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泛起的热度绝不是因为羞涩,越想就越尴尬和纠结,因为这情绪甚至微微有点出汗,好在如今是低着头的,她在背后也不怕给发现。
一旦介意起这目光来,恍然就有一种砧上之肉的错觉。哪知抽气声后,狭小的空间中就重又恢复了凝滞般的寂静,静得人简直要着急起来,该验也验了,该看也看了,一个交错着刀剑伤疤的后背有什么可一直盯着的?练儿你究竟……
正闭目心焦时,蓦地,却因某种突如其来的触感而皱眉惊讶。
那是,喷洒在脊背上的热,和……软腻。
最初一霎想当然以为又是手心的抚触,但旋即就知道不对,那分明是更细腻软滑的,带了……一线湿意。
其实这触感并不陌生,也知道她多少还保留了儿时的某些习惯,譬如有什么伤口时,总爱先舔一舔舐一舐,仿佛幼兽一般,但是……这后背的伤并不是她身上的啊,而且也早已经痊愈啊,她,她这是着了什么魔?
而身后之人果然就如同着了魔般,湿漉漉的触感自下而上反复扫过那一方想来不怎么样的肌理,偶尔会在一处逗留打转,施以的碾压柔软而实实在在,同时环在腰间和肩上的两只手也愈发用力,虽不至于使人疼痛,却也绝不带任何顾虑。
这算什么?惊动了人也没关系了么?咬住唇,焦虑化为了满腹无措,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图,彻底糊涂了……最后这断断续续的思维也被完全搅乱,沾染了水气的肌肤更凉,凉中却又透出了滚烫的热,这热度那是她传来的,也是身体里着起的火。
背脊那一方,严格说并不是敏感地带,明明不是敏感地带,如今却令人难以忍耐。身后的鼻息急促,灵活而火热的湿润愈发肆无忌惮,即使是最软滑的触碰也变得有些强势起来,就仿佛沸腾的滚水想要在所经之地烙下痕迹。
双眼不知何时已自行微微张开,瞳中泛起了水雾,所以视线迷蒙,透过迷蒙水雾只能看见橘红的光,映在帐篷中,微弱,但色彩温暖。
那天,在落雨的山崖下凝视这种色彩时,我曾以为要永远与她告别了。
绝望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助燃物,整颗心被情愫顶得满满,若不是浑身无力,可能早已不顾一切转身回应她了。可身体不动作并不代表能继续演下去,当反复刮擦下已被逗得难耐的肌肤蓦地被含进去狠狠一吮时,突如其来的麻痒刺疼令人抑不住痉挛了一下,喉中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反应出于本能,迷离的神智并没有能力约束,然而,在这轻微的痉挛和发声之后,身后的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原本近乎沸腾的火热渐渐凉了下去,当环在腰间的那只手的缓缓松力,衣襟被小心拉起重新带好时,也就默默松开了攥出汗的拳头,不动声色地重新闭上了眼,如同无知无觉之物,任凭其轻轻放下,摆成之前侧卧的睡姿,拉过外套来盖好。
只是,在感觉她就要慢慢退出这低矮狭小之处时,忍不住最后尝试了一次。
尝试着抬起手,拽住了她的衣摆。
并没有睁开眼,力也不大,所以这样的拽紧或者看起来更像睡梦中的无意之举,被拽住衣摆的人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掌心就轻轻覆上了我的手。
或是太久不曾这样交握过双手了,在她动作之前,有什么关不住的滚烫从紧闭的双目中沁了出来。“练……儿……练儿……”控制不住的沙哑呼唤,不敢冒然行事,但盼着她能给予回应,能摇醒我,回答说,喂,你睁眼看一看,我就在这里。
然而她终究却只是伏低身子,一点点轻轻舐去了眼角的湿润,然后缓缓抽出衣摆,退到了帐外。
良久之后,小小的帐篷中又明亮了些,因为外面的火堆被续上柴薪,重又燃烧旺盛。
躺着发了许久的呆,最后不得不伸出两指,自己运力戳了颈侧的气舍穴,抽去了自己的意识。
否则,只怕会一夜难眠,明早顶着黑眼圈被看出什么端倪。
徐徐图之,从来不是什么轻松事。
。
。
。
☆、不通
…
当晨曦穿过入口的缝隙透进来,揉眼坐起身,迷迷瞪瞪呆了少顷,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猛地挑开防风帘探出头去。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帐篷外头萦绕着野外荒地特有的缕缕晨雾,带着湿意的寒气令人打个激灵,然后就在冒着袅袅余烟的篝火余烬边,看到了那道能使心放下来的身影。
“怎么了?”距离不远,一番动静当然逃不过这个人的耳目,她抬起头问道,依旧是沙哑的声音,木无表情的脸。
所以放下心的同时,难免涌起少许失望。
虽说是早有准备。
“没什么,不过……”因为情绪作祟,说在预定的台词之前,就不由得多加了一句:“请问女侠,昨夜太平么?可否有……什么东西靠近?”
“能有什么不太平?”火堆边的人语气泰然自若,不过却转开了视线,她拿一截枯枝拨了拨火灰,口中答道:“有我在,就算是只蚊蝇也休想偷偷近前。倒是……倒是我看你自己好似睡得有些不太平,夜里唧唧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只能顺势点点头,做恍悟状道:“原来是这样,那也难怪……唉,想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倒很久没做过这么逼真的……”说到此一顿,再故作为难地缩了缩肩,道:“那女侠,烦劳请将驮马背上的那青布包袱递来好么?大约梦中太过辗转,不慎挂坏了点衣衫……惭愧,惭愧。”
听了这句,她才重又转头望过来,审视般打量了两眼后,就非常配合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往五步外的拴马处而去。
不知道她在转身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松一口气。
这样或者也好……心中暗忖着,久违地揉了揉眉心。
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彼此心照不宣地带过去了,之后再没被提起过。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她在外添些枯枝挑燃了余烬,将两块干粮埋进火灰中烘着,又用铁杯烧了点滚水,而我则出来简单梳洗一圈后又缩回帐篷里缝补衣襟。
等干粮烘透了,滚水也能喝了,自己还缩在帐篷里慢吞吞缝补着衣襟。
“怎么那么慢?就补个……补个衣服而已,你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出来吃点东西就好上路了!”她终于等得不耐烦起来,边抱怨边拿着吃食走过来,却不进帐,只站在入口处拿脚踢了踢防风帘。
左右现在不着急上路,本就是存心尽可能磨蹭的,何况自己也想借机整理一下思绪,闻言便漫不经心道:“嗯,稍待……要不你先吃,留些给我路上吃就成。这衣衫也不知怎么裂开如此长的口子,若不补个结实,下次再裂就糟糕了,我一共就这么两件换洗物……”
这么说其实也算一种变相的埋怨,是先前残余的情绪作祟。果然外面就不再催促了,却也没有走开,那人就安安静静守在帐篷入口前,没感觉到那道熟悉的视线,所以猜她大约是没有朝里面偷瞧的,只是守在帐篷前而已。
这般的默然守候反而令人不习惯起来,抬头朝外瞥了几眼都没瞥出什么究竟来,想站起身出去看看,但手上确实只有十来针就缝补好了,于是也打消了念头,只是加紧了动作。
就在还余下最后三针来回时,萦绕在帐篷内外的安静不经意被打破了。
“你……”传来的声音最初有些轻,但说话之人并非轻言慢语的性子,接下来的话就又不知不觉气势十足起来:“你这人虽睡相不好发梦呓,但确实睡得沉……太沉!好没警惕!有我与你为伴尚好,你说没有同伴时也一觉大天亮,夜半万一有个歹人走兽什么的,一个姑娘家家如何是好?真不像话!”
手上停了下来,倒真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一茬,即使是气势汹汹提的,但其中关切之意我又怎么会听不出?
心情无形就好了许多,暗道一声这是为了谁?嘴上却即答:“女侠说得是,正因为好不容易有了同伴,昨夜便彻底睡死了,惭愧得很……其实平日我虽也疲惫,睡得沉,但总会在帐篷周围做些小陷阱小埋伏,虽然简单,但夜里无论人兽还很难避开的,是以才敢大胆入睡,女侠放心。”
“哼,谁个会担心你……”那帐篷外的声音又轻了下去,近似嘟哝,她儿时吃过我古怪陷阱的亏,所以对这番解释大约是没什么怀疑的。
哑然失笑,也不接话,手上赶紧绕了最后几绕打好结,再咬断了线将针线包收起,就挑帘出帐。
出了帐篷正好是两个人迎面相对,便一手接过她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干粮和水,一手将刚刚改好的披风递给她,笑道:“有劳女侠准备吃食,小女子无以为报,刚刚缝补时顺手翻出了这件披风,我观您身上略单薄了些,虽说世外高人不畏寒暑,但多个遮风挡尘的也好么,若不嫌弃,万望笑纳。”
这件素色绣金线的披风说来是件旧物,当年在京城长安镖局因种种小麻烦被弄破了少许,一直没空缝补,就此收在包裹中被铁老爷子一并带了出来,也就一直带到了这塞外天山。
练儿当然是认得的,她盯了这披风时,面色虽是木然,但眼底情绪却已变了几变,就在我以为可能会被拒绝的时候,她却一把接过反手就披上了肩,然后傲然转身道了声谢,便径直往火堆处而去再不回首。
看着那倔强的背影,不由得又摇了摇头,含笑喝口热水,昨夜以来的憋闷倒是散去不少。
心中明白,她已完全确定了我是谁,那么不肯相认,必然不是出于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和真实性……也罢,这样便能偶从诸多可能性中确实地划去了一项,也算进展。
才过去一日而已,即使磨人,但前景似乎并不赖。
基于这乐观判断,之后两天里无论赶路做事或休息,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积极筹划着——既然不再怀疑,我猜练儿继续隐藏的理由无非就只有对那一头白发的介意,所以自己要做的,无非也就是各种旁敲侧击,以图逐步化解心结,最终卸下她心头包袱。
不过很快发现,这计划说来容易,做来却很有几分困难,即使是荒山野岭两人独处,也没有多少真正交谈的机会,或者是她存心不愿意。
赶路时不消说,我牵了驮马只能走个不紧不慢,她却总爱独自跑去前面,偶尔甚至一溜烟不见踪影,根本不能并肩而行。至于休息时,也大多在分工行事,我若安营升火,她定去汲水打猎,真正的相处时间少之又少。
当然,所谓少之又少,便其实还是有相处的,譬如围坐火边一起填肚子时就是绝佳时机。也几次试图利用这点时间多谈谈心,然而即使那种时候,也往往是我在独自絮絮叨叨,她大多显得不为所动,偶尔甚至会冷冰冰打断话题。
这么两三天下来,便意识到了此路不通,或者是因为自己太过婉转,不敢单刀直入。
是,婉转,这是我与她谈话的基调。几天来只是试图将话题引到那寻觅的对象身上,讲故事般提及过去,提及种种旧时趣事,表面装作是将往事分享给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听,其实却是想通过这些旁敲侧击触动她的回忆,松动她的包袱,最好引出其内心的真正顾虑,一点点来开导。
可惜,这包袱却显然比预估的更沉重,这当事人又最是生性执拗,以至于几天后,连吃饭时她也总找理由避开深谈的机会。
试探屡屡无功而返,半点进展也取不到,最后自己也只得长叹一声,调整了战略战术。
而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等等,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第四天上路走了约莫没一个时辰,原本离得远远的人就几个起落回到了我面前,语气中带着质问。
“女侠好眼力,我以为还得再走一段您才能看出端倪呢。”虽然毫无进展,但至少说起话来倒是轻松自如多了,自己坦然笑道:“本是想和您商量的,无奈昨夜到今日没什么说话的机会,我就擅自做主了……往这方向走是出天山的路,据我所知,离了这座山口后再往北走个百来里,应该有个叫勃罗城的大镇,北疆难得有座大镇,错过了不知又要在荒芜中跋涉多久,咱们的物资消耗甚快,想来正应该去休整休整吧?”
“要出山?”虽说赶路时练儿总在前晃悠,但真正往哪里走她从不干涉,行走路线总是我在定,如今听这么一解释,大约也没听出哪里不合理,想了想,便不太情愿地点点头,勉强道:“也行,不过人多的地方我最是不喜,你……”
“女侠放心。”生怕她说出什么不想听到的话语,于是抢先一步道:“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投宿一宿,抛头露面买东西的事我来处理,第二天收拾了好就上路,绝不多留。”
或者是被说服了,或者也觉得应该休整一下,总之这番对话后,练儿倒没再提出什么质疑。于是接下来我们马不停蹄出了山口离了山脉,踏入喀挞草原后一路风尘仆仆往前赶,亏得几个牧民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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