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能听进去些吧……这还有些可能。不过,她却不可能是为了盼我吃醋才去亲近谁的。”
“你如何能这般肯定?”铁珊瑚奇怪道,见她不解,自己当即就不假思索回答道:“因为我自幼便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更是因为,她不是别人,而是练霓裳。”
这样的答案,当是最绝对而正确的,天经地义般,连想都不必想。
然而,铁珊瑚却好似却愈显疑惑。“奇怪。”她道:“九娘也是看我长大的,她都不敢说全懂我心思,竹纤姐你为何如此自信?而且……”微顿之后,她眼中不解的光芒就更甚:“练姐姐会怎么想,与她姓什么有何干系?难道叫了练霓裳这样一个名字,就注定了不该有一些女儿家都会有的心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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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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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练霓裳这样一个名字,就注定了不该有一些女儿家都会有的心思么?
不,当然不。谁会如此认为?这太荒唐可笑,答案是那么明显就连三岁小孩也会懂,名才的不一定成才,叫义的不一定有义。
归根结底,姓甚名谁与心思为人毫无关系,一个姓名根本什么也注定不了。
可是……可……
是,当然是。
她是练霓裳,所以她就该恣意飞扬,就该傲然自信,哪里会在意那点旁枝末节?会屑于这点心思算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似深植于潜意识般,自己就是如此认为的,理所当然从未怀疑。
而珊瑚的这一句无心反问,陡然将那种种理所当然掘出,暴晒于日头下,顿显如此荒诞。
脑海中似有什么被狠狠劈中,我一口气堵在当场,珊瑚也没继续乘胜追击,因为这档口客娉婷已策马回转了过来。
“让二位姐姐久等了。”她远远叫道,脸上带着一切顺利的笑意:“都打听清楚了,原来那大夫住在另一侧村口,咱们只要穿过村子找一座院中种了许多花草的宅子就……怎么了?”到最后声音才变做了疑惑。
这疑惑,想是因发现我与铁珊瑚都面露了些许凝重。自己一时难以挤出笑颜,而珊瑚则闻言就改了神情,她换上轻松面色,先对客娉婷点头道:“没什么,说点事而已。”而后又瞧瞧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补充道:“竹纤姐,我只是有些看法不吐不快。不过这等事,归根结底是如人饮水,你若真觉得对,我自当站在你这边。”
说罢了话,她当真就一勒马头,转到客娉婷身边道:“咱们先走吧,竹纤姐姐她刚想到有些事要办,得与我们分头行动,咱们就与她在这儿分道扬镳好了。”
客娉婷闻言,自然好奇会个问是什么事。她打听起来,我只能冲她笑一笑,僵住的脑袋还未想好该怎么讲,幸亏珊瑚又及时打圆场道:“这说来话长,莫非我们三人还要一直呆在原地不成?客……娉婷妹子,要不还是我路上边走边说给你听吧?别耽搁了寻大夫的事。”
对客娉婷而言,这是打漳南村出发后,铁珊瑚一路上难得的几次主动对她说话,何况说得还是体贴话,她顿显得又惊又喜,好似受宠若惊般,当下连连点头称是再不追问什么,随即就与我抱拳告别,与珊瑚一前一后打马离开,奔不多远拐了个弯,便失去了踪影。
变作独自一人后,却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意见归意见,珊瑚终究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我,她真是成熟不少啊……模模糊糊这样想着时,视线就下意识往一条小道上不住地瞥。与通往村中的土路不同,这条小道蜿蜒而上直入山林,是靠山吃山的村民平素反反复复上山踩出来的,若选择踏上这条山道,那便是选择了……上武当山。
坐骑不断打着响鼻,勒缰绳的手却迟迟没能松开,时间宝贵,若是片刻之前自己也许已毫不犹豫地策马而行了。可现在,珊瑚那句无心反问带来的触动,还久久在心中泛着涟漪。
错了么?是真的错了么?
这段日子,是自己又于不知不觉间自以为是了么?
人常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总觉得这么多年相处,当知她懂她默契无边才是应该,才是合格,对此自己也一直颇有自信做得到……可……可原来这些“应该”才是执迷不悟么?
铁珊瑚说练儿和别人走近没准是盼我吃醋,这点且不说她一定是说中了,但至少有一点她却没说错,那便是我所回答她的,我的那些设想那些坚信,确实也不过是纯属臆断,是完全没有思考推敲过事情细节的想当然尔。
更有甚者,自己臆断的甚至不是真正的心头所爱,而只是……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故事中的角色。
练儿,练霓裳,我本是明明白白分开了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又模糊不清了起来?
自刚刚被一语惊醒,巨大的懊恼就一直盘旋心头,脑中更是杂念纷呈。有些乱,有些迷惘,曾经的理所当然崩塌后,好些事情似乎都要从头思忖才对,却又一时间捋不顺这些许多乱麻,何况,现在……现在似乎也不是想这些的好时候吧?
一边杂念丛生,一边还是继续下意识般往山道上瞥,心里头隐约觉得一事归一事,似乎不应该让困惑和懊恼耽误了此刻应该做的计划。就算珊瑚说的没错,上武当之事大可和练儿开诚布公地谈谈,细数自己的担心或也能让她重视,换她谨慎,但是……有什么比立即解决问题永绝后患更来得有诱惑力?
只要沿这山道往上,不到日落,多日来的担忧就将彻底的消失。
一面是一语惊醒后的犹豫和惴惴不安,一面却是箭在弦上般的急迫和跃跃欲试,两件事好似不相干,两种感情却彻底搅了在一起。矛盾的心情仿佛也传染给了坐骑,那马儿打着响鼻跺着蹄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却依旧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面对哪个方向。
犹豫不决从不是什么好词,似乎也罕有什么益处,但许多时候却无法避免。
若放任这么犹豫下去也不知道会耽搁到几时。
可就在难以下定决心之时,风中却送来了一点动静,蓦地为自己迅速做了决断!
一声惊叫远远随风传来,方向正是铁珊瑚她们刚刚催马而入的那个村子,确切说,应该是自村子的另一头传来的,因为村落不大而声音遥遥,好似距离很远,应该都不在村中。
心中顿时一凛,倏然记起之前客娉婷似就说过那大夫住在另一侧村口,何况这惊叫虽有些听不真切,但确实是女声无误!莫非她们出事了?念头一闪,哪里还容得继续犹豫,自己当即挥鞭打马,全力往之前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策马入村几乎见不到什么村人,这并不奇怪,山里人早早就出门劳作去了,留下来都是老弱,听得有异动关门闭祸都来不及。也亏得如此寻起人来特别容易,沿土路一气驰骋下去,转瞬就穿过了整个村子。远远看到打谷场的野地边似有人影晃动,我当下不敢怠慢,舍下坐骑几个起落,径直就越过沟坎穿了过去。
人未落地,目光早已扫过,果然是铁珊瑚与客娉婷一行!只是与她们分开片刻,竟就生了大变故,此时她俩的坐骑一匹躲得远远的,另一匹却已嘶声倒地四蹄抽搐,铁珊瑚被那牲口死死压在下面,奋力挣身仍是无果。而不远处枯草堆附近,客娉婷正与数名男子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
事分缓急,余光一瞥之下发现那些人对客娉婷暂时还是只守不攻,无甚危险,就先落在了珊瑚附近,“你来了?太好了!”铁珊瑚见了我眼中一亮,更是竭尽全力想脱身,无奈那压住她的马匹重逾数百斤,哪里那么轻易能挣出来。
“怎么搞的?”来不及多问,我边说边试图帮铁珊瑚一把。可这马儿之前见它还在抽搐,如今却彻底一动不动了,大约已凶多吉少,这么死沉死沉压着,就连自己一时半会也难于动作,非得寻工具想个巧法不可。
“当心!马身上中了暗器,大约是淬了毒,可别弄破手了!”见我尝试移马,珊瑚叫了起来,随后她喘了口气,看看场那头又道:“我没什么事,只是被压了腿一时动不了。为防万一竹纤姐你还是先帮客娉婷吧,那些人好卑鄙,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就放暗器,真是一点江湖道义不讲!”
听她说话中气十足,想来确实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我点点头,也瞧了那边场中,眯眼道:“只怕他们根本不是江湖中人吧……珊瑚,委屈你再忍片刻,还有,借你剑一用。”
这次出来自己是有带随身短剑的,但出于小心起见,还是拿了铁珊瑚的青钢剑。那头客娉婷确实也已渐渐吃紧,那几个人对其围而不攻,擒而不伤,使得是消耗捉捕之法。客娉婷本得的是红花鬼母真传,虽火候未到,但掌法使开回环滚斫也绝对不弱,只是以寡敌众,加之明显可见的心绪怒极不稳,以至于数个回合下来已见劣势。
“宫主,随我们走吧!何必软的不吃吃硬的?”那头已有人在劝,惹得客娉婷面色更难看,她喝道:“你们用这等无耻手段暗算我家人!莫说我本就不愿意,即使原本愿意的如今也是抵死不从了!”
“什么家人,莫喝了他人的迷魂汤。”那边劝告声是此起彼伏:“他们能给你什么?奉圣夫人才是您的家人啊!”
给老爷子猜中了,果然是追来的狗么?这时心中倒庆幸有刚才的犹豫,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差池!转念间人已掠至,近来郁结于胸久了,也懒得再讲什么规矩做什么好人,疾掠而至拔剑出鞘,自己不声不响递出一招,有一个算一个,直往场中数人的手腕就削了过去。
这招实名回风绕柳,练儿以一敌众时常使,轻则伤手,重则断腕,端得是十分狠辣刁钻。我虽也打小练就,这还是首次对人使出,又是在对方皆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收效甚佳,一时间只听得连声惨叫,好几个人都捧着手慌忙跳出场外,唯一可叹是自己终究不如练儿,没办法眼也不眨地将人手腕齐根断下,到底还是留了几分力。
虽有留力,也算得手,得手之后不敢妄自逞能,乘着对方大乱,拎住客娉婷也往场外退了几步,毕竟敌众我寡,对方的目标又是她,万一乱中生变才是得不偿失。
转瞬吃了大亏,这帮人气得是骂骂咧咧,口中许多不干不净,却也没敢再贸然出手,这让双方有个短暂的对峙打量,此时方有空看清对方的穿着打扮,七八人中有几个是做公差打扮,另两个却是便衣,也是之前对客娉婷说话最多的,想必算领头人物。不过里面没有一张面孔与在漳南乡首批出现的官差相同,想来应该是两批人马。
短暂定神后,其中一个穿便衣的果然就开口喝斥起来。“你是什么人 ?'…87book'”他厉声道:“我等是公务在身按律行事,捉个逃家的小姐,休要不知底细就闯进来管闲事,小命还想要吗?”说罢恶狠狠舞了舞手中铁鞭。
此人身手较其他人好些,适才也逃过一劫并未受伤,是以说话十分硬气。可惜一番耀武扬威之言反让人放心——之前我还担心这是个圈套,此刻听他语气却并不知我是客娉婷同伴,可见谈不上什么预谋,也不会有什么后手埋伏,就暗暗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大石。
轻松下来,正待回答,那边客娉婷已抢先一步忿忿道:“以为这番鬼话能唬得了谁?你们不过是鹰犬的鹰犬,也好意思称按律行事!东厂的鹰犬来了还会对人客气一番,你们倒好,直接放毒镖!我看是要杀人才是真!”
她一番抢白,倒让对方有些顾忌。“宫主……”那人讪讪道:“话不能这么说,是上面有命说您藏躲拒归,要我们一旦发现不惜用强的,那镖只为伤坐骑好让您停下,绝无他心……”他正解释,他旁边却有汉子道:“黄兄,说那些干嘛?兄弟们都伤了!该捉的捉,该杀的杀,这口鸟气决不能咽!”
这口气较前者粗鲁不少,听着不似官差,倒似江湖中人。偏巧客娉婷平时虽为人有礼,却颇为憧憬江湖,虽说闯荡经验不足,但单比口齿伶俐来绝不落下风,当即顶道:“有本事试试看!别将我捉过去,若捉回去,我立即反咬一口,说你们这些人路上对我动手动脚不规不矩,到时候我看你们是邀功,还是降罪!”
一句话看似无意,却仿佛正踩中了对方的痛脚,那领头的面色一僵,皱眉道:“宫主休得吓唬咱们,咱们只管奉命办事,魏宗主明察秋毫,这点小把戏是没用的。”口里说着没用,那语气却已经生硬了许多。
“一次没用就两次,两次没用便三次。”客娉婷有恃无恐,她也应该是看出了这么说有效,当即越发扮起无赖,道:“再说谁讲给姓魏的听?我就对我娘说!你们要将我带回宫中她身边,那我在她身边一日,就诬赖你们一日,看看最后谁捱不住倒霉!”
瞧一个平日教养有加的女孩说些近乎耍赖的话,在自己眼中是一件趣事,不过这些话落在别人耳里就不一样了。想那奉圣夫人的名声定不见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