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局里没有关于维罗克的资料。”西特警官说道。
“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前几任副局长都知道吗?”副局长冋道。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摆在面前,一副祷告的姿势,只不过缺少那份虔诚的神情。
“不,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上司没有必要知道。反正提到维罗克也没什么好事,只要我知道这个家伙是谁就够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来讲,你应该隐瞒这类信息吗?”
“副局长,我觉得没有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知道分寸的,所以我才能从开始一直干到现在,而且成绩卓著。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一个在法国当警察的朋友说,维罗克是大使馆的特工。我得到这些消息都是靠我个人的关系,靠我自己得朋友。所以,我也有权决定如何处置这些信息。我就是这么想的。”
西特警官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他的下巴都有些颤抖,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受到了挑战。副局校看到了这一切,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了。”
“那么,咱俩私底下讲,就你和我之间,你和这个大使馆工秘密接触了多久了?”副局长用手托着脸颊,问道。
“早就有联系了。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这句话是西特警官心里想的,虽然说是私底下的谈话,但西特警官清楚知道这句话不能说。
“我第一次见到维罗克大约是7年前。当时正好有两个皇室成员还有一位议长在这儿访问。”西特警官说,“我的职责就是做好安排,照顾好这些访问者。巴伦·斯多特。沃特内姆那个时候担任大使。他年纪不小了,看起来总是紧张兮兮的。离市政厅晚宴还有3天的晚上,沃特内姆大使派人来说他想见见我。我当时在楼下,马车已经停在门外,等着接送皇室成员还有议长去看歌剧。我立马跑到楼上。我看到大使在卧室里焦虑地踱着步子,搓着手。他说他相信我们的警察,也信任我们的实力,但刚刚有从巴黎回来的人向他透漏消息,而且消息的准确性很高。他希望我能亲自听一听那个人要说些什么。我跟着大使走进客厅,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坐在椅子上,那个人穿着一件长长的外衣,一只手拿着帽子和拐杖。大使用法语和那个人交流,让他讲给我听。当时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我和那个人大约谈了有5分钟。他的话确实让我很震惊。随后,大使把我拉到一边,把那个人夸奖了一番。等我再转过身的时候,那个人早就消失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趁我和大使说话时候起身从后面的楼梯走了吧。当时也没有时间再去追那个人了,我和大使匆忙下楼,还得确保活动正常进行。但那天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处理那个人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无论情报是否完全准确,至少看起来事态还是比较严峻的。也许多亏了他的情报,当时的皇家访问才能毫无差错地顺利完成。
“后来,大约是我被提升为总督察后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在斯特兰德大街注意到了一个身材结实魁梧的人,他刚从一家珠宝店里走出来,神情匆忙。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于是我就一路跟着他。当时我正好要去査林十字街。在路口我看到了警局的一个侦探。我就招手把他叫到身边,让他在接下来几天跟踪那个身材魁梧的人,然后及时向我汇报。结果第二天下午,侦探就来向我报告,说那个人和他房东的女儿在那天中午十一点半结婚了,夫妻二人随后要去马尔盖特待一星期。侦探看见他们把行李装上计程车,其中一个行李上还写有巴黎字样的标签。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正好我去巴黎出公差的时候,我就向我在巴黎警局的朋友描述了一下那个人。我朋友说,根据我的描述,那个人应该是替红色革命委员会办事的,是委贝会的追随者。我朋友告诉我,那个人其实是英国人,而且他极有可能是一个秘密特工,在英国为国外的大使馆工作。这下子我就完全记起来了。他就是当时我在沃特内姆大使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人。我朋友的想法完全正确,他就是一个秘密特工。我朋友又帮我査了一下他的资料,我想我最好对他的情况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不过,我想你应该没兴趣听他的资料吧?”
副局长摇了摇头:“我更想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们之间的故事。”副局长疲惫的双眼闭了一下,又猛然睁开,深陷的眼球放出犀利的光彩。
“我们没有什么正式往来。”西特警官无奈地说,“有一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商店。我向他表明身份,说明来意,问他还记不记得在斯多特大使房间的那个晚上。他当时十分镇定,没有流露出任何慌张的迹象。他说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也安定下来了,他不想别人打扰他现在的生意和生活。我当时就向他许诺,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警方就不会打扰他的生活。这个承诺对他来讲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只要我们给海关一句话,海关的人员就可以截获并检査他来自巴黎和布魯塞尔的包袈,我们还可以没收他的包襄,甚至起诉他。”
“他的生意还有一定的风险性啊,”副局长说,“他怎么干这种生意啊?”
西特警官皱了皱眉,略有嘲讽的意味。
“他在欧洲大陆那边有朋友吧,可能他们也是和他做相同生意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很懒,他们那群人都是。”
“你做了他的保护伞,那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西特警官也不准备详述维罗克的生意有什么价值。
“他对我还是有一定用处的。要想利用维罗克那样的人,你必须要先彻底了解他这个人。我能明白他给我的暗示。而且,如果我需要他给我一些提醒的话,他一般都能帮到我。”
西特警官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副局长暗自偷笑:看来,西特警官不少的功绩都是靠维罗克提供的小情报啊。
“我们在査林十字街还有维多利亚街都安排了特殊犯罪部门的警察执勤。他们的任务就是密切注意任何和维罗克有往来的人员。维罗克会经常接待一些刚到伦敦的无政府主义者,并和他们保持联系。着来他的任务就是这个。如果我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查到一个地址,他总能帮上忙。当然,我会正确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在过去两年,我和他只说过三次话。有什么事的话,我会给他留个不署名的纸条。他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回复我。”
在西特警官说的时候。副局长好像一直在点头。西特警官又说,他认为维罗克并不是红色委员会十分核心的人员,但是,委员会明显是信任维罗克的。“只要是我察觉要发生什么事了,我就能从维罗克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西特警官总结道。
“他这次可没帮上你。”副局长一语中的。
“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察觉会发生什么事,”西特警官反驳道,“我什么都没问他,他能告诉我什么?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我扪又没有付钱让他为我们办事。”
“是啊,”副局长说道,“他是外国政府的间谍,我们也不能让他知道太多。”
“我还是要以自己的方式工作,”西特警官说,“我会负责和维罗克打交道,我也会承担相应的后果。有些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知道。”
“你对秘密的理解就是连你的上司也不告诉。真是做得有些过分啊,不是吗?他住在店里吗?”
“谁?维罗克?啊,是的,他住在店里。好像他岳母也和他们住在一起。”
“你们有没有监视他的房子?”
“这倒是没有。但是我们监视了所有和他有往来的人员。我觉得他对这次的事件毫不知情。”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的来头?”副局长指了指桌子上的布料。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无法理解。据我所掌握的信息来讲根本无法解释。”西特警官很坦率地承认了他的困惑,就好像他的名声已经如磐石般稳固,承认自己的无知丝毫不会动摇他的名声。“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无法解释。我相信,和这次爆炸案关系最大的绝对是迈克里斯。”
“你真的那么认为?”
“是的,副局长。因为我排除了其他所有人。”
“那除了被炸死的那个人之外,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你的想法呢?”
“我想他现在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副局长直勾勾地盯着西特警官。他突然站起身,好像要做些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告诉西特警官,让他第二天早晨再来继续讨论案件。西特警官听着副局长的指示,神情让人猜不透。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西特警官的步伐依然十分稳健。
无论副局长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反正这一次他再也不用只埋头批阅各种文件了。他特别痛恨文案工作,他觉得天天只在桌上办公限制了他才能的发挥,也脱离了现实。他需要的是机敏的判断和行动。西特警官刚一离开,副局长就拿起帽子,戴在头上。但他又坐了下来,他要再好好地把整件事情考虑一下,没多久他就下定了决心。西特警官刚走不久,副局长也离开了警局。
第七章
较量
副局长拐进一条又短又窄的街道,街面潮湿泥泞,就像是一条沟渠。出了那条小街道,迎面就是宽敞的主干道。副局长走进一座大厦,在这儿办公的人非常了不起,他要先拜访一个私人秘书。
这位私人秘书看起来白白净净,头发中分,就像是个穿戴整洁的学生一样。副局长说明了他的来意。私人秘书一脸疑惑地看看副局长,压低了声音说:“他会见你吗?我还真说不准。今天他去找副国务卿谈话了,一小时前刚走回来。我想他是为了锻炼才走回来的吧。现在在会议期间,他真是连锻炼的空闲都没有了。我这不是抱怨。我挺喜欢和他一起散步的。他会倚靠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他现在一定很累,脾气可能不怎么好。”
“我是想和他谈谈格林尼治爆炸案的事。”
“唉,和你们这群人见面最痛苦了。你等着,我去帮你问问吧。”
“麻烦你了。”副局长说。
那个私人秘书给自己打了打气,换上一张无辜的表情,敲开了房间的门,样子就像一个很有优越感的好学生去办公室见老师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向副局长点点头。副局长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人身材高大魁梧,皮肤很白,鹅蛋脸,只不过有个大大的双下巴,还长着几根灰色的胡须。他可真是个大块头啊。他穿了一件系扣的黑色大衣,胸前还有褶皱设计。这种款式的衣服只会让他的身材看起来更加臃肿,衣服看起来好像快要被他身上的肉撑爆了,扣子好像马上就要飞出去。他脖子也很粗,下眼睑有松松的眼袋,白白的大脸上一只鹰钩鼻特别突出。长长的桌子一端放着一顶光滑的丝绸帽子和一双戴旧了的手套,看起来也都是超大号的。他就是国务大臣埃塞雷德阁下。
他穿着一双超大的靴子,站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副局长进门的时候,他并没有向副局长打招呼。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连串爆炸案的开始。”国务大臣的声音低沉,但很流畅,“不用跟我说得太详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站在那个人面前,副局长显得十分纤细,就像是在橡树旁边站着一根芦苇。话说回来,国务大臣家世显赫,家族史源远流长,绝对比英国最古老的橡树更古老。
“不,就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讲,绝对不是什么连环爆炸案。”
“是吗?可你给的保证只会让我看起来像个傻瓜。”那个人手一挥,指向窗外的大街,“之前就有人跟我说过,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这话说了还不到一个月。”
副局长冷静地朝窗外看了看。
“埃塞雷德阁下,我必须指出,我没有给您下过这样的保证。”
埃塞雷德低垂的眼帘现在抬起来了,眼神聚焦在副局长身上。
“不错,”他说,“我当时找的是西特警官。你当时毕竟刚调来不久。你还适应吗?”
“我每天都能学到一些新东西。”
“那就对了,希望你能很好地适应。”
“谢谢埃塞雷德阁下。今天我就又学到了一些新东西,具体来说,就是在一个多小时前学到的。我觉得这次事件和以往无政府主义者制造的事件有些不同。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埃塞雷德双手叉腰,手背放在髋部。
“很好啊,继续讲。不过,别跟我说细节。”
“不会用细节来烦您的。”副局长平静地说道。
埃塞雷德的身后有一个大钟,和壁炉台的材质一样,都是黑色大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