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过去太肮脏,一点也不想承认,恨不得完全抹杀掉?”
水沐铃身子顿时一软,微微摇晃,看他的眼神像看著魔鬼,脸上血色全失。好可怕的人,他怎能如此恶毒?
“沐铃已从良,请二公子不要再胡言乱语。”她虽安定心神,但出口的语调却很无力。她不是早就看透了吗?天下人皆是这样的心态,从进花舫的那一天起,就应该明白的。何况眼前这人,败坏的名声早已响彻王朝。
无是非对错之观念,无善心良德之品行,性情诡谲,肆意浪荡,全凭喜好行事,这样的人,应当丑陋无比才是,上天为何偏偏给他一张极为俊美的脸?花舫里的姑娘每每提及他,总是一副又爱又恨的情态,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才知道有这么一位二公子。
“怎么?从良了就不准别人说了?”端木圣的眸光渐渐热起来,在她身上不断来回流连,那如冰刀般犀利,却又如火燎原的眼神,让她害怕。
他眼中幽幽的光,有一丝像极花舫那无数个夜里,每一个男人眼中虎视眈眈的眼神,像要将她剥个精光,任意凌迟一般!水沐铃的双肩瑟缩了一下,惊惧之下脸上漫过幽怨的神色,自己将被这样的眼神笼罩一辈子吗?
“瞧你一脸凄楚,满面哀怨,一副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样子,说两句就不乐意,是做给谁看呢?”端木圣似乎不打算罢口,仿佛不将她打入地狱就不甘心,刺人的话不绝于耳。
“就算是低贱之人,也是有自尊的。”水沐铃垂下脸,低语出声,只能瞧见贝齿在唇上咬出深红的痕迹。
“承认身分便好,最怕的就是无自知之明。”这句话,使得她必须将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中,身子才不至于抽搐发抖。
“若无其他指教,沐铃就告辞了。”承认,好,她承认!这样可以离开了吧!
“告辞?你放跑了本公子的奴才,打算就这么轻易走了吗?”
“公子可是要沐铃拿出替那丫头赎身的钱?”若是银子能打发,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这端木圣……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拿银子来解决。”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听著就觉得讽刺。“自个儿为奴来抵偿吧!”
端木圣的话音刚落,便瞧见她猛一扬头,夹杂著错愕和些许愤恨的眼神直射向他,仿佛想在他身上刺出一个大洞!
他的心情更愉悦了。
“为奴?”水沐铃不敢置信。“公子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唷,跟本公子讲王法,啧啧啧,差点忘了你也算是宫中的红人,跟太子皇子公主的,都攀亲带故呢。”端木圣神情一变,俊美的面容散著层层寒气,目光冷凝。“在这里,你以为谁才是王法?”他刹那间冷酷无情的表情,震得水沐铃三魂七魄好似都飞走了。
“人被你放走了,银子本公子不缺,你可不就得替代为奴?”
“你……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她不知自己怎有胆量脱口而出,心里明明十分惶恐。“没有权利?……本公子想,你若走出端木庄,外边大概每个人都会清清楚楚知道大美人你曾做过的老本行。”
水沐铃瞠目,双手禁不住掩唇颤抖,心神皆骇!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端木圣瞧著她的反应后,饶富兴味的笑了。“还是……奴才做不来,卖笑会更简单?”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的水沐铃。
直到身边出现两名丫鬟模样的女子,一人一手架著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你们干什么?!”这……完全就是土匪强盗的作为!“
“你最好乖乖的别挣扎,那水灵灵的细皮嫩肉,伤到哪儿可就不好了。”上方传来悠闲又戏谑的警告声,水沐铃顿时一呆,六神无主。她依稀感觉到,自己仿佛掉进了一张密实的网,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本公子不会让你当一辈子奴才,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端木圣挥了挥手,水沐铃就这么被强行架了出去。
强盗行为?他只是喜欢势在必得而已。这第一美人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怎能让她轻易走掉?端木圣眯著眼惬意极了,他可是打定主意,要收来自己好好调教的。
***
第二日
一大早的,向来肃静的端木庄,南边院落一房门前,上演著稍显剑拔弩张的一幕。这是端木家二公子的独立院落,有别于端木庄整体简朴大气的格局,这个院落的布置显得流光溢彩,别有洞天。甚至……是有些富丽堂皇了。亭台楼阁,小桥水榭,更有上乘的紫檀木制成的器物。
屋子里,端木圣坐在紫檀木制的床沿边,接过男仆递过来的湿巾拭了拭脸,听著外边的吵闹声,似不悦的扬了扬眉。连垂下的幔帐,都是最珍贵的绡织成,更别提其他什物,极尽精致玲珑之能事。
“怎么回事?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拦不住?”
“二公子,是水姑娘强行要来,而二公子没吩咐可以动她,所以……”谁敢不要命轻举妄动。说也奇怪,外边儿都传端木庄二公子喜好女色,但庄里除了必要的几名侍女,大部分都是男仆人。
端木圣梳洗完备妥当后,抖抖衣袖,依旧坐在床沿边没有起身,此时门外传来更大的声音。“劳驾,沐铃有事要见二公子,还请通让。”屋外,水沐铃眉心微拧,瞧著眼前跟主子一样嚣张的下人,拦路虎般地为难她。
“水姑娘,公子还未起身,不见任何人。”
“怎可能?里边分明有动静。”水沐铃有些气愤,这下人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昨日她被那两名侍女架下去,就是安置在这院落的其中一间房里,他们竟将她锁了起来!除了定时送来膳食的仆人外,她便再也没见过其他人,端木圣也没有再出现过。
一整个晚上自己都忐忑不安,提心吊胆,更不敢合眼睡去,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趁著有人送来早点,她便一举夺门而出。
还没行几步,便被迎面而来的侍女捉个正著,这次竟没怎么拦她,只告知她必须跟她们一起干活?!
“公子不见就是不见,姑娘还是赶紧去干活吧,免得公子醒来瞧见姑娘什么也没做,免不了要生气。”
“你!”水沐铃气结,一双水眸瞪大。
说来也希罕,这庄上的男人见著她竟无太多贪恋之色,难道是平日里看那漂亮的主子看太多,对她的容貌已免疫了吗?
呀!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工夫瞎想这些!
“我一定要见二公子,如你再不通融,就别怪我硬闯。”水沐铃凝了凝神,在花舫偶有碰上蛮横的客人,她也能端出些强势的架子。
“不……”
“让她进来。”里边忽然传来轻谩的应许声,水沐铃跟那男仆人都意外地愣了一下。
“是,二公子。”男仆人恭敬的应道,随便瞄了水沐铃一眼,示意她进去。
水沐铃本是来找人的,先前态度还那样理直气壮,忽然听到那阴柔的声音,心头忐忑起来。
“快点,二公子等著,还以为自己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话什么意思?她的眼睫颤抖了一下,难道连这下人,也清楚她是什么人?看不起她?她微颤著手推开门时,面色已是难看。
她一进门,原本在里边服侍的仆人便鱼贯而出,还随手将房门给关上,刹那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她跟他两个人。水沐铃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贸然急切的闯进他的领地,似乎不太明智,若不是他太过分……
端木圣懒洋洋的坐在床边,一手枕在床壁上,有些散漫又夹杂著些许冷柔的神态,绕著自己鬓角的一缕发丝。
水沐铃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心虚,竟不敢抬头瞧他一眼,就连余光瞄到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好诡异的气氛。
“闯进来是当哑巴的吗?”端木圣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
她顿觉一股气从心底缓缓浮上,这二公子为何如此刻薄?自己从未得罪过他,就算出身低贱,也没碍著他啊!水沐铃沉吟片刻,抿了抿唇,竭力昂首看向他,力持镇定问道:“敢问二公子,为何要我做那些事?”
“做奴才的,端茶送水洗衣烧饭,难道不是份内之事?”端木圣可谓对答如流。
“我并非端木庄的婢女。”
“你是。”端木圣忽而轻笑,有股不怀好意的气息漫了开来,瞧著她,笃定地开口说:“本公子说了算。”
“二公子何必强人所难?”水沐铃有些激动的轻扬语调,立刻瞧见那道轻谩的眼神瞥过来,她心中一紧,下意识软下声音没了气势。
“何况,沐铃也不会做那些事。”虽是在烟花之地求活,初始倒常有学艺不精而遭责罚的事发生,可端茶送水……确实是没有做过。
“不会做?难不成还想被当成小姐伺候著?”端木圣一指敲了敲眉心。“对了,本公子差点儿忘了,红牌自然是不一样的。”
句句不善,字字刺人!水沐铃好想转身狠狠的甩门而去!如果早先知道助那丫头会跟这二公子牵扯上,她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端木庄的二公子,都不把别人当人吗?!众人即使再看她不起,也不会当面嘲弄讥讽,他却从一见面,就没停止过冷嘲热讽。
“二公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诋毁践踏我?如此恶毒的揭人疮疤,毫不体谅,难道身处花舫是我自愿的吗?若不是……”
“这义愤填膺的模样儿,还真看不出是那日太子身旁那楚楚可怜的美艳宠姬呢。”端木圣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一手托著下巴,饶富兴味的瞧著那张因愤怒而红润的脸,这样子真是讨喜、博他的欢心,他可是很喜欢唷。
水沐铃一口气卡在喉间上不来,硬生生愣住。
“本公子早就讲过,一切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可没闲情来诋毁你,疮疤再难看,存在了就会有人揭,这就怕了不成?”他自床沿起身,踱步到她跟前,盈满迷思的瞳光落在她身上。
对视之下,她察觉他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美态。这张添了柔质和邪气的脸,使得美态也幻化无穷,仿佛怎么看都不会腻,还有被摄去心神的危险!
水沐铃的上眼睑忽然剧烈的抖动了几下,察觉自己太过专注和失态。比较起自己的脸,揽镜梳妆也不知看过多少遍,硬生生觉得俗气厌倦。
“如果要作茧自缚,不如让别人践踏得好。”端木圣忽然伸出一指刮了刮她的侧脸,她还来不及反应和感触,他又快如影般抽回手,让她恍若一阵错觉。“什么?”水沐铃禁不住问出。他的一席话说得莫名其妙,让人摸不著、也弄不明他话中是善是恶,可她听著心中一动,想问个究竟。
迷障,心中仿佛缠绕著团团迷障,她竟忽然觉得,他的冷言刺语能将其戳破!自己也一定是糊涂了。“哼……”端木圣却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怎可能这么早就告诉她,作茧自缚是自己伤自己的心,而别人践踏,那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闲言碎语,根本不值一提。已是打定主意要好生调教她,为此还动了些脑子,这其中可是诸多乐趣,好事多磨呢!
“放走庄上婢女的人是你,你就要承担后果,大美人那么想抹杀过去,就得好好学学这一套生存法则,让你得个教训,本公子可是在教你。”
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他无礼,说得好像给她占了便宜!
水沐铃瞪大眼盯著他,好一会儿才平息情绪,沉思片刻,问道:“要多久?”还能如何?跟这二少爷僵持下去,硬碰硬显然不是良策,只能暂且妥协再从长计议,水沐铃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时候到了本公子自然会放你走。”放她走?哼……做白日梦!
“有地方给你住,还有工钱拿。”端木圣说得好像给了她很大的施舍,忽而又笑得恶意。“不过,可就没花舫那般热闹了。”
为什么他总是要这样,才稍稍平息,他又来刺痛她的心,揭她的疮疤,在她耳边不断提起她不想听的话。“沐铃确实做不来那些事。”水沐铃别开脸不再看他,眉心间有一丝抑郁。
“做不来就去学。”端木圣将她的神色看进眼里,瞳孔中浮出一丝阴沉暗黑,他讨厌看见她这种厌弃的表情!
水沐铃一张小脸上苦闷的神色似乎更加浓郁,点了点头,往后退出他的房间。“我明白了。”
***
水沐铃觉得这江湖第一世家的庄园,与平常人家也没什么不同,几日来除了见到端木圣这个主子,便没见过其他。“绿袖,庄里就只有二公子这位主子吗?”手中端著膳食,水沐铃跟身旁的小丫头朝正厅走去。
“怎么可能?庄主跟大少爷都出庄参加武林大会去了,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了。”绿袖年纪虽小,却是为数不多的女婢中,进庄最久的一个,专门负责庄里的膳食。看她个子小小,却有一手烹饪的好手艺,性情也颇为活泼,水沐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