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感交集。
门“碰”地打开
“你一个人别胡思乱想!你要是再敢给我出事,我就不交你这个愚蠢到家的朋友了!”汤晨星不放心又踅回来警告她。
“碰!”门又关上了,这回汤晨星真的走了。
庄百依对着门扉苦笑,汤晨星就是这样爱教训人。
杜聪文任汤晨星拖着他在病房外跑进跑出,心里介意着——她为什么不在庄百依面前大方承认她跟他的事?
汤晨星扯着他的手走了一段路才问:“你又不高兴了?”
“嗯。”他反手握住她扯在他手臂上的手,控制她走路的速度,不吭声地牵着她的小手在医院的庭园里散步。
他反常地不逼问她。反而令汤晨星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先开口解释:“我觉得那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让大家都知道。”
“你要我一直当你的黑市男友?”杜聪文闷闷不乐地问。
“你真的不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汤晨星反问,她从没仔细考虑过他的立场、意愿。
“只要你允许,我会让我们的消息立刻见报。”
“神经!我们又不是名人。报上才不会登这种无聊的消息。”汤晨星瞋他一眼。
“你不信?我们打个赌?”杜聪文嘴角勾起阴谋的微笑,只要他一放出消息,明天报上就会出现——杜氏财团重要继承人、名钢琴家杜聪文与一名名叫汤晨星的女子陷入热恋。听说婚礼在即——这样的报导,汤晨星马上会被贴上杜家的卷标。
“我不要。”她聪明地拒绝,打碎了杜聪文的美梦。
唉——他无声叹口长长的气。汤晨星就是不让他日子好过。
“你别叹气嘛,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跟别人分享私事,下次我都不表示意见,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汤晨星妥协地说。将自己私密的事暴露在人前,总令她心里头觉得乱奇怪的,可是,都已经答应永远不离开他了,对于他这种怪癖还是早一点习惯才好。
“真的?都随我说?”杜聪文眼中又迸出奇异的光芒。
“没有的事你绝对不能乱说,还有我们……反正小孩子不能做的事你都不准说。”
“小孩子不能做的事?那是什么事?”
汤晨星脸上莫名飞上红晕,她白他一眼,心里怨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蒜?
“到底是什么?”杜聪文停下脚步,一根手指挑起她泛红的脸蛋。
“亲吻嘛,笨蛋!”她羞赧地低下头,又猛地仰起头警告他:“你真的不能说哦,你要是说了,我会一概否认的。”
“不能说,可不可以做?”杜聪文奸笑逼近她,在朗朗乾坤下,他光明正大地覆上她惊讶张启的唇,吞没了她不及发出的抗议声。
“不行!”男人说。
“为什么?”女人问。
“不行就是不行。”冷厉的嗓音抑制地低吼。
“为什么不行?”女人咄咄逼人地追问。
汤晨星与杜聪文两人在庄百依的病房前对峙,他俩高矮的悬殊、互不退让的姿态,吸引过路者的注目——
今天是庄百依出院的日子,杜聪文陪汤晨星来接她出院;两人却为了汤晨星想搬去陪伴她而起争执。
“你答应过永远不离开我。”杜聪文控诉地搬出汤晨星的承诺。
“我又不是真的离开,只是到百依家陪她住一段时间,等我确定她心情恢复了,就搬回去。”
“我不喜欢这样。”他霸道一吼。
“不是所有的事都要照你喜欢的做。不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事有缓急轻重,现在百依比较需要我,你稍微忍耐一下,不行吗?”
“我要你在我身边!”他坚持地强调,提出折衷方案:“让百依搬到我们家去,这样你看得到她;我也看得到你。”
汤晨星还想为自己抗争一番,听了他的建议一想,他都做了这么大的让步了,自己也不好再固执己见,她轻轻一点头:“……”
“对不起,打个岔!”
两人同时掉头望向说话的人——正是引起两人“热烈”讨论的主角庄百依,她一手倚在门框上,极具趣味地打量他们。
“我有话要说——”他们两人在走廊上旁若无人的高声喊叫,全传入庄百依的耳里,她对他们招招手:“你们先进来再说。”
她可不像他们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发表意见。
“晨星,我不需要你搬来来陪我,我也不打算搬到你们住的地方去。”庄百依伸手阻止汤晨星插嘴。“我不会再为任何男人伤害自己,我不想再依靠男人来过日子,我已经决定好了——等我存够了钱就出国去念书。”
“百依——”
“晨星,我说的都是经过我仔细考虑过的,绝不是一时冲动。”庄百依握起她的手诚挚地说:“你不要再替我担心了。”
“如果你真的想出国去,我存了些钱可以先借给你。”
庄百依摇头说:“你的钱自己留着,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需要用钱;出国念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花上好大一笔钱,我想努力工作几年,经济上无后顾之忧后再去。”
一进门,汤晨星反身跳上杜聪文高昂的身躯,给了他一个啵啵作响的吻。
杜聪文结实地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鼻尖顶着她的颈项处咕哝问:“我做了什么?能得到这么棒的奖赏?”
“谢谢你。”汤晨星在他发顶印上另一个吻。“百依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杜聪文警觉地玻鹧郏俑咛莱啃牵每辞逅谋砬椤
“你帮助她出国念书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不是今天在机场,庄百依临上飞机前偷偷地告诉她,她还被蒙在鼓里纳闷——百依如何在一个月内申请到加州大学的奖学金、安排好出国事宜?原来是他替百依支付了一切费用——学费、食宿费用,连旅费都是。
杜聪文倏地放下她,背过身,不悦地说:“我叫她别告诉你的!”
“我不懂——你做的又不是坏事,为什么怕我知道?”
“我不要你因为这件事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我很感激你为百依做的一切,那——”
“我做的事不值得你感激!我帮助她出国念书,完全是出于自私,我不要她霸占你太多时间。”杜聪文气闷地转身面对她。
“什么意思?”她疑惑不已。
“我知道你想多找一份打工帮她存出国费用,我接到家教中心打来的电话。”他干脆全盘托出。“他们提供的工作统统被我回绝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还在想,怎么家教中心一直没跟她联络。
“最近你常常去看她,根本没时间陪我,要是再多兼一份工作,我更不可能见到你,所以,我决定一劳永逸把她送走。”他口气中有浓浓的不满,像个抢不到糖吃的小孩。
汤晨星听了觉得啼笑皆非,这个杜聪文,处理事情的思考逻辑真是自我独裁得很,但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她,又让汤晨星怎么也生不起他的气。
她无奈叹息:“你不能老是这样跋扈独裁,有问题应该提出来一起商量,不应该独断地替我作主,我不喜欢这样——”说完,她一甩头不理他,想给他个教训。
杜聪文从后方环住她的腰。虚心地说:“你不会真生我的气吧?我不敢保证一定,但我尽量改,好不好?”看汤晨星仍僵着身子没软化的迹象,他大声叹气,困顿地说:“你不觉得,我自从认识你以来改了好多了吗?以前我从来不曾为人费过这么多心思,拼命压抑自己的脾气,迁就……”
“如果你后悔认识我,现在还来得及——”汤晨星采硬姿势道。
杜聪文突然粗鲁地转过她。紧张地盯着她说:“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放弃我!我真的有决心要改,只要你再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你理想中的情人、理想中的丈夫!你一定要……”
汤晨星动容望着他诚挚流露的真情,不曾有人这样无保留地爱她——她上前拥抱他:“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对不起啦!对不起——”
“你没在生气?”他愕然住口,双手自动环上她的背。
汤晨星贴着他的胸前摇摇头:“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我都要谢谢你为百依所做的,让她这么快就能实践自己的梦想,那对她有很大的意义,谢谢你!”
杜聪文浑沌了一会儿,脑筋才开始运作:“既然你这么感谢我,我可不可以有个要求?”
“你说吧!”
又来了!汤晨星躲在他怀里偷笑,他又要求婚了!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被她驳回,但他还是不放弃努力,逮到机会就提出来挑战她的意志。
他清清嗓门说:“你愿不愿意……跟我……”
“铃……铃……”杀风景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我去接电话。”
汤晨星松开他的手,杜聪文懊恼地低咒——
“喂,我就是——”她脸色忽然大变,吞咽一下说:“你确定吗?嗯,没错……嗯。就这样——谢谢你。”她恍惚地放下电话,呆立不动。
“怎么了?是谁打釆的?”杜聪文关心地上前。
汤晨星茫然的眼神中有些许惊慌,她嗫嚅道:“他们找到她了!”
“谁?谁找到谁了?”
“征信社的人找到……我妈妈了!”
“欸!”杜聪文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汤晨星是个孤儿?
杜聪文牵着汤晨星冰凉的小手下车,停在一栋三层的高级别墅前——
“还是算了,我不是真的想见她——”她难得出现犹豫。
“如果你不想见她,就不会花钱请征信社调查。”他理智地回答。
根据汤晨星收到的征信社报告——拋弃汤晨星的那个女人名叫赵美华,二十年前,在酒店卖唱维持家计,生下汤晨星不久就离开酒店到台北去了。她到了台北以后改了名字叫赵宜珊,初时仍在酒店里卖唱,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到一家公司去当职员,不久就跟公司经理李良友结婚,两人育有两子一女。
“我要回去了。”汤晨星突然咕哝一声。
杜聪文扯住她,不让她临阵脱逃:“既然都到了,就进去瞧瞧吧!”
他径自按了电铃。
一个中年的妇人出来应门。有礼好奇地间:“请问你们找谁?”
“赵美华——不,赵宜珊女士。”杜聪文自然显出高傲的气势。
“我们太太?”中年妇人露出讶异神色。
“她在不在?”杜聪文冷硬的嗓音夹着一丝不耐。
“在,请进——”中年妇人不敢得罪他,立刻请他们进去。
汤晨星几乎是被杜聪文硬拖进去的,她被杜聪文箝住腰间动弹不得,只好乖乖地坐在他旁边。
“呃,请问两位贵姓大名。我好通报太大。”中年妇人送上茶后问。
杜聪文命令道:“告诉她我们是从圣德育幼院来的,想跟她谈谈二十年前的事。”
“我们不该来的……”汤晨星打量四周的陈设道:“不该这样打扰人家的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杜聪文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
“或许,她根本不想——”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汤晨星忽地屏住气。
“对不起,我们太大说她没听过圣德育幼院,也没兴趣见两位,请你们回去。”来的是刚才那位妇人。
“你告诉她最好立刻下来,否则——”杜聪文拧眉竖眼地说。
“不要了。我们回去吧!”汤晨星截断他的话。哀求地睇凝道:“我真的不想见她了——拜托!”
禁不住她哀求的眼光,杜聪文只好顺从她的意思。
上了车,他才问:“为什么?”
“既然她不想见我,勉强见到她也没有意义。”她露出牵强地微笑说:“来这趟也好。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还是我汤晨星,她还是过她的日子。”
另一方面——
“他们走了?”赵宜珊紧张万分地问。
“都走了。”接待汤晨星他们的中年妇人答道。
“要是他们再来,千万别开门!”赵宜珊严厉地交代。
“是的,太太。”
“还有,这件事别让先生知道。”
“是的,太太。”中年妇人对赵宜珊异常的反应感到奇怪。
“没事。你可以下去了。”赵宜珊注意到她探究的眼神,遂克制自己的情绪。侍中年妇人走远。她一个人坐在宽敞的起居室里,瞅着膝上的杂志喃喃自语:“我不能让她破坏我的生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为什么现在来打扰我?不行!绝不能让良友知道我在婚前曾经……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贫穷的日子我过怕了!我再也不要回到那样的生活……”
“为什么我必须陪你去?”汤晨星对着镜中的杜聪文质问。
“你不必,但我真的希望你能陪我出席这种无聊的酒会。”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