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黄生好见着林阎王到了,立时眉开眼笑的往上凑,远远地就喊了一声好,又转过了头看着那一脸忠厚老实模样的自家亲家翁跟那坐在地上哭的自家妹子,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只是等林阎王走得近了,黄生好却是陡然一惊,这才发现这位无锡县城里有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竟然换了身新公服,从那暗纹来看,竟然是巡捕了!
只是这林阎王头上光秃秃的,帽子被他别在了腰上,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上头有没有别上彩羽。但黄生好心里清楚,以这林阎王在这无锡县的关系,必然不可能从一个堂堂的牢头转去当个普通的巡捕,至少也得是个副押司的职位。
故此,黄生好立时就换了副奴像,一边拿手装模作样地扇自己的耳刮子,一边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道:“瞧我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这哪是林牢头,明明是林押司嘛!”
说话间,这黄生好便蹭到林阎王身边,又故意落了半个身位,这才堆着一脸的难看笑容道:“古话说的好,大登科后小登科,林押司今儿个升了管,明儿个再娶了我这花容月貌的妹妹当妾,可不正好应了这么句话,当真是一段难得的佳话了!”
那林阎王听了,果然高兴的很,一张大脸上直接堆起了油:“好,好。只要今儿个这件事情成了,你这大舅哥我林某人便算是认下了。”
“是,是。林押司能看上我这当了寡妇的妹妹是她的福气,又哪有什么不成的。”黄生好谄媚着说了句,又指着正在劝着妹妹的自家亲家翁道:“林押司,你看我亲家翁这头我可是都已经说好了,你看这彩礼钱是不是?”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只要你妹妹今儿个晚上进了我林家的门,上了我林某人的床,什么都好说。”林独有闻言不由地打了个哈哈,看似应承下了,可实际上却是什么也没答应。
黄生好听了却是不乐意了。他之所以逼着自家这个死了男人的妹妹改嫁,为的便是这林阎王早先说的一百两银子的彩礼,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自认有这一百两银打底子,他又怎么可能先拿出十两银子来劝自家那个老实巴交的亲家翁松口——自然,这里面林阎王的凶名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只是如今这林阎王竟然要自家妹妹先进门,这却让黄生好立时觉得那一百两银子有了打水漂的危险,而那先交出去的十两银子更是成了喂老虎的野猪肉,铁定是有去无回的了!
要知道这林阎王的名号却不是白叫的,那些个犯了事被抓进大牢里却的犯人,有哪个没被他吃过肉喝过血,若是舍不得拿钱打点的话,基本上一身膘进去,出来的时候就成了皮包骨头了。至于那些落到他手里的女犯人更是凄惨,只要稍微有些姿色的,都被他仗着权势在牢里面玩弄过,犯人家属往往是敢怒不敢言。
谁都清楚,这位一来无锡县就当上了牢头的林阎王背后站着的便是那位据说可以通天的县尊大人,在这无锡县里根本是无人敢惹,便是林县尊最信任的李师爷在私下里都要喊一声林牢头。
只是,这林阎王虽然霸道,但也只是对付起那些犯人来才厉害,却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欺压良善。再者说了,为了这一百两银子,黄生好此时已然将面皮都丢了,便是被全部人嘲笑都不在乎了,又如何会去顾忌太多,因此顿时停下步子,站在那儿,收起了渗人的谄媚,带着满面的不甘愿,提声道:“林押司,这不合规矩吧。”
“自打老古人起,咱们汉人几百几千年的规矩,可都是先送了彩礼再让女儿嫁人的,哪有彩礼没见到就先把人接走的道理。这个不行,这个肯定不行!”一边在那说着,黄生好一边不停地摇着头,这头就跟个不要钱的拨浪鼓似的。
转过身来的林独有斜睨了黄生好一眼,脸上便是一阵的冷笑,脸上丰富的脂肪堆积在一起后,却是形成了一个极有威慑力的笑容。即便他这会儿一个字还没说,可光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让黄生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腿肚子更是抖个不停。
林阎王凶名在外,威胁人已然完全不用靠言语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冷笑便已经足够。
见黄生好已经被吓住,林独有自然是懒得搭理这种货色了。实际上,对于黄瑶这副旧日同僚的小娇妻,林独有早已经在暗中眼馋了许久。只是那个死鬼在无锡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在户籍司做事也是兢兢业业,很是得林青云的看重。因此,林独有即便整日里头都对黄瑶心痒难耐,可他却也只能放在心里,便是丝毫也不敢外泄,更不敢对人言。
只是昨儿个一战,那死鬼终于死了,林独有顿时就动了心思。只是这黄瑶毕竟嫁了人,即便是想改嫁,那也得先回了原籍才行。故此,林独有便以一百两银子的彩礼做饵,当夜便说动了黄生好,再让黄生好去说动了那个死鬼的老爹一大早就去衙门户籍司把黄瑶的户籍又改回了黄家。
如此一来,他娶黄瑶过门的事情便再无任何阻碍,即便黄瑶是旧日?)同僚的未亡人,可话都是有人(人?)的嘴说出来的,只要这话?)编的够圆,自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假的说成真的,坏的说成好的。
若是被人揭穿了,那也不用担心。他林独有林阎王的名声在外,又有谁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闹事,即便想闹的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和本事,够不够他林阎王的一根腿毛粗!
至于这个死要钱的便宜大舅哥,林阎王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所谓的一百两银子的彩礼那是不用想了,看在黄瑶的面子上,扔个十两银子过去也就足够了。再想要多?林阎王却是不介意试试自己身上的这件新公服究竟好不好用,看看合不合身!
林独有扔下已然不敢再做声的黄生好,推开那死鬼的老爹,一把扯起黄瑶,用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黄家娘子,你也莫哭了。你如今已然被勾回了原籍,那便不是他文家的人了。你那兄长又已经收了我的彩礼,所以从今儿个起,你便是我林家的人。至于我那个战死的同僚,你若是想为他守个头七,我也不阻止你,只是得要去我家里守。我已然让人在城外的庄子里给你僻了间清净的屋子当佛堂,只等你收完了头七再接你回城。你看,如何?”
林独有人胖,嗓门自然大的很。便是他此刻有意放低了声音,使尽了温柔,但也足以让附近的人听的清楚。故此,在边上的谭纵听了却是很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
若是这林阎王当真做的能和说的一样好的话,那么这林阎王虽然因为娶新寡文君而使得他德行上有些欠缺,但却也算得上是颇通人情了。毕竟这个黄家的小娘子已然被其兄嫁进了林家,若是当真能在官府那边打通关系,直接跳过大顺律定的三月服丧的期限,那么这林阎王还真的能让这黄家的小娘子脱去这孝服。
不过,谭纵却也不能肯定这林阎王当真是这般好心。所谓“要想俏,一身孝”,万一这林阎王就是喜欢玩这种另类的制服诱惑,那也说的过去。更何况,这黄家的小娘子长的的确是花容月貌,只是身上没有苏瑾这等大家的大家风范,韩心洁身上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未有清荷、莲香这样的艳媚诱惑,因此无形中便让她降低了一个档次。
实则在后世,似这等女孩,却也有一个特有的称呼:邻家女孩。
特别是黄瑶此时一脸的悲戚模样,虽然有损其颜色,但却反而更容易激起男人的欲望。因此,便是谭纵也是看得有些心动。只是谭纵自家人知自家事,家里有三个现成的诱人果子都还没摆平,还有三个赠送的青涩苹果等着自己去大嚼,外头更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被赵云安强塞过来的韩家三小姐,甚至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公主……
这么一算下来,便是谭纵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他身边能摘的花已经有突破两位数的迹象,这实在是太让他震惊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半生铁总宪三千美娇娘!古人所言犹在耳,谭纵却已然开始亲身鉴证了,甚至已然超额完成了前一句——福叔送来的可是整整二十万的银子!
第一八六章 管闲事(2)
谭纵这边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那边场上又发生了变故。
那林独有虽然使尽了温柔手段,但那黄瑶似乎是铁了心,就是不去理会他。只是林独有是什么人,那是无锡县里的林阎王,平日里头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那是霸道惯了的。这会儿能放下身段哄几句,那已然是看在这黄瑶花容月貌的脸上,够给面子了。谁想这黄瑶竟然是十分的不知好歹,林阎王又如何能不恼!
林独有直起身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跌坐在地的黄瑶,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是骇人的阴霾。那在边上一直劝着黄瑶的老汉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被林独有脸上的煞气给吓地摔倒在地了,当真是好厉害。
而那些离的不远的,见着了林独有的表情,十个有八个都是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剩下的两个干脆闭上了眼睛,开始念起了天尊、菩萨来——这世上,能对付阎王的,也就只有法力无边的天尊和大慈大悲的菩萨了。
林独有却是无视所有人的反应,只是阴着脸道:“小娘子,我这可是好声好气的劝了你半天了,莫要太不知趣。”说着,又冷笑了一声,一对闪着凶光的眼睛忽地就扫向了后面偷偷摸摸想要走近来的黄生好道:“你这哥哥手脚太不干净,巡捕司里头关于他的文案可是都有半人高了。若是我愿意,这会儿便能将他压回大牢里去。你说,等他进去了,他还活的了么?我听说,他可是连个女人都没有,更别提儿子了……”
后面黄生好听了,几乎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哆嗦,直接就瘫在地上了,十足是怕的。
要知道林阎王这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而以这林阎王现在巡捕司副押司的身份,外加这几年在无锡县大牢打下的基础,别说是整治这么一个青皮,就算是哪个不长眼的普通公人,估计都得被剥下层皮来!
地上的黄瑶听了这话,果然不哭了。黄瑶只是抬起头来,一双还带着眼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独有,眼睛里满是刻骨的仇恨。
“看,你便是看我再多眼又能怎么样?”林独有却是略显猖狂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很是难听,便是连谭纵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林独有带着一脸的轻狂蹲了下去,大喇喇地用手捏住了黄瑶的下巴,不论这女子怎么挣扎,仍然强行将黄瑶的头给抬了起来。这个时候,林独有原本就胖的厉害的身体顿时变成了一个很让人看了想发嘘球体。但是,那些散在四周的无锡县百姓却是没一个人敢笑出声来。
边上那老汉想说又不敢说,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起了勇气要说话了,只是不等他开口,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忽地就扇了过去。
“不要!”黄瑶忽然喊出声来,硬生生地让林独有将手停在了离老汉不足一寸的距离上。
而那老汉虽然未被打着,但却是直接被吓着了,竟是愣在了原地。刚才林独有一巴掌扇过来的势头太猛了,便只是那掌风也足够将这一向胆小的老头给吓住。
林独有一脸戏谑地啧啧两声,收回的手再度捏住了黄瑶的尖下巴,很是轻狂道:“好一个水灵灵的俏寡妇,便是听一听你的声音都让我忍不住了。你瞧,老爷我多宠你,你说不要老爷就不要了。只不过,这也就是白天才行,等到了晚上,老爷可就不依你了哦。”说罢,却是再度狂笑起来。
林独有这荤话说的很是淫荡,若是放在勾栏院里,只怕只这一句话就能引来哄堂大笑。但是在这无锡县清晨的大街上,除了这林阎王外,所有人都被他说的噤若寒蝉,根本做声不得。
“这林阎王果然霸道的很。”谭纵看到这会儿,对这林阎王的印象已经全盘改观。
如果只从前面开头那一句话来判断,谭纵还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德行有亏,甚至可以直接说他是色中饿鬼,但直接这只是个人品性问题。毕竟是给了彩礼了,最多算是一桩错误的婚姻,却还不至于说什么违法乱纪——这种故事,中国历朝历代发生的不知凡几,实在没什么可深究的。实则便是后世那等社会了,被父母逼迫着结婚,然后痛苦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
但眼下这情况,这林独有的行径那却是实实在在的过了。不过,最让谭纵看不下去的,便是这林独有太狂妄,这些事情竟然是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来说的。若是有人要追究起来,除非能堵住所有人得口,否则只怕真要惹出一场祸事来。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谭纵仍然觉得还不需要插手。关键便是那当哥哥的已然收了这林阎王的彩礼了——大顺律里说的清楚,父母早逝,长兄如父!这当哥哥的既然收下了彩礼,那便等于已经做主将妹妹许给了这林阎王,实在是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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