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想了想,脑海里闪过后园小八抱着太子爷的一幕,微微点头道,“也好,这样吧,待会你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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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匆匆走进后园,见到躺在秋千架上的太子爷只是微微点头,就转身朝西凉阁的方向快步走去。
太子爷微愣,随即有些懊恼的皱眉,这老四怎么来得这么快!
康熙帝背负双手闲适走来,见太子爷懊恼的神色,微微扬眉,淡淡开口,“怎么?舍不得胤禩?”
太子爷转头,看向康熙帝,见康熙帝眼里隐含着的不悦,摸摸鼻子,讪笑开口,“没呢,只是小八好像不太想回去”
康熙帝冷哼一声。
四爷匆匆走进西凉阁的时候,就见让他担心生气了整整一天差点把北京城掀过来的家伙,躺在床上甜甜的睡着,心头就忍不住咬牙!
自登基后,他就甚少时间和小八相处,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着一天与小八见面一次,或是用膳,或是夜晚共眠。
那晚,他其实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所以,小八偷亲他时,他心里很惊讶也很欢喜,但没想到的是,小八在偷亲后,就翻身假寐了?!好吧,或许小八还很害羞,他也只是随后假装翻身,将小八揽入怀中睡着而已,打算着第二天找个时间陪陪小八,然后捅破那窗户纸算了,虽然小八只有十二岁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八竟然失踪了!!!
没有带任何仆从就出了宫,起初他不在意,有粘杆处的暗卫跟着,怕什么!但没想到的是粘杆处的暗卫也突然间消失,他惊慌了,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最后,他想到了皇阿玛,想着,大清天下还有一股他暂时没有办法掌握的力量,太子爷手下的绿鹰!
虽然心头对太子爷手下的绿鹰甚为忌惮,也甚为膈应,作为帝王,四爷心头承认,他不愿意任何人永远能够威胁他的力量。
于是,他找到了平安酒家,皇阿玛在退位时,说得唯一能够联系他的地方。
来之后,皇阿玛就淡淡说出了小八的下落,他心里高兴,也有淡淡的不悦,他的力量还是不够,竟然无法掌握小八的行踪。
但,没关系,他会努力的。凝视着床上沉睡的小八,他柔柔一笑,他会好好的守着小八,不会再丢了他。
于是,离家仅一天的小八就这样的被四爷逮着了。
73、番外之若是初见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胤祺撑着油纸伞,行走在山里小路上,他慢慢的走着,偶尔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转过弯,眼前忽然冒出一间破落木屋。
身着麻布衣的女子抱着一个小婴孩站在木屋门口,脸上带着温柔满足的笑容,看着外头的雨,还有木屋对面的那座坟。
胤祺先是静静的站在转弯处,凝视着那个女子。手微微握紧油纸伞,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站立了一会,便慢慢转身。
“如果说,看着一个女子,然后忽然间,你很想很想娶她为妻”他曾这样问过二哥。
那时候,二哥取笑道,“小五,你完蛋了,你喜欢她了,快说,快说,是哪家女子这么好福气被咱小五看上了?”
他只是温厚的笑着,说只是听人说起不太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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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在咸安宫门口,凝视着一个已经身怀六甲的女人呆呆出神。
他深深记得第一次和她谈话,就在咸安宫的大门口。
她一手扶着腰,很吃力的又很恭敬的对他行礼。
她微微低着头,面容端庄,眉眼间恭敬却不见谦卑的轻声开口,“婉容见过五阿哥。”
他未见她之前,其实心里甚是不屑,未婚有孕,名节败坏,听二哥说,如果不是皇阿玛的旨意下达,只怕早就被富察家沉入河中了。双亲对她也甚是痛恨,那样的一个女子,一定是个很妖媚的女人。
但在见她后,却发现不是这样。
他记得那次,他心情甚是不好,走到咸安宫时,想到二哥的嘱托,便走了进去,见她坐在树下,一针一线的绣着什么,脸上带着微微满足的笑意。
“你绣的是什么?”
“玉兰花。”
“哦?你喜欢玉兰?”
“不是,是他喜欢。”
他那时看见她的脸上,微微的笑了。笑容温柔满足。他不知为何心里甚为羡慕,羡慕谁?他很茫然。
再后来,他跟四哥微服出宫。
他见四哥挑挑拣拣半天,终于挑了一件琉璃瓶,路过卖臭豆腐的摊时,四哥皱着眉买了很多,他记得四哥最讨厌臭豆腐的,便好奇问道,“四哥,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小八喜欢。”四哥很简洁的回答着,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但嘴角却有淡淡的笑意,笑意里有满足有温柔。
那时候,他忽然明白,自己羡慕的是谁了。
能在死后被一个女人那样惦记那样牵挂,每每想起总是一脸幸福。
而这个女人宁愿背负着不贞洁的名声,宁愿被逐出家族,也要用生命生下联系血脉的孩子。
这个死去的男人何其有幸?
他羡慕着,也嫉妒了。
之后,那个夜晚,他坐在咸安宫门口,望着皎洁的月,她坐在咸安宫前院的大树下,借着月光不知在绣什么,他几次想要张口劝她爱惜自己的眼睛不要再绣了,可不知为何,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头堵着一口气,却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心里的他?
月慢慢爬着,就快要爬到树梢的时候,她走了出来。
“五阿哥,这是婉容的一点心意。”她笑笑开口。递过来一只青草色的香囊。
他怔了一会,才慢慢伸手接过。香囊是他最喜欢的青草色,香囊上绣着兰芝草,是他最喜欢的一种花草,他身上佩戴的香囊是他额娘绣的,总有这种花式,只是一般纹饰比较深,不细看是看不出来。
凝望着月色挺着大肚子,笑容婉约温柔的她,忽然间他心里的念头慢慢的清晰。
他想娶她为妻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知道有些东西可以想,却不能做。他不是四哥,他更不是皇阿玛。
即便是四哥,皇阿玛,也有诸多诸多的苦处。
在太子归天后一年,四哥开府成亲了。
那时酒宴上,众人欢声笑语,四哥虽然偶尔有笑意,可都很僵硬,眼睛总是往小八那看。小八笑得很开心,只是,眉眼里有些闷闷不乐,他察言观色,和大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几个小的走。但大哥让他留了下来看着四哥。
大哥走时,四哥却忽然追了出来,拉过小八到一边,不知说了什么,也不知塞了什么东西给小八。可小八却忽然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四哥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小八的背影,他跟着出来时,就见四哥的身影在大红灯笼下,莫名的很是伤感和寂寥。
后来,听大哥说,小八回去的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拽着四哥送的东西。
而他留下来,送四哥去洞房的路上,四哥忽然挣开他的手,走到一边阴暗处,握紧拳头忽然重重的捶向墙,又无力的慢慢垂下。他原先吓了一跳,但看着站在阴暗处看不清面部表情的四哥,他沉默了。
原来,即便是四哥,也有诸多无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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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清明,雨水冲洗后的大地怎能不清明?
他撑着油纸伞,慢慢的走下山。
想起那日,二哥在慈和宫门口对他说借这次瘟疫,送她离宫的事情。
那时候,他很犹豫。
“生下孩子后,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我想看着他(她)慢慢长大。”
他很想问她,是否想过嫁人的事?
但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抚摸肚子的模样,他却问不出口。
然后,他犹豫着送她离宫的事情就慢慢的有了决断。
看着她走进小农庄,他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后来,她产子,他接获消息,便马上赶了过去,稳婆说是难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他想都不想的便要稳婆保下大人,可没想却被她听见,她尖锐的叫着,要孩子,她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他怒了!便要稳婆马上动手,保大人就好!
她死死的盯着他,咬着嘴唇,竟想凭着自己一人之力妄图生下孩子,稳婆慌了,他却死死的回盯着她,一字一顿,“如果你死了,我会杀了你的孩子!”
她泪流满面的缓缓点头。
之后,就是煎熬,他蹲在农庄地上,捂着脸,听着里头她痛苦的叫喊,心揪着疼,疼得恨不得代她受苦,他此刻忽然明白四哥成亲那晚阴影里的捶墙,他也忽然懂了不眠不休赶回京城却看到满天满地的白色的皇阿玛。
原来,竟是那么痛苦吗?
最后,她终于平安的生下了孩子,一个小男孩。
站在房门口,看她虚弱的满足的笑着,他默默的转身,但在转身之后,他的脚步却踉跄了,蹲了一夜,原来他的脚早已麻了。
生下孩子后,她便努力的做着刺绣活儿,就算是坐月子,她也要做,做完了,便拜托照顾她的小丫鬟拿去卖,他不解,不是有他照顾吗?
她却说,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又是哪样?!他心里有怒有慌乱,因为她那么坚定的说着,就是要离开了吧。
四哥登基,他被封为恒亲王。
有了几处庄子,想让她住到比较好的地方,她却说要去山上给那个人守坟。
这回,他真的生气了。摔了茶碗,就拂袖离去。有那么一股冲动想把她的孩子也带走,却在看到她紧紧抱着孩子的一脸倔强而心头不忍的离开。
那日,他去了醉仙楼喝酒,却看到四哥和小八。他的心情很差,面上虽然强打起精神,可还是无法遮掩。四哥支开了小八,才追问着他。
他没说出她的事情,只是,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把一个死人从活着的人心里拿开?
四哥盯着他,微微摇头,淡淡说着,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他知道也是不可能,可还是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他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四哥却缓缓开口,“上穷碧落下黄泉,听过吗?”
他一怔。
“我就是这样。”四哥淡淡的开口,勾起嘴角,慢慢一笑。
他有些不信,如果说是皇阿玛,他会信,皇阿玛为了二哥,都舍弃了皇位江山了,可是,四哥,却似乎不是这样。
四哥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离开时,牵着小八的手对他说,“真的不想放手的话,就继续吧,等哪天你不想继续了,就是放手了。”
他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竟脱口问出,“那四哥你呢?”
四哥却没有生气,摸摸小八的头,淡淡开口,“我都忘了什么叫放手了。”
走在小雨纷纷的山间小路,他想,那就继续吧。继续到哪天他不想继续了,或许就放手了。
74、番外之莫失、莫忘
他走进后园的时候,就见二哥正在抚琴。
他脚步一顿,看着已经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神情闲适自然的抚琴,琴声婉约,略带一种悠然的意味。
他知道,现在的二哥过得很好。皇阿玛几乎日日相伴他的身边,前年两人去了广东,听说还搭了洋船,去年两人去了江南转了一圈,不去转悠的时候,二哥就在御庄写写画画,拉着他们几个小的喝喝茶,聊聊天,或者,捣鼓点美食,日子很悠哉。
不像他和四哥。心里有些苦涩。
“小八,你是找我发呆的吗?”刚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太子爷转身,就见十六岁的温润秀雅的少年怔怔的出神,不要好笑问道。
小八回过神,尴尬一笑,“二哥”
看了眼小八的神色,有些闷闷,便问道,“可是跟你四哥吵架了?”
小八一愣,随即有些涩涩一笑,他们算吵架吗?四哥根本就不会跟他吵!其实,他真巴不得跟四哥大吵一架!
太子爷看着小八苦涩的笑,不由皱眉,便拉着小八坐下,挥手示意小顺子把古琴搬下去,严肃问道,“小八,你到底和你四哥怎么了?”
今年过完新年,他还没和阿玛出去逛,就是不太放心小八。
今年的大年夜,小八忽然跑了过来,说和他们一起过,他当时就很奇怪了。小八虽然没有经历过上辈子那些个烂事,没有上辈子那么圆融狡猾,但本质里的聪慧灵动也不是盖的,皇宫里的大年夜,最被当今圣上宠爱的廉亲王不好好待着,突然跑到这来,皇宫里还不乱了套?这样不靠谱的事情若非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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