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走过去听见有女生在轻轻哭泣,程城望着我,一副很陌生的样子。医生说,这叫间接性脑震荡,也就是所谓的失忆,也许一段时间可以恢复过来,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望着他,他望着我,除了彼此微笑再也说不出任何东西。我问嘉丽:“ 如果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分开了,他们的感情还会在吗?为什么程城看着我的时候是那么的陌生?”我哭了一夜,我想这是我的宿命。
程城恢复得很快,一个多星期过去后,他基本可以叫出大部分同学的名字,可就是不知道谁是小葳。有一天我去看他,程城正睁大眼睛望着窗外。他看见了我便问我:“ 你知道谁是小葳吗?”我愣了一下。然后告诉他不知道。程城又问:“ 你是谁?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你的名字。”我说:“ 我叫周小飞。”程城望着我,然后不说话。
晚上,我把事情讲给了嘉丽听。我说:“ 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周小飞。”嘉丽说:“ 不对啊,你叫周葳啊?”我说:“ 算了,还是不要让他想起那么多不高兴的事情吧。”嘉丽说:“ 程城那天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才会从楼上摔下来。”她并没有说这些与我有关,但是一种强烈的自责,让我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出来。女人的眼泪是无法用重量来计算的,那是一种爱情的表现。一个多月后,程城可以出院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快,但是他常常念一个名字,小葳。他说这是他女朋友的名字,但是他记不起来她在哪里。
大家都望着我,我想如果不和程城分手,也许他会像以前那样的生活。程城看似常人,他的记忆力好得惊人,除了想不起那个小葳,别的事情都可以记得。很快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做了一年的好朋友。程城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去送他,他说:“ 谢谢你们。”然后与我们一一朋友似地拥抱。大家都忍住不留眼泪,程城顺利地离开了学校。
我的学习成绩下降得很快,追求我的男生也多了起来。同宿舍的姐妹都羡慕得要死,只有嘉丽是个例外,她觉得自己已经看破红尘。程城再也没有回来过学校,而他的故事也渐渐被人遗忘。我在这里郁闷地熬过了这一年,带着我和程城的故事离开了这个学校。嘉丽毕业以后就嫁给了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而我顺利地成为这个城市里的上班族,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城市生活正如我想象的那般忙碌,可每一个人不再像校园里那么单纯。一切都变的不可捉摸起来,惟一不变的是依然会有许多男人追求我。其实,每一个孤独的女人身后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个城市的冬天特别寒冷,许多人都感冒了,朝九晚五的工作让我变得精明许多,也有了一个爱我的男人。他很爱我,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着他。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碰见了久违的程城,他在马路对面人群中认出我来,并大叫我的名字,周小飞,周小飞。我抬头看见他穿着西服挣扎着穿过人群向我这边跑来,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这是那个在夏天对我微笑的男人,这是那个为我设计过无数次相遇的男人,这是那个只记得小葳这个名字的男人。
我问他:“ 你怎么样?”他说:“ 还好,怎么?你也留下来了?”程城显得很成熟。我指指他的头说:“ 还好吗?”他说:“ 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一天吃几次饭。”他像一个孩子开心地笑。说了几句话,程城就赶着要离开。他说:“ 我快要结婚了。下个星期六,你来吧。”我说:“ 新娘是谁?”程城说:“ 不好意思,我的一个女同事。”我的思想有些麻木,我对程城说:“ 恭喜了。”程城笑着和我同志式地拥抱。我说:“ 城,让我亲你一下。”他像个大哥哥似的看着我,然后一脸无奈地点头。我说:“ 祝福你找到自己的爱情。”最后一次吻程城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陌生,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把我拥在怀里,我没有留下眼泪,因为这都是刹那之间的感受,程城永远都不会记得那个叫葳的女孩,永远。
程城刚要走,我大声地对他说:“ 城,你还记得那个叫小葳的女孩子吗?她永远都是你的女朋友。”程城说:“ 我知道啊。”说完他对我笑了笑,然后离去。
我知道在程城的心里永远都有这个名字存在,但是谁也不会告诉他,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就让小葳这个名字留在他的记忆里吧。生活中我无法帮助自己也无法帮助别人。程城结婚的时候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我想嫁一个男人,为他生好多的孩子。许多年以后程城还是否会记起我呢?还有那永不会被磨灭的青春。
爱上一个人不是你的错,爱上许多人也不是你的错,如果连爱都没有了,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很小的时候我很羡慕我的姐姐,她可以骑着单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当时的愿望就是可以学会骑车,但当我长大以后学会了骑车,我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2001年6月14日,晴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个城市里停留,这一刻我足足等了23年,小莫是我的男朋友,今天是他开庭。从小我就喜欢有罪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欠着我什么。认识小莫应该是在5年前,他是街头的小混混,而我就是小混混的女人。朋友说当时的我打扮像只“ 鸡”,也许是小莫喜欢,对于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李蝴蝶,我还有一个姐姐,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她去了上海,再后来她回来了一次,给了我很多钱,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小莫在社会上混了许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他一出生可能就注定是一个痞子。我喜欢跟他去做坏事,夏天我穿着低胸的衣服去楼下买东西,他坐在小店里面望着我,然后走过来对我说:“ 你好,太平公主。”没等我反应过来,店老板就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总是色眯眯地看着我。这时候小莫忽然抓了一把柜台上的东西就往外跑,我和店老板都傻傻地愣在了那里,然后轮到我开始哈哈大笑。小莫有一双张国荣一样的眼睛,我喜欢他给予我的自由生活,我想我们会很幸福,可惜幸福来的太早。
开庭的时候我坐在最后一排,小莫曾经说过,最好被抓住就拉去枪毙,他做到了。所有的罪名他都扛了下来,他的那帮朋友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公审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哭。作为一个女人,为了这样的男人而哭泣,真是人生的一种讽刺,可每当小莫抚摸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就会有种安全感,他是那么温柔。小莫可以留给我的只有一栋破房子,小莫死后,我便把房子卖了。离开了这个城市。
从没有想过自己去别的地方,以前的我天天都和小莫在一起,突然一下一个人了,让我有些不太适应。可是我想我够坚强,总认为到了新的城市就可以找到新的希望,或许我可以把我的希望与梦想一一实现。总之我开始了自己的人生,坐了3天的火车我终于来到了上海。下了火车我便被那街景吸引住了,上海的女人好漂亮,我走了一天脚痛得要死。找了大半个上海我才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那是一家招待所,条件很简陋,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22岁,我便失去了一切,工作离我太遥远。上海真的可以给我幸福吗?开始找了好几个工作都没有成功,我开始无助地哭泣,开始想小莫。谁都无法帮助我,一个年轻女人对于希望的憧憬,这种被快乐回忆包围的感觉让我无法正常地生活。我坐在街边抽烟,像一个妓女那样无拘无束。
2001年7月11日,晴
到了上海一个多月了,我现在的工作是在酒吧里促销红酒。这里只有在晚上才是热闹的,许多与我一样年龄的女孩会来,她们非常漂亮,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那么美丽。这个酒吧里有一个乐队叫狼浪,我很喜欢听里面那个叫鹏的男人唱歌,他也有一双张国荣一样的眼睛,这是我永远无法抗拒的。所以,我和他说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鹏只喜欢音乐,他对女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可他对我很好,却从不说爱我之类的话,男人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整夜我都会像处女般的对待他。直到一个多月后,我才知道鹏原来是一个同性恋,他有一个很帅的男朋友,大卫。
大卫是法国人,偶尔会带着我和鹏去他公司楼下的西餐馆吃饭,讲许多关于法国的美丽故事,然后,他便与鹏一起离开。我开始拒绝和鹏在一个床上睡觉,鹏和我争吵,他看起来是那么憔悴。鹏说:“ 你再惹我生气,我就叫这里的所有男人一起弓虽。女干你。”他指着乐队的其他人。我有些无奈地大声叫道:“ 你他妈的敢吗?小子,你知道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吗?他杀了5个人,他被抓住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过。”鹏也许是被我的话给吓住了,我们就此分手。他给了我3000块钱,我离开了他的家。这种爱情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交易。还好我没把自己给卖低了。
算一算我比小姐值钱多了,我从15岁就离开了我的父母,我的母亲是一个冲动的女人,她一生嫁了3次,应该是属于那种比较倒霉的,而我和我的姐姐或许也是吧。我喜欢和小莫站在山顶上看日出,我们靠在一起,非常幸福。小莫给予我的实在太多,哪怕他出去打架也总是把我带在身边,可他永远都是一个小混混。他头脑很简单,也不想做出什么大事,可能与我在一起的生活就是他惟一可以感受到的幸福。我依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在这个城市活不下去,我最后还是会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而感到骄傲。
鹏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他靠别人的给予而生存,大卫应该对我和对鹏都有兴趣,他会给我打电话,讲一些很暧昧的话。有一天我对他说:“ 你不用那么绅士地暗示我。像我这样的女人,你只要说‘上床好吗?’就可以了。”许多法国男人都是双性恋者,可在我和鹏之间,他更对鹏有些钟爱。我的工作就是应付那些男人,把他们从清新玩到醉,只有醉了才会掏出钱来买我的酒,可当他们醉的时候,他们会说出许多隐藏在内心中的话,固执地告诉你一些你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小莫是最真诚的,因为他不会骗人。大卫介绍了他的朋友给我,一个美国商人,一个小老头。我想我比他孙女大不了多少,可他居然还想和我上床,并且觉得这是我的一种荣幸。偶尔他也会来我这边坐坐,看着他那恶心的肚子我就特别难受,如果小莫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把这老头给剁了。上海话也并不是那么难学,酒吧老板对我还算可以,只是和鹏分手,酒吧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一点乐趣。我开始学会化妖艳的装,走在街上我发现自己和所有上海女人一样,只是内心的东西不同罢了。
2002年12月7日,阴
7这个数字对于他们香港人来说是非常吉利的。7号那天,我和阿宾结婚了,回了趟香港看他父母,住在他家里,但我却老想着科尔。站在阳台上向下望去,整条街都在我的脚下,香港的女人都很忙碌,她们走路头都不抬,难怪这边的男人都搞的跟没见过女人一样。我有些想笑,拨通科尔的电话,告诉他我的情况。科尔说给我办好去法国旅游的护照,就等着我结完婚和他去度蜜月了。阿宾天天带着我从香港的这头跑到那头,去见他的每一个朋友,每天我都收很多的红包,一开始很兴奋,可最后我居然连拿红包的欲望都没有了。他的家庭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这与我是格格不入的,临走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去机场送我们,看着他们对我微笑,我心中的罪恶感充满了每一寸皮肤。
科尔拿了一本法国护照放在我面前,然后急不可待地在办公室里就和我搞了起来,为了那本护照,为了我的梦想,我还是屈服了。晚上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阿宾在门口等我,我有些害怕他怎么来了,阿宾微笑地喊着:“ 老婆,下班啦。”我们开着车去我以前住的地方收拾东西,同屋的女孩忙着给阿宾倒水,这些她倒学的很快。我惟一带走的就是我的那部DV机,还有一张与鹏的合影,原来真爱都是出现在天真的年代,可我究竟得到些什么又失去些什么呢?假如没有记忆我想我还不如一只鸡呢?
一个女人一生可以变多少个不同的自己出来?这座城市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对于我是那么不明白,这一条路我不知道是否走对了?纵使错了,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我时常问自己。阿宾天天按时到家吃饭,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哪怕有时候我是故意发脾气,他也可以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