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弄,我来升火,瞧你呛”
“少,少爷,这怎么行,这……这烟这就散了……”
云儿一听,顿时便急了,那有丫环让主子去升火的。
“我先把火升了,一会等火升好了,烧点茶!”
唐浩然将云儿一挡,故意板着脸说道。
“让你歇着就歇着,你等着,我升火,一会你坐饭烧茶。”
见少爷恼了,云儿那里还敢坚持,只得怯怯的瞧着少爷笨手笨脚的引炉子,这会她倒是后悔起来,为不让人在厨房里支个灶,若不然,那里用得着引炉子,在后悔之余心里却又暗自窃喜起来。
刚刚起床,依还带着些宿醉的头痛的谭嗣同,瞧见这一幕却是微微一笑,住在唐家,他自然看出唐浩然待这小丫环的不同,那有离开别人府上,还把别人家的丫环要走的,云儿这个丫环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就是眼睛太大了,就像洋人似的。
若非住在唐家的关系,他甚至可能会误会这丫环是其暖床的丫环,可现在来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可若非如此,又岂会帮丫环做事情?或许是唐浩然待人不同吧。
原本对这些事情便没兴趣的谭嗣同,倒是坐在板凳上,瞧着平素从未干过活的唐浩然在厨房那给炉子引着火。
一把柴火塞进炉膛中,待柴火烧起来之后,唐浩然便拿着熟铁炉钳夹起煤球来,这所谓的煤球绝对是“球”——装在木盒子里的几十个拳头大小的煤球,虽说过去没引过炉子,可这几天瞧着云儿引炉子,自然也知道怎么引的,待火烧旺之后,唐浩然便把煤球丢进炉膛,挑了几下,把火挑旺后,然后又丢了两块柴火。
因为柴有些湿的关系,一时间整个厨房时再次烟熏火燎起来。
“这成天引火,能不麻烦吗?”。
瞧着墙角箱子里的煤球,呛了两口烟的唐浩然,在走出厨房的时候忍不住抱怨起来。
“少,少爷,这京城就这样,家户里头都是烧煤球,不像武昌,柴火多、也便宜!”
少爷的抱怨让云儿急忙解释起来,早知道真应该支个灶,柴贵也就是那几文钱的事儿。
唐浩然却在直接伸手拿起一块煤球,拳头大小的煤球像是用煤粉制成的,和后世煤球,嗯蜂窝煤完全不同,这绝对是“球”,实心的“煤球”,至少蜂窝煤不用每天引炉子吧,三块煤球便够用一天了。
拿着煤球的唐浩然打量了半天,估摸着差不多有将近一斤重才又问。
“这玩意咱们家一做一顿饭要几个?”
“连烧水带做饭,一天要七八个煤球!”
瞟了一眼,谭嗣同在一旁边随口说道。
“咱们这宅子里人少,若是搁旁人家,那怕只有五六口人一天也要十二三个煤球,”
“……”
唐浩然顿时无语了,一天十五六斤煤啊?若是换成蜂窝煤的话,差不多能省一半的煤。
“京城里都烧这个?”
“打从前朝起,老百姓和宫里头便是烧煤,至于柴火,也就是拿来引火的!煤球早晨引着了,能闷上一天的火不说,还能温热水,平常用着方便,若是来人了,打开炉门不过一壶茶的功夫,便能烧一壶开水,若是用灶的话,可没这么方便。”
这倒是实话,若是说在这个时代感觉最不方便,第一个就数喝茶,除非是茶馆、饭馆在家里根本就没有现成的开水,大户人家会用炭炉,弄一个只能烧一壶水的铜壶烧茶,随用随烧可小户人家,却只有做饭的时候,顺便烧点开水,装在凉壶里。
“复生兄,你是说,这煤炉,每天早晨升火,然后闷一天火?”
可不是,难怪平常自己没看过云儿升火,还以为这烧了煤,省得像在武昌时那样,成天烧柴火那,弄了半天,这也不见得比烧柴火轻松多少。
盯着手中的煤球,煤球、蜂窝煤……唐浩然的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这两个词,如果自己弄出蜂窝煤的话,不也就省得云儿每天升火那般费事了?
不仅能让云儿不用再受烟熏火燎的罪,甚至还能挣一笔银子。
想到银子,唐浩然的眼前便是一亮,就像宋玉新说那样,京官想外放地方,一是要靠人脉,二是靠银子,可归根到底,需要银子,有了银子,便都有了。至于离开武昌时,桑治平送的那五万两,看似不少,可若是谋官,那差的可不是一星两点的。
这时谭嗣同走过去,看着似若有所思的唐浩然问道。
“子然,你在想?”
“这煤球是怎么做的?”
“团的呗,用煤渗土和水,团成球,再收收水,放到铁重筛子里头,煤行里的工匠再不停摇动大铁筛子,煤自然也就变成球了。”
多年游历的关系,谭嗣同倒也算是见多识广,也曾见过的煤行里的工徒是怎么做煤球的,不过那是因为好奇,好奇他们为有把煤球做的那么圆。
看样子,这煤球倒也和后世的煤球差不多,抬头看着谭嗣同,唐浩然问道,
“咱们这附近,有没有铁匠铺,我想让铁匠给我打点东西。”
“打东西,东西?”
“唐少爷,咱们这西边的巷口就有家铁匠铺!”
谭嗣同的家仆在一旁说着,唐浩然一听,便走进了屋拿起在汉口租界买的铅笔,先回忆了下煤球机的构造,对于煤球机他并不陌生,直到他读中学的时候,每年的冬天,父亲所在的农研所都会按人头分煤,干部八百斤,工人五百斤煤,每到那个时节,农研所里到处是打煤球的“战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煤球机,有时候唐浩然自己也会在父亲感觉累的时候,打上几十个煤球或者帮忙洗洗煤球机。
不过就是一个厚实的圆铁桶,里面有四五排圆钢筋,还有一个垫片,结构可以说给为简单,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唐浩然便画好煤球机,至于煤球炉,唐浩然倒是不担心,在炉子买回来的时候,他便看过,那炉子是烧出来两层陶制,外面箍了圈铁皮,炉膛也是圆的,除了炉口大点,炉膛浅点,和后世的煤球炉也差不多大,稍微改造一下便能直接使用。
画了图纸后,唐浩然便走到厨房,拿着木棍比划了一下炉膛的尺寸,然后在纸上写了下来。
“就照这个这个尺寸、模样让铁匠打出来。”
说完,从身上掏出两块银元来。
“这是两块银元,不够你再同云儿这拿。”
“子然,这是……”
瞧着纸上画着东西,谭嗣同有些不解的问道,而唐浩然却瞧着脸上还带着烟灰的云儿笑说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先把家治好,还谈治国平天下,有了这玩意,往后云儿就不用再每天起个大早给炉子升火了!”
可不是,自己既然有超越这个时代百年的见识,不先把改造一下身边的环境,提高一下生活质量,还谈办大事!更何况,这还能挣着银子。
第4章 同文馆(上)求收藏、求推荐!
光绪16年正月二十四日近晌午的时候。
在东堂子胡同口的茶档里喝着茶唐浩然,眯着眼睛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课,今天上午自己终于见到了同文馆提调王镇雄,他的言语倒是极为客气,也难怪,同文馆十几个教习,除了英文馆的两位教习是中国人,其它的一名都是外国人,而且大都是传教士,而他分给自己的课程也很简单——各国史略、富国策。
这倒是合乎自己的心意——反正就是和他们侃呗,就像今天,唐浩然在课堂上和他们“侃”的就是奥匈帝国史,不过除此之外,倒也讲不了什么,原因很简单——课堂里有不少八旗子弟,同文馆一开始,就是专收15岁以下的八旗子弟,表面上设立同文馆是为了培养翻译以及精通西学的人才,可办着却成了八旗子弟谋官职的地方,毕竟三年大考之后,优秀者便会授七、八、九品官,然后便年年拿奉银。虽说也招30岁以下科举出身的正途人员,诸如秀才、举人、进士以及五品以下的官员,但除非是没有门路了,在这个时代,又有几个正途出身的愿意在同文馆里呆着。
整个同文馆120名学生,80多个混官职的八旗子弟,只有不到四十个或是为了官职,或是为了将来生计入学的秀才出身的学生,他们之中,有几人当真是对物理数学化学以至于机器航海有兴趣的?
尽管如此,可唐浩然却知道,这种采用西方式班级授课,引入数理化等西文、西世的教学,对中国传统儒学教学还是一次革新与突破,所以虽说是在同那些“溜鸟”的八旗子弟“乱侃”一通,甚至用外国的风土人情,诱惑着他们对西洋的兴趣时,唐浩同样也注意到班里有那么几个学生似乎对他们不屑一顾,不过他们在听课倒也显得很认真。
这课倒还是有那么些意思。
回味着今日的课堂上的情景,唐浩然不由的对这同文馆的生活感觉却发有意思起来。
在茶摊喝完一碗茶,丢下一枚大钱,唐浩然便朝着同文馆走去,作为学校,或许同文馆并不怎么合适,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文馆却更接近一座园林,景致极佳。毕竟这里原来是大学士赛尚阿的宅邸,大学士的宅子,那景致能差嘛。
“若是搁百年后,没准进这园子至少得一百五十块大洋起……”
心里这般嘀咕着,唐浩然便朝着后园走去,在后院的山水园林间,倒是可以看到几个正在看书的学生,同样也能看到或是在下棋,或是闲聊的学生,不过更多的时候,恐怕还是在宿舍之中。
“见过唐教习!”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在学生们的问候声中,唐浩然倒是有些自得,这些平常得瑟的让人招不得的八旗子弟,现在不还得规规矩矩的向自己作鞠。
穿过长廊,来到后园的时候,唐浩然看着个学生正躺在长廊角落扶栏上睡着,那木质的扶栏尚不到三寸宽,可他却稳稳的睡在那,似乎是在晒着太阳,本想装作没看见走过的唐浩然,在走近后,却被学生盖在脸上的书吸引了。
“SeaPowerTheory”
虽说英语不过只有六级,可瞧着那书名,唐浩然还是不由一愣,那怕在百年之后这本《海权论》也可以说得上是大名鼎鼎!这本书可是先后指导了美国、日本、德国以及苏俄将其作为国家发展战略的方向指导。
那本军事论著的影响力能与其相比?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过去年刚刚出版,难不成这是英文初版的《海权论》?这么快便传到了中国?而且还是在不开展军事教育的同文馆内?
瞧着那本书,原本无意打扰这个学生休息的唐浩然,终于还是忍不住向这本《海权论》伸出了手,搁百年之后,这初版的《海权论》至少也能拍个几十万吧!
书刚一拿开,唐浩然便看到书下的人,他好像是班里的一名学生,这会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一丝光采,只是在看清拿书的人后,他连忙站起来。
“还望唐教习见谅,学生太过孟浪,有失……”
韩彻有些紧张的深鞠自责时,却听到唐教习说道。
“《海权论》,你能看得懂吗?”。
“海权论?先生说的是这本SeaPowerTheory?”
抬起头,韩彻才看到唐教习正翻看着那本一直闲于图书室的《SeaPowerTheory》。
“学生倒也能看懂一些,”
“哦?那你告诉我……”
将手中的这本《SeaPowerTheory》一合,唐浩然打量着面前这个身材瘦削,面色黝黑的学生。
“在这本书中有一个核心的宗旨,嗯,这一核心为何?”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先前看这本书时,唐浩然注意到书上有很多翻看的痕迹,甚至在一些字句中,可以看到些许用铅笔勾出的单词,也许是无法领会这些单词才特意划下的。
“回先生,在这书中马汉引证英国在拿破仑时代的战争中获得海上霸权的事实,来证明欲发展海权必须以强大的海军控制海洋,以掌握制海权,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此书的核心之一!”
韩彻的回答让唐浩然微微一愣,看着这面色黝黑,甚至官话说的都不流利学生,反倒对他更觉得有些好奇。
“这本书是同文馆中的?”
“回先生,外洋教习往往会带来一些书籍,不过大多数都闲于图书室内,对……”
原本韩彻想说,那些教习图的只是“三倍书价”,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
“你怎么会看这本书?”
“只是一时好奇,初时只是随便翻翻,感觉其所书颇以为然,便多看了几遍!”
何止是多看几遍,自从年前接触到这本海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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