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死咯,我会寄篇悼文去。”三个字!死得好。
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虹影是个自负的杀手,不会允许自己失手两次,他信得过。
日本?!
嗯哼!姬野达夫会抓狂。
“不好吧?我怕你寄不到。”朱心雀掩口一呼,故作懊恼样。
方羽皮笑肉不笑的抱著胸轻睨,“说吧!我的心脏很强。”
“你知道龙门的女人除了懒之外就是爱管闲事……”
“说、重、点。”
龙门女子的个性他熟得可以烤头象。
表面助人,实则整人。
“那日我路过鲨头帮,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热情相约,所以进去坐了……二十分钟。”够她喝个下午茶。
二十分钟,够狠。“死了几个人?”
“台湾是有法治的国家,咱们得给警政署长一个面子,大家都是自己人。”
“几个?”
“零。”
“哇!你够毒,要人生不如死。”这是整人最高招,要他们活得痛苦,失去身为人的尊严。
“谬赞。”她只是一人送两颗子弹,在膝盖骨。
顶多爬行一生而已。
咦!不对。“朱雀,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没说?”
“瞧我糊涂的,你不说我倒是把这事搁著。”她的笑容甜得令人发麻。
“说。”方羽从牙缝逼出这个字。
“我一向同情弱者,不忍心看鲨头帮的兄弟流离失所,命人把他们全送去你那儿医治了。”
方羽脸色突地一寒,“你将他们送到……我在台湾的落脚处?”
“没错,我心地很善良吧!”快把房子掀了,我好向上头申请重建。
钱多不花太浪费。
他冷笑地搂著朱鸿鸿往外走。“无所谓,龙门是善门,养得起垃圾。”
“你不管?”朱心雀为之一愕。
“朱雀,我的天雨堂在德国,我的辖区是欧洲,亚洲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你去唐朝找烟回来处理。”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帮你还得替你善后?”该死,偷不著鸡赔了把米。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愿问其详。”下回改正。
“因为我是方羽不是雷刚。”
“嗄?!”
“他正直、负责,而我……”方羽得意的大笑。“我是方痞子呀!”
啊!失策。朱心雀少算计到这一点。
“好好玩呀!小麻雀儿,多跟公主学学奸狡。”
他无礼地挥挥手,揽著朱鸿鸿走向玻璃电梯。
“好样的,雨,我一定要算计你一次。”
电梯缓缓下降,方羽背脊一阵冷,似被人怨恨,他不经意的回头,在楼与楼的交会点,瞧见那抹充满诡异的笑容。
走过一家又一家的精品店,逛了一间又一间的百货公司,一直在想著朱心雀最后那抹笑的含意,方羽粗心的没发觉爱人出奇的沉默。
一阵骤起的喇叭声惊醒了他的神智,蓦然察觉她身上又披上一层冷膜,将人隔绝在外。
“看著我,鸿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快的事?”是他疏忽了她的心情。
朱鸿鸿不愿看他的眼,怕看到虚伪。“没事,只是不习惯台北的空气。”
“说谎,你在疏远我。”这种事,情人最敏感。
“你想太多了,我本来就不爱讲话。”至少我的谎言没有杀伤力。
“那是在遇到我之前,你打算遗弃我的爱吗?”是的,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牵强地扯动嘴角,“你老是爱夸大,哪来的遗不遗弃,我们都是成年人。”
“对,就是这句话,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得好廉价,好似成年人的一夜情,天一亮拍拍屁股走人。”
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怕她关上心房不肯爱。
“我本来就把感情看得很淡,我是个冷情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有爱就一定有伤害,她受不起伤。
方羽严肃的捧起她的脸不准她逃避。“你可以欺骗全天下的人,但是不要连自己也骗。”
“路人在看,你不要耍猴戏了。”朱鸿鸿垂下眼睑,不愿直视他的眼。
路人来去匆匆,急促的步调无暇管旁人的情事,无意的瞟一眼不理会,继续自己的事。
“你把我的感情当猴戏?”他发现口气冲了些,冷静地吸了几口气。“我对你是认真的。绝无虚假。”
“你是童子军嘛!日行一善和发誓是家常便饭,我不会挂记在怀。”她听见心泣的声音。
在这决裂的当口,她居然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他。
这爱来得未免可笑,她败给自己的心。
方羽真想把她摇醒。“不要把我说过的话回敬给我,你做不来尖酸刻薄。”
是呀!她是医生。朱鸿鸿悲哀的想著。
“看我的眼,以你的聪明慧黠,看清楚我的眼睛在说什么。”他的语气中饱含痛苦。
在他带她去龙门坛口时,她还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惊讶得嘴都阖不拢,不停地找出有趣的话题问他,清亮的眼闪著光彩。
难道是朱雀趁他去端茶点这空档说了不该的话?
也不对,她们相处得颇好,朱雀虽然想整他冤枉,但绝对不会找她下手,挑拨两人刚萌芽的情感,顶多吐他槽,说些令人难堪的话题。
她是在何时变得不对劲?方羽绞尽脑汁去回想离开前的话。
到底是哪一句话把她吓回原来的壳?
“方羽,我累了。”是心累。
他惶然地抓紧她的肩膀。“在宣判我的死刑前,我有权要求听听自己的罪状。”
“你很好,很优秀,是我懒得处理感情的事,我想专心在医学领域上。”只有病人不会背叛她。
“你懒我勤快,感情的事我来负责,你想扩充医学涵养,龙门的专属医生个个学有专精。”他近乎讨好的说道。
“我……”朱鸿鸿咬著下唇心发酸。“你何苦为难我,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坚强。”
他似乎听到她语中的哽咽。“你是我追寻多年的宝贝,我的至爱,我爱你成癫成狂,不坚强更好,我保护你一辈子。”
“不要再说空梦敷衍我,你真能守护我一辈子?你只不过是台湾的过客。”
“台湾的过客……”他不解的纠结著眉,似有些玄机未悟。“我的根在台湾。”
“可是你住在德国。”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吓死人,差点胆破了。方羽松了口气吻去她颊上的泪,拥著她轻摇,微微地叹了口气。
“小傻瓜,你当真以为我舍得下你呀!德国又怎样,咻!一下子就到了,你会喜欢我在波昂的住所。”
偎在他怀中,她抽著气说道:“我不会离开台湾,这是我的国家。”
“好,依你,我们住台湾。”只要她不钻牛角尖,他统统没问题。
“你是龙门的护法,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背叛……”她不想害他受惩罚。
方羽一指止住朱鸿鸿未竟之语。
“我不是说过龙门和一般帮派不同,它是情义并重的门派,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我可是四大护法之一……”
他开始述说起龙门的成立和门规,它和时下帮派最大不同点是入门审核极严,若是想藉龙门之名为恶,一律剔除资格。
而想退出龙门者几乎没有,条件松得叫人吐血。
根据门规所定,只要说出一个合理的籍口,龙门马上奉上钜额的退休金,还能永远享受龙门人才有的福利,唯一的限制是不得再插手龙门事。
这点更是大开方便之门。
既然要退出龙门就是不想再管事,谁会自找麻烦去揽事,那还不如不要退。
“……爱情至上是龙门的新立门规,公主也就是门主大力倡导婚姻真好,前些日子她还拚命把我们当廉价物推销呢!”
“你真的不会受罚?”龙门有他说得那么好?
“真的。”说不定有奖金可领。
“你会一直爱我,永远不离开我?”
方羽笑著俯在朱鸿鸿耳边低喃,“爱你是我一生的希望,你是美丽的罂粟,我是上了瘾的男人,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致命吸引人的毒素。”
“羽——”
“嘘,只要让我爱你就好。”
就在两人误会冰释,情浓意深的时候,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响起——
“小伙子,听你说得那么好,我可不可以加入龙门?”
“当然可……七叔公?!”
方羽立即紧张地拉著心上人开跑,天空无云却突然下了场倾盆大雨,且足足下了三个小时,阻碍老人的跟踪。
第八章
脸上带著笑,心中忐忑不安,不断地扯著赭红色的领带向四周梭巡,方羽小心翼翼地戒备,他防的不是鲨头帮的余孽,而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日在街上演出真情告白,当场被公主的七叔公撞见,虽然他运用了个人的特异能力制造了一场雨,但是光看公主捉弄人的能力,爱作媒的七叔公怎会错过这场好戏。
他们是鼠、狼一窝,各有奇招。
“看你一脸不安,我们还是不要赴宴好了。”想临阵脱逃的朱鸿鸿仰著头说道。
“不安的人是你吧!走来走去走得我眼花撩乱,以为有一团火在我眼前走动。”
一身红色削肩的晚礼服,搭配同色系的红宝石套饰,连脚底的三寸高跟鞋都艳红无比,真佩服他找得齐。
“我才……没有不安,我是在练习走路,人家以前没穿过这么高的跟。”穿鞋讲究舒适,何必虐待自己的脚。
嗯!害羞。“有我这位超级护花使者在身边,绝不会让你跌倒。”
“唔!”朱鸿鸿顽皮的吐吐舌头。“你脸皮真的很厚,无人能及。”
“喝!嘲笑我,想再来一回吗?”想起那销魂的滋味,胯下有些热。
两人在一起十天了,可是他总要不够她,一回比一回更贪心、更激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留在她体内驰骋。
不过她白天要到医院工作,晚上不能耗掷太多精力,为了让她保有体力安心的进行手术,他只好委屈自己的小兄弟,一天要她两、三回“而已”。
好不容易等到杨家爷爷寿诞这一日,在他专制的要求下,她才请了几天假北上,两人著实利用了时间消磨一夜一日。
除了吃和少许的休憩,他们几乎全在床上运动,像一对连体婴不愿分开。
他贪恋她美味的身体呀!
“我正打算脱掉这身累赘,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这样一来,她就没时间出席宴会。
心痒难耐的方羽是很想服膺佳人的要求但——“鸿鸿,你会是宴会上最耀眼的星辰。”
“羽——”
“咱们该出门了,你的小外套别忘了。”他故意不见她挫败的灰脸。
“我发誓我一定会恨你。”朱鸿鸿用怨恨的眼神瞪他伸出的手。
莞尔一笑,他主动地挽起她不甘的手臂,轻吻那上了朱色的艳唇。
“有爱才有恨,你在向我示爱吗?”
倏地脸飞红。“呃!我们还是早点出门,免得遇到塞车尖峰。”
中国人的通病,“做”易口难言。
即使两人已亲密如夫妻,要她开口言爱比和乌龟赛跑还难,步步羞。
“鸿鸿,你的脸好烫,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他有意取笑她。
“空调调高了,室温与屋外冷空气不对等而产生闷热。”这个籍口说得她深觉好笑。
“是,言之有理,你是医生嘛!”“尊重”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朱鸿鸿白了他一眼。“我没你的脸皮厚,行了吧!”
“我是痞子嘛!不好意思学你皮肤水嫩水嫩,像豆腐一样吹弹可破。”叫人爱不释手。
两人兜了好一会儿,方羽软硬兼施地半哄半拉,硬是把别扭的心上人推上车落下中控锁,让她没有后路的臭著一张脸。
一盏盏街灯向后奔走,来回车辆呼啸而过,一抹诡笑掠过方羽的嘴角,他按了几个熟悉的号码,不到五分钟,一辆宝马小轿车突然冲撞安全岛。
龙门护法岂是等闲之辈,你们太小看我了。
“有人出车辆,我们……”医生本能冒出头,见危急援。
“喔!都起火爆炸了,你打电话叫消防车比较快。”他耸了个肩无关紧要地说风凉话。
她有种错觉。“是你做的?”
“总要有人做清道夫的工作,虽然职位卑微了些。”他沾沾自喜的说道,不见愧色。
“我拚命救人,你拚命扯后脚,我们怎么会凑在一起?”著实叫人狐疑。
方羽宠溺的空出手点点她的侧额。“上帝特地为了你的不完美,先知的创造我来补救。”
“天哪!你真是自大得无可救药。”朱鸿鸿忍不住要开骂,好个痞子。
“不客气。”他当真不客气。
车行至一高级住宅区,偌大的社区不到十户人家,占地却有两座大安森林公园般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热闹的气氛可由车道上一排排进口轿车得知,似乎来比大、比阔、比奢靡。
六○年代出厂的改装式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