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娘再次见到凌芬芳的时候,是她送着杜志高回来。当看到凌芬芳的时候,她便一脸热切的迎上去:“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没回来的这段时日,官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就连梦里都呼唤着你的名字。现在终于回来了,快,快点进来!”
凌芬芳看到馨娘,不自觉地往后一退,她可没有这种妹妹。说什么梦里呼唤名字,这不就是变相的炫耀她有多受宠吗?像杜志高这样的男人,也只配她这种女人。
“人我送回来了,你自己想办法抬进去。我还有事,要回国公府,先行一步!”凌芬芳令马车夫和随身嬷嬷将已经昏阙的杜志高抬下马车后,又拿出一张药方,塞到杜志高的怀里,紧接着,又拿出几包药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到馨娘的跟前,看也不看,上了马车就走。
这一幕,让刚刚出屋的杜衡看到。当看到馨娘拼命的扶着昏阙的杜志高,心中又怒又恨。捡起地上的银票和药包后,帮着馨娘将人抬到屋子里后,看向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眼眸眯了眯。
“爹,官人在里面,你帮忙看一下,我去给官人熬药去!看他那样子,伤得不轻。那国公府也真下得了狠手,不管怎么说,官人总归是他们的女婿。”
馨娘捕捉到杜衡眼里的怒火,随即又状似无意的再添了一把火。
杜衡未说话,只是挥挥手,让馨娘拿着药包下去后,自己转身进屋,拿出药方。当看到伤势的诊断后,气得一股气喘不过来,险些晕阙过去。努力的平复了许久,这才缓过气来,颤抖着双手,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想他杜衡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国公府现在不顾情面,伤了杜志高,这摆明了是看不起他们,在打他杜衡的脸。今日这事,他记下了。
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杜志高,此时已经开始清醒。胸口处的疼痛,令他直抽气。
“怎么了,可是哪里疼?”杜衡听到抽气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中的纸,看着杜志高,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之意。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豁出这条命,他也要国公府付出代价。
杜志高看了看眼前的环境,再看看杜衡,这才语气缓慢地说道:“爹,可是芬芳送我回来的?”
“别提她了,以后我们起来之后,你就给我休了她。我们杜府没有这样的儿媳妇,将你打成这样,连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在门口将你扔下。就连那一百两的银子,也都是仍在地上,她当我们杜府是什么地方?可有一丁点为人媳妇的样子?”
不说不打紧,越说杜衡越是气愤。这凌芬芳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才这般的目中无人吗?待他日,他们辉煌腾达的时候,那她凌芬芳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原本看着简陋的屋子,还有些不顺眼的杜衡,此时觉得这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的房间,格外的好。至少比那凌国公府,要好上不少。这里是他们的住的地方,他们不是寄人篱下,更不需要看人脸色。
“爹……”杜志高脸色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滴直往下滚。苍白的脸色,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莫要说话,爹知道你的委屈。今日他们凌国公府这般待咱们,我且记住了,以后会加倍讨回来的,是不是口渴了?”杜衡听到儿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便亲自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看看水还算温,便扶起杜志高,喂他喝下。
杜志高润了润嗓子后,这才好了些许,随即眼眶微红,喘了半天的气,才将凌启轩逼他签下二万两欠条的事情。现在别说是二万两了,哪怕是二百两他们都拿不出。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杜志高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平白无故的揍了他一顿,还得欠那么多的银子。说的好听,叫杜紫琳坐上那个位置,就一笔勾销。谁不知道,到时候他想从中捞多少。
杜衡眼睛黑了黑,身子晃了晃,手捂着胸口,半天后喷出一口血,这才缓过气来,嘴里喃喃道:“欺人太甚,国公府实在欺人太甚!”
“爹,你别伤心。待紫琳坐上那个位置,咱们就不必看他们的脸色了。他们想从我们这里捞好处,那也得我们愿不愿意的。今日的仇,他日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杜志高看杜衡的样子,心中发慌,他爹可千万不能有事,若是因为凌国公府气坏了身子,那才不值。
“好,好!”杜衡拍了拍杜志高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捂着胸口,走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
金秋十月,原本应该是极好的天气,此刻像他的心情一般,一层层厚重的云布满了天空,空气中时不时吹来的风,预示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杜衡站在院子,呵呵笑了几声,再次喷出一口血,步伐往后倒退一步。这么多年,他机关算尽,没想到现在却落得这般的下场。本以为凌国公府是颗大树,绑在树下,好乘凉。哪里想到,那树要倒不倒,反倒是要压垮他。
渐渐的,雨开始滴落。至始至终都站在厨房屋檐下的馨娘,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雨越落越急,不多时,雨水便顺着屋瓦,往下滴落。
馨娘手中端着一碗药,从厨房走出来。当看到雨中的杜衡,便叫道:“爹,你这是在做什么?官……”才叫出一个字,随即马上意识到自己出错的馨娘,快速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官人,这药有些热,放在这凉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馨娘说完这话,将手中的碗放到一旁,随即拿出一把有些破旧的雨伞,走到院中,拉着杜衡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呢?这天开始冷了,家里也没什么银子,你要是因此也病了,那可怎么办?现在官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这个家,总得有人撑着才行。”
杜衡听到馨娘的话,这才缓缓地转过头,双眸认真地盯着馨娘,又抬头看看头顶上的那把显得有些破旧的雨伞。再看看馨娘已经湿透的衣衫,随即哑着嗓子道:“你说的对,这个家必须有人撑着。”
随即犹如傻了一般,缓缓地朝他自己的屋子走去。馨娘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回房拿了衣衫,在杜志高疑惑的目光下,拿着衣衫去了厨房。
待她再次回到房间,杜志高再也忍不住了:“你刚才去哪了,不是带着雨伞出去,怎么又湿透了。”
他说话极为缓慢,还一只手捂着胸口。即便是这样,说完这句话,也够他气喘吁吁。
“爹不知道为何站在院子淋雨,刚才怕你着急,才拿了伞说出去有事。现在他已经回房间了,你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我已经熬了姜汤,给他送过去了。还又拿了热水,给爹洗漱!”
杜志高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馨娘,在想想凌芬芳,脸上露出了动容的表情。有了对比之后,瞬间觉得馨娘即便是一个风尘的女子,可也比那凌芬芳要好上千百倍。
“难为你了!我现在这样,接下来还得辛苦你。待我好了以后,将凌芬芳那毒妇给休了,以后你便是我杜志高的正妻。”
馨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娇羞之意,随即底下头。只是在低下去的那一刻,嘴角却扬起一抹嘲讽之意。这种话,也只有杜志高敢说。不管他好没好起来,他那正妻的位置,是绝对不会给一个像自己这样身份的女子坐的。
再说,她也不稀罕。她时时刻刻都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在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杜志高看到馨娘脸上的娇羞之意,心头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她那白皙的手背。这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许诺,要馨娘放心的意思。
杜志高和杜衡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逃过杜伊和紫弈城的耳目。就见两人听后,轻轻笑了笑,对迅影道:“咱们什么都不用管,等着到时候看他们狗咬狗就好了。现在参与进去,只怕还惹得一身骚。”
待迅影走后,杜伊道:“阿城,今年百姓大丰收,最迟等一年可以了吧?”
紫弈城略微沉思下,也点点头。今年的官田收获也不小,不过大部分的粮食都留在当地官府的粮仓里。只有少部分的粮食是上交的,除此之外,今年皇家的那些庄子,倒是收了一些。可即便这样,收上来的东西,远远小于国库每个月所消耗的速度。
国家大事,杜伊不懂,但她明白一点,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民以食为天。有了存粮,心才不慌。只是皇宫里养得废人太多,每个月消耗的银子,也太多了,是该清理一些人了。
“阿城,宫里的那些什么太妃之类的人,是不是该清理一下了?我这赚钱也不容易啊,还得供她们吃,她们喝,完了还得穿着绫罗绸缎,日子过得可比谁都要好。再这样下去,以后儿子的娶媳妇的本都要没了。”
杜伊说的这个,紫弈城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初选择留下来,没让跟着一起陪葬,现在要将那些人遣散,也不容易。最好有一个好借口,否则势必会引起朝野上下的动荡。那些人,多数都是各个大臣家的子女,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
“你看这样行不行,凡是生过子女的,便留下来。相反的,可以选择到寺庙或者再嫁人。当然,若是嫁人,我们重新给安排个身份,至于寺庙的,倒是可以出些银子,划出一块地来,盖个寺庙,留些田地,以后让她们自给自足。”
杜伊是不想再出钱养宫里的那么多女人了,养了一年,也该够了。她赚钱也不容易,现在大部分的钱又投入到码头的建设中去。再要给宫里大笔的银子,她实在亚历山大。
这个事情,于子恒和她说过几次了,她自然得记住。她儿子的老婆本,她还得存着。
“这个还得再考虑考虑,你别轻举妄动。不过你倒是可以和皇嫂透露一些口风,探探她的意思如何?坤儿这皇位坐得不稳,想来皇嫂应该也有些思量才是。养那么多的人,还不如将银子都留着,多囤些粮食。万一出了个什么事,也不至于到粮草不足的地步。”
紫弈城自然有他的考量,这蓝海国现在动作频频,加上紫奕枫这边,有不安分,他必须也有所准备才行。虽然计划是再过一年,但有句话叫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杜伊提的事情,他觉得不可行,但不能就这样拒绝,得让她自己去试试才知道。
“也是,那明日我进宫一趟,看看皇嫂的意思!”杜伊想了想,便下定决心,要尽早办好这件事。如果万太后愿意的话,她马上就令人去修寺庙,来年开春之前,她必须得把人都清出皇宫才行。
人多了,也就乱。这一乱,小皇帝的安危就没保证。
天气越来越冷,特别是下了一场雨之后的京城,早上冷得令人舍不得起床,其中杜伊就是那喜欢赖床的一个。她发现,只要有紫弈城在身边,她就很喜欢赖床。即便他早已起床上早朝去,可空气中,被窝里,隐隐还传来他的气味,这令她极为心安。
“王妃,可醒了?不是说今日要进宫,还去吗?”此时门外传来了白梅的声音。只要紫弈城在的时候,耳房都是不需要守夜,白梅等了许久,都不见杜伊有任何的动静。眼看辰时都要过了一半,便忍不住在门外,出声问道。
“醒了!”杜伊再次深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咬咬牙,伸出手,快速的换上衣衫。衣衫才刚穿好,就见白梅端着一盆水,紫丁则是快速的过来,替她梳头发。
蔷薇和海棠,一前一后,手里端着她的早膳,就等着她梳洗完毕后,用膳。
“海棠,你去忠勇侯府一趟,将我舅母接过来,一起进宫,就说本王妃有请!”杜伊想了想,这个事情,还是得和她舅母透个口风,回头让她舅母也加入游说比较好。
她舅母在那个诰命夫人的圈子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只要说服了她舅母,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好办许多。别看那些官夫人好像都不参与政事,可那枕头风,也不会是白吹的。
“是,王妃!”
待用过早膳,着装妥当之后,凌杨氏也到了。
“伊伊,这一早的,有什么事?”海棠也没说是怎么回事,一路过来,凌杨氏还以为杜伊是怎么了,心惊胆颤了一番。当看到杜伊好好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要进宫,舅母咱们路上说!”杜伊挽着凌杨氏的手,上了马车。待马车缓缓启动后,才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什么,你想让人遣散那后宫?不行,万万不可!你可不知道这涉及面有多广,得知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有多少人家以宫里有娘娘为荣,哪怕是太妃,也是一样的。你现在要遣散她们,那些大臣岂能容得你这般放肆?”
凌杨氏知道这事情有多大,便极为小声的说道。一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杜伊,这死丫头说做生意就做生意,现在居然嫌弃人家花她太多银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