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正常的训练安排,三分之一的部队出营训练,其它部队留于营地,于营内训练场跑操。
连队分了成四路纵队跑出营房到了土路上,这条土路是战士们的双脚踩出的土路,两边全是人高的荒草,连队跑步的速度在逐渐加快,其中那些刚刚补充来的新兵们,这会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而那原本看似整齐的队型也开始渐渐乱了起来。
瞧着这模样,一旁跟着跑步的连长则大吼一声:
“各班注意队型,跟上。”
队列中的李子山大口地喘着气,挣扎着向前跑,张大力上气不接下气地掉队了,他们两的身体并不算强壮,实际上他们两的考核成绩永远都是中等,从来都是不上不下的,相比之从小就在盐场里长大的吴满屯体力却比他们都强上许多。
“大力,枪给我!”
大口喘着粗气的吴满屯,拿过张大力的步枪枪背在自己背上,四公斤重的步枪,让他的觉得肩头更重了,这时又有一个新兵讨好似的抢过李子山的枪,却遭来李子山的一阵抱怨。
“你个新兵蛋子,我自己能背……”
一边跑着,一边嚷着,虽那话说的激动,可李子山却完全没有接过枪来的念头,若不是军令不允许,估计他都想把砖头都塞进新兵的背包里头。
“我说,我说大哥,这瞧这混小子,可真,真够丢人,咱,咱可是老兵……”
张大力的话没说完,李子山便接过腔来。
“老兵,有本事你别让满屯背着枪,我说,满屯你就把枪还给他得了……”
“满屯是我大哥,你让新兵背着事儿!”
“嘿,瞧你说的,这新兵就不是兄弟了,当兄弟的替当哥的背个枪,有啥大不了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嚷着,全没有任何顾忌,实际上对于老兵军官们总是宽容许多,更何况这两位也是的连队里的骨干老兵,虽说越野训练时喜欢偷懒,但平常操练起新兵来却是“胎里坏”,总是给新兵不停的加一些私菜,至于吴满屯相比之下,却就显得过于老实,以至于只能在那里闷着头向前跑着。
越野训练是乏味的,没有人于一旁鼓励,一切都是实战条件下的训练,只有连、排长低沉的催促和简单的口哨,还有就是那军靴踏起的尘土沾满了湿透的军服。
当战士们挥汗如雨的进行训练的时候,在营部营房中,又一次审视着即将下达的命令,这一份命令直接来自总督府军令部,命令非常简单——征求所有官兵的意见,是愿意继续按月领军饷,还是愿意要地。如果要军饷的话,那退役后,除了多领几个月的军饷外。再也没有旁的好处。若是领地。即便是以一等兵退役,也能领上二十亩地,而当兵三年,又岂只会是一等兵?
是田,还是对,非但是交给士兵是个选择题,即便是作为军官的也不得不面对这么一个选择。
“上尉授田300亩至400亩,依据服役时间。服役期每年折合四亩……”
瞧着文件上自己所对应的条件,虽说作为军官他还没有达到服役至少十年的基本条件,但却被那多达三百亩授田所吸引。
“营长,服役十年,三百亩,还都是上等熟地,到时候您可就是真正的地主了!”
营参谋长丁裕杰的一句话,让的心底不禁浮想联翩,当年日子过的最好的时候,不过只有三四十亩地而已。而现在,再过八年自己便能于东北有三百亩田……自己是如此。其它人呢?怕也是如自己一般,为这将来之利所折。
“裕民,你也不比我少多少啊!若不然,到时候,咱们弟兄两看看把地选近一些!”
心底如些寻思着,抬起头看着丁裕杰感叹道。
“别的不说,单就是大帅这般大手笔的把地送给咱们,自此之后,咱们东北军的军心纵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动不了咱的军心了!”
何止动摇不了,将来弟兄们恐怕的都恨不得天天打仗,打起仗来怕也是拼命相搏,过去固然如此,但与军法威慑有很大的关系,现在弟兄们所想的恐怕就是拼命搏一个晋级,如这东北战役一般,战役结束后,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晋升一级,过去这一级不过只块把几毛钱的军饷,而现在,这一级却是几亩甚至十几亩、上百亩田产。
“裕民,你看咱们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弟兄们?晨练结束,还是……”
“营长,我看还是等下午吧,弟兄们知道这个消息后,肯定消停不了,这训练就没法进行了,中午所有的军官先开个会,互相了解一下这事,然后晚上教育课学习时,再行通知,我看明天的晨练可以放个假,今天晚上不知道多少人睡不着觉!”
于东北军中所谓的教育课名义是源自驻朝新军时期的“扫盲教育”,依照当时新军营务处制定的要求,也就是在新兵第一年完成成人基本教育,主要是利用晚上针对新军士兵进行的扫盲教育,要求士兵掌握基本语言、文字表达能力,基本运算能力。而随后的学习则是不间断的,根据最终要求,则是让其在退役时取得小学毕业证。
而与统监府针对新移民制定的扫盲教育不同,新军的扫盲教材更具政治性,教材文章中不断培养着士兵们的民族意识,在“东北战役”结束后,军令部更是进一步加强了教育课,并将教育课与战术训练一同视为战斗力的基本保障。
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作为老兵的吴满屯则带着几个新兵学习教材读本,和战术训练一样,文化教育课也是老带新,这些新兵在新兵营时也接受了基本的扫盲,相比于战术训练,他反倒对文化教育课有些抵触,可无论如何,命令总需要服从,就像命令他要拿笔识字一般,而且按排长的说法,不识字的人在行伍中也没有前途——升不成士官。
就在这时,排长的话声在营房中响了起来。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有一张表要大家填一下!”
在说话时候,在中央走路中走着的通信兵已经将三叠表格分别交给了三个班长,一叠十五张。
“表很简单,就是征求大家的意见,”
排长的话声稍稍一顿,瞧着面带诧色的众人笑说道。
“就是问大家是愿意领军饷,还是想退役后授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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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士兵的野心(求月票)
深夜;寂静的军营之中上;除了定时来巡逻的游动哨外;军营内静悄悄的,熄灯号吹响了一个钟头后,除去各连营房戒哨的的煤油灯依然还亮着,整个营区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而与平素不同的是,尽管熄灯号早已吹响,可这些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此时却是难以入睡,在黑暗的营房中,一双双眼睛睁大着,总会有人在那里说道着,讨论着。
此时大家伙所说的就只是一个话题——军人授田!
文化教育课上,当军官们把军人授田的种种实施细则一一告知大家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当年的第一批新军士兵,这会最差的也是中士——足足四十五亩地,上士六十亩,至于军士长其待遇更与尉校军官相等。
几十亩的田产摆在众人面前,让大家伙如何能睡得着,而真正睡不着的原因,恐怕还是那个选择——眼前的军饷与将来田产间的选择。
在军人授田实施细则公布之后,在大家伙都陷入惊诧之中的时候,在熄灯号吹响之前,李子山被张大力叫到训练场上的独木桥前,从当新兵的那会起,这里就是他们三人聚会的地方,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是因为其在训练场正中,军官巡视时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喂,我说,这都被操,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睡觉!”
拖着没有一丝力气的双腿李子山问了一声。
“你叫我到这儿干吗?”。
张大力瞧一眼这小子,随口说了一声。
“这是满屯的意思,他今个要请客。”
“这小子平时一个铜钱当成三花的主。怎么想起请客了?不想过啦?”
相比他们两人平素花钱大手大脚。吴满屯一直都是个有“抱负”的人。他会把自己每个月八块六的军饷中的八块钱都存到银行里头,往下的一个月,除了按军令保持个人卫生的肥皂、牙粉外,他不会乱花一纹钱,非但如此甚至就在打仗的时候,都不忘记收集弹壳,然后把弹壳当废铜卖掉,这么的一个人居然要请客。这太阳当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也这么说,你小子,家里还有四个兄弟、两个妹子,你不成天说着要给他们娶媳妇,置嫁妆嘛,充特么个鸟大头?结果那小子跟我急了,居然敢和我瞪眼,说你要不去就滚蛋,以后就别理他,若是搁当初咱们当新兵那会。我非往死里收拾他。”
大家都是这么收拾收拾出来的感情,时间长了的感情也就出来了。更何况还参杂着老乡的情份,感情自然亲过旁人。
“这家伙,该不会是癔症了吧!”
李子山这么说的功夫,就瞧见满屯抱着一包东西匆匆赶来,他蹲下身,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那罐头是过去成天能吃着,现在见不着的鱼肉罐头,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只烤鸡,几块熟牛肉,还有两包纸烟,还有六瓶白酒。这罐头烟酒的在福利社能买到,可那烤鸡、牛肉显然是从营地附近的小集子上买来的,
李子山和张大力默默地看着他在那开着罐头,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吴满屯,看着那满地的吃食,两人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小子当真是不过了!
吴满屯打开罐头,又打开酒瓶斟满三个杯子,他望着李子山和张大力两人说道:
“兄弟,还站着干啥?都快坐下!”
两个人默默地坐下,这会可真弄不明白他们这个“兄长了”。
吴满屯举起杯子瞧着这两和自己一起上船,一起到了朝鲜,进了兵营的兄弟。
“都端起来,干了。”
说罢他便把酒一饮而尽,他饮尽了,李子山和张大力两人也跟着喝尽了。
一喝完吴满屯又重新斟满:
“再干。”
就这样三人连干三杯酒。
三杯酒,一个人也就是一斤下了肚,已经有了醉意的吴满屯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你们两都不是外人,别笑话我……”
他突然朝一个方向跪下,连连嗑了三个头便声泪俱下:
“爹娘,儿子给您嗑头啦,咱家有盼头啦,咱再也不愁日子咋过了……”
吴满屯嚎啕大哭起来,多年的委屈和压抑在一霎间都释放出来。而李子山和张大力都被满屯哭愣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我说,大哥,”
李子山抱着满屯的肩膀连连劝道:
“你瞧你,你不是算过嘛现在一个月能存八块钱,一年也就是九十六,再当四年兵,就是384块钱,当兵五年,退役的时候再多发五个月的荣民饷,就是四十二块五,这加在一起,就是420多块大洋,回徐州老家能置二十亩来地……”
因为平常没少吴满屯谈他的抱负,这会李子山说起来倒是极为顺溜,他话没说完,张大力又与一旁劝道。
“子山,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就咱满屯哥平常训练的认真样,往后还能真只一级下士?我可连长说过年底提中士的人选里头,肯定有咱满屯哥,到时候一个月的军饷可就是十块九……”
“就是,就是,到时候再提上士,上士干完了,再干军士长,乖乖,到时候一个月可就是几十块钱!满屯,到时候俺哥两没准还得指着你赏口饭吃哩!”
听着两兄弟的安慰,满屯擦着眼泪哽咽道:
“我知道,你们两笑话俺扣,可心里是真把俺当兄弟看,我扣,那也是没法子,俺家里弟兄五个,那就是五张嘴,俺就寻思着出去要饭,那也能让家里少张吃饭的嘴,当了这兵。就寻思着能存点银子。回家置点田。好……”
那话没说完,吴满屯突然又笑了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现在好了,下士是三十五亩,三十五亩上等熟地……”
瞧着脸上堆着笑的吴满屯,这下李子山和张大力两人算是知道他今天为啥不一样了,不是发癔症了。而是真真正正的解脱了,三十五亩田,瞧着是不多,更不能同军士长的上百亩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