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钟延倚在窗边,手握着一杯酒,端详着手里的荡漾的酒。他抬头,眺望远方,眼眸前又出现那副时常浮现的容颜。他端着酒杯走到书桌边,将酒杯放在书桌上,酒杯里的红酒开始波荡,将她的印象荡得消失了。他拿起放在桌上了一张船票,船票上写的目的地是英国。他叹了一口气,离去的日子在即,而却还不知她名。他放下船票,他是否应该开始寻找?他望了眼挂在门旁吊架上的绿萝。思虑万千。
时空转换,回到小院子。
落情对着绿萝发呆,身边悄然无声。
可突然,“你喜欢绿萝?”
落情惊得抬头,她随即低头:“大少爷好。”
他向她走进,“为什么,对我一直低着头?”他问,而她不语,他等,却仍是空寂无声,“其实我和你一样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谁知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她仍低头不抬。他低头认真看着落情,“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落情一阵惊讶,照大家所说,周瑜华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极少开口,独来独往带着忧郁的心情。而今天他却多次与她交好。她终于抬头看着周瑜华,却还是不语。
周瑜华见她肯抬头,心喜,他发现她疑惑的眼神。“在这个家里,人前我是备受尊敬的大少爷,可是人后,我却是婢女所生的贫贱之身。府里对我议论之身不为少,我怎不知?”他苦笑了几声,“我一出生不仅克死了我的母亲,而且克死了我的爷爷,不久之后,周大夫人也因病离世,我一出生便已为不祥之人,府里上下尊称我大少爷,不过留点颜面与我。我心里有数。父亲从小不疼我,以为我也与他相克,便将我寄养在乡下,直至父亲娶了现在的周太太,她生下一女后,父亲被告已无缘生子,才将我接回府里。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过是瘦子穿大衣,硬撑场面。”
“这世上并无相克之说,那些乃为迷信祸言,不能相信。”
“有些东西,这世上没有,但是总有人相信它存在,并且用他们的相信来维以生活,更何况,我是靠着这些人而生,当然不信也无法逃脱它的束缚。”他顿了顿,真挚地看着落情,尝试在落情眼里寻求一丝共鸣,“你相信我是不详之人吗?”
落情摇摇头。
周瑜华激动地握着落情的手,“谢谢。”
落情扭动着自己被他抓紧的手,他发现后,尴尬地收回了手,落情只是点点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相信,即使这份相信会受到击打,也不能放弃。”
“嗯。”周瑜华点点头。
周瑜华炙热的眼神让落情不可奈何,落情退后几步,“天色已晚,大少爷早点休息,落情先下去了。”说着细碎退了几步后转身朝房间走去。
周瑜华看着落情的离去的背影,心里万般悸动,“等等。”落情闻声停下脚步。周瑜华拿下绿萝,捧着绿萝跑到了落情的跟前,拿着绿萝对着落情,“你喜欢绿萝,我就把这盆送给你。”落情多了这盆绿萝,这盆绿萝不似索府里的翠绿茂盛,落情摇摇头,“谢谢大少爷的好意。”话闭,她欲抬起脚,可周瑜华却拦住了她。“你真的不要,还是不喜欢这盆?”落情看了周瑜华一眼,复看绿萝,才抬起手,摘了一片绿萝叶,“大少爷,落情只要一片叶子便已足以。”周瑜华却一愣,落情向周瑜华低头,快步走回房间。周瑜华转身,看着被关上的门,思虑许久。
落情躺在床上,展开手心,看着这片被摘下的叶子,看了许久,仿佛可以透过这片绿萝叶可以穿过时光,回到那日,与他初见的一日。
许久过后,她才将叶子放在枕头旁,侧身而睡。
作者有话要说:
☆、落定今生(17)
第十七章
落定今生(17)
落情在周府已有数日,对府内事物也熟知一二。府内男工亦是对其殷勤非常,她常笑不语,同房女工对此颇有微词,落情自也睁一只眼眼闭一只眼。落情也从女工嘴里得知周太太也不过二几年华,性子刁蛮难伺候,而对于周老爷,落情始终未见一面,听说出差在外,不过她亦听闻周老爷已过花甲,这样的老夫配少妻在富贵人家也不稀奇,倒是二小姐为周老爷老来之女,对其疼爱有加,二小姐生有缺憾,却性子温和,落情对其出于对幼者的关爱之情也是悉心对待。活泼天真的讷敏与二小姐却相见欢愉,与其玩闹一起,二小姐脸上也出现不可多得的笑容。
而周瑜华时常遇见落情也是驻足凝视,不敢上前交谈,因为落情对其不肯多语,最多不过是“大少爷好。”
这日,落情陪伴二小姐周瑜俪坐与琴房,周瑜俪坐在黑漆白键的钢琴前,看着落情,指着落情,又指着钢琴,落情向其走去,“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周瑜俪却起身伸手抓住落情的手,她将落情的手放在琴键至上,又指了落情和钢琴。落情问:“二小姐,是要我弹钢琴?”
周瑜俪点头,落情略有为难,想了一会,才道:“好吧。”周瑜俪一听开心地站到一旁将落情推到了钢琴面前,落情坐下,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往日与父亲同坐弹琴之景逐现眼前,心里略微颤动,还是抬起自己的手,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她停了一会,才轻轻触动琴键,悦铃之声从指间徜徉开来。
一曲结束之后,周瑜俪称赞地拍手,落情起身,“二小姐,不过一般曲目而已。”周瑜俪竖起大拇指对着落情,落情一笑,问“二小姐是怎么知道落情会弹琴?”
周瑜俪走到落情的面前,伸手拉起落情的手,手掌心朝上,指着落情手指腹部,是成扁平状,那是因为从小长期弹琴而形成的,周瑜俪还用大拇指和食指量了落情的手指的长度,她抬起自己的手指让落情看。落情明白她的意思,“你真是一个细心的女孩。”
突然香兰带着几个男工走进房间,对周瑜俪行礼之后对着落情,香兰指着落情:“把她带走。”男工们见是落情不好动手,走到落情身边迟迟未动手,落情一脸疑惑,二小姐也疑惑地看着香兰,香兰对周瑜俪道:“二小姐,太太叫她过去,有事问她。”
来势汹汹,必有不妙,落情感到不好。
“还不动手!”香兰对男工们呵斥。
男工们无可奈何微微抬手,亏欠似的对落情道:“落情妹妹,对不住了。”说完,两人才一人一边地擒住了落情的手。毕竟是男人,力道大了点,落情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痛感,未知声。他们推着落情走出房间,周瑜俪欲追出去,却被香兰拦住,香兰客气地对周瑜俪道:“二小姐好好休息。我们先下去了。”说完也退出房间,反手关了门。
落情被带到了一个内室客厅里,虽是白天,不过窗帘全部拉上,室内昏暗不明,只留一盏沙发旁的吊灯,周太太斜斜地倚靠在沙发上,一手执烟,她随意地看了落情一眼,深吸了一口烟后,便是通体顺畅,嘴里缓缓呼出白烟,“来啦?”白烟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合四处抖动。
“回太太的话,人已经带到了。”香兰回答。香兰瞄了一眼落情,心中窃喜。
周太太又吸一口烟,许久才漫不经心地问:“是你拿了我的珍珠项链?”
落情这才明白发生何事,栽赃嫁祸在婢女中不为稀奇,她不语。
香兰着急地推了落情一把,“太太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将落情推跪在了地上。
“回太太的话,我没有。”语气平缓。
“哦。”烟头上的星光闪闪灭灭,她桃红色的指甲特为明显。“有人亲眼看到是你从我房里偷拿走了我的珍珠项链,你可知道,我一向大方,本可不在意,但那条是老爷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难不追究。既然已有人证,不必苦苦挣扎。”她陈述的事不关己。
人证?不说,落情也明,“我没有偷拿太太的项链。”有人嫁祸,她虽无奈,但清白要保。
“太太,我亲眼看到落情偷偷摸摸地走进太太的房间,我就为奇怪,就偷偷在一旁观察,才发现,府里养贼了。”香兰道。
“既然你不承认,那你就等等。”周太太将烟头在雕花缸捏灭,抬起手,身旁的婢女立马自觉地又为其点起一根烟,周太太拿了新烟,又抽上了,袅袅白烟又围绕着她的脸庞。
落情仍然不语,心里平静的没有声响。
不一会,几个与落情同房的女工走进房里,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圆润的珍珠项链,她走到了周太太面前,抬起手,“太太,这是在落情的床上找到的。”纯种的白色珍珠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茭白。
“人赃并获?”周太太端看着手里的烟。“既然这样,那就砍断一根小拇指吧。”她的语气平稳,说的极其平常。全然不让人发觉话语中的血腥。
在场各位都为一惊。
落情早有耳闻周太太为人狠辣,至此一看倒也为实。
香兰没想到要动刀,也有吓到,不过些许分钟过后,也平静下来。
周太太见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她放下烟,一手捏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小拇指,“还不动手?做错事就是要罚。”语气仍是软绵绵,却已让人不敢忽视。
“是谁要被罚呀?”门外传来一声,大家纷纷朝们看去。落情也扭头望去,这男人,发里参白,想必是周老爷。周老爷走进客厅,见周太太一旁的烟,拧了眉地走到了周太太身边。周太太起身,也朝周老爷走去,扶着周老爷,与他走到沙发前,周太太娇声地道:“老爷,你回来啦?叫我好生思念。”
娇妻在旁,周老爷不禁大悦,伸手抚过周太太的脸,“又趁我不在抽烟了?”
“老爷……”娇嗔。在场女工对此见惯不怪,纷纷低下头。
“呵呵。”周老爷与周太太坐下,周老爷注意到了面前跪着不动,低着头的落情,问:“这个是?”
“是新买来的丫鬟,照顾俪俪的。”周太太介绍的简介扼要。
“哦。抬头让我看看。”落情抬头。周老爷一见便已流连,对于男人的这种眼神,落情以前不懂,现在却懂得躲避。“刚刚你说要罚什么,因什么而罚?”说的有口无心。
周太太注意到周老爷盯着落情看的目不转睛,拉了周老爷的手,“手脚不干净,偷了老爷你送我的项链。”话里带着委屈。
“嗯……”周老爷收回视线,看着周太太,却为落情求情道,“既然是新来的,就免过一次。”
“老爷……”周太太有些不满,但又知拗不过周老爷,只能娇然叫声。
周老爷伸手揽住了周太太的肩,拉着她往里屋里走,“我这些日子不见你,夫人又俏丽不少。”周太太含羞带媚地倚在周老爷身上,周老爷虽年长,却身形高大,这点却与周瑜华相似,二人慢慢走近里屋,在转角之际,周老爷回头,视线恰巧地落在了落情的身上,不带任何掩饰,吩咐道:“你退下吧,没你事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周老爷和周太太走后,客厅里的女工纷纷看向香兰,香兰没想到周老爷会突然回来,而且还会为落情解围,气得双手叉腰。
男工们见状,立马扶起落情,“落情妹妹,快起来。”
落情站起了身,“谢谢。”落情转身,看到门口,门外的明亮,不似这客厅,昏暗不明。她走出客厅,看到外面通亮,心情也被往上一提。身边左右陪着两个男工,右边的这个道:“落情妹妹,你怎么会拿太太的项链呢?你想要,我攒钱也会给你买。”左边这个一把打在了右边男工的脑门上,“你瞎说什么,落情妹妹是那样的人吗?你也不是不知道香兰那人,看走眼了不一定。”
落情只是走着,丝毫不顾左右两边的两个大男人的争吵。
天气渐冷,特别是到了晚上易起风。落情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她轻声蹑步地走出房间,她站在房前,也不知去那,只不过是睡不着。她索性坐在了房门前的两节台阶上。她低头看着地上,双手抵在膝盖上。
本以为卖进周府,若能和讷敏度日,她倒愿安于这种为奴为婢的生活,不惹事,安于本分便好。可是,在这里,她不招人,人却来犯。今天她倒是见识一次了。这次是她,为幸可逃过一劫,下次轮到讷敏的时候,她的微薄之力又可以怎样?
她听到了一声猫叫,尖利刺耳,她抬头,围墙上停着一只猫,又是上次那只猫,猫眼瞅着她,她被透亮的眼睛直视得有些害怕,猫对着她,长叫了一声。冷不防的,猫从身一跃,跳下围墙,却已与落情是一墙之隔。猫身自由,而她却仍被困于此。
“姐姐,为什么我们不逃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房间里的姐姐们很坏,会欺负我们,我们逃出去吧。”
讷敏先前的话突然响彻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