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碗,向来心肠软的谢柔音一时感触良多,红了眼眶。
“怎么了?你怎么了?”他连忙问。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喔……”
“怎么会呢?”
“现在有人在外面放风声,说如果想要小孩琴艺进步,千万不要送到我这里……我不期望自己可以成为什么了不起的音乐家,但被我教过的小孩子没有一个害怕弹琴,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谢柔音不甘心。“快乐的弹琴比得奖重要多了。”
卫可仲看着她,无法不喜欢她的理直气壮,只要一靠近她,就感觉到纯净。
“最让我难过的是,居然是静学姐放的风声……我又没对不起她,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她好难过。
“当然是因为她嫉妒你啊!”
“为什么?你怎么跟冯学长说一样的话?”
他嘿嘿一笑,“你不会去问她?”
“人家又没说她嫉妒我,我这么问,不是很……自以为是吗?”
“那你上问她,干嘛要乱放风声,断了你的生计!”
“那只是传闻,尽管冯学长说的话很可靠,连萧之邦那小鬼都这么说了,但毕竞我没亲眼瞧见,这么去质问人家,好像没凭没据……”
“那就只好认栽啊!”卫可仲潇洒的吃鸡肉。
谢柔音皱起眉头,“哎呀,不要一副没你的事的样子嘛!”
他耸了耸肩,“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光是烦恼、生气也没帮助,要嘛就当着她的面问清楚,如果不敢的话,就躲起来哭吧!
如果你不伸张自己的权利,只好自认倒霉,不是吗?“
她如同被浇了桶冷水。他说得对,自己懦弱,还怪别人欺负到她头上,是她不想替自己争口气,又能怪得了谁?而且,她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那……音乐教室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怎么办?”她小声的问。
呃,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卫可仲拿她没办法,笑道:“怎么办?如果我说出解决的办法,你一定会照做吗?如果只是想要寻求安慰,那别人大可不必为你费神。”
为什么今天卫可仲特别有智慧?换她乖乖的聆听。
总觉得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谢柔音本来有些退缩,不想听了,可是又被他的话激得不得不硬着头皮,鼓起勇气答应,“好!你讲,如果你说的方法确实可行,我一定照做。”
卫可仲觉得她的表情很好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摺得皱巴巴的海报,在她的面前摊开。
“台湾国际钢琴音乐大赛?”她的眼睛一亮,随即不解的看向他,“这是……喝,你该不会是要我参加比赛吧?”她倒吸一口气。
“不然咧?”
“这……”她不知所措。
“人家说你没有得奖纪录,别让孩子跟你学琴,那很简单啊,就去得一个奖,而且得个大奖,别人就没话说了。”卫可仲吃饱了,伸个懒腰,“去拿奖吧!”
什么嘛!讲得好像那是唾手可得的事。
不过他说得没错,不能光是坐困愁城,还得对症下药。
谢柔音思付着,现在也不用再说什么不用得奖、不需要在奖项上努力的话了,因为她的确需要。
卫可仲看似粗心大意,但是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他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这张海报就代表他的爱。
。她趁大家不注意,偷偷靠过去,搂住他,亲了下他的脸颊。
“谢谢你。”她的双颊泛起红晕。“我想,我也喜欢上你了。”
这意外的一吻和告白,让卫可仲满脸尴尬,既惊喜又愕然。
“嘿,你也会害羞啊!”她故意取笑他,“你不是最爱偷袭我了?你不是最喜欢看人家吓一跳的样子?变态!
现在换你被偷袭、被吓一跳,感觉怎么样?“
“你也变坏罗!”他笑着逼近她。
两个人打打闹闹,偶尔不小心触及敏感柔软的部位,谢柔音有点不安,可是又喜欢跟他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她想,卫可仲真是一个很让女人难以自制的男人!
正当他们几乎摩擦出爱的欲望时,手机铃声让谢柔音吓了一大跳,那是YIRuMA的旋律,代表唐俊泽专用。
“是唐俊泽。”她惊出一身汗,赶紧推开卫可仲。
跟新男友亲热时,竟然赶着去接旧男友打来的电话,谢柔音真是大方,一点也不避讳。
卫可仲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瞧着她。
第九章
接到唐俊泽打来的电话,谢柔音有些紧张,她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绕来绕去,就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唐俊泽则是关心音乐教室的事。
后来他约她出来吃饭,她答应了,因为不想做自己想要的时候,就场场都支持,还表现得很积极,自己想退出的时候,就拿没有勇气当借口,而闪避唐俊泽的那种人。
“你真的要去?”卫可仲冷静的问。
“你放心,我不是三心二意,而是我觉得有必要他讲清楚。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邀请,他就会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这样不厚道……”
卫可仲笑了,“面对爱情,哪有什么厚不厚道?你当面跟他说你不爱他了,你爱上别的男人,我就不相信,这样会厚道到哪里去!不如跟他说,你那个来了,不去了。当他明天再约,你就说第二天正痛。他下星期再约,你说你失血过多,头晕不想动……反正都不爱了,什么小事都能成为理由,他会懂的。”
“我……”她流露出歉疚又不愿意的眼神,却坚决的说:“我不会。”
“啧!算你好运,遇到唐俊泽这种讲理的人,而你是为了能爱你一辈子的我与他分手。如果你遇上的是个变态或忧郁症患者,想要分手却又不敢拒绝,搞不好有一天会成为报纸社会版的命案主角。”卫可仲说得轻松,却隐含着恐吓意味。
“可仲……”她抗议着,但知道他说得没错。
“我陪你去吧!”
“这样好呜?”
“当然。”
“这样……好像又变成我对你不厚道了,这原本是我自己的责任……”
卫可仲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深情的抚了抚她的长发,然后轻拍她的背,缓缓的说:“你爱我,就是最厚道的事。何况我陪你去,总比你一个人去来得好,我既然是那个牵走你的男人,就自然有义务陪你去面对。”
喔,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简单却有十足勇气和智慧的个性。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对我改观的?”卫可仲十分敏锐,她一直钟情于唐俊泽儒雅又斯文的时尚风范,对他这种粗人很感冒,不可能有日久生情这回事,一定是因为某些关键。
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她不想讲,又怕这奸诈的家伙不知会使出什么诡计让她更难堪,只好红着脸说了。
“那天……我们去医院看俊泽,却发生了那些事情,告一段落后,你发现我不在电话亭内,急得来回奔跑、搜寻,这一切……站在花圃后面的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太矮了,你没瞧见我。”谢柔音娓娓道出自己对他的情感不知不觉慢慢累积的~个关键点。
“原来你早就在看了。”卫可仲当时紧张过度,真的没发现。
“你急得快要发狂,一下生气,一下颓然,全都是为了我……我全都看在眼里,可能是被你如此在乎、被你如此紧张的找寻着的激情打动了吧?”她坦然说出心事,羞得想钻进棉被里躲起来。
卫可仲是个不拘小节的铁汉,又怎么会想到是这么细微的事?听过之后,不禁一旺,然后哈哈大笑。
她的心思就是这般细琐,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好,我永远都是没看见你就会发狂,所以你千万别离开我。”
她的心里甜丝丝的,他的直接,他的热情,总是能触动她的女心。
“你说你母亲也是学音乐的,听起来像是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你的家庭好像安宁又祥和,你爸是做什么的啊?”
谢柔音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想要知道他全部的事,正如他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
卫可仲原本明亮的脸,忽然变得黯然。
安宁又祥和?你爸是做什么的?
他的父亲,个性就和死光头徐志光一模一样,阴险、现实,一旦没有利益,翻脸比翻书还快。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父亲不知闯下多少祸事,都是由他的爷爷黑爷子出面,负责帮他收拾烂摊子。
最后,黑爷子的忍耐到达极限,将父亲赶出黑阳帮,并永远断绝父子关系。
父亲后来漂泊到哪里。卫可仲并不晓得。
在他十岁那年,有人送来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那小孩跟他同年纪,看起来却比他瘦小、内向,他叫徐志光,是父亲的私生子,从母姓。
原来父亲早在外而有了女人,黑阳帮和家人都不知道,母亲和父亲的情妇差不多时候生产,而母亲还温柔单纯又贤慧的仿父亲背后最安静的妻子,对于帮务、江湖全然不了解,每天就只是笑眯咪的伺候丈夫、照顾儿子……哪知道换来的,竟是十年后得知丈夫有个跟自己儿子同年龄的私生子。
最爱的丈夫几乎是一开始就展开两段感情,生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面对这样的真相,母亲不哭不闹也不发怒,只是抑郁寡欢,最后自杀身亡。
留下他一个人,当时他才刚上国一。
父亲呢?
卫可仲不知道,从爷爷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之后,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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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仲很贴心的认为,分手也要挑个美丽又有气氛的地方,于是在他的安排下,谢柔音和唐俊泽相约在北海岸一家听得见浪花拍打的咖啡馆见面。唐俊泽挑了户外的桌位,站着点着蜡烛的桌边,跳望海面。
像是有感应,他突然转身,果然见到她翮然而至。
“你来了?”
“你等很久了吗?对不起,因为要把KERORO军曹看完,所以……”
“呵,没关系,可爱的人值得等待。”他笑说,想要亲吻她的唇。
谢柔音往后仰,避开他的嘴,随即发现这个动作不太礼貌,连忙干笑一声,“我刚刚在前面吃过配了大蒜的烤香肠,所以……哈哈……”
“原来你不是一看完KERORO军曹就立刻赴约。”唐俊泽语带抱怨的说。
卫可仲咬着烤鱿鱼,惬意的走过来,很自然的搭腔,“对呀,我们看完KERORO军曹后就赶过来了,不过途中先去淡水老街那里逛一逛。你看,这是我们射气球的战利品……”他亮出KERORO军曹布偶。
唐俊泽大怒,用力挥掉他手中的布偶,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哇,军曹!”谢柔音心疼不已,弯身捡起掉到地上的布偶。
“她不是跟你说过会带一个朋友一起来吗?正是在下。”卫可仲吃得律津有味。
“柔音,你这是什么意思?”唐俊泽追问。
谢柔音拍了拍脏掉的军曹布偶,委屈又心虚的说:“意思就是说……呃,你很帅。也很有品味,你担任指挥的每一场演出,我……我都没有缺席,你是个了不起的学长,也是个很有深度的音乐人,大家都爱你,可以在毕业后跟你联络上,这是我的荣幸,就连静学姐也没有这种福分,可是大家都说你跟她最配……”
唐俊泽眨着眼,没好气的开口,“所以呢?”
卫可仲舔了舔手指头,“她要跟你分手啦!”
“为什么?”唐俊泽隐忍着。
“因为她爱上我了。”卫可仲很自然的回答。
“怎么可能?”唐俊泽快要忍不住了。
“所以你去找纪文静吧!你们两人会很配。”卫可仲说。
唐俊泽怒火中烧。虽然早就知道会而对怎样的情形,然而一旦面对了,还是教他难以接受。
要在一起还是分开,都是谢柔音先开口,那么他算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更过分,看过他和父亲在医院被和尚威胁的愚蠢模样,甚至还是他装疯卖傻救出他们父子,好像他这个留美双博士、富泰建设未来继承人、音乐贵公子,不如他这个道馆打工仔!
唐俊泽对卫可仲,可说是又恨又不屑。
“谢柔音,你说呢?”他要亲耳听她说。
“我知道是我先跟你告白,现在要退出的人也是我,我真的很抱歉。”谢柔音抱紧军曹布偶,小心翼翼的说:“虽然我们曾经交往,可是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而学长你……也有好多不让我知道的事,很多时候我触摸不到你这个”人“,听不到你真正的想法……我不喜欢这样……”
第一次,唐俊泽听到除了父亲以外,有人对他抱持否定的想法,但因为是谢柔音,他愿意接受,也还想争取。
“你不喜欢的地方,我可以改。”
“如果是为了我而政变,那么以后你不能按照自己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