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张之洞是清廷的忠臣,这一点唐浩然自然不会反对,可在另一个时空中。在庚子年间张之洞却曾生出过“自立之心”。庚子年间,李鸿章曾在两广独立的问题上犹豫再三,在这方面,张之洞走得比李鸿章要远得多。他不但有过组建新政权的想法,而且还为此积极地进行着实践运作,甚至不惜派长子前往日本,以寻求日本的支持。晚清最务实的两位大员,在这个问题上,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早已看穿了满清不可救药的本质。
而现在,这两位务实的地方大员又在“议政会”等一些问题上英雄所见略同。可以说,正是他们的英雄所见。才压垮了满清朝廷的最后一点底气。现在他桑治平受人所托来自己这里,可不就是……就是在那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前,先达成一些共识。
“子然!”
见其亲自迎出辕门,更主动走下台阶迎陆军来,桑治平心底倒是微微一热,不待他说话,唐浩然却已经亲近而又热情的说道。
“仲子先生,自武昌一别,至今两年有余,浩然对先生可是想念的紧!”
此时唐浩然倒是显得极为亲近,而他的这种亲切瞧在桑治平的眼中,在最初的心热之后,非但没有任何受宠若惊之感,反倒立即意识到,子然怕是有意为之了。想到其当初的那片赤子之心如今全为官场所污,在难免失望之余,他的心底却又长松了一口气,反倒没有了当初的心理负担了。
一番客套之后,唐浩然才把视线投身桑治平身边的张权笑说道。
“这位定是大少爷吧!”
又是一句恭维,却让张权连连谦虚起来,而唐浩然却又亲近的托着他的手说道。
“当年若非香帅提点之恩,焉有小弟今日……”
刻意的客套之后,唐浩然才引着桑治平、张权一行朝府中走去,而在经过辕门时,瞧着辕门边站着的那纹丝不动全如塑像般的卫兵,桑治平点头轻赞道。
“子然,他日在鄂时,众人皆知你长于殖产,今日世人方知,练兵方才是你之所长,只可惜……”
桑治平语中的感叹,全是唐浩然昨日不能为香帅所用的桑治平,对其间原因再清楚不过的他又焉不知,诸事不能强求,便在谈笑中把话峰一转感叹道。
“不过若非如此,又岂有子然今日之业!”
“仲子先生谬赞了!”
笑应一声,唐浩然作着请,将一行人请入府中,已经隐隐猜出对方来意的他知道,现在自己正是待价而沽的时候,无论是李鸿章节也好,张之洞也罢,他们现在都离不开自己,都需要自己,不过两者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不同,总归都是为了利益,既然是为了利益,那剩下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看两家谁的“出价”更高,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要量力而行,占点便宜可以,可如若是当真指往自己“出兵卖力气”,怕是绝对不可能了。
因为大家都是熟人的关系,在一番客气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正事上,而所谓的正事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彼此能够给予对方,在一番旧情之后,看着唐浩然,桑治平把话声微微一压,盯着他说道。
“不知子然对俄国兵逼日都东京一事如何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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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兴亡苦(求月票)
“不知子然对俄国兵逼日都东京一事如何视之?”
若是其它人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唐浩然定会觉得的这人是在有意转移话题,可出于对桑治平的了解,他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正题。
或者说,这才是桑治平此行来的目的!
俄国兵近东京。
对于现在的国人来说,日本发生了自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日本的生死存亡与他们何干?可对于唐浩然来说,日本的命运却又是其不得不关心的事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对日本的关注,几乎不逊于对当前东北战事的关注。
就在七天前,那场决定日本命运的“关东会战”结束了。
四个月前的2月1日,日军集结37万军队向刚刚攻入栃木县的17万俄国军队发起进攻,栃木战役随之打响,战斗刚一打响就极为激烈,日本大有想一举将俄国人赶下海的意思。激战8日之后,至2月9日,兵力处于弱势的俄军被迫向后撤退,次日日军收复宇宫都。此战之后日军似乎赢得了战役的胜利,将俄国人重新赶出了关东平原。
对于日本而言,这是久违的胜利,这甚至为外交斡旋提供的借口,令日本的外交官们能够用这一胜利去游说西洋各国介入,从而通过外交手段结束战争,以换取日本的生命。实际上,这正是日军调动最后一点预备队,发动这场战役的根本——用一场胜利迫使俄国意识到,日本仍有抵抗之力。同时亦能让各国介入其中。
可出乎日军意料的是。两天后。规模更大的“关东会战”打响了,面对日军集结的最后力量,在随后的一个月间俄军调动了超过有三十万军队,这是日俄战争爆发以为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从2月11日一直打到5天前,期间日军动员了近五十万军队,而俄国人亦投入的了同等兵力。
在战场上,一方拼命进攻,一方拼命防御。日本军人深知此战一败,日本必将亡国,所以其拼死抵抗,而俄国人同样也明白,失败将意识着这场远征的失败,整个俄罗斯都将背负前所未有的耻辱——被黄猴子击败之耻!
而在双方以死相争,直接导致的战线僵持,在随后的两个月间,无论是占着装备优势的俄军,亦或是缺枪少炮。弹药供应亦严重不足的日军,都已经疲惫不堪。但此时谁也没有能力突破对方的防线,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就在战线陷入长达两个月的僵持对峙时,为打破战场上的僵局,俄军新编的远东第十七军从富山湾登陆,向长野、群马挺进,以形成对日军主力的包围,陷入腹背受敌的日军防线随之崩溃。最后防线崩溃的日军在俄军的进攻下伤亡惨重,主力被迫撤出栃木县,那场战役最终以俄军获胜告终。
而对于日军而言,最惨重的打击并不是战役的失败,而是战败的失败导致外交媾和希望的破灭。原本长期的僵持对峙,似乎一如最初日本政府高官的意料一般,为外交斡旋创造了契机,就在美国表示愿意从中斡旋,并开始与日本进行接触时,而英国亦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希望“保全日本国体”,通过驻俄大使表示愿意调停此事。
尽管俄国表面上的还很强硬,但长期的远征导致的高达十数亿卢布的巨额军费开支,不仅已经耗尽了国库中最后一个卢布,同样也令俄国背负了沉重的债务,停战似乎成了最后的选择,如果不是陆军参谋部强烈要求“最后进攻一次”,恐怕俄国已经答应接受外交斡旋了。
而就这关键之时,俄军远东第十七军的登陆却改变了一切,令外交解决希望彻底化为泡影,同样也让原本有意通过斡旋结束战争的俄国高层官员,看到了战争结束的希望。战争将不可避免的进行下去。
而对日本而言更为致命的打击是日军不仅输了“关东战役”,更在战役中损失了三十余万军队,其中十余万人是在撤退过程中被俄军俘虏,这是一场“色当式的溃败”。日军的大溃败直接导致俄国拒绝了各国斡旋,更提出进一步的条件,而这一条件却是以日本灭国作为代价。最致命的是,兵力薄弱、训练不足的日军面对攻入关东平原的数十万俄军,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如果不是因为俄军在战役中同样损失了三十余万军队,恐怕俄军这会已经打到东京了。但这个损失对于俄国人而言,却是可以接受的,在远东,俄国人还有多达三十万军队可以调往日本,而日本却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支预备队。
纵是最乐观的观察员亦相信,日本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俄军步步逼近东京。在俄军从“关东战役”的损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就是东京陷落之时。
东京沦陷后,日本还会战斗下去吗?
这是一个未知数,而以唐浩然看来,东京的沦陷或许就是日本的末日,到那时,日本随时都有可能投降。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几个国家在首都陷落后仍然会战斗下去,并赢得胜利,在人类战争史上,只有一个国家曾经做到过。
但那个国家并不是日本!
投降将是其唯一的选择,到那时,展开日本谋略的时机也就成熟了。但眼下嘛……还是先把自家的心操好再说。
“如东京陷落俄人之手,日本必将亡国,恐日皇将向俄人投降……”
想到那位在百年后仍被日本人吹捧的明治被掠到圣彼得堡,唐浩然心底不由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明治自杀的话,那么日本人会不会追随他一同自杀呢?
显然,没有多少可能,现在的日本并不是甲午、日俄之后日本。在过去的千百年间作为图章工具的天皇威望。不过只是刚刚建立。所谓的神化,不过刚刚开始罢了,为“天皇尽忠”?连那些武士出身日本人自己都不相信这四个字,至于平民百姓?可能为了“天皇”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所谓的国民荣光,不过只是虚幻的言词罢了。若当真有所谓的“荣光”,又岂会有数以万计的日本人逃至朝鲜、上海,而那些日本人可大都是日本的精英阶层,在船将沉的时候。日本上下都在为自己作着打算,至于所谓的“明治大帝”,他的历史已经结束了!
“既日本亡国不可避免,那以子然看,待到日本亡国时,俄人岂不会挟大胜之威,再图染指东北?那么今日东北三省“东顾之忧”岂不是重于昨日!”
似询似问的一句话从桑南平的话中道出时,却让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跳,他立即意识到对方话中隐藏的意思,所谓的“东顾之忧”。可不就是俄国对东北的窥探之心嘛。
这一次他之所以敢于“清君侧”,敢出兵东北。正是抓住俄国人无力东顾的时机。从而避免了俄国试图染指东北的可能。
至于俄国对东北的窥探之心,在唐浩然看来,至少在未来的四五年内,受因于交通和财力的不济,其都不会向东北扩张,而且相比于东北,俄国还要尽可能将刚刚占领的日本吸收并加以消化,相比之下,有如蛮荒的东北自然也就不足轻重了。而在另一方面,如英美法德等列强亦不会容忍其向东北扩张。所以现在的“东顾之忧”非但不重于昨日,甚至轻于昨日。
可以说,日本亡国后东北表面上看似危机四伏,实际上,却全无丝毫危机,正是借列强矛盾各为牵制,行以自身建设的有利时机,完全不需要担心所谓的“东顾之忧”,至少在短期内尤其是在“西伯利亚铁路”筑通前,在俄国稳定日本的局势之前,完成对日本的掌控之前根本无须考虑这一问题。
可现在桑治平提及此事,难道仅只是为了“东顾之忧”?
就在唐浩然思索着其用意的时候,却又听到桑治平继续感慨道。
“多年来,俄人跋扈于东,以至朝廷全无力相抗,而再观以东北地方,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将军更各自为政,无法协调步调外抗外敌,内靖民生,以至东北三省土匪横行、百姓困苦不堪,究其根源皆因按旧制,东北属国之重地,不设行省,仅设三将军,分治地方军政民政策,三省将军皆是位高权重,自我朝开国以来皆由旗人担任,而今日之局,又岂是昨日所能相比,今日东地之困,非彻改官制,建以行省,设以总督,而不可为!”
说话时,桑治平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之色,可在他慷慨忧国忧民之余那满是忧色的双眼却盯着唐浩然,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更是将唐浩然的神情一丝不落的纳入目中。
非彻改官制,建以行省,设以总督,而不可为!
桑治平话,只却让唐浩然的心头一跳,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旁人猛然提及此事,还是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可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之位,虽说是梦寐以求,可想要得到这个位子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大员”表态支持,纵是李鸿章,亦只是保其当前之位。
实际上唐浩然又岂不知道李鸿章的心思,李鸿章之所以愿意保下自己,恐怕还是想留着自己作为和朝廷角力的筹码,相比于近在咫尺的东三省总督,朝鲜统监反倒更稳妥一些,至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