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子墨强忍住笑意,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以前的确在我们家给主子当过小厮……”
“欧子墨!”
被当成小厮来看的聂廷轩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什么小厮,你不要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欧子墨吊着眼角,戏谑地看着一脸不甘的聂廷轩,“这件事是有证可查的,当初你爷爷非常看好我哥的格斗方面的天赋,将你送到我们家,在我哥身边学了大半年的功夫。你每天跟着我哥早出晚归,伺候左右,不是小厮,又是什么?”
这段过去对聂廷轩来说就是一段抹不去的黑历史。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有十二、三岁,一次在爷爷的带领下来欧家坐客,不小心看到欧家大哥在院子里跟一个退伍兵学习格斗术,当时的他非常羡慕欧大哥的身手,于是求爷爷也让他去学功夫。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欧大哥身边的小跟班,不但在欧大哥的操练下累成狗,还经常被欧子墨以身体资质不佳为由,挤兑了无数次。
至于他为什么喜欢喊欧家两兄弟为大少和二少,这纯粹是一种习惯性的调侃,跟少爷小厮这种莫须有的关系根本没半点牵连。
他面带哀怨地瞪了欧子墨一眼,“跟你离开a市前相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欧子墨似笑非笑的呛了他一句,“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你还是将你的喜欢留给别人吧。”
纪秦秦咯咯直笑,聂廷轩的脸色则黑成了锅底。
这时,这场画展的主办人徐美晴在招待完其它宾客,迎面向这边走了过来。
今天的她,长发长裙,漂亮的脸上画着迷人的淡妆,既有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又有天资才女的孤傲之气。
她笑容可掬道:“表哥,你跟子墨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聂廷轩哼了一声:“你从哪里看到我开心了?”
徐美晴挑眉,又看向欧子墨,“你们俩个又吵架了?”
欧子墨傲慢又不失优雅的笑了笑,“我是个文明人,从来不跟人吵架。”
说完,他勾着纪秦秦的肩膀,温声细语道:“秦秦,徐小姐画廊里的这些画,你有相中的么,喜欢哪幅,咱们可以买回去挂在家里的墙壁上。”
纪秦秦环顾了四周一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幅黑漆漆油画上。
画的尺寸并不算很大,长方形,整个画面被油彩涂得一片漆黑,左上方有一处小小的空白,面积大概是成年女子拇指大小。
这处空白的出现,将整幅漆黑的画面显得诡异而特别。
纪秦秦走到画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才指着空白的地方对徐美晴道:“徐小姐,你画这幅画的时候,是不是油彩用完了,所以少涂了一个地方?”
这句话一说出口,一直看她很不顺眼的聂廷轩冷笑了一声:“纪小姐,你懂什么是真正的艺术么?”
纪秦秦看向聂廷轩,一本正经的问,“难道你想告诉我,这幅黑漆漆,少涂了一块油彩的画,所要表达的意境是提醒人类需要节省?”
徐美晴的嘴边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纪小姐的思维还真是异于常人。”
纪秦秦没搭理她,反问欧子墨,“你也觉得我的理解有问题?”
欧子墨就像对待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伸出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摸了一把,温柔而又不失宠溺道:“虽然我对绘画方面的造诣也不深,但你能将画者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将想要表达的意境理解为节省,我觉得你这样的理解,对环保事业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这很值得称赞。”
这下,不但聂廷轩抽嘴角,就连徐美晴也忍不住对欧子墨另类的观点表示深深的震憾。
聂廷轩翻着白眼道:“欧子墨,我能理解为,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秀你的智商下限么?”
欧子墨冲聂廷轩挑了挑眉,“那你来解释解释,这幅黑漆漆,又少了一块油彩的画作,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深意?”
聂廷轩信步走到两人身边,指着画的黑色部分,振振有词道:“自古以来,黑暗在人类的情绪中代表着灭顶和绝望,而这处没有被涂上油彩的空白,在一片漆黑中所代表的意义,是绝望中的一点光芒。光芒预示着希望,而这幅画真正要告诉人们的是,即便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也要坚定不移的活着,因为希望就在前方。”
纪秦秦听得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好深奥。”
欧子墨点了点头,“解释得很有艺术性。”
聂廷轩哼笑,“所以说,不懂艺术的人,是没办法了解艺术的真正精髓的。”
欧子墨没理会他的讽刺,问纪秦秦,“这幅画你喜欢么?”
纪秦秦抽着嘴角摇摇头,“我不想每天看到这幅画,就会陷入无尽的绝望。”
徐美晴插嘴道:“这幅画的名字叫做希望之光,你看到它会陷入绝望,只能说明一点,你对未来是没有希望的。”
纪秦秦耸了耸肩,“你表哥说得没错,我的确不了解艺术精髓,所以这幅希望之光,在你们眼中,代表的或许是希望,是前程,是光芒。对我来说,它代表的仅仅是一块黑碳在化开之后,很不小心的弄脏了原本干净整洁的画纸。”
欧子墨笑着哄她,“好,既然你不喜欢这幅,咱们再看下一幅。”
他拉着她的手,颇有耐心的走到下一幅画面前。
这幅画画得也很简单,画里只有一个侧脸女人,女人的容貌在画中体现得并不美貌,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女人一只手轻轻掩着面孔,指尖滑下泪痕,像是哭得很伤心。
她的手非常粗糙,上面长满厚厚的茧子,皮肤很黑,身材还略显臃肿。
纪秦秦小声在欧子墨耳边说,“我觉得徐小姐的画功真是不怎么样,你看她把这女人画的,简直丑暴了。”
她以为自己说话声很小,可这句话,还是被徐美晴和聂廷轩给听了去。
聂廷轩已经对纪秦秦在艺术方面的欣赏水平彻底无语了,他单手抄兜,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态,由着纪秦秦继续在人前表现她白痴的一面。
徐美晴跟过来,似笑非笑的解释,“纪小姐,欣赏一件艺术品,看的不是它的外观,而是它所要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内涵。这幅画中的女人不但容貌丑,身材胖,就连皮肤也非常粗糙。至于她为什么会哭,因为她受生活所迫,生活在贫下中层,每天朝不保夕,艰难度日。所以,这幅画被我命名为逆境。”
纪秦秦忍不住好奇的问,“这幅画的卖点是什么?”
徐美晴自傲道:“卖点就是时刻提醒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手握财富的人们,珍惜当下,掌握明天。”
纪秦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喻意的确引人深思,可如果这幅画挂在家里,我怕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会做噩梦。”
她对徐美晴的艺术观点实在是无法苟同,这哪里是艺术,分明就是在考验别人的视觉承受力。
接下来的几幅画,纪秦秦看得也是兴趣缺缺。
不是莫名其妙的一朵花,就是一片光秃秃的沙漠,连只骆驼也没有。
她脑海中的画风,就算达不到蒙娜丽莎的眼泪那种程度,至少也要有山有水有河流。
可徐美晴画廊里的这些画,她看着实在闹心。
画得没意思也就罢了,售价还奇高无比,就拿刚刚那幅涂满黑油漆的画,居然叫价叫到了二十八万。
还有那个丑女人更是贵得离谱,她居然好意思在标价栏上标价五十六万。
开玩笑吧,花五十六万买个丑女人回家挂在墙上,那不是找虐吗。
逛了不到半个小时,纪秦秦就有些不耐烦,扯了扯欧子墨的衣襟,小声说,“我肚子饿了,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
欧子墨知道小女人肯定是觉得无聊了,轻声在她耳边安慰,“等我一下。”
说完,指了指刚刚被纪秦秦嫌弃过的那幅连骆驼也没有的沙漠油画,对徐美晴道:“这幅画我买了,地址你知道,稍后派人送到我家。”
徐美晴挑眉,“你喜欢这幅?”
欧子墨淡淡一笑,“还好。”
这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跟徐美晴交代了几句工作方面的事情。
纪秦秦逮准时机,拉住欧子墨的衣袖,小声问,“那幅画不好看,你买它做什么?而且我刚刚看过售价,要八万九千块呢。”
欧子墨也小声回她,“咱们逛了这么久,一幅作品都不买,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就当帮朋友捧场了。”
见纪秦秦瞪圆眼睛,他又小声加了一句,“我已经想好,这幅画拿回去后,可以送给司机刘叔。”
纪秦秦忍笑,“你怎么不送给你爸妈或是你大哥?”
欧子墨耸耸肩,“他们也不懂艺术。”
闻言,纪秦秦的笑声更大了。
跟工作人员说完话的徐美晴走过来,不明所以道:“子墨,你们在聊什么?”
欧子墨笑容可掬,“秦秦饿了,我们在聊待会儿去吃什么。”
徐美晴有些不舍,“我本来想等画展结束,请你和纪小姐还有我表哥一起去吃饭的。”
欧子墨笑道:“不必破费,秦秦的胃不太好,稍微饿着就会犯病,怕是等不及你画展结束。”
徐美晴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欧子墨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的男人,她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结果,却是他当着她的面,对另一个女人温柔呵护。
她嘴边勾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问:“这次回a市,大概会在这边呆多久?”
欧子墨道:“我已经订好后天回s市的机票。”
徐美晴咬了咬下唇,“子墨,你稍等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这时,刚刚跟徐美晴说过话的那个工作人员,捧着一只画框走了过来,“徐小姐,您要的是这一幅么?”
徐美晴接过画框看了一眼,冲工作人员挥了挥手。
工作人员前脚刚走,她便将镶着一幅画的画框递到欧子墨面前,“这幅画,是我五年前画的,本来早就想送给你当礼物,可一直不见你回a市探望父母,也就没有机会送出手。择日不如撞日,这幅画,算我送给你的一份迟来的礼物。”
欧子墨接过画框看了一眼。
画里画的是一个宁静的海边,海边放着一张长椅,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坐在长椅上,背对着众人,像是在看海,又像是在沉思。
徐美晴眼含深意的看着欧子墨,轻声细语道:“这幅画的名字叫做思念。”
至于是谁在思念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纪秦秦冷笑一声:“徐小姐,如果我没猜错,这画中背对着咱们的女人,画的就是你自己吧?”
徐美晴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第202章 你真的会帮我
聂廷轩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取笑道:“纪小姐,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你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纪秦秦讪笑,“如果一个爱慕着你女朋友的男人,将他自己的画像送给你女朋友,并挂在你们的卧室里,你觉得你能欣然接受?”
聂廷轩道:“我觉得你这个比喻打得有些不太恰当……”
纪秦秦没再理他,而是将探询的目光落在徐美晴的脸上,“徐小姐画廊里所有的画,背后所隐藏的意境都非常深刻,不如你来给我讲讲,你这幅画中的女人,到底是在思念谁?”
从小到大,徐美晴从来都没被人用这样的态度质问过。
她是聂氏集团总裁的外孙女,身为一个天之娇女,从小被父母长辈当成掌上明珠一样来呵护。
无论她想要什么,不必开口,自然有人会双手将她喜欢的东西奉送到她面前。
唯独欧子墨,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每次当她想伸手抓住他,他总会像云雾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于眼前。
她不否认这幅画中的女人,画的的确就是她自己。
思念谁?
当然是思念欧子墨。
可纪秦秦的质问,就像是一柄利刃,冷酷而又嚣张的割去她脸上所有的伪装。
这让她无地自容,也让她自惭形秽,因为当她试图从欧子墨的眼中找到被肯定、被认同的表情时,他只是淡然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聂廷轩有些看不过去,横挡在徐美晴面前,“纪小姐,这只是一幅画而已,你没必要像只刺猬一样,迫不及待的去伤害别人。”
说完,又看向欧子墨,“大家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你就眼睁睁纵容你的女人,用这种方式来欺负你的老同学?”
欧子墨笑容轻淡,“廷轩,经验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女人之间发生了小磨擦,作为男人,最好还是袖手旁观。”
聂廷轩有些懊恼,“如果今天被刁难和欺负的人换成了这位纪小姐,你的答案也是如此?”
欧子墨神色不变,说了一个令聂廷轩抓狂的答案,“我不会给别人欺负和刁难我家秦秦的机会。美晴……”
他看向被聂廷轩挡在身后的徐美晴,“至于这幅画,我觉得与我欣赏艺术品的风格不太相符,将来的某一天,你可以将它送给一个真正欣赏它的有缘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有缘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我。”
如此直白的拒绝方式,令徐美晴觉得,她的天瞬间就塌了下来。
聂廷轩不忍心看到表妹受到这样的打击,敛着眉对欧子墨道:“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一个喜欢你的女人,你不觉得很残忍?”
欧子墨说:“我身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