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腾却像是疯了一样,非但不退,反而继续迎上去,直到那剑身在他胸口整个刺透,然后就势一把牢牢的抱住了褚琪炎,两个人一起冲入火海。
“哥哥——”罗思禹摔在地上,崩溃的大声嘶吼,爬起来,竟然直接不管不顾的就往吞噬她兄长的火场里撞去。
“罗大小姐!”蒋六一个箭步上前,硬是将她拽了回来。
褚琪炎和罗腾两个,叫着劲一起被火舌吞没。
那屋子被淋了火油,虽然燃烧的时间不长,但火势却是惊人,随后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房顶横梁纷纷倒塌跌落。
罗思禹疯了一样,对着蒋六又踢又打,却终究是无可奈何,最后生生哭晕了过去。
褚琪枫一直站在院子里,神色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殿下,罗大小姐晕过去了。”蒋六道。
“事情也了结了,安排人手送她下山吧!”褚琪枫道,神情冷淡的吩咐。
“是!”蒋六招呼了人把罗思禹扶走,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火场道:“这次应该是可以处理干净了,这里——”
褚琪枫沉默了片刻,却是突然皱了眉头道:“褚琪炎身边那个死忠的侍卫,叫做李林的,他人呢?”
没有理由,褚琪炎遭此大难,李林却独自遁逃了吧?
蒋六听了这话,突然就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惊疑不定道:“好像没见他在这里出现过,难道他是——”
李林,极有可能是不死心的又去打褚浔阳的主意了,想以褚浔阳做筹码来最后保住褚琪炎。
褚琪枫眼中有冰冷的风暴席卷而过,最终却是作罢,只道:“不许要管他了。”
李林想要在褚浔阳手底下过招,基本全无胜算。
他转身往外走,看着外面巷子里狼藉满地的侍卫尸体,这才冷声吩咐道:“这里也不需要额外清理了,直接一把火烧了这相国寺即可。”
整个寺院里的僧侣都被褚琪炎移花接木的控制在手,这一座皇家寺庙名存实亡,而且这到底是件丑事,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至于别人要怎么揣测,那也都已经是小事情了。
“是!”蒋六答应道,看着他稳步离开的背影,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少年,是和他一起长大,他知道他还是他,他现在只是成长了,可是这个样子的褚琪枫,却也开始逐渐的开始叫他觉得陌生。
不再是赴汤蹈火想要倾心相待的那个康郡王,而是必须虔诚仰望服从的一国储君,帝国主宰。
*
相国寺的上空,逐渐冲天而起大片的烟尘火光,火势燎原,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与之隔了小半个山头的一处凸起的岩石上,有人裹着厚重的大氅,以手遮住口鼻,眉头深锁的看。
他的目光悠远,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却仿佛是有一个明确的落点,在真切的看着那里发生的某些事。
“主子!已经尘埃落定了。”他的侍卫得了探子最新递送过来的消息,走到他身后,有些欷殻ё诺蜕ㄙ鳎澳虾油跏雷玉溢餮缀吐薰雷勇尢谒嵘砘鸷#髟教酉铝罘倩僬旅恚娜耍丫忧吧侥潜叱烦觯急富爻橇恕!�
男子不语,只还默然不语的看着那个遥远的方向,许久之后,忽而态度鲜明的讽刺说道:“争什么?从开始不过一场注定的败局罢了。”
随从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什么事情动容,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半天才打了个寒战道:“主子,您说什么?”
男子从远处收回了目光,从那凸起的岩石上走下去,脸上表情已经再度恢复平和,完美的全无一丝破绽,让那随从恍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之前的那一声嘲讽。
“荣烈他们下山了?”他随口问道。
“是!”那随从赶忙收摄心神,回道:“遵照主子的吩咐,我们的人提前绕过去,把意图伏击的人手处理掉了,浔阳公主一行下山之后就直接回城了。”
“处理干净了吗?”男子问道。
“主子放心吧!”那侍卫回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荣家少主那一行人以为是西越太子做的,暂时是没什么妨碍,可回头他们总有碰上的时候,倒时候怕是——”
男子却也不甚关心此事,只道:“没事!一件无关痛痒的琐事罢了!”
褚浔阳现在正和褚琪枫闹别扭,而且短期之内看来是不打算和对方碰面了,将来等到时过境迁,他们两人再聚在一起的时候,谁还会刻意追问区区几个奴才乱党到底是谁下手除去的?
男子神情淡漠的款步往山下的方向走。
那随从跟在后面,就又继续禀报道:“主子,说起来西越现在的这位皇帝陛下和太子可都是狠角色,昨天一昼夜之间,全城戒严,将整个朝廷彻底清洗了一遍,不仅是和南河王府有所牵扯的人一律查办,就连不相干的刁钻老臣也一并处置了许多。包括已经疯了的廖海在内,借由宫中刺客一事,西越太子又连着将吏部和户部两位尚书一并拉下马。六部尚书,已去一半,这样大手笔的动作,他们真的不怕动摇朝廷的根本吗?”
“动摇根本?他们动的只是朝臣,又非百姓,只要百姓不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这座江山的根本就还是稳固的。”男子说道,却是不以为然,说着又忽而顿住脚步,转身往山下通往内城的方向看了眼,意味深长道:“只要统治者的手腕够强悍,这山河根基,又如何会被动摇。你知道褚浔阳这么着急下山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吗?”
那随从愣了一愣,却是不明所以,“镇国公还在京城,怎么着,和荣家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男子弯了弯唇角,却是不置可否,继续举步往下走去,心中更是隐隐一叹——
褚琪炎啊褚琪炎,你斗了一辈子,在她面前终究也只能是一败涂地,因为你永远不会懂得她心中所想。
她要的,远不是你能负担的起的东西。
败了,也不算冤枉吧!
☆、第105章 他们就是要逼死自己的父亲!
男子一行前脚下了山,后面褚琪枫从相国寺出来之后满是又颁下一道命令,包括之前就被牢牢封锁的前后山要道之外,更派了三千御林军对这附近毗邻的几座山头都展开全面搜查,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男子站在停靠在官道岔路口的马车前,回望远处被浓烟笼罩的山林,目光还是略带几分悠远。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国吗?”他是随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是从一开始就对他此行的意图不甚了解,直到了这一刻都还是摸不着头脑。
“嗯!”男子点头,从远处收回目光,“耽误的时间不短了,再拖延下去就该被察觉了。”
他转身上车。
那随从指挥人调转马头,准备启程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敲了敲窗户又再禀报道:“之前镇国公叫人递送回京的折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呈上去了,他对荣烈心存不满,那道折子——”
“纵使他对荣烈再如何不满,他们也是亲祖孙,不要太低估了荣程昱。”男子的声音隔着车厢传来,很慢很稳,“与其怀疑他是要和荣烈置气,倒不如说他是在借机试探,不死心的还想要暗访葛翔被杀案的背后牵扯。”
那随从先是皱眉不解,心中飞快的略一思忖,便是茅塞顿开,漏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道:“那主子您看我们我不是需要做些什么阻止?就由着他去动作吗?”
“一动不如一静,何况这些人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不必插手他们的事,只在旁边等着看就是。”男子说道。
南华朝廷之中的几方势力都卯足了力气再等着斗法,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一切进入白日化的阶段只在朝夕了,这样的局面,叫人想要不去担心都难,偏生自家主子凡事都无所谓的看着。
“唉!”那随从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一招手,带着伪装成商旅的一支队伍启程上路。
*
一场血腥屠戮,一场漫山大火,不过短短一昼夜间,西越的皇城脚下就仿佛是变换了一片天地。
朝堂之上,新帝以铁血手腕震慑朝纲,京城之内,当朝储君杀伐决断,亲自操刀,连着查抄了二十六名五品以上京官的府邸,京城各衙门的大小官吏被革职入狱的更是不胜枚。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整个京城之地,风声鹤唳,百姓们闭门锁户,姑且还在其位的官员则是谨小慎微,只敢兢兢业业的努力办差,唯恐哪里惹了太子殿下的眼而惨遭横祸。
褚琪枫衣袍染血,带着大批御林军从东城门入京城,直接回宫复命。
他人才刚进宫门,却见曾奇竟然亲自等在了那里。
“曾奇?”褚琪枫收住马缰,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宫中又有变故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曾奇道,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停顿片刻才又说道:“一个时辰之前小公主就已经回来了,她说南河王府的事情已经了结,您还在山上善后。”
“嗯!”褚琪炎淡淡的应了声,“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曾奇明显是还没说道重点,他也就只是等着,并不主动开口追问。
曾奇是看着他和褚浔阳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起来,也是将这两个孩子做自己的子女一般的关注照顾,今时今日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就算褚琪枫和褚浔阳谁都不说,他自己就先会觉得心里难受。
深吸一口稳定了情绪,曾奇才面色惋惜的重新看向褚琪枫道:“主上已经准了她的请求,就在半刻钟以前她已经启程离京了,走的应该是西城门,殿下您若是现在去追,应该还赶得及跟她道别的。”
褚浔阳下一步的动作,虽然没有提前和他通气儿,但褚琪枫也是一早就有预料。
这两天她一再的对他避让不见,这一次又是有意为之。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褚琪枫的心头滋味还是无比苦涩。
一旦她要远嫁在外了,或许他们之间就是经年不见了,可是这最后一点可以彼此相处的时间也都这样浪费糟蹋了,心里就更是空唠唠的,难受的厉害。
心中万般思绪起伏不定,褚琪枫的面上还是非常冷静,只失神了一瞬就把马鞭扔给蒋六,徒步往内宫的方向走去道:“不了!她既然已经出发了,我就不再耽误她的行程了,曾奇你先回父亲那里去吧,我去畅鸣轩换件衣服再过去。”
他的语气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者火气。
曾奇看着他大步行去的背影,最后也唯有无奈的一声叹息,只能先回了御书房去给褚易安回禀褚琪枫归来的消息。
从褚沛还在位的时候,褚易安就有专门安排了人手搜集朝中大小官员的相关资料,审核观测其人品和政绩,后来他离京的这段时间,褚琪枫就更是加大了力度,几乎将每个人都查了个底掉。因为准备充分,所以这一次的清洗十分顺利。但凡是有可能被褚琪炎拉拢,或是在政务上面居心不良假公济私的官员,无论官位高低,一律都被整饬了一顿。
那些犯官暂且都被褚琪枫扣在了牢里,彼时褚易安正在逐个阅览相关卷宗,并且正式给出发落他们的圣旨。
他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听到曾奇的脚步声也没抬头,只随口问道:“是琪枫回来了?”
“嗯!小殿下说南河王府方面的事情已经彻底了结了,他去换了衣服就过来复命。”曾奇道,把端进来的参茶拿过去送到他的手边,“横竖人都已经按下了,要处置他们也不急在一时,主上您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先歇一歇吧!”
褚易安没有拒绝他送上的参茶,暂时搁了笔,捧了茶碗在手慢慢的喝,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芯宝她——”
“唉!”曾奇叹一口气,“殿下回宫之前小公主就已经直接出宫了,宫门的守卫说,一刻也没耽搁,直接点兵上路了。属下也是不放心,刚才特意等在宫门那里和小殿下说了,他却也没说去追。”
褚琪枫如今的这个样子,总叫他心里隐隐不安,不时的就会想到当年因为痛失所爱而万念俱灰的褚易安。
“其实就只个误会吧,小公主这样连着几次对殿下避而不见,殿下他——”曾奇说道,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长的缘故,近来他是越发的喜欢长吁短叹了。
褚易安与他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的?
“放心吧,琪枫他不是我!”苦笑一声,褚易安道。
曾奇诧异的扭头看他。
他手里捧着茶碗,目光定格在这宽敞大殿当中的某一点,脸上满满都是自嘲的意味,过了一会儿,方才有感而发道:“至少——芯宝她还活着!琪枫他的性格,像他母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