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顾永福的允许之后，顾丰收又微微躬身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这个牛彩桦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句句没好话。”直到牛彩桦走了，金氏仍是忍不住地抱怨道。她实在是对这个牛彩桦没有半点好感，她甚至想不通顾永禄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既爱惹是非又喜欢贪便宜还说话极度不中听的媳妇。
见牛彩桦也离去之后，原本聚在顾小娣家院子门口的村民也都纷纷散了去。
其实，今日的事情让顾小娣也有了一种“开眼界”的感觉。
虽然她早知道牛彩桦是个怎样的人，但其实前一世她并没有真正深刻地见识过牛彩桦的这般模样，毕竟在前一世里她几日后就嫁去了李家，对之后家中所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是十分了解，对于牛彩桦更是没有过多的接触。
若她并非因为重生而心境开阔了许多，今日只怕要被牛彩桦的一番话给活活气死。她从没见过哪个人能够像牛彩桦那样句句戳中别人痛处却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摆出一副我这是为了你好的姿态。
顾小娣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特别的技能，简直达到了能够用口水就将别人给活活毒死的地步。
“算了，她就是那样的人。”顾永福口中劝慰着金氏，眼睛却望着顾小娣的方向，他担心顾小娣才刚刚被李家退婚又听了牛彩桦那样一番话心里会不舒坦。
察觉到顾永福隐约担忧的视线，顾小娣只是一笑，道：“阿爹，不用担心，我没事，我们进屋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跟你们说。”
虽然听顾小娣说了自己没事，但顾永福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顾小娣小半会儿，直到确定顾小娣的确并没有感到难过之后他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欸。”
待三人在屋里之后，一直坐在自己房里没有出来的顾冬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里出来了站在堂屋里，而紧跟着顾永福和金氏到家的顾圆满也跟在顾冬花身旁乖乖地站着，他知道家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能够插手，只能站在屋里一边担心着外面的情况一边却又隐忍着没有冲出去瞎搅和。
顾冬花虽然与顾小娣同龄，甚至从出生时间上来说她还是顾小娣的姐姐，但却也同样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插手，所以只能同顾圆满一样躲在屋里。
顾小娣进屋后冲顾冬花笑了笑，她知道方才李贺来的时候顾冬花就在屋里，她也知道顾冬花将她同李贺之间的对话全都听了去。她能够理解顾冬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的理由，她就是怕顾冬花自己会多想，想着她没能够帮衬着自己这个妹妹，所以顾小娣才会对着顾冬花笑，借此来安抚她的情绪。
意外地，顾冬花竟也能够感觉到顾小娣笑容里的含义，虽然有些一愣，但旋即也回了顾小娣一个笑。
待顾永福和金氏都在屋里坐下之后，顾小娣这才从自己怀里取了地契交到顾永福的手中，道：“这是李家给我们的赔偿，就按照我先前同张管事所要求的，李家给了我们一块地。”
顾永福一愣，接过顾小娣递过来的地契，语气里却仍旧是有些不可置信，“李家果真给了我们田地？”
“是啊，阿爹手里拿着的不就是地契吗？”顾小娣点头应道，她能够理解为何顾永福会是这样的反应。想必对于她阿爹这样的老实人来说，向人家索赔终归是有些不怎么光明正大。
而相对于顾永福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金氏的表情看上去就可以称得上是惊喜了，她探过身子凑近顾永福，望着顾永福手中的纸张道：“孩子他爹，这果真是地契？”
顾永福毕竟上过几天学堂，倒也识些字，他一边详细看着纸上的内容一边缓缓地点头道：“是……是地契没错。”
“太好了，我们有自己的地了。”金氏高兴道。
说完，她又望向顾小娣，问：“这地今后就归我们了？不用再每年都交地税了？”
“如果没有什么误会的话，的确是这样。”顾小娣应道。若还需要每年再交地税，那这地又怎么能够说得上是送给他们家了呢。
顾永福突然抬了头望向顾小娣，道：“小娣，我们……”
“阿爹，你就安心收下吧，这是我们应得的。”知道顾永福想要说什么，也知道顾永福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心要这块田地，顾小娣主动开口劝说道，“再说了，我也没要他们家的好地，只是两亩荒地，他李家放置着不也是放置着吗？阿爹不用感觉不妥。”
“这……”听顾小娣一说，顾永福好像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但心里却总是……
“行了，咱闺女都说可以收了。更何况，这是李家自愿给我们的，我们不偷不抢的，你担心什么啊？”在顾永福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金氏开了口。
顾永福闻言看了看顾小娣又看了看金氏，最终握紧了手中的地契，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那……这地契我就收下了？”
“收下吧。”顾小娣道。
☆、第三三章 这日子要不要过
另一边的孙大娣在冲回家之后就一头撞进了王氏的怀里，哭嚷着道：“阿娘，哥他打我。”
“什么，他打你？这怎么可能？”王氏显然有些不相信孙大娣的话，毕竟从小到大孙健康就没与任何人动过手，更别说打的人还是他的亲妹妹孙大娣了。
“他就是打了我，他为了顾小娣那个丑女人打我。”
正坐在门口抽着水烟的孙大山听了，哼了一声，把那烟杆往桶沿边上磕了磕，道：“肯定是你跑到人家家里头去胡闹了，你哥才会教训你，是不是？就是欠打，跟你娘一样。”
“什么叫跟我一样欠打？”王氏一听，立刻就不高兴了，扭了头冲向孙大山，嚷道，“孙大山，你会不会说话？竟然敢说我欠打？我一天到晚忙死忙活地照顾你们爷几个，你居然还敢说我欠打？”
嚷着嚷着，王氏竟突然就哭了起来，她一手抱住了怀里的孙大娣，另一只手抹着眼睛就哭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孙大山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没法过就不要过了。”
王氏一怔，放了抹眼泪的手，未见半分泪痕的脸诧异地望着孙大山，“你说什么？”
孙大山却不再理睬王氏，微低了头，默默地抽起了自己的水烟。
跟在孙大娣身后赶回来的孙健康一进门就听见孙大山不耐地来了一句：
没法过就不要过了。
他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去走到王氏面前，“阿娘，咋了，你跟阿爹吵架了？”
“咋了，咋了，还不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打你妹妹，我能跟你爹吵吗？”王氏一转头就将心里的气全撒在了孙健康身上。
孙健康却是被王氏的指责弄得愈发歉疚起来，他本就不是有心打了孙大娣，眼下见到王氏因为自己打了孙大娣而与孙大山争吵，他心里自然是又自责又难过，局促地纠结了半响才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为顾小娣才打了我。”孙大娣大声打断了孙健康的话，在她看来孙健康那就是为了顾小娣才头一遭地打了她这个妹妹。若是旁的人，也许孙大娣心里还不觉得这样委屈、这样气恼，可孙健康维护的人偏偏是她最讨厌的死对头——顾小娣。这让孙大娣心里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竟也忘了眼下自己的阿爹跟阿娘也在为了她的事情在吵架了。
“阿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妹妹说的那些话实在太不中听了，我一时情急才……”
“什么不中听，我说的不过就是实话。那顾小娣现在就是个丑八怪，我说错了吗？人家李老爷就是不要她了，我说错了吗？”
其实，孙大娣说的也的确句句都是实话，如今的顾小娣的确可以用“丑八怪”三个字来形容，而李贺也的确是退了婚不要她了，但……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的，一旦说出来了便就是“尖酸刻薄”了，这是常识也是礼貌。
孙健康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一时情急打了孙大娣，可孙大娣就不这么想了，王氏也同样不是这么想的。
前几日里她在金氏那里吃了亏，当下那几个嘴巴子金氏那是真没留情面，打得她脸上、唇上火辣辣的疼，直到今日王氏这心里还一直疙疙瘩瘩的惦记着这件事情，所以才会任由孙大娣听说了顾小娣毁容的事情之后冲出去，她就是想要让孙大娣去顾小娣家“胡闹”去的。要不是碍着孙大山在，不让她去，她自己肯定也会跟着孙大娣一起去。
可王氏又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个向来强势不肯吃亏的闺女儿竟然会被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孙健康给打了，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她本想给对方一顿教训的外人而打的。
这一来，王氏心里就更是不舒坦了。
她被金氏打，她闺女儿又因为顾小娣的事情而被孙健康打，这怎么算都是他们家吃了亏。这可不行，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这样寻思着，王氏不由道：“就是了，大娣哪里说错了，她说的都是实话。是你不对，你怎么能动手打你妹妹？”
咚——
一声闷响让几人一怔。
咚——咚——
又是两声。
孙大山阴沉着脸，一下一下地用烟杆敲着桶沿，也一下一下敲到了王氏的心里，她知道这回孙大山是真的动了气了，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只能拿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留意着孙大山的动静。
半响，孙大山才停了手里敲烟杆的动作，道：“怎么不能打了？说了那些混账话就该打！王桃枝，你自己说话不中听也就算了，别把闺女儿也给带坏了。你要是再这么挑拨是非，看我不抽你。”
孙大山那把粗犷的嗓音因怒气而被刻意压低，听起来当真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从咽喉深处挤出的咕噜噜的声音，吓得王氏身子一抖，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个。
孙大山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凶巴巴的人，平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横眉怒目，但其实他并不常动怒，可一旦动起怒来那就真真是一头狮子，他若说要打你那肯定就不会下轻手。
所以王氏就是再怎么闹，她也不敢当真惹恼了孙大山。
说完，孙大山扭头又对了孙健康，继续道：“健康，你做的没错，打得好。长兄如父，你有这个资格教训你妹妹。”
虽说孙大山的这话说得是没错，但孙健康却不敢点头也不敢回应，只能沉默着不作声。
半响，孙大山把烟杆一收，闷声来了一句：“行了，吃饭。”
孙大山王氏一听立刻就知道孙大山这是要息事宁人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扯了扯还眼泪巴巴的孙大娣，低声道：“行了，别哭哭嚷嚷的，像什么话？吃饭。”
那语气、那架势俨然就是站在孙大山那一边的了，却似乎忘了她刚刚还哭嚷着说什么“这日子没法过了”。
孙大娣张了张嘴原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前头的孙大山突然脚步一顿，又来了一句：“大娣，你也是，以后不许再去顾家胡闹了。”
孙大娣听得脖子一缩，也低着头不再吭声了，但心里却是对顾小娣愈发不满了，瞪着眼睛眼里满是怨恨。
☆、第三四章 被改变的命运
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顾小娣总算是彻底地舒了一口气。虽说这次的事情不至于让她达到身心俱疲的地步，但也的确是让她劳心劳力了一把——从各个方面而言。
她知道这段时间里，整个牛头村的话题依旧还是持续在她的身上。
起初是因为她要嫁入李家的消息，之后便是她毁容的消息，而这几日，毫无疑问便是她因毁容而遭李贺抛弃的事情了。
其实，外人怎么说，顾小娣并不在意，日子是自己在过，又不是从别人的嘴里过，管他人怎么说自己过得好就行。
相对比自己，顾小娣更加担心的是她家里人的情况。
她担心金氏和顾永福在外面听了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之后会心里不舒坦，所以她竭力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尽管她自己也的确毫不在意。
好在，大概也是看出了自己的努力，就连她的母亲金氏居然也都没有再因为别人说道自己的事情而与人争吵，也可能是争吵了但金氏没有让她知道。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总是会过去的，时间久了，再轰动的事情也就变得不轰动了，顾小娣只需要在那之前保持沉默，而她自己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尽管外面的“蜚短流长”已经到了轰动全村的地步，但顾小娣每日却依旧是该上山的时候上山该、做饭的时候做饭，该思考如何才能够在冬天里也保证猪有足够的饲草吃的时候也还是在认真地思考。
上一次她晒过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