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左边的衣襟,像是一尊安静的黑色雕像。
几人收拾了一下各自的装备,刚准备继续上路,埃德蒙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皱皱巴巴的羊皮纸给她看,“这就是通往神殿的路线图,你看看。”
语琪眯着眼睛看了那满是不规则图形和混乱线条的地图,怀疑地瞥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曾到过神殿的老猎人画的,人家那么大年纪能记得就不错了!”埃德蒙被她那一眼看得恼羞成怒,“看不懂就还给我!”
“我没说看不懂啊。”语琪笑吟吟地收起了那张羊皮纸,又从已经熄灭的火堆中找了一根半截烧成炭的树枝,走到一旁的树下坐着,头也不抬地道,“给我一点儿时间。”说罢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又低头看了看那羊皮纸,沉吟片刻后,拿着那根树枝刷刷地画了起来,按照将脑海中的资料将这幅简陋到过分的地图丰富起来。
离她最近的西瑞尔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语琪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答非所问,“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黑巫师看着那张图渐渐有了山谷、树林和湖泊之分,目光不禁变得复杂,语琪一抬头就撞上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好笑道,“干什么那样看我?”
“你怎么知道去神殿的路?”他的声音含着冷意,一字一字之间犹如掺了冰渣。
她唇畔的微笑渐渐淡下来,没有理会他,低下头两笔勾勒完了最后一笔后,就把羊皮纸卷起来扔给了埃德蒙。
埃德蒙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抬头就看到金发精灵起身走到黑巫师的面前,停住,缓缓抬起一张不再笑意盈盈的面容。
没有了熟悉的笑容,她那过于精致的美貌立刻成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武器。可以说直到此时,精灵一族特有的那种高傲才在她身上展现出来,使她陡然间变得格外难以亲近。
她甚至没有看西瑞尔,只是直视着前方,神情疏淡地开了口,“我不是你的犯人,也没有欠你什么,没有任何必要回答你的质问。如果你母亲没有教过你,那么我告诉你,来自同伴的怀疑很伤人。”顿了顿,她淡淡地看向埃德蒙,“我先去探路,你们按着地图走,大约半天之后就能到神殿,我在那里等你们。”
埃德蒙抱着羊皮纸发了一会儿呆,直到精灵几个起落之间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站在原地的黑巫师,“你们吵架了?”
西瑞尔冷冷地看他一眼,“带路。”
“哦……好。”埃德蒙一边捧着地图一边沿着她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其实迪莉娅挺不错的,漂亮又能打还脾气好,昨天晚上我起来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就她还醒着,一个人坐在那儿帮我们守夜。可是你看,今天她提都没提这事儿一句。”
黑巫师不为所动,淡淡地道,“精灵的身体素质比人类强几倍。”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一个晚上没休息,却连一句谢谢都没听到,还被……发脾气也正常。”埃德蒙难得正经一回。
这回黑巫师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埃德蒙被这一眼看得一哆嗦,又走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开口,“老大啊,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
西瑞尔下意识地要否认,但是话到了喉咙却说不出来,这神情到了埃德蒙眼里自然就是有了,他把地图塞给洁西卡,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演讲一番,上来就是一招先抑后扬,“迪莉娅的性格的确是有些问题,这我深有感触,她当初一笑,笑得我浑身凉飕飕的,连头皮都发麻,还有她的语气要是一变化,就像是有阴谋在等着你,让人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的确很少有男人能受得了……干嘛拉我袖子?”他说到一半,不解地回过头去看洁西卡。
女神官用地图挡着唇,不忍心地轻声提醒道,“你再讲下去,他们永远不可能和好了。”
埃德蒙咳嗽两声,也意识到自己抑过了头,连忙嘿嘿一笑,“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很容易产生偏见嘛。这家伙不正经的样子见多了,就很难分辨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所以你一直觉得她在耍我们也是——干嘛又扯我袖子?!”
洁西卡欲哭无泪,“你就说点儿好话吧,你这完全是在帮倒忙。”
“咳咳,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埃德蒙揉了揉鼻子,终于话锋一转,“迪莉娅就是太喜欢开玩笑了,所以很容易吃亏。比如那回,她说忘了拿箭的语气要多气人有多气人,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那时候她还在你的斗篷下面,弓箭不可能在身上,她是根本来不及拿就冲过来了,再晚一刻我就没命了。明明是好意,她却硬是要让人以为她是在玩儿你,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
埃德蒙思想工作做了一路,太阳最烈的时候,几个人来到了一座小小的湖泊旁边,按照地图,那座遗失千年的神殿就在这湖旁边。
浓重的雾气几乎覆盖了整个湖面,但仍能看见湖中央开着一朵巨大的莲花,巨大到几乎能让三人在上面并肩躺下。岸边藤蔓丛生,潭水暗幽幽地看不清晰,隐约可见水下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水草。
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但是这座湖泊就是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但是这仅仅是对于埃德蒙和洁西卡而言,对于西瑞尔来说,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这座湖泊底下,蕴藏着十分可怕的黑暗气息。
他谨慎地拉住衣襟,缓缓地在岸边蹲□,伸出手探向水面,想看看那些黑色的水草是什么,然而苍白的指尖还未触及水面,头顶就传来一把清润冷淡的嗓音,“要是这么想死,那你最好把手伸进去。”
埃德蒙和洁西卡抬起头,看见金发精灵懒懒地斜靠在一根伸出水面的枝桠上,姿态无比悠闲,但是只要稍微用些心,就能看到她的左手正紧紧地握住右手手腕,有暗红的液体自她洁白修长的指间缓缓淌出来。
洁西卡皱了皱眉,担忧地看向她,“你受伤了?”
埃德蒙用手肘捅了捅黑巫师,朝他挤眉弄眼地暗示了半天,黑巫师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只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树梢上那人。
语琪摇摇头,有些倦怠地朝女神官笑了笑,“小伤而已。”说罢轻轻一跃就下了地,紧握着右手腕向一个方向走去,背影挺直却单薄,“神殿就在旁边,跟我来。”
转过一丛又一丛茂密的灌木,树渐渐稀疏起来,没过多久,一座用黑色巨岩建起的庞大建筑就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历经了千年岁月,这座曾经恢宏的神殿仅剩下了几分原来的威严肃穆,但仍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埃德蒙和洁西卡在那用珍贵的黑曜石铺成的石阶前愣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踏上去,但刚到了入口处就被金发精灵拦住了,“这里的规格与陈设都与光明神殿截然不同,而且我感觉得到,仍有一缕神息护佑着这里。”
埃德蒙惊讶了,“这是黑暗神殿?”
“是,所以你们进去只有死路一条。”语琪笑了笑,看了一眼身旁的黑巫师,唇角的微笑渐渐收敛起来,“只有他能进去。”
西瑞尔倒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他在湖那里就猜到了。此刻听她这样说,也没有什么异议,将兜帽拉下来,就转身往殿内走去。
“等一下。”
黑巫师顿住了脚步,偏过头看她,目色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虽然给了你也是浪费,不过反正这些血流了也是白流。”她淡淡地说完,松开那一直紧握着的手腕,上前一步,抬起那只被自己的血染成一片暗红的右手。
黑巫师皱着眉看了看她的手,“怎么弄成这样的?”
“你真的关心么?”她嗤笑一声,有些粗鲁地用自己染血的指尖在他额头画了一道弯月般的圆弧。那稍显冰冷的指尖所过之处,朦胧的银白色光芒大盛,但没一会儿,那光芒又渐渐没入那道圆弧之中,连带暗红血迹也一并消失无踪。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虚弱地放下手,冷淡地道,“行了,进去吧,如果死在里面了,别指望我进去找你。”
西瑞尔看着她比刚才更苍白了几分的脸庞,知道刚才那道不知名的咒符应该耗去了她不少精力。但是就像埃德蒙所说,就算是好意,她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好像巴不得自己死在里面一样。
“不进去么?”她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了?”
黑巫师没有再跟她计较什么,转身大步走向殿内。黑斗篷的下摆如云翻涌,他没有回过一次头。
深广的神殿内,他的背影陷在一片死寂的无边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孤单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自己绝望了……一旦承诺了要日更,整个人都紧张地不会码字了,然后越写不出来越紧张,给跪。
下次再看到我说要日更的话,还是隔两天再来看为好,良心建议。
不要再相信我了,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第152章 西幻文·黑巫师5
埃德蒙和洁西卡还在伸长着脖子往神殿里看;语琪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去。
埃德蒙对着她的背影喊;“你去哪儿啊?他还没出来呢。”
“找草药。”她头也不回地举了举鲜血淋漓的右手;姿态潇洒。
埃德蒙连忙追上去,“草药我们去找,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我和洁西卡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你还能帮他一把。”
语琪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朝他一伸手,“地图拿过来。”
拿过地图;她用指甲在一处山谷上圈了圈,那里立刻留下一个发光的淡金色圆圈;“到这个地方,去找长成这样的药草,至少采十株。”说罢在旁边的空白处快速勾勒出一株药草的形状。
埃德蒙难得地行动迅速,一拿回地图,就朝洁西卡招了招手,“走。”
见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语琪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低下头,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的血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光洁。她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走回神殿的入口,抱肩斜倚在石柱上,阖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殿内属于西瑞尔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一片寂静之中,骤然响起“咔哒”一声,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天边的卷云不知何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层层叠叠地聚集在了这座神殿的上空,投下厚重的阴影。殿内忽得掀起一阵巨大气流,卷动着冲出殿外。语琪依旧靠在原处,强横的气流将她淡金色的长发拂得漫天飞舞,但是她仍阖着眼眸,这样的变故甚至没有让她的神情波动一分。
直到一道光明教廷的气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森林边缘疾掠而来,树木轰然倒伏的声音一路划破静谧的森林,以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往此处冲来。
这样的动静,必然是教廷派出的那位枢机主教。
语琪睁开了眼,含着笑意看了一眼那道明亮到有些刺目的白光,才缓缓转过头去,看向空旷漆黑的殿内。
四处弥漫的黑暗之中,那道修长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往殿门这边走来,黑斗篷在涌动的气流中翻飞卷动,进去时空荡荡的右手中指上此刻赫然戴了一只硕大的骷髅戒指。
冥神之戒。
脑中的资料告诉她,那是原本供奉在这座神殿中的神器,刚才的种种异象就是它在认主过程中引起的。
或许那位枢机主教就是被它的动静引来的。
西瑞尔快步走出来,一看那道急速掠来的白光就知道是教廷的人,面色肃然地一把拽过她的小臂,拉着就往外面走,“他们两个呢?这里不能久留,快走!”
可他已走出两步,她却仍靠在那根石柱上,除了被他拉着的小臂外,整个人纹丝不动。
“他们被我支走了。”她缓缓直起身,被他握住的手无比凌厉地一翻,反握住他的手腕,唇角勾起,“不好意思,你暂时还不能走。”话音刚落,汹涌可怕的威压突然从她身上席卷而出,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压得无法动弹分毫。
她微微一笑,捉住他手腕的手往下轻轻一滑,与他十指交握,拉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是你……把教廷的人引来的?”他艰难地从喉咙中发出声响,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往前走。
“不是。”她微笑着回头看他,“我只是来确认你是不是最后一位黑暗神使。”
原来如此……他闭了闭眼,“不是,你找错人了。”
“未必。”她在大殿中央停下来,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