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后悔!”敖大又弹奏起神舞,光是弦音响动就让他跪倒在地。
耳边是呼啸的九天风声,眼前是夺目的妖娆帝王花,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伸出手掌,想要将他的帝王花收入怀中。
眼前渐渐迷离,他看不清敖大的动作,只看见他的帝王花缓缓失去了仙泽,摇摇晃晃地坠落在了地上,像是预兆了他的生命即将陨落。
就要死了吗?
快要死了吧。
敖大终于发起最后一招,他双手抵弦,龙威扑面,九天之上的灵龙之影高大又威猛,如同吞尽天地水火之势向他袭来,他根本躲闪不及,也早已无力招架。
这样,也好……
问询天道实在太寂寞,万年不过弹指,有过她的存在,便也够了!
灵龙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狂奔呼啸到眼前,朝旭喷出一口血,沾染了美丽的菩提花。菩提花蓦地金光大绽,影影绰绰之间有人形并现。光芒让人睁不开眼,只是弹指之间,原本咆哮山河的灵龙忽然转向朝敖大狂奔而去,敖大脸色大变,心神跟着一乱,立时被反扑个正着,龙形呼啸远去,当即血溅三尺。
风沙扬起三万里,结界之外风云变色,众位仙家还来不及看个明白,骤变就慢慢缩小到了结界之中。
等天空回复天朗气清,结界之中哪里还有朝旭和菩提花的影子?敖大铠甲尽裂,倒在神舞之上,而上古神器神舞已经断成了两截,看样子是被废了。
众仙家面面相觑,心头大骇之下连忙撤了结界去救不省人事的敖大。神器都被毁了,这是何等的力量?
众人不敢再深想。
天帝天后面色微沉,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此番大战,如果朝旭还能逃出生天,只怕是要和仙界水火不容了。
九极冰界,冰封九万里,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风雪呼啸。这里只有雪兽和冰狐出没,听说神兽白泽偶尔也会到此,可是并没有人见过。
朝旭和夕华在冰界的山缘边找到一个小山洞,只是攀爬的道路却很困难。
此地寒冷至极,朝旭还受着伤,早就没有神力护体。
夕华扶着朝旭走的辛苦,额头沁起的汗珠子立时便被风雪侵成了冰渣,呼呼的狂风刮过,立时将额头的细碎冰渣吹散在了漫天风雪中。
好不容易进了山洞,夕华累得腿都在打颤。朝旭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看着她的时候只有虚弱的微亮,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口,更不要提做别的事情。
夕华没有他那样的法力,不会变出东西,空手拿物,还好他们都是神仙,不吃东西应该也不会死。
她握着朝旭的手帮他轻搓取暖,可是朝旭的身子怎么也热不起来。夕华很害怕,怕朝旭熬不过这次灾难。
夕华搓着搓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抱住了朝旭呜咽出声。朝旭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嗓子沙哑的像是被铁砂磨过,“别……别……哭……”
“父君,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夕华滚烫的眼泪落在了他的胸膛,胸膛都好像被灼热烫伤,有点轻微的疼痛。
“没……事……”
“父君,你会不会死?”夕华抬起头,像只受伤的幼兽,看着朝旭只有担心和害怕。
她惊慌失措的眸子里湿漉漉的,叫他看的不忍心,“不会……死……”
真的不会死吗?
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他连怎么到的九极冰界都不知道。此地他从未来过,概因他此前修为还不够。
此界本来就是修炼之所,灵气充沛便也决定了它的环境险恶,等闲之人根本进不来。若是放在他受伤前,只怕划破虚空到此也是有些吃力,现在,更是九死一生。
可是,如果他死了,他的小姑娘怎么办呢?
夕华的抽泣还没有停下,抽噎的声音里有着即将被抛弃的恐慌。怎么办呢?他还不可以死……
哭着哭着,感觉冰凉的胸膛有了些许温度。夕华抬起泪盈盈的小脸,恍然大悟道,“父君,如果我抱着你,你是不是能感觉到暖?”
“……”
“一定是的吧,父君,我吞了龙血,所以在这里一点都不觉得冷,如果我一直抱着父君,父君就不会变的僵硬,总有一天,内腑会被回暖,丹田的灵气又可以流动。”小姑娘像是看到了希望,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朝旭不忍心打击她,只能嗫嚅地点点头。
夕华终于又有了活力,她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不大的衣服盖在两人身上,赤/裸地贴近了朝旭的胸膛,用身体的暖意驱散他的寒冷。
她闭上眼,驱动自己的灵力,身体逐渐发烫,皮肤都被蒸腾起粉红的颜色。
竟然,真的能感觉到微弱的温暖。
朝旭感觉到温热的触感,暖意逐渐侵袭五脏六腑,教他打了个激灵。小姑娘的灵力覆盖了他的身体,丹田暖洋洋的,慢慢开始流转出些许灵力。
朝旭迅速闭起眼,运起丹田的灵力,争分夺秒地将所有灵力吸纳进身体。
两人相互依偎,灵气渐渐回涌,夕华不知不觉昏然睡去,身体却还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力量。
朝旭闭眼禅坐,两人的气息交汇相融,不大的山洞里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荧光,就像是美丽的萤火虫,带来了微薄的希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旭终于回复了小半神力,至少可以开始抵御寒冷,他张开眼,仍旧病怏怏的俊脸满是心疼。
似乎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小姑娘惺忪地揉揉眼睛,“父君,你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你怎么样?”朝旭将她拉抱得更上一些,用衣服将她紧紧裹住。
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她的体温,竟是烫的惊人。他有些担心,毕竟仙灵草体本就最不耐热,她这一举动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
“我没有什么事,就是有点累。”夕华窝在他的怀里疲惫的闭上了眼,“让我休息休息,听说这样冰冷的地方会有雪莲,等我休息好了,就去找来给父君疗伤。”
“万万不可,九极冰界根本不是你能抵御,稍有不慎一个雪崩就会将你埋骨此地,等我,等我好了自然会带你出去……”他说的太快,喉间呛咳,竟是吐出了一口血。
夕华被吓蒙了,擦擦喷到脸上的点点血渍,诺诺道,“好好,你别急,父君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朝旭没有再说话,应了一声兀自运转神力。他想,只要等他把尽断的脉络重新接起梳通,相信一定都会好起来的,就不要再吓到小姑娘了,不要再让她觉得害怕。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想让对方担心,可是夕华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到父君再次进入冥想,她必要出门去找雪莲。
心头有个声音隐隐在告诉她,只有找到雪莲,才可以治好朝旭的伤势,才可以让他重新站在九重之巅。
只是活着,还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让他活的更好活的更肆意,才是她把欠他的还了。
小姑娘默默垂下了眸子,又一次运起灵力,精纯的力量随着心意缓缓涌入朝旭的胸膛。这一次,两人都太过专心,谁都没有察觉他们之间暗涌的竟燃是最精湛的神力。
比起朝旭,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五十七章 苍天弃我,我宁成魔
风雪漫天,夕华裹着轻薄的素纱在冰天雪地中游走。千万年的雪莲多生长于雪山之巅,小姑娘观察地形,向着最高的雪山进发。
此地没有足够的能耐便不能腾空飞行,一切都得用手用脚,她爬的费力,好半天才挪了一段路。她的小脸被冻的通红,手也肿的像是萝卜,此时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了此界的艰险,即便是吞食了龙血的她都抵挡不住寒冷。
那个小小的山洞,只不过是个避风港罢了,哪里及得上外面的冰冷彻骨。
夕华揉揉鼻尖,给自己打气,她不能半途而废,能在父君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山洞都已经很难了,绝对不可以空手而归。
父君还在等着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姑娘如是想着,再一次往上爬。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环境险恶,夕华一路上却并没有碰到危险的雪兽,路途也还算顺利。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她终于颤巍巍地登上了雪峰之顶。放眼远眺,整个九极冰界尽收眼底,漫天遍地都是寒冷,风雪已经将她的来路抹去,除了呼啸的风声,整个冰界似乎万物俱寂。
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喘匀了气息便去寻找雪莲的踪迹。所有的雪莲都有仙灵之气,夕华同为草本灵植,找到它几乎不费功夫。
这是一棵万年的雪莲,它长在雪峰之巅的峭壁上,招展摇曳在风雪中开的正好。小姑娘心中一喜,连忙运起灵力保护全身,伸手探去峭壁边缘。
她脚下打滑,一个不慎差点坠入冰渊,着急慌忙之下手指刺入了坚韧的冰块之中,鲜血满布,她的手臂被尖利的冰棱划破了口子,滚烫的热血在冰棱上蒸腾起大片雾白,竟是滴穿了冰封万年的冰柱。
她不敢再耽搁,连忙采了雪莲往怀里塞,顾不上手指生疼,借力回到了雪山之巅。
然而她却忘了,但凡生长千年以上的灵植只要没有入仙道都会有守护的灵兽看守,更不用提此刻她怀里的是已经长了万年的冰界雪莲。
夕华伤痕累累,翻身上来看见的是两个头的冰滕龙。这灵兽虽然名字叫龙,事实上却是还未升龙的灵蛇。能在冰天雪地里都不冬眠的蛇,可想而知,这种硬茬有多么难对付。
夕华紧了紧怀里的雪莲,盘算着这么对付这头灵兽。冰滕龙可不会给她时间,他的蛇信吐出最鲜艳的颜色,目光冰冷充满戾气,他虽然不会说话,夕华却也看得出他此刻的愤怒。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夕华屏息运起灵力,细长的仙剑掌在手中。她的动作激怒了双头的冰滕龙,冰滕龙嘶嘶的声音愈加频繁,只一个眨眼,便开始发起进攻。
夕华侧身闪避,不卑不亢的神情,她握住仙剑挡开硕大的蛇头,背后却被另一个蛇头偷袭,衣料被撕扯开巨大的口子,皮肤渗血。
像是被她的鲜血烫到,冰滕龙轻嘶一声转头就退。
夕华恍然大悟,原来这蛇怕他的血。如此,夕华毫不犹豫,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闭上眼睛不管不顾朝冰滕龙洒去。
冰滕龙体型巨大,躲闪不及被溅起的血液喷了个正着,原本蓝白色的蛇皮变作焦黑,登时烫出了两个窟窿。
冰滕龙怒声仰头,立时发起了攻击,夕华躲的狼狈,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将血液滴落在它的身上,冰滕龙避闪不及,倒也不敢再冒进。
情况陷入了胶着,血总有流光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夕华已经感觉到渐渐负荷不住的身体。
冰滕龙好似也发现了这一点,高高望着她没有再发起正式进攻,两个蛇头左一下右一下的反倒像是在逗猫。
夕华把心一横,趁他垂首攻击的时候,翻身跳上了蛇头,她划破了手掌,鲜血零零洒洒沿着蛇鳞渗入了冰滕龙的七寸之地。
冰滕龙怒吼震天,雪山之巅顷刻有陈年旧雪呼啸而来,小姑娘心神一晃,直接被甩下了蛇身,眼见着就要被大雪吞并。
说时迟,那时快,白影闪过,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落雪,还没等夕华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叼起了身子,翻身坐在了一匹通体雪白的神兽上。
神兽盯着冰滕龙,四目相对,冰滕龙竟然像是定在了原地,良久,冰滕龙自知不敌,拖着遍体鳞伤的蛇身慢慢悠悠地退回了雪山之下。
简直神奇……
夕华瞠大了眼睛,抓住身下厚重的鬃毛,探身还在找冰滕龙的身影。
“别看了,它走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摇头四顾,“谁?谁在说话……”
“是我,我是白泽。”
发声地竟然在她骑着的神兽,夕华没有多少见识,呐呐看着雪白的白泽不知如何是好。
白泽最通人性,也完全不需要她去开口,驮着她扬起了双翼便飞向她们寄居的山洞。
等到了山洞口,小姑娘才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手,她把白泽的毛发都弄脏了,奇怪的是,白泽竟然不害怕她的血液。
白泽打了个喷嚏并没有说话,和她一起进了山洞。山洞比较小,白泽堵住了门口,山洞立刻被占了大半。
可是山洞里哪里还有人,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夕华喊了两声,无人回应,眼里含着泪,“父君不见了……”
白泽抬起爪子安抚了小姑娘,叼着她又跨出了洞门,“他受伤很重,肯定不会走远,我带你找找。”
夕华点头,也顾不得弄脏了白泽,紧紧攒住了他的鬃毛,以安抚心里越来越掩藏不了的空落。
诚如白泽所言,朝旭倒在山洞不远处的一个雪丘上,要不是地势微高,只怕他早被风雪掩埋。
夕华跳下白泽的背,将他从雪里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