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刚坐下,陈信旋便悠悠地开口,余光扫了一眼萧翎,心底荡起了微微涟漪。
“刚刚弹的那首?”兰泽饮了一口酒,蹙眉。
“对呀,是新曲子吗?”
兰泽闻言,扯了唇笑。
“那是很久以前的曲子了,名字叫《年华都是无效信》,过去舒歌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那样悲凉调调,也就只有她好这口。”陈信旋听后,嗤的一声,脸上写满了嫌弃之情。
“别说得像一道菜食似的。”
听见陈信旋打趣,兰泽虽然还保持一本正经的模样,却也有些忍俊不禁。
“难道不是?”陈信旋挑眉,反问的话语,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肯定。
“舒歌一向偏爱这种有点悲伤的曲调。”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萧翎忽然开口道。
“是,一直都是。”
少顷,陈
信旋抢先一步道。
兰泽噙着笑,没有开口。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有过那么一段时间,舒歌钟爱欢乐的曲调,连着那低沉的大提琴,都拉出了笑容。
那时,她还沉浸在林庭延赠与的欢喜之中。
“怎么了?好像不欢迎我的样子。”
眼尖的陈信旋捕捉到兰泽眼里闪烁的悲伤,紧接着,便岔开了话题,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
“好好的不待在医院里,我能欢迎你才怪。”
兰泽的话,说了一半。他其实还想说,舒歌知道不得剥了你的皮。可是陈信旋在转移话题,于是,他生生哽了下来。
“你倒是直白。”
下一刻,陈信旋一拳头落在兰泽胸前,轻言笑道。
旧未到,人在窗后惆怅,叙一份情06【6000字更】
“难道不是?医院也真够不负责的,竟然把你给放出来。爱睍莼璩”兰泽说着,捧着酒杯挡住脸上的笑容。
陈信旋正欲开口接下他的话,无意瞥见他眉宇间的笑容,有些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葱白的手指弹了弹桌面的骰子。
“你当我是神经病啊?还不让放我出来,再说了,我连着几次手术,身体已经在恢复了好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只是,他话音刚落,兰泽与萧翎均忍不住哈哈大笑轹。
望着捧腹大笑的两个人,陈信旋气极了,手指扣着盒子,俊彦上尽是窘态。
“喂,你们两个人笑够了没有,我可是病人,病人!”
少顷,见他们两个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周遭投来打量的目光,陈信旋忍不住紧张起来,瞪着眼皮跟他们一再强调,自己是个病人翡。
陈信旋话刚落下,原本还残留着笑的两个人,瞬间停了下来,短暂了几秒后,再次大声笑起来,丝毫不理会陈信旋脸上的愤然。
“你们……”
陈信旋对着这两个人,气愤且无奈。
酒吧远处,一抹消瘦的身影静立,视线直直地落在陈信旋与兰泽这一桌上,不知不觉的,竟被染得模糊。
“洒姐,我请你。”
忽然,调酒师阿Ben端了一杯鸡尾酒过来,修长的手指抵着杯脚,顺着桌面,推到了肖洒面前,眉宇间腆着微笑。
“谢谢。”
肖洒哽咽,强撑起笑容。
“其实,你又何必这样苦苦执着呢?”阿Ben站直了身子,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投了过去,一会儿,他沉声,悠悠地开口。
“你不会懂。”
“洒姐,你错了,其实有时候,深陷其中的人,才是真正的不懂。”阿Ben说完,笑着抬步离开。
刚走了两步,他又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噙着笑对着肖洒:“其实爱情很简单,不是你说想要就拥有,有时候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待。”说完,对着她额首,而后大步离开。
肖洒凝眸沉思,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苦涩从口腔里散开,逐渐蔓延……她忍不住皱了眉。
而后,心底的苦涌了上来,这一次,她泛红了眼眶。
——
入夜的颐和山庄,清冷的灯火,静如湖泊,荡不起涟漪。
林庭延着着睡衣,高大的身影杵立在窗前。前夕,他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
挺拔的身影立于窗前,深邃的眼眸眺望着远方,天边发亮的地方眼底是无尽的惆怅。
他的舒歌,如今成了聋哑人,曾经最爱的大提琴,沉封角落。而他至今无法联系到约翰,想起她每每静坐人前,一双大眼直直盯着他们,只为了能从他们的动作,说话的唇形中得到一丝消息,以此来拉近大家的距离,想到这里,林庭延再次心疼。
深邃的眼眸,黯淡的同时,又染上了一层湿意。
“叩叩叩。”
忽然,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
林庭延疑惑着转身,与此同时,房门已经自己打开了。下一刻,娇小的身影挤了进来,对上林庭延的一刻,也禁不住微微尴尬起来。
“舒歌,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一眼下去,她衣着单薄,就这样冰冷的夜里,她竟然赤luo着双脚,林庭延看着,忍不住蹙眉,却又心疼得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舒歌睁大着眼瞳,怔怔地望着林庭延,对于自己这样冒昧的打扰,有些局促的尴尬。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凌乱如海藻般的长发纠缠不清,还有她单薄,惹人尤怜的模样,直戳人心窝。
“先坐下。”
林庭延看着她这样无措的站着,一双大眼恍惚不定,他已然猜到,又是恶梦。。。。。。。。
 
;这段时间,她总是噩梦连连,像这样半夜突兀的醒来,林庭延自己都不记得有过多少回了。
每每看见她这样子,林庭延便揪心的难受,想要为她分担,却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过去所承受的伤害,已经成为了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阻碍。
随即,林庭延抬步走了到她身旁,弯腰抱起她轻巧的身子,往大床上一放,扯了被子便盖在了她微凉的身子上。
舒歌依旧睁大着眼睛,对于林庭延一系列的动作,似乎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林庭延对着她,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无奈。
“睡吧,我在你身边守着,不会有恶梦了。”宽厚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发丝,林庭延沉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见她即使困意来席,却依旧苦撑着眼皮,林庭延无奈极了。这倔强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舒歌皱了皱眉梢,而后撅着小嘴儿,写满委屈,像个孩子似的。
林庭延无奈,随手开了台灯。那张清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清楚呈现在他眼前。
“舒歌,乖乖休息了!”
林庭延说着,又替她拉高了被单。
忽然,再他准备抽回手之际,冰凉抚了上来。
他错愕,有些不明就里地望着她。
舒歌眼里闪烁着,脸上夹着些许尴尬,她纠结地闭了下眼睛,又迅速的睁开。
‘你躺下来陪我,好不好?’良久,她鼓足了勇气,犹豫着开了话。
林庭延愣了一下,下一秒弯起眼角笑得灿烂。
“傻瓜,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林庭延说着,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双眸里填满了柔情。
其实,他心里求之不得好么。在她犹豫不决地开口以后,林庭延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看着他点头答应,舒歌挪了挪身子,往着左边移出部分位置给林庭延。
修长的身体躺了下来,占据了大半的位置。修长的双臂,给她拉好被单以后,自然而然的搂紧了她!
灯熄灭的瞬间,舒歌猛然翻了身,侧卷着被单,一双大眼撑着困意,直直望着林庭延。
心底一股暖流,她好像忘记了恶梦,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好了,睡吧!”
林庭延同样侧着身子躺着,浅笑柔声地对她说道,虽然,她什么都听不见。
这一刻,他一双深邃的眼眸没有了困意,望着她娇俏的小脸,阴暗的光线下,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泛着隐影。容颜依旧,心态却再不是从前,也回不到从前。
过了一会儿,舒歌禁不住困意,眼皮压了下来,均匀的呼吸传来,小脸一片恬静。林庭延抬高手臂,将她刚才扯乱的被单掖好,心底却泛起了落寞的涟漪,一圈圈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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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走道,两条身影重叠着拉长。
萧翎推着陈信旋,散漫的脚步,清冷的灯光喷洒在两个人身上,像是约定好的沉默。
“萧翎,等手术过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忽然,陈信旋低沉又无力的声音,打破了这冰冷的沉默。
虽然他有气无力地声音不大,到萧翎却是听得真切,美丽的容颜上,写满惊愕。
“怎么,怎么这样忽然?”说着,一双如柴的手紧紧地扣着轮椅的扶手。
陈信旋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又看了看路边的灯,嘴角腆着苦涩。
“兴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恍然大悟了很多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又沙哑地开口道。
“那。。。。。。。肖小姐怎么办?”望着他,萧翎有些颤抖地开口。
话刚出口,她又后悔了。
“我跟她,已经再没有可能了,该了断的也已经断得彻底。萧翎,有时候,爱情并非一定要两个人在一起,选择了别人,也未必
不幸福。”
沉默了片刻,陈信旋悠悠的开口,冰凉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背,恰似给她无声的坚定。
“阿信,你爱我吗?”萧翎说着,喘着气,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下煞是显眼。
陈信旋闻言,弯起嘴角。
“现在为止,还没有到爱的地步,这是我能给你的答复。”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萧翎听见他的答案,凄然惨笑。
“我想给你一个家。”
陈信旋说着,握紧了她的手,眼底透着淡淡的悲伤。
与其说给萧翎一个家,倒不如说给自己。
陈茹默的事情接二连三的爆出是非,爷爷大怒之下病倒过世,父亲忽然没有了声息,若不是萧翎陪伴在旁,连陈信旋自己都不知道,那一段路,该怎么支撑着走过来。
所以,当肖洒回来找他的时候,他犹豫了。
最后,经过一番思虑,他最终选择了陪伴身旁的萧翎,而不是那个,他奢望了许久,依旧遥不可及的女子。
“给我一个家?”
萧翎闻言,晶莹的泪水瞬间溢出了眼眶,樱红的唇瓣微微颤抖,眼瞳睁得有些大,轻声呢喃,写满了不相信。
不否认,陈信旋的话道进了她的心坎。幼时父母离异,长大后又孤身一人飘洋过海求学,萧翎的骨子里,十分传统地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陈信旋他能许给自己吗?
想着,萧翎凝眸望着他,唇瓣咬得用力。
陈信旋沉默的低下头,或者,因为他心里还留着肖洒,以至于,即便下定了决心,他依旧无法正对着萧翎。
“阿信,谢谢你!”
萧翎笑得苦涩,明知道她不可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但知道他心里有她时,她依旧兴奋到不知所措。
一阵寒风袭过,陈信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侧过头,苍白无血的脸色望着萧翎。
“回家吧,外头好冷。”
“好。”
萧翎吸了吸鼻子,强撑起微笑。
在轮椅滑动的一瞬间,陈信旋没有看见,萧翎眼里的惊喜又夹着慌乱。兴许,直到多年后,他才不由的感慨,萧翎是他这一生遇上最美好的女子。
——
隔日,舒歌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醒来,睁眼便望向窗台,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散落进来,不似前两日那般灰霾阴冷,她嘴角扬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习惯的卷着被单伸懒腰,只是刚扯了动作,动弹不得的舒歌才猛然留意到腰间的粗壮的手臂。她满脸惊讶,扯了被单坐起身。
林庭延被她的动作扰醒,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抬了手臂当初刺眼的光,粗喘了气,又想着要继续睡了。
“舒歌,别闹。”
模糊之间,林庭延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原来,昨夜林庭延一直强撑着困意,直到舒歌睡熟了,眉头都安稳下来才闭眼。
刚闭了眼不久,她又开始陷入了梦寐,人没有醒来,但却痛苦的难受。林庭延一直在她身旁,任凭他怎样呼唤,她始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后,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打在他脸上,缠上他的颈脖,他都丝毫未介意,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拥住,半点也不松开。
舒歌望着他,纳闷,皱着小脸纠结,视线扫过房间的布局,她脸上尴尬极了。
这里,是林庭延的房间。
待在床上神游了一会儿,舒歌才猛然想起,昨夜是自己又做噩梦了,而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便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阴暗宁静的走廊,她不自觉地跑到了林庭延的房间,敲了门,发现没有锁,于是便自己跑了进来……
逐渐的,舒歌双手卷着被单,下巴抵在双腿膝盖上,眸光逐渐黯淡下来。最近,她总被那个可怕的梦境缠上,
潜意识里,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那个冰冷窒息的空间,每每想到那股子的冷,她的脑海便浮现海水里的那个漩涡,当初无助的挣扎……那股钻心的冷,席卷她全身的神经,直到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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