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圆满大力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从此他小小的心里便有了一个梦想，一个能够上学堂听先生讲课的梦想。
☆、第一四章 赚钱之道
挖了些野菜之后，顾小娣又割了些猪草。
在记忆里顾小娣已经有些年没有做这些农活儿了，但手下的动作却并不生疏，想到此，顾小娣不禁一笑。
毕竟是农村出身的，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忘记这些农活儿？
连她的身体都如此明白自己的本分，可她本人却忘记了。
现在重新再操持起这些活计的时候，顾小娣并没有从前那份隐隐的不满或是觉得辛苦，虽然身体上是劳累的，但她的心里却十分痛快。
不记得曾经听什么人说过，说脚踏实地的感觉比任何日子都要更加充实，那个时候顾小娣对这句话是不以为然的，但如今她却深有感触。
大概是因为突然回想起这句话而一时兴起，顾小娣竟然弯腰脱了自己的鞋子，用赤脚来感受这份“脚踏实地”。
因为从不曾打过赤脚，所以脚底的肌肤是柔软的，也没有什么茧子，踩在长有深深浅浅的杂草的山坡上，脚底的感觉有些刺刺痒痒的，但顾小娣却觉得这样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不自觉地，她闭气了双眼，展开双手静静地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没有了视觉之后，听觉就变得灵敏起来了。
风声、鸟声，还有树叶与树叶之间因风而相互摩擦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些原本再自然不过的声音此刻在顾小娣听来就像一首美妙的乐曲。
不自觉间，顾小娣因为这奇妙的感受而温柔了眉眼，弯起了嘴角。
顾圆满拾了柴火回头的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一片郁郁葱葱之中，顾小娣微微仰着面颊闭着眼睛静静的伫立在那儿，展开的双臂像是想要拥抱什么却又像是在感受什么，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神情温柔似醉。
好……美！
这是顾圆满脑海中此刻唯一能够浮现出的词。
他知道，他的这个四姐生得极好看，可他却从未有哪一次像此刻这般有过这样深刻的感受。
尽管如今顾小娣的容貌已经不再能够用“好看”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容貌丑陋，可……顾圆满却觉得眼下他所看见的顾小娣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来得好看。
看得呆愣的顾圆满甚至忘了提醒顾小娣穿上鞋子，尽管这里四下无人，但女孩子家家这样将自己的脚趾露出来是十分不雅的行为，万一让人瞧见了就不好看。
可事实上，为眼前这一幕所看呆的并不仅仅只有顾圆满，还有站在远处的另一个人——何今明。
他今日是上山来采药的，却没想到会遇到顾小娣姐弟俩，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顾小娣。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完全忽略掉了顾小娣脸上那块丑陋的疤痕。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顾小娣感受够了，放下手臂睁开了双眼这才惊醒了看呆的两人。
睁开眼睛的顾小娣并没有立刻就穿上鞋，而是望着这漫山遍野的翠绿陷入了沉思。
其实，虽然他们这山沟沟里很穷困，但这山头却是很大，漫山遍野的都是野菜跟各式各样的植物。
有些能吃的，有些不能吃的，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能吃，甚至还有些完全不认识的。
顾小娣就忍不住在想，若是能够将这些资源都好好利用起来，会不会也是一条财路。
可，该如何利用？
野菜能吃，但……不能卖啊。
没有人会愿意买野菜回去吃——大户人家看不上，小户人家不会买。
至于那些人不能吃的，顾小娣通常都是将它们割了回去喂猪，可……应该也没有谁会专门买野草来喂猪吧？
自家喂猪就成，多到吃不完。
顾小娣忽地眼睛一亮，是啊，这里有足够的野草、野菜可以用来喂猪，若是自家养猪的话根本就不用担心没有吃食，这样，为何自家不多养几头猪呢？
虽说小猪崽子要钱，但这点钱，凑一凑还是能够存下来的。
最关键的就是……到了秋冬该怎么办。
等到了天冷，这些野菜大多就没办法生长了，倒时候哪里还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拿来喂猪呢？这也是先前他们一直不敢多养几头猪的原因，这人都吃不够了哪里还有多的吃食拿来喂猪？
这让顾小娣眼中好不容易泛起的一点希望之光又消散了去。
但她却没想要就这样放弃。
赚钱的确不容易，不可能立马就能够想到一个可行的法子，否则这世上哪里还有那么多穷人家，但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跟决心就总能够找到办法让日子越过越好的。
这样想着，顾小娣的心里便就变得轻松起来。弯腰穿了鞋子，对顾圆满道：“满子，把拾好的柴火堆在一起用绳子捆一捆，然后我们就下山了。”
“现在就回去吗？”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把这些猪草剁一剁喂了猪之后就该做午饭了。”
“欸。”顾圆满应声按照顾小娣吩咐地将柴火捆一捆之后就背着柴火跟上了顾小娣。
“四姐，你说，咱家真的能够存够学费让我上学堂吗？”路上，顾圆满仍旧忍不住有些小兴奋地问。
“一定能。你看，咱们家一共有五口人，又个个都能够干活，怎么赚不到钱？就算今年上不了，咱就明年上，要是明年还上不了，就后年上，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欸，我听姐的。我一定好好帮着家里干活，将来好好读书，然后考取功名。这样说不定我们一家人将来就可以搬去城里住，也许还能上京哩。”
“好，你有这样的志向就最好了。”顾小娣欣慰地道。
“不过，四姐，你过些日子不是就要嫁人了吗？那个李大户家就是住在县城里，我听人说，李大户家可有钱了。要不，让未来的姐夫先借些钱给咱们家？等将来我考取了功名，我一定会还的。四姐，你要信我，我……”
“不行！”顾小娣忽地厉声打断了顾圆满的话。
一瞬间，前一世凄凉楚苦的种种全都冒了出来，让顾小娣抑不住的发起抖来。
这样的顾小娣把顾圆满吓了一惊，半响才有些惴惴地问道：“四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顿了顿，他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四姐是不是担心自己变丑了之后姐夫就不要你了？”
☆、第一五章 恨
“不许叫他姐夫，他不是你的姐夫，他是……他是我的仇……”愤恨地，顾小娣从唇齿间挤出了一个“仇”字，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恨的，恨着这个用着花言巧语将自己骗到了手最后又无情地抛弃了她甚至害得她失去自己的孩子凄惨死去的男人。
“四姐，你怎么了？你这样我……我有些害怕……”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顾圆满又哪里懂得顾小娣此刻眼中那深刻而狰狞的仇恨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样的顾小娣与方才在山里与他温柔谈话的顾小娣完全不一样，这样的顾小娣让人感觉害怕。
听见顾圆满有些略显颤抖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顾小娣这才猛地从恶梦与仇恨中惊醒，可胸口翻滚的情绪却无法立刻就平复，她只能闭了眼睛慢慢稳定自己的心绪。
直到确定自己内心里的情绪已经被控制住之后，顾小娣这才扭头望向顾圆满，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了，刚刚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恶梦。满子，你听着，李家家主不是你的姐夫，我们还没有成亲，即便成亲了也……”
顿了顿，顾小娣终归还是没有将那些“即便成亲了，以她一个小妾的身份，顾圆满也是没资格叫李贺为姐夫”的这些话告诉给顾圆满，只是说道：“别人家再有钱那也都是别人家的，我们不能够奢望别人会无条件的帮助我们。只要是我们自己能够办得到的事情，就绝对不要轻易开口向别人说一个‘求’字。我们现在身体健康、有手有脚，能干活、能赚钱，四姐既然答应了你一定能够存够钱送你读书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求别人的施舍。做人要有骨气，明白了吗？”
“哦。”顾圆满点点头，“我明白了，四姐。”
“嗯。走吧，回家。”
当顾小娣同顾圆满两人回到家中的时候，原本应该还在田里干活儿的顾永福和金氏此刻竟然也已经回到了家中。
正诧异间，顾小娣发生屋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金氏和顾永福一前一后地坐在堂屋里，三姐顾冬花则是低着头站在他们面前。
从肩膀上卸下背篓后，顾小娣带着顾圆满进了屋。
“怎么了，阿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因瞧见金氏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所以顾小娣并未询问坐在靠门口附近的金氏，倒是调头问了后方的顾永福。
“你去哪儿了？”一句明显听起来有些不悦的问话，但却并不是出自顾小娣询问的顾永福之口，而是出自金氏。
“带着满子去山上捡了些柴火，顺便割了些猪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顾小娣不明所以地问。
她不知道今早送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金氏为何此刻却是一副责备自己的样子，她……今日好像并未做什么错事吧？
“谁让你出门的，你的脸现在变成了这样，你怎么能够就这样走出门去呢？”
言罢，顿了顿，金氏又扭头望向对面仍旧低着头的顾冬花，继续道，“冬花，你也是，你怎么能够随便让小娣就这样出门呢？出门的时候不是交代过你让你好好看着你的小妹的吗？”
听着金氏的连番质问，顾小娣突然间就有些明白金氏为何会如此生气了。
大体是自己如今这样一副面容被村里人看见了，因此而传得沸沸扬扬了吧。而金氏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听了那些闲言碎语难免会感到不高兴。
“阿娘，这不关三姐的事，是我自个儿要出去的。再说了，我只是脸毁了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了，总不能就这样躲在家里不出门吧？那家里这么多活儿难道就让三姐一个人做？”
说着，顾小娣走到金氏面前蹲下，将头趴在她的大腿上，又继续道，“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些心思不好的人说些不中听的话。但是，我们过我们的日子，管那些人说什么？他们喜欢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们又不会少一块肉。你为了这样的人说的这样的话而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可是自己的，那多不划算？”
“还是咱闺女儿话说得对！”顾永福用力地点了下头，认同道。
顾小娣的这一番话让顾永福大是赞同，他就说让金氏不要同那些人计较、不要同那些人吵，可金氏的性子……
其实，金氏的脾气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气在头上的时候她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但慢慢地冷静下来之后她也能够分辨什么是“是与非”。
方才她气冲冲地冲回家的时候的确是十分恼火，但在堂屋里坐了一阵，现在再又听顾小娣说了这样一番开导的话，她的气便也就去了一大半，有些心疼地摸着顾小娣的头道：“其实啊，娘就是气……气那些人说那样的话中伤你……”
“我知道，我知道阿娘心疼我，但我不在乎，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只要阿爹、阿娘不嫌弃我，只要姐姐、弟弟不嫌弃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怎么数落我，我都不在意。”
“四姐，我不会嫌弃你的。”跟在顾小娣身后进屋的顾圆满这个时候突然插嘴道。
这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顾小娣则是笑笑，心里隐隐有些高兴、也有些成就感。她知道，是自己方才对顾圆满的一番话让顾圆满有了改变。
“你小子，刚刚不是还说你姐姐丑吗？”顾永福打趣道。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我现在觉得四姐一点儿也不丑。”
不自觉地想了想方才在山里看见的那美好的一幕，顾圆满又显得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真的，一点儿也不丑。”
顾永福倒是不知道顾圆满是真的打从心眼里觉得顾小娣并不丑，以为他这是在安慰顾小娣，但却也因他的这一份善良和关心所感动，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满子，你长大了。”
“满子的确长大了，他刚刚还跟着我一起上山去帮着拾柴火了哩。”顾小娣趁着这个机会说道。
“是吗？”金氏显然也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圆满问，“满子，你四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见爹娘都在夸赞自己，顾圆满立刻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道：“那可不，不仅仅只有今天，以后每一天我都会帮着四姐一起干活，也会帮着阿爹、阿娘跟三姐一块儿干活儿。”
☆、第一六章 细水长流
“还是我们满子最乖。”金氏闻言立刻大力称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