”晙辉笑着解释,“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吗?”
梓茉只好重新打开。
辰彦开心地跟晙辉介绍照片,晙辉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头挨着头,边看边翻。
梓茉在边上专注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三个人中,只有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本相册里的照片大都是在国外拍的。从只有梓茉到有了辰彦,从辰彦是个婴儿到他三岁生日。照片里即使辰彦是哭着的,也透着无尽的幸福。晙辉注意到这里也没有辰彦爸爸。
又坐了一会儿,晙辉提出告辞。梓茉送他下楼。
“辰彦爸爸呢?怎么一直没见过他?”晙辉问。
“那个,嗯,”梓茉有些支吾,“见不见都一样。”梓茉笑笑。看她轻松的样子,晙辉放心了。“梓茉,现在的你,幸福吗?”
梓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晙辉,你刚去做什么了?怎么出去这么久?”晙辉刚进门,严然跑过来问。
“没什么。”
“你的气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是不是喝了酒?”
“喝了一点。别担心,只是有些累,睡一睡就好了。”晙辉睡得很沉,严然叫他吃饭他都没听到。但是他睡着时眉头紧锁着,不时地叹声气。
“晙辉,起来喝点水再睡。你的嘴都干裂了。”严然推推晙辉。
“对不起,”晙辉的嘴嘟囔着什么,严然放下水杯。“晙辉,你说什么?”
“对不起,梓茉,对不起。”晙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严然愣在了那儿,脸上现出一丝阴云。晙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