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滚地葫芦,跌下斜坡不见了踪迹。
她出手伤人,那慕容冲已经是一声大吼,一拳照练儿背心猛击,我在旁拦截不及,唯恐她太轻敌,大声提醒了几句,练儿却似知道深浅,并不与之硬来,身形一起掠过他头顶,只顾满场游走,俨如彩蝶穿花,东刺一剑,西刺一剑,片刻之间,受伤的卫士已过半,她出招本就狠辣,所刺全是关节穴道,伤者痛得满地打滚,剩下的无不胆寒,慕容冲气红了眼,无奈轻功并不如她,只要不接招,他追在后面也没有办法。
这位小煞星一来,便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此时我闲在一旁,看看那边屋中,忽然记起一件正事,就几步上前,掠到她身边道:“练儿,别与他们缠斗了,官兵已被你伤得差不多,如今得想个办法引开武当门人的注意力才是……”
她闻言回头,好奇道:“你要引开武当派的注意做什么?”却不待我真回答,就又忽地一笑道:“这个容易,我也不想再玩下去了,让他们去收拾吧,咱们这就走。”说罢一牵我手,却不往院外出,而是突然掠过人群中,对那卓一航笑道:“你也一并来吧!”说罢双指一扣,一下扣着了卓一航手腕脉门。
看着她左手牵我,右手扣他,这一瞬,确实是错愕了一下。
。
☆、算什么
…
一瞬错愕,却也只是错愕了一瞬。
下一瞬练儿已腾身跃起,无论如何,自己绝不会在这时候行扯后腿之事的。
恐怕她受拖累,所以赶紧运内息调整步伐,由被拉着走改为提气主动追随,可就这么一小会儿调整的功夫,已随她到了数丈开外,练儿也当真了得,一左一右带了两个人,速度却未见缓去多少,晃眼之间已远离人群,融入了冥冥夜色之中。
耳边风声,火光已远,回头只见那些道士一个个慌慌张张从院中跃出,却在摇曳地视线中越落越远,不消片刻已消失不见,练儿却仍是不减速度,我这边倒还好,那边的年轻男子显然是跟不上,只是被半拖半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前奔,直跑了个面红耳赤,汗如雨下。
这时候练儿才缓下脚步,放松手,终于在一处荒野停了下来,此刻距离那清虚观大约已有了数里之遥。
那卓一航得了放松,别的什么都顾不得,先弯腰喘个不休,我自己也拭了拭额边汗水,余光一瞥,却看到旁边两人的手还松松搭在一起,心里略觉不是滋味,当下不动声色地牵着练儿后退了两步,直到见顺势分开,才舒服了些。
三人之中,唯独练儿是大气也不喘一下,仿佛没事人般,见我拭汗,笑了一笑,也伸手过来凑热闹般蹭了几下。
那边厢卓一航调整得倒快,没一会儿喘匀了气,此时已经直起了身,看了看我们,谦逊抱拳,先招呼道:“练姑娘,好久不见,嵩山一别后,可别来无恙?”待到练儿含笑颌首,才又问道:“适才太过匆忙,也来不及问,不知道练姑娘你将我这般带出道观是何道理?落在师叔他们眼里,怕是要误会你将我掳去呢。”
练儿满不在乎地一嗤,笑道:“谁管你那些自命不凡的师叔们怎么想,左右他们也从未将我想好过,至于为何带你出来,你问她好了,我只是办事而已。”说完向我抬了抬下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这一说,卓一航就不解地转过了视线。
对练儿此举,最初一瞬确实连自己也不甚明白,但之后瞧见那武当门人纷纷追来一幕时,就已了然于心,佩服她心思迅捷的同时,也难免对自己之前小气有些惭愧,此时见卓一航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自然义不容辞,解释道:“当时太乱,也无法与你商量,只是刚刚官兵败势已定,退去只是早晚,但你师叔那间房却给斗得椅倒桌翻一片狼藉,之后少不得有一番收拾,岳兄就躲那床下,万一被你同门发现,你的立场难免尴尬,是以我叫练……叫霓裳引开其余人的注意,没想到她倒干脆,立时将你给擒走了。”
原本习惯性的想叫练儿,但出口一霎那,就见身边的女子冲自己不怎么愉快地皱了皱鼻,于是微微一怔,当即下意识改换了称呼。
也是,她从来不喜欢我在旁人面前用这仿佛乳名般的叫法,在山寨中常常也是一样。
所以……她不是因为这个人才尤为介意的,定然不是。
练儿见我果然改了称呼,就又恢复了笑意盈盈,得意接话道:“那是,他乃武当的下任掌门,擒他当然最好,如今那群老道一定是到处慌张找人,观中不会剩下几个,那岳鸣珂想走,就是横着走出去怕也没问题。”
而卓一航似根本没察觉到我与练儿之间的这段小插曲,只是在听完之后,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二位姑娘可真是冰雪聪明,心细如发,卓某佩服,佩服。”恭维完后,停了一停,又道:“不过,我那些个同门师长不明就里,只怕会错以为此乃歹意之举,届时对练姑娘你误解更甚,总是不好……咱们离开这一阵子,想来足够给岳大哥乘隙抽身地时机了,我看我还是赶紧回去,就说姑娘你只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圆了场,也好两厢无事。”
“你也真是胆小。”练儿闻言,就忍不住道:“对一干同门这般毕恭毕敬,将来怎么做掌门的?一点威风也没有,要做头儿,这可是不行的。”这话虽是揶揄,却隐有好心教导之意,那卓一航也只是笑笑,并不抗辩,仍是坚持要走,练儿似也并不在意,说过就罢,走几步到旁边,自顾自眺望城中方向去了。
她素来随心所欲,想怎么就什么,自己却终觉得这样不太好,还是习惯性做些善后,便对男子歉然轻笑,道:“别介意,她是这般自在惯了,卓少侠说得在理,那还是不要耽搁,早些回去吧。”嘴里客套,心里倒是真盼着如此。
那卓一航口中自然也彬彬有礼地回了几句,随后就做抱拳状,似想告辞,可微微一顿,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放下手,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那个,竹姑娘……你放心,当时,当时咱们说过得那些话……待卓某回去,定会熄了风波,不会容哪个人乱嚼舌根,害姑娘你清誉受损的!”
亏他说得还算小声,自己飞快打量了练儿那方一眼,见她并未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沉声道:“竹纤一介无名之辈,倒也不怕什么,只愿卓少侠你别介怀当真就好。”
要说这卓一航倒也真是赤子之心,竟因这一句话又微微涨红了脸,拱手一迭声道:“那是,那是,姑娘当时那番话的用心何在,卓某自然是再明白不过……”说着似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态,匆匆弯身作了一揖,道声“后会有期”,就转身要走。
“慢着。”这时候,却打身后传来了声音。
这声音自然只能有一人,转回首,练儿该是已眺望完了那边城头,正负手慢悠悠走回来,到了眼前站定,看看我,又瞧瞧卓一航,忽地嫣然一笑,对他道:“这就要走了?”卓一航自然点头称是,便见她蹙蹙眉,摇头道:“还是别走那么早吧,咱们再说说话,对了,三年前我在这附近的明月峡建了山寨,你要不也来看看?”
此话一出,莫说卓一航意外,自己更是心中一跳,急道:“练……唔,霓裳,你这是做什么?人家担心同门着急,想早些回去解释,本是应该,你若硬留他下来说话,有些……有些不合情理吧?”
这也是自己多心么?或者只是她的一时兴起?不知道,只知道她轻哼了一声,振振有词与我辩道:“早回去,晚回去,还不都是能解释的,何必急在一时?”又抬肘抵了抵卓一航,嘻嘻道:“你这一回去,就要继承掌门,被一帮人管在武当,下次再想自在不知要待何时,我猜那岳鸣珂等一下脱困了也是会打听到明月峡来的,就不想好好与他叙叙旧?”
我不知练儿为何如此突然地热心起来,却见对方状似真被说动了,那卓一航低头沉吟了片刻,再三迟疑,终于苦笑一下,道:“也是,多耽搁一日,能与岳大哥碰个面也是好的。”算是同意了下来。
练儿称心如意,满面春风地看了我这边一眼,就领头走在了最前面。
不想失态,不想胡猜,不明白她用意何在。
一行三人上路,自己默默跟在最后,见那二人谈笑,心中万般滋味难以言喻……坦白说,练儿与他也算不上多么谈笑风生,不过是瞧了沿途风景,随意交谈几句,是普通人都会有的客套之举,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却难免觉得别有深意。
而自己,无疑就是那名惴惴不安的有心之人,到现在这一步,该如何是好?还要如当初那般存心算计,插入两人当中做扰乱之举么?
但倘若如此,那这几年来,自己和练儿之间发生的一切改变,又算什么?
其实这一路且行,练儿她虽在前面引领,却也并非真不顾后边,常常说笑几句,就回头想寻我一同说话,只是自己心乱,总是微笑着简单答复了事……眼前这女子,曾亲口对我许下一世一双人,她素来言出必践,我应该信她才对。
若总是如惊弓之鸟,时刻不能放心,这份情,才是真有问题。
心中反反复复,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也就不存心上前作梗,只是难免还有些情绪,是以一路上几乎没有说什么,只当临近明月峡,走那山腰只可一人独行的羊肠小道时,趁着动作有些缓慢地卓一航落在后面的当口,近到练儿耳边,低声打听了起了广元城中的情形,和寨中的伤亡情况。
练儿听得我这么问时,就不屑地哼了一声,扬头道:“我带的手下,还怕那些乌合之众不成?放心,咱们的人一个伤的也没有!”
原来之前行动,练儿率人偷偷开了城门入了城,先把住各个要点放难民出来,再率得力手下混入他们之中,领头做闹事状,乘隙冲入县衙先抢到了武器,放一把火,这时才城中的驻军大打起来,当时饥民已越聚越多,要知这班百姓平时不过是无人领头,如今别人都群起而攻之,胆气自然壮了,又是不闹事便得饿死,一时纷纷加入,过万人聚集起来,犹如洪水冲破堤防,浩浩荡荡,锐不可当,再加上练儿等人在官军之中,专拣领头指挥地杀,不消多久官兵已是大乱,几乎溃不成军。
“我见大局已定,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了珊瑚和九娘,出来寻你。”说到最后,练儿微微侧头,斜睨这边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菩萨,咱们寨子里的事撂下不管,却去搅岳鸣珂的浑水,也不想想他有那么容易死么?太犯傻了!初听九娘说时,我还待不信呢!”听这语气,看这神情,一时也不知她只是玩笑,还是真有些情绪在其中。
“不仅是为了岳鸣珂,我也是顺便想引开他那帮追兵,免得……”苦笑一下,正想解释,却见羊肠栈道上那年轻男子越来越近,就立即改口道:“对了,此事咱们不要当着卓一航的面谈,他是官家子弟,这种事还是少知道些为好。”
这么嘱咐,本意是不想泄露太多不该泄露的事,她却瞥了我一眼,嘿嘿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怕人家瞧不起?”直到我啼笑皆非地申辩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他毕竟不是自己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才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而卓一航也在这时走到了面前,三人继续前行,练儿虽嘴里与我抬杠,但果然还是扯开了话题,半点没提夜里之事,眼见如此,心中多少有些宽慰。
待真临近山峰之间的寨子附近,已是破晓时分,云海中露出乳白色的曙光,晓风怡人,练儿跑在前头,跃上山壁,似想看看暗哨执岗的女兵是否用心,而我自然不会凑这热闹,就与卓一航并肩在下面谷口等着,正等她下来,却在此时,听到身边的男子诧然叫了一声。
这一声太莫名,奇怪地转头看向他,还没开口,练儿该是也听到了动静,飞燕般疾掠而下,抢先问道:“怎么了?”却见卓一航跳上一块岩石道:“我似乎瞧见下面有人,倏又不见,也不知是否看错,二位姑娘是否也来瞧瞧?”
过了绝壁隘口,这里地势较缓,下面山坡长了齐腰深的草,要藏人确实也不难,只是谁那么本事,我与另外一个也就算了,能在玉罗刹眼皮底下躲藏的只怕是屈指可数,练儿与我对望一眼,怕也是同样心思,冷哼一声跳上岩石,四面望了望,忽地一笑,对卓一航道:“明月峡形势极险,谁若敢单身到此,那就是送死来了,莫非是你眼花么?”
那卓一航还待辩解,我在下面却瞧着练儿笑得古怪,怕是真有问题,暗暗触了腰间剑柄,果然男子辩解未完,练儿蓦地一扬手,一片银光灿烂撒网般直袭乱草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红影赫然从那处窜起,一阵繁音密响的叮当声后,银光竟悉数被挡下,要知这九星定形针虽只是普通银针,但由练儿使来却捷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