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有些愣,不解,如此美貌何故要掩藏于面纱之下。
“青姨,日日对着至美也有看厌的一日。况,长安城必是不缺面容姣好的女子,德才貌品样样俱佳的也大有人在,指不定明日就让人替代了去,若是因这不过尔尔的容颜遭人诟病,日后必然会带来麻烦,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戴上面纱,任谁都瞧不着,人最是欢喜探索神秘,我敢保证,此举必能引来更多猎奇之人。”
青姨听到她的解说,惊讶不已,转眼看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居然心思如此辗转,又是惊又是疑。
“其三,头十来日我每日唱一首,绝不重复,而后青姨可设牌数十,前一日的客人可指后一日所唱的曲目,也可投新曲,价高者得,只是未投中者,钱银自然是充了数没得退还的,只看谁出的钱银多……”
“妙,妙,妙!”
如颜话还没说完,青姨已经忍不住赞叹出口了,放佛有无数的金银在她眼前飞,心里眼里都乐开了。
如颜心下了然,明白自己已经足够让青姨信服,可以提要求了。
“只是,小女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娘子请言,青姨绝不会亏待于姬。”青姨此时恨不得把如颜困在这流云坊里,语气甚是和悦。
“我只行歌舞,行酒诸事不做,所获银钱,除却打赏,三七分成,还有……”
青姨听着听着,越发警觉起来,待听到还有,一口气提在心坎上,只觉惊恐。
“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如颜笑着说完,果然看到青姨的脸都绿了,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扬眉怒斥。
“当我流云坊是什么地方,容你一个小娘子在这指手画脚?”青姨还想再说,一眼瞟见李延年还在一旁,始终不能博了他的脸面,于是转而道:“流云坊池子浅,容不了李大人带来的这条大鱼……”
李延年微一颔首,寡淡不语,心中却喜不可胜,这个女子太过神奇,更让他想把她留在身边,以作后用,对自己的谋划也愈发来了信心。
“那小女子就告辞了。”如颜看了一眼李延年,见他并无异议,转身昂首踏出了雅阁。
青姨看着她波澜不惊,姿态从容,眉弯浅笑间自成妩媚,只觉清丽又,顿时懊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绝,又拉不下脸反口,有些局促不安。正犹豫间,如颜已经出了流云坊的大门,更加惊愕不能言语,她居然真这么走了。
“如何?”李广利见他们出来忙过来问询情况。
“看样子,二位要再收留小女子几日了。”如颜笑说。
李广利不解,若是成了,何必再言收留?若是没成,这几日又是什么讲法?
“走吧 ̄”李延年淡淡说了声。
“流云坊不留你?”李广利忙不迭追问如颜。
“非也,非也。”如颜笑意更深,李广利更是不解,连连挠头。
“不是不留,只是这么大笔买卖,人家当家的可得好好想想清楚,放心,不出三日,自有人来接了我去。”
李延年心中暗赞,嘴角一弯浅笑。李广利疑惑愈浓,还想再问,可看到如颜自信满满的样子,竟鬼使神差地跟着点头,至信无疑。
到了城门口,李延年摆摆手道了声再会,却是没有随二人出城。如颜心中纳闷,一问李广利才知,原来李延年此时已经是乐府中一名不大不小的宦官了,此次出行是为了收集民间音律,正巧经过家乡,便携李广利一同回京了,之前如颜洗漱化妆的功夫,他已经回宫复过命了,现下出来已久,须得回宫去了。
怪不得青姨之前称他为大人,如颜心想,乐府是宫廷的仪仗队,这个如颜明白,可是一想到李延年是个太监,还是那么漂亮但监,一时有些不能接受。突然又想起以前网上的八卦,似乎李延年是汉武帝的男宠,现在看,他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真可能不是空来风,想着心里一悸,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翌日一早,青姨便派人找来了如颜的暂居地。那人受命请如颜去流云坊,谁知如颜权当不知晓,央了许久,她也无动于衷,只得无功而返。
李广利起先看到流云坊果然派了人来,很是惊奇,而后见如颜居然没有跟那人走,更加觉得不可置信。如颜只是含笑不语,始终卖着关子。
次日,青姨又派了一名叫做香菱的女子前来,好言好语地请如颜回流云坊谈谈前日吊件,可谁知如颜却拒不应承,对她倒是友好,只是一不松口,二不随她走,恼得她最后一跺脚,气冲冲出了李广利的院子。
李广利对如颜的行径越来越摸不清楚头脑了,有些急又有些期待,直觉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又怀疑,这一次之后流云坊只怕不会再使人来了,这么一想,觉得说不定如颜是想留在此地的,想着,心里一阵欢喜。
他当然不知道,如颜是在等她需要的东西,对此,她胸有成竹。莫说自己那三条可以助青姨大赚特赚,就是流云坊的现状也确实需要改变。她也明白过来,为何李延年当初会带她去这排名第二的歌舞坊,因为青姨太想争第一的名号,所以才会舍得付出代价。所以,李广利的喜悦还没持续一天,就彻底结了。
晚间,青姨竟亲自前来了,还带着一副物件,那就是如颜想要的契约书。如颜满意地打开竹简,看着上面细长的字愣了,半天也不认得一个,内心已经翻腾了起来,不识字以后在这里怎么混啊?李广利觉察到如颜微愣的神色,走过来扫视了一遍,朝如颜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如颜这才心中安定,便辞了李广利,随青姨回流云坊去了,自此,展开了她西汉生活的第一站,歌女生涯。
“香菱,去把潇湘苑收拾干净给娘子住。”到了流云坊,青姨向众人介绍了如颜一番,又亲自交代人安排她的住处。
“妈妈,那可是卫皇后住过的屋子啊……”
“让你去你就去,卫皇后住过的也是我流云坊的地方,潇湘苑清净秀美,适合娘子居住。”说罢青姨又笑盈盈地来握如颜的手,“不知姬可否满意。”
凭着两人的言语,如颜猜测这必然是流云坊最高的待遇了,想着又是清静的地方,遂笑着朝青姨点了点头。青姨看着她神态千娇百媚,更加喜不自胜。
“娘子呀,这以后该怎么称呼呢?是用着本名还是自个儿取个艺名呢?”如颜想了想,反正这名字本身就是假的,“就叫‘如颜’ ̄”
“巧了巧了,这儿有一姬名作‘如烟’,可是和娘子有缘啊 ̄”青姨是恨不得拉拢一切关系讨好如颜。
“妈妈,还有更巧的事儿呢,如烟当年和卫皇后最是要好,还一道住过潇湘苑呢。若是使她去照顾娘子的起居岂不更妙?”那香菱见青姨对如颜格外的待见,心里早就明白了几分,现在也是见风使舵,说着顺势从人群中拉出一个人来。
如颜看着眼前这个着碧色外裳的女子,脑海里闪过一句五言,情不自禁念了出来:“芳草碧如烟。”
眼前的女子显是一惊,抬头正对上如颜清亮的眸子,不由好感顿生,还了她浅浅一笑。如颜这才看清女子的面貌,二十上下,说不上漂亮,但透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在这烟花之地显得格外扎眼。
青姨看着眼前的人皱了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认可了。
“如烟,今日起,你就搬去潇湘苑伺候如颜,仔细小心着点。若有差池,妈妈我治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青姨说完,如烟沉沉地应了一声,行为举止拘谨约束,想一想便知她必不受青姨的待见。
这时就有下人带着如颜往住处去了,众人也就各自散去。
如颜来到潇湘苑,本来想要自己动手收拾房间,只是她做什么如烟便抢着去干,如此几次,如颜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实在是难受,也就随她去,自己坐在榻上,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屋外都已经焕然一新,只是没有看到如烟。如颜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就自己走了出来。
潇湘苑的院子被一条几步宽的青石路割成左右两边,左边生长着一些细密的竹子,走近可以看到上面斑驳的印记,如颜想:这大概便是有名的“斑竹”了吧,不禁想起了林黛玉,她所住的不正是种满竹子的“潇湘馆”吗?不过,她可不想像林妹妹一样含恨而终,来到这个世界,她要好好的活着。院子右边有一颗较大的不知名树,枝繁叶茂,树下有个用石头砌筑的小池子,有点像现代有些人家里作古的鱼池,飘着几颗水藻,池子边伴着墙角种着几排花草,高高低低,错落有序。如颜是个植物盲,顶多认得有几株是月季。月亮的微光洒下来,整个院子显得静谧美好。如颜突然开始想家了,不知道爸爸妈妈过得好不好?也不晓得朋友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怎样?还有霍汉泽,他,还在等她吗?
“娘子,你怎么哭了?”
如颜正想得出神,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模模糊糊的,才惊觉自己已是一脸的泪。
如烟轻轻扶着她进了屋子,又亲自帮着梳洗了一番,她这才缓过神来了,也不说话,任由着如烟摆弄。不一会,一个俏丽的美人出现在铜镜中。如烟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而笑,“娘子果真是丽人啊!随意的一打扮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如颜听着脸都红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可不是她自己的。好在外面已经有人来传饭,遂解了如颜的尴尬。
如烟伺候着如颜上了饭桌,给她布菜、舀汤后站在一旁立着。如颜实在是无法享受古人的这些个规矩,拉着如烟让她坐,可她硬是不肯,刚刚她们一伙婢姬都被妈妈叫去特意嘱咐好生伺候如颜的,这会子哪里敢越距。
如颜眼珠子一转,佯装生气,“算了,算了,不吃了,我一个人吃哪里来的胃口。”如烟无法,这才紧张兮兮地坐下一同吃饭。如颜就给她添饭夹菜,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娘子,这……够了,婢子自己来,自己来就成了。”
如颜把筷子一停,正正经经地说道:“如烟,以后潇湘苑就我们两个人住了,你要一直这么拘谨客气的,还不把我憋坏啊?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还要很多的事情要向你请教,你要再这个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了。若是觉得我不好相处,你大可以讲的,你这么怕我,咱们还怎么做朋友?”
朋友?在流云坊大家关系好都以姐妹相称,同落烟花之地的姐妹。而这个妈妈嘱咐她好好伺候的女子居然要和她以友相称,真是不可思议。就好像今天她看到自己第一眼便能吟出一句自己那么喜(…提供下载)欢的词。她究竟是什么人?还将带给她多少意外和感动?如烟心里想着,也默默下了决心,这若是上天赐给她的福祉,那她必将好好笑纳。
“娘子,我知道了,以后随意些就是了,不会再这样子了。”
如颜听着是打心眼里舒坦了,一把拉着她的手,“那也别叫我娘子、娘子的,叫得我浑身不适。叫我名字就好啦。”如颜不是客套,完全说的是心里话,起先李延年他们叫她“小姑”已经让她够不好意思的了,如今她们又称她为“娘子”,就更加奇(提供下载…)怪了。如颜想着,看样子以后不止要习惯汉朝的生活习性,还得适应这些怪里怪气的称呼。
如烟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抿着嘴笑了,“我知道啦,如颜 ̄你也别一冷一热的,我胆儿小,心里头一上一下的。”
如颜倒不以为意,真正高兴起来,拉着如烟说长道短,一餐饭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此后的日子一直顺风顺水,如颜过得不亦乐乎,和如烟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如烟自那日见她在月下流泪之后便越发帝惜她,有了做姐姐的风范。如颜见她虽然在歌舞场所居然没有沾染一点媚俗之气也越发的亲近她。如烟虽不会歌舞不受青姨重视,但是却女红了得,还写得一手柔美的好字。女红如颜真的不感冒,只是一得空便央着如烟教她写字。因为有现代的功底,如颜识字倒是简单许多,只需要对号入座就行,但是那毛笔字就真的写得见不得人,因此常常被如烟笑话:人长的貌美如花,字却写得凌乱如草。如颜也不气恼,一如既往的练成了漂亮的姿势。
一次李广利去潇湘苑,看到她在窗前端端正正的写字,一边欣赏着她俏丽的姿态一边往里走,如颜看到他忙将他往外推,李广利百思不得其解,一把抢过案上的竹简,看了一眼差点笑岔了气。这哪里是字啊,根本就是鬼画符,和之前那个标准的姿态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
更多的时候如颜要去找乐师合曲,所有的歌都是现代的,只是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