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娘娘,您要络子干嘛?”
碧蕊很意外,娘娘醒过来,看到自己哭得那么伤心;不是应该安慰一下自己的么?她一下没忍住,便张口问了出来。
那拉淡然地扫了她一眼。
碧蕊讪讪的住了口;磨蹭了两下;又期期艾艾地问;“结实点的络子?娘娘;要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本宫要黑色的。”
在暗夜中飘荡的日子,那拉喜欢上了黑色。这紫禁城,本来就是黑漆漆的。
“娘娘,这是奴婢新打的络子。”
接过碧蕊手里由黑丝线编织而成的络子,那拉让碧蕊把她扶坐起来,有些吃力地靠在床头。
碧蕊想要拿一个软枕给她靠一下,那拉摇了摇头,拒绝了。
乘着碧蕊去找络子,那拉把玉佩藏在了枕头下面。
虽然她离魂一场,已经看淡了鬼神之说,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在这些人看来,这块玉佩根本就是凭空冒出来的。那拉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个诡异现象,所以必须要遮掩一番。
在紫禁城,秘密一旦被一个人知道,那就一定会被第二个人知道。这玉佩是宝物,也是祸害。更何况,这块玉还是在慈宁宫“捡来的”。自然是越少人看见越好,她可不想背上个“小偷皇后”的名声。
所以,即便是忠心如碧蕊,那拉也不能让她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那拉需要找个契机,将这事糊弄过去。而她已经想到了主意。
“碧蕊,你去把那边那个大红色的柜子打开,把里头的那个镶金小木匣子给本宫拿过来。”
那拉记得很清楚,在她凤床一侧的那只大柜子里头,放着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那匣子里面是额娘给她留的念想。
小匣子原来一直都是由赵嬷嬷在帮她掌管,现在赵嬷嬷正好不在,钥匙在那拉自己手里,并没有交给碧蕊过。
那拉相信,她可以假装这块玉是从匣子里拿出来的,只要以后碧蕊不主动去问赵嬷嬷,那就没人会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那拉抚摸着小木匣略显得古旧的外壳,有些伤感起来。
碧蕊也知道这是娘娘的额娘留给娘娘的,每次娘娘不高兴,都会躲在内室里,一个人偷偷地看着匣子里头的物件睹物思人。
碧蕊有些担心,娘娘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如此伤神,会不会对身子有些不妥当。
“娘娘,您和奴婢说说话吧,别憋在心里好吗?您身子要紧啊,您还有十二阿哥需要看顾呢。”
“没事,”那拉抬手捏了捏自己微微有些发酸的鼻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
“你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娘娘……”
碧蕊也是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汇聚。她伸手替那拉掐好被角,低了头,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等碧蕊走远了,那拉有些吃力地将玉佩戴在脖子上。
身子真虚,那拉累得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垂下头,搁在被子之上的小木匣又映入了眼帘。那拉不期然地鼻子又是一阵酸楚。
仰头逼回了泪水,心里的酸楚却越加浓烈了。
“额娘,您为何离开得那样早?额娘,您为何要教茉雅琦《女训》《女则》和《女四书》?”
在宫里飘荡的日子,那拉算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女人的规矩,其实男人好像并不太喜欢。
“也就是本宫一个人把它当做金科玉律来遵守着,从来只有本宫一个人。”
那什么令妃,皇上这么喜欢她、宠着她,不是因为她规矩,却是因为她不规矩。
男人不爱端庄,却爱她扶风摆柳般的作态,和没骨头一般的腻腻歪歪。男人不喜欢女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却喜欢她一味地小意奉承,溜须拍马。男人好像也不喜欢表里如一,竟然爱她的口蜜腹剑,心黑手毒。
“本宫就是输给了这样的一些人。”
那拉长叹一口气,没来由地,她猛然想起在养心殿飘荡时,见到的乾隆宠幸妃嫔的那场景,心头一阵恶心。
“恶……呕……”
“娘娘,奴婢请来了太医,奴婢能进来吗?”
门帘外;碧蕊带着一个太医,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进……进来吧。”那拉有气无力。
“哎呀,娘娘,您这是怎么啦?”
一个月没有吃什么东西,就靠人参汤吊着,那拉虽然恶心得想大吐特吐一番,胃子里却没有存货可供她挥霍。
那拉感觉,她快要把胆汁一起吐出来了。
真是要命,她想。
在碧蕊担忧的眼神中,老太医收回手,“娘娘气血有亏,身子有些虚弱,本来只需静养即可。不过,这呕吐之症……”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犹疑,仿佛难以启齿。
“不过怎么?您倒是快说呀!”碧蕊心情焦急万分,这些当太医的真是,吊什么胃口,不知道这样很惹人嫌吗?
老太医无奈,“主子娘娘的呕吐之症,奴才想,当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奴才……奴才无能为力。”
“心病?”碧蕊紧皱了眉头,“任谁都知道娘娘这是心病,可是,您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碧蕊很不满,这些太医真是没用,一个个的只会推脱,要不是白太医终于想出了招魂的法子,娘娘现在还醒不过来呢。
“奴才无能。”老太医被说得有些羞愧,趴在地上请起罪来。
“呕……呕……”那拉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似的,碧蕊看得难过死了。
“大人,您看主子娘娘这么遭罪,就想想办法可以缓解一下吧。”
碧蕊揪住太医不放,颇有你不答应我就和你死磕的意思在里头。
太医无法,“奴才开一剂药,给娘娘温养一下脾胃,至于有没有用,奴才实在没法预计。”
“赵太医,你去开吧,不管有没有用,本宫都要试一试……呕……”
碧蕊红了双眼,娘娘的心结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吐成这样呢?
她看那拉实在太难受,想了想,端来一盅温开水,“娘娘,喝口水吧。”
她想,娘娘嘴唇都裂开了,喝参汤会吐,喝白开水会不会好些?
那拉好容易压住胃子里的呕意,低下头勉强喝下半盅。
“呼——”斜靠在床头,那拉半闭着眼睛,积攒着体力。良久,她终于有了点力气,便问了起来,“小十二怎么样了……呕?”
碧蕊给她抚着胸口,“娘娘放心吧,十二阿哥挺好的,皇上还专门派了人去照顾他。”
“哦,是吗?”那拉放下了心,“亏得皇上还记得派教养嬷嬷……呕……呵呵……本宫就怕连累了他……呕。”
碧蕊侧了头,目不忍视。
她心里一遍遍地呐喊,“娘娘,皇上派的人,是延禧宫的令妃,不是教养嬷嬷,他……他这是无视您啊……您……怎么还能相信他呐?”
可是,碧蕊不敢说。娘娘已经够苦的了,她怎么还能在伤口之上去撒把盐呢?
然而,碧蕊不去撒盐,却多的是人想要在那拉的伤口上撒盐,光撒盐还不够,还想顺便加点辣椒粉。
太后钮祜禄氏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听闻皇后醒来,鄙视了一把那拉的不堪一击,又抱怨了一回为何她不干脆点就这么死掉。
为了给那拉添点堵,太后靠着她的黄金枕头琢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她衣袖一挥,派出了慈宁宫的张嬷嬷,让她代表自己去“探望探望”死里逃生的那拉。
张嬷嬷在慈宁宫众嬷嬷里面,是以嘴多舌闻名。
她不负期望,在探望过程中,将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个彻底。于是那拉终于知道了,十二阿哥在这段时间里都遇到了什么样的经历。
“令妃!皇上!”那拉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渣乾你滚远点,不要再让本宫有机会见到你!!!
渣乾蠢蠢欲动
包衣出身的偏妃;如果按照民间的说法;那就是是贱妾。
将一国嫡子交给如此出身的妃子照顾;皇上,你是想要气死本宫吗?太后的慈宁宫那么大,本宫的永璂去住两天又有什么要紧?
“娘娘,您别气了。您现在先把身子养好啰,才有精力去照顾十二阿哥才是啊。”
“对!本宫还没死呢,他们就这么对待本宫的小十二;要是本宫死了,小十二还不得给人生吃咯?”
“可不是嘛娘娘!”
“本宫要好好的;本宫要好好地活着。本宫的小十二;还是本宫自己照顾着比较好!”
那拉死死地攥着拳头;“咔嚓”一声;青葱一般的指甲拦腰断成了两截。
这时;门帘之外,卷帘人轻声通报道,“启禀娘娘,赵嬷嬷回来了。”
“是吗?快宣!”那拉这一刻愁眉尽展,如一朵牡丹骤然绽放。
“嬷嬷,本宫好想你。”
那拉坐在镜子前,直直地凝望着西洋雕花梳妆镜里那个身影。
镜子里面,是一张略带憔悴的面容,还因为昏迷了一个月苍白异常,甚至还略略带了点鬼气。
“娘娘,为何老奴不在,您就这么糟蹋自己呢?”赵嬷嬷端来一杯热茶,有些很是心疼地看着这个自己奶大的格格。
“嬷嬷,因为本宫心里不甘心。”她心中一阵疲惫,“本宫都已经四十岁了啊。”
本宫十三入侍宝亲王,二十为娴妃,乾隆十年,随大晋封成为娴贵妃,乾隆十三年,赶鸭子上架一般被封娴皇贵妃,十五年为皇后。
“本宫还有多少大好年华可供糟蹋呢?”
本宫的大半生都奉献给了这个男人,滴滴心血撒给了这个宫廷,虽身居皇后之位,尊荣无限,可是,眼角已经有了遮不住的皱纹和满面的憔悴,本宫不甘心。
“可是,你是想要把剩下的年华一起糟蹋了吗?”赵嬷嬷恨铁不成钢,“嬷嬷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要这么把他放在心上。”
格格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像她那薄命的额娘。
“不,嬷嬷,本宫这次想明白了。”
那拉侧过头,郑重万分地看着赵嬷嬷,“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就不要了。”
那拉猛地抓起桌上那块厚厚的桌布,高高一抛,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身影便被这厚厚的丝缎面料给遮挡了个彻底。
“本宫现在看着他就想吐。”
那拉呕吐之症,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之所以会想吐,是因为她想到自己作为皇帝的女人,皇帝那根恶心而肮脏的黄瓜也会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
不过经过了几天,她冷静下来,倒是想明白了。
皇上对他一贯是不怎么喜爱,甚至有些厌恶,每次来储秀宫总不愿和她呆在一起。以前她觉得愤慨,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庆幸。因为这样的话,只要她不主动去招惹他,皇上都不会想要见她一面。所以要逃避侍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而且嬷嬷也说了,实在不行,还有装病一招呢。皇后身子不好,不能侍寝,这是多么完美的理由。
而这边乾隆听说招魂有效,第二天晚上皇后就醒了,于是重重地攒傽)铍鄩 澕d'n琛揶R1芙'‘璫H頟稁Z 燎幔鸂;霔椡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