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战战兢兢的回头去看,却只是雾茫茫的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没人更可怕啊!她怕的本来就是鬼。
一番惊吓之后,阿宝索性拔腿就跑,身后因跑动带起泥水的声音这次分外明显,阿宝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大喝了一声,“什么人跟着我?”
暗黑的角落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天黑雨大看不清模样,穿着倒很是讲究,虽然被雨打湿也看得出是有名的安来蜀锦做成的长衫,大概是一个去画舫玩乐的公子哥。
阿宝故意大声说话给自己壮势,“你干嘛跟着我?”
来人却没有被她吓到,反而越走离她越近,步子歪歪扭扭,竟是个喝花酒喝多了的醉鬼。
“我警告你,你可别过来哦,我可是练过武的!”
那人仿若未闻,转眼已走到眼前,阿宝这才想起来要跑,转身时却不小心踩到长裙,自己绊了一跤。
滴落的雨点不停的往眼睛里去,什么都看不清楚,阿宝只觉得自己满手的粘滑泥泞,勉强撑着想站起来,眼前忽然一黑,竟是那人贴了过来。
阿宝本能的大叫了一声救命,声音已经带了支离破碎的哭腔,只盼自己走得不太远,薛怀锦能听到她的呼救赶来救她。
转念又一想,他此时应该在那画舫上和柳若蝉或者是东娥倩碧等人再次寻欢作乐,怕是满耳朵都是柳若蝉的娇吟,她叫得再大声又有何用?
想到两人青梅竹马情浓时百般欢乐,如今她深陷危险境地他却在别的女人怀里不能相救,心中一阵阵的绞痛。
万念俱灰之下索性默不作声,心道若是被污了身子往前走两步便是碧池,往下一跳也就清白了,何苦这样委委屈屈的活在世上。
那人见她不再反抗反倒停了下来,一张嘴一股浓重的酒气直逼阿宝的鼻子,“你就这样任我宰割?”声音瓮声瓮气的好似洪钟般响亮。
“这样一会儿死时好歹能留副好样貌,若是和你撕扯得体无完肤,就怕没人能认出我的尸首来,我可不想做孤魂野鬼。”
那人更加惊奇,坐起身子不再压着阿宝,“你想死?”
“不想,可是女人糟了蹂躏不是都要跳河的吗?”
那人笑了开来,说话有条有理,并无半分醉态,“谁说的,你大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里荒寂无人,又有谁会知道?”
“那不是骗自己吗?世间还有人愿意骗自己的?这倒是奇了。”
那人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走了,临走对阿宝说,“小姑娘,你涉世未深,不懂人间冷暖。其实这世间不骗自己的人才是奇人,若是事事能顺心自然可面对现实,无奈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不能称心如意,要学会自欺欺人才会活的轻松啊!”
阿宝想到安舒雅嫁给太子后那张强颜欢笑的脸,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抬头还想和他理论,却早已不见了人家的身影。
她嘟囔了一句怪人,手撑着泥地站了起来,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个声音,正是刚才那个怪人,“今日天黑认不清姑娘面貌,取你腰间玉佩当做信物,他日再见也好有个依凭。”
阿宝一摸,腰间挂着的她与薛怀锦的定情之物雪玉玉佩果然不见了,于是大骂了几句小贼,原来采花是假偷东西才是真!她一时不查竟着了这贼人的道了!
心里暗骂自己白痴,本来挂在胸前的东西,被上次祠堂事件一搅合便被她改挂腰间,却方便了那小贼下手,当真是倒霉至极!
再一想自己已决定和薛怀锦决裂,留着那玉佩又有何用,丢了便丢了,又有没什么要紧的?
想通了的阿宝继续往香•;艳方向走,行至香•;艳后门又遇到一个冒雨赶路的年轻小生,那人头带一顶黄绸帽,身穿天青色长袍,低着头走路,差点将阿宝撞倒。
“对不住啊,姑娘,在下不察,差点将姑娘撞倒,你没吓到吧?”
阿宝耳尖,虽然来人极力压低声音她却还是分辨出来了,一时间惊喜万分,拉住那人的衣角兴奋的喊,“莎莎!怎么是你?”
谢莎莎猛一抬头,疑惑的问,“阿宝?”
四十二章:好绝望~~
谢莎莎猛一抬头,疑惑的问,“阿宝?”
香•;艳二楼牡丹堂里,阿宝拿着谢莎莎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干净衣裙换了,迫不及待的问,“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你阿爹到处找你呢。”
谢莎莎冷笑道,“他找我是怕把我弄丢了没法向展将军交待,又不是真的关心我?”
“展将军是谁?”
谢莎莎给阿宝递了一杯姜茶,说,“展鹏展将军,跟着皇帝陛下打下江http://。山的开国元勋,这十年来一直《炫》镇守北关,近日才《书》回京述职,如今乱《网》党横行,内忧大于外患,大概是调他回来准备应对内战了。他年过三十仍未娶亲,我阿爹已经将我许给了他,聘礼都收了。”
“你不愿意?”
谢莎莎突然一拍桌子,瞪着眼怒吼,“赵宝妍!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可是太子都娶了舒雅姐了,你爹又不可能让你做侧妃良睇,再说那太子嚣张跋扈的有什么好?”
谢莎莎的目光突然温柔了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语速都慢了下来,“你并不了解他,我自小进宫做五公主的陪读,每日和三位皇子五位公主一同上课,一起玩耍,最是知道他了。他旧时并不是这样的,都怪如妃娘娘偏心三皇子,导致太子哥哥内心日益偏执,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不过他本性并不坏的,小时候我因为人长得高大并且喜武常常被男孩子取笑,每次受了委屈都是他替我打抱不平,即便是现在性子变了,也没见他真正伤害过谁,那些粗暴的行为,不过是想保护自己脆弱的心吧,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蜗牛,若是没有一个坚硬的外壳,又怎么能保护自己柔弱的身体呢?”
没想到谢莎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阿宝有些反应不过来,呆了半晌才问,“那你是不打算回去了?那你爹要怎样像那展将军交待?那人也不好得罪吧?”
“那老狐狸把我当做物品随意送人,我还管他如何交待?再说那展将军花名在外,不仅夜夜沉醉花街柳巷,传说更是对良家妇女有特殊癖好,他镇守的北关大姑娘小媳妇人人视他如洪水猛兽,听闻那里白天晚上都见不到半个女人,全是怕被他看中强要了去,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呢。”
阿宝张大嘴巴说,“乖乖隆地咚,那不是采花大盗吗?”
“也差不多了吧,所以我宁可逃跑也不要嫁给那样一个魔鬼。”
阿宝点头道,“确实很可怕,比我夫君还可怕。”
莎莎见她神色寂寥,问,“怎么了?和薛怀锦吵架了?”
阿宝便把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和谢莎莎讲了一遍,莎莎听后思索片刻说,“阿宝,我劝你离三皇子远一些,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宝大惊,不小心打破了茶杯,也顾不上喊人收拾便问,“为什么这样说?”
“天下即将大乱了,阿宝,若皇室被颠覆,三皇子自然没有好下场。”
“你怎知乱党一定能赢?”
谢莎莎看了阿宝一眼,奇怪的说,“薛怀锦没和你说过什么吗?”
阿宝摇了摇头,其实刚刚她故意将薛怀锦想刺杀朱航一事瞒住没讲,即便他百般对不起她,她也不会真将他的身份暴露出去,夫妻间的事合则过不合则散,没必要致人于死地。
“阿宝,如果可以,最好离薛怀锦也远一点。”
“这又是为何?”
谢莎莎叹了口气说,“详细的不能跟你说,你只要记住这两个人都很危险,前路未知,你先不要选择,等一切归零再做打算,现下最要紧的是保持中立,谁的事你也别管。”
阿宝疑惑的问,“莎莎,你好像知道好多?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住在哪里?”
“你且别管我做什么,总之是大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只需听我的便可。”
“那你真的不回左相府了?”
谢莎莎神色黯淡了下来,“回去等着入虎口吗?我又不是傻子。”
“可是你不回去也做不成太子妃啊!”
谢莎莎鬼魅一笑,道,“这可未必。”
阿宝再详细问她,她却什么也不肯多说了,问她有事怎么找她,她却说她自会联系阿宝。
离开香•;艳后,阿宝在密林处找到了大叔的马车,在车上她又将谢莎莎的话回味了一遍,却万万找不出要离朱航远一点的原因来,他没有好下场,那她陪他便是,又有什么大不了!
如今她对薛怀锦彻底失望,断没有理由再拒绝朱航啊。
“大叔,改道去三皇子府。”阿宝撩了帘子对外面赶车的大叔说。
“好嘞!”
此时天已放晴,阿宝从天窗忘出去,漫天星斗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嵌在黑幕之上,闪烁着快乐的光芒,阿宝突然觉得满身轻松,前途一片光明。
薛怀锦给了她当头一棒,疼痛之余却也让她幡然醒悟,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真爱,若连忠诚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情爱呢?
她想过和他过一辈子的,就算只是兄妹之情也好,她也要全了这份道义,可他却将她的努力全部推倒,亲手将她的真心拒之门外。
那她还等什么呢?听谢莎莎的回右相府保持中立谁也不理?
不,她做不到,既然已和薛怀锦有了结果,那么她和朱航便不能这样做罢!
“姑娘,到了。”
阿宝给了钱,跳下马车,抬手便去敲三皇子府的门。
门房大爷不敢在深夜惊扰朱航,只好叫来了宋天来,宋天来一见是阿宝顿时没了好脸色,双手环胸说,“薛夫人半夜三更来找我家主子有何要事吗?”
阿宝干脆的说,“是有要事,但和你没关系,干嘛要跟你说?你快让开让我进去。”
宋天来皱眉道,“主子和江小姐已经睡下了,你去干嘛?”
阿宝的心猛的一震,声音都抖了起来,“你说,你说谁和谁睡下了?”
“三皇子和表小姐江姑娘啊,皇上昨日已经为他二人指婚了,主子十八岁生辰那天就将完婚,这样算来也就还有半年多时间了,反正表小姐每年都要来住上一阵子的,两人关系早就含糊不清,这事怕是平阳城也无人不知,没什么好避讳的。”
阿宝怅怅然跌了几步,险些坐在地上,强打起精神问,“皇上指婚,你家主子应了?”
宋天来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阿宝,说,“自然是应了,不然还能好端端的在府上睡觉?早被皇上关了禁闭了。”
阿宝突然仰天笑了起来,越笑眼泪越多,宋天来看她这样也有些慌,哎哎的叫了几声,见阿宝没有反应便关上了门躲了起来,嘴里嘟囔着真是疯了云云。
阿宝笑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笑够了突然拔腿狂奔起来,从三皇子府一路跑到薛府,整整绕了平阳城半圈,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薛府门口,天已经蒙蒙亮了,门房起来开门,一打眼便看到少奶奶一身男装,不知为何满头大汗。
阿宝朝门房甜甜一笑,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
阿宝觉得自己飘在了半空中,想动动腿脚却哪里都是软绵绵的,着不上力,想睁开眼睛则更是徒劳,眼皮有如千斤重,死活也撑不开。
恍惚间觉得有人轻轻的为自己擦拭,以为是红莺回来了,想张口说话却也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到自己这一肚子的委屈也只有她能开解,阿宝顿时着了急,挣扎半天依然没能说出话来,却是生生急出了几滴眼泪。
“阿宝,阿宝你怎么哭了?你可是醒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竟然是薛怀锦的声音,阿宝听到就想起在画舫上他那恶心的粗喘声,索性将眼睛更加紧闭。
“阿宝,对不起,夫君食言了,可是你也体谅体谅我好吗?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每天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无法行房该是怎样的折磨?若不是我多日未加释放,又怎么会着了柳若蝉的引诱?唉!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你向来执拗,又怎么会理解我的苦衷?”
阿宝听了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又咳了出来,这时薛怀锦又说,“你为何就这样想不开呢,你不愿做的事若蝉替你做了,而且又不会来抢你薛家女主人的位置,这不是好事吗?为何就偏偏要弄得所有人都不开心呢?”
阿宝气得浑身泛起了哆嗦,薛怀锦一看着了慌,一叠声的喊着大夫大夫,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半晌过后有人推门进来,是紫玉的脚步声,似乎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脚步声很是陌生。
“人就这样了,你看到了,现在走吧,回去和你主子说,现下还没气断气呢,他若是觉得不解恨便再来捅上几刀吧。”
“紫玉姑娘你休再让我难堪,我家主子听说我做的好事后大发雷霆,说是如果赵小姐有什么闪失,要一剑劈了我给人抵命呢。”
阿宝暗奇,竟然是宋天来的声音。
就听宋天来又接着说,“那日我说的话其实大半都是假的,我只是觉着你家主子已为人妇不该再这样与我主子不清不白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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