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不见姑爷进来啊?”陪着写意等的都快睡着了的芽儿,忍不住抱怨出声。“或许前面的客人还没散尽吧。”写意不以为意的说。
“哪有可能!”芽儿忍不住打开房门朝外头张望,好一会儿后,一脸失望的走了回来,“小姐,外头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就连喜婆也不见了。我看是这贝勒爷根本不想成亲,所以在拜完堂后就溜啦。”
写意立刻轻声喝止:“芽儿,这儿不是望月轩,别乱说话。”其实在这儿枯坐了这么久,她的心中也不免起了疑惑。
虽然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嫁进贝尔王府,可是二娘从这儿捞得了大笔的好处,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卖进来似的,加上对这儿人、事、物都不熟悉,说话还是小心点好,免得招来无谓的麻烦。
“喔。”芽儿讷讷的偎到她旁边,一脸无辜的扯着身上的衣服。
写意偷偷的掀开香帕的一角,别了眼窗外,只见夜幕低垂,看样子离五更天似乎不远了。轻声喟叹,她暗暗苦笑,因为照这情况看来,事情似乎被芽儿言中了。
他到底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无权主宰自己的终身大事,却心里不舒服,故以拒入洞房来抗议?
如果是的话,他真的比自己幸运多了,因为她认命的将自己的未来交了出去,只希望能有一丝丝得到他怜惜的机会,让自己的下半辈子从此无忧无虑,看样子,自己是太天真了。写意心中蓦然漾起一阵强烈的刺痛。
先前她还奢望能得到像两位姐夫带给姐姐们的幸福,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幻想。
爹啊!你将女儿推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噩梦之中呀?!
难道这就是她未来的婚姻生活?而她终其一生将被锁在这精美的牢笼之中?
而他到底又是以怎样的态度来看待这桩婚姻?是一桩买卖婚姻,所以不屑与她入洞房?还是只因为男大当婚,迫于无奈的将她娶进门后,就将她束之高阁,让她什么事也不用做的当个闲妻?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了她一人独守空闺,而这个夜晚只是一个错误的开端而已。写意心灰意冷的想着。
当她沉思之际,芽儿倦困的扯扯写意的衣裳。“小姐,芽儿好累喔。”
罢了,如果这是她未来要过的生活,她也只能坦然以对。此时的写意是人冷,心也冷。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想娶她,那么就让他自由吧。
写意不断的安抚着自己受创的心灵,试着让洒脱来取代心痛,表面上是用来安慰自己、说服自己的说辞,然而对方的行为已经在她心里划开了一道裂痕,而伤口正缓缓的淌着血,而这个伤口有多痛,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无声的长叹了口气,写意强装着无谓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将头上那顶压得她脖子酸疼的罪魁祸首——珠翠花冠取了下来。
“小姐,这不能取下来呀!”原本昏昏欲睡的芽儿,被写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睡意也在瞬间跑了大半。
写意淡淡的说:“没关系,看样子他是不会进来了。”
戴给谁看?只怕今儿在礼堂上,他还不曾正眼瞧她一眼呢?写意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可是……”芽儿想起喜婆之前的交代,为难地瘪着嘴。
“芽儿,帮我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好吗?”就在芽儿碎碎念的同时,写意已经自行将霞帔脱下,只是镶锈在霞帔上的翡翠绿珠扣勾住了她的头发,让她吃痛的扯着唇角。
“喔。”芽儿赶忙迎上前去,却忘了刚刚要说些什么了。
卸下一身的沉重负荷之后,身着白锦绸缎的写意觉得清爽了不少,面对桌上那丰盛的食物,她想到芽儿跟她一样从昨夜开始就滴水未沾,铁定饿坏了。
“芽儿,你肚子饿不饿?”
芽儿猛然的咽了口水,嘴馋地猛点头。“好饿呢。”从早上到现在,她连半口水都没喝过呢,不饿才怪。
其实早从一进门后,她就对桌上的美食觊觎了好久,可是姑爷没进来,小姐又说这儿不是望月轩,不能像以前那样、要有规矩,所以她只好将那份渴望给强抑了下来。
她怂恿着:“我们一起享用它好不好?”
“真的可以?”芽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写意点点头。“当然可以。东西放在这就是给人吃的,不是吗?”这个贝勒爷都不进房了,他哪还会在意桌上的食物被吃完?芽儿是白操心了。
“真的可以?”“听可以吃,芽儿满腔的口水忍不住溢了出来,可是她牢记着写意之前说的话——这儿不是望月轩,凡事得谨慎些。
“民以食为天,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她知道自己没动筷子芽儿铁定不敢吃,于是率先夹起桌上的炸丸子咬了一口。
“好吃吗?”芽儿一脸好奇的问。
她点点头,答:“嗯,美味极了。”
尝了一口才知道,原来这才叫美食,而之前在家中厨子所煮的饭菜,充其量是粗茶淡饭而已。
看着狼吞虎咽的芽儿,写意不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伤怀,一整天的疲惫和无力感,也在这瞬间朝她席卷而来,逼出她强隐多时的泪水。
“芽儿,你说我是不是成了弃妇?”写意自我调侃地问道。
弃妇?没识几个大字的芽儿不解地搔搔头,“小姐,弃妇是什么东西?”
闻言,写意忍不住苦笑出声,她搓搓芽儿的头笑着说:“傻芽儿,弃妇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你家小姐我可能成了人家不要的女人了。”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不过心中莫名的落寞感还是令她不太舒服。
闻言,芽儿双脚一打滑,整个人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她立刻偎到写意身旁,紧张的问:“小姐,那我们会不会被赶出去?”
全天下,或许找不到一个比她更紧张的人了,因为那种流离失所、有了这餐却不知下顿在哪儿的日子,是种可怕的噩梦,而这种梦魇只要经历过的人都会跟她一样害怕。
“我想应该是不会,否则这王府的人花了这么多的聘礼娶我进门,岂不是亏大了?”
该伤怀的伤怀了,但依旧改变不了事实,写意拭去眼眶中不断盘旋的泪珠,眼中净是无奈。
“芽儿,你渴不渴?”
“嗯。可是这儿就只有你和姑爷要喝的交杯酒。”芽儿点点头,指着桌上惟一的饮品——交杯酒,无奈的叹了口气。
睨了眼桌上的酒壶,写意无奈地摇摇头。既不成交杯酒,那么就让它成为解愁酒吧,她径自替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喉咙顿时传来一阵麻辣的感觉,不过滋味还不坏。
“有点儿辣,不过你可以将就喝喝看。”她的解愁酒,芽儿的解渴液。
“可这是姑爷和小姐要喝的。”牙儿面有难色的端着写意递给她的酒杯,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她想起了媒婆临离开前的殷殷叮咛,等会儿贝勒爷进来的时候,要贝勒爷和少夫人一起喝,以求百年好合……什么的一大堆,她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那就是这个酒是要给贝勒爷和小姐喝的,不是随便人可以喝的。
“他不会进来了,放着倒掉多可惜。”说着,写意又举高酒杯一仰而尽。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不过单纯的芽儿是不会知道这个中滋味的。
“那……好吧。”芽儿终于将酒杯接过手。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将桌上那壶酒给全喝光了。
打了个酒嗝,写意两眼迷蒙的问:“芽儿,我的头有点晕,你会不会?”
“我也是。”说着,芽儿已经瘫软在地上。
“芽儿,你不能睡在地上。”写意想拖起瘫软在地上的芽儿,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只得步履颠簸的走向床褥,不一会儿整个人便完全躺平了。
洞房花烛夜,偌大的新床上,只见新娘子孤单的泪湿枕畔。
而这就是魏楚楚在酒宴结束后,得知儿子离家的消息,焦急的想来安慰她时所看到的情形。
看写意一脸哀伤的脸庞,她无奈的叹息着。“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了。”
魏楚楚看着泪痕犹挂在脸颊上的写意,心中的不舍和愧疚顿时又加深了许多。
“曜儿真是不该,放着这么娇美、又玲珑剔透的妻子不要,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如慈母般的帮写意盖上被子,并命人将芽儿送回房休息。
唉,儿子不要这玲珑剔透的好媳妇儿,她这个做婆婆的可不想不要,因为这可是她精挑细选,好不容易迎来的可人儿,往后她会像疼女儿似的好好疼惜她,算是对儿子今日的所作所为做点小补偿。
柔声安抚着已经被酒精取代了意识的写意,魏楚楚心疼的暗暗许下诺言。
第三章
翟曜拉着像是来看好戏的好友多罗贝勒骏忱,从喜宴上逃了出来。
“你当真要在这个时候上长白山?”骏忱诧异的扬起了眼,微蹙了蹙眉心。
翟曜回睨了骏忱一记白眼,语气不耐烦地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说笑吗?”
翟曜和骏忱同是贵族,但对各皇子与贝勒间的勾心斗角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懒得掺上一脚,但基于同样喜欢冒险的嗜好,两人成了好朋友,这几年来两人凭着极佳的默契,帮彼此渡过了不少难关,可说是生死之交。
“你不怕你阿玛砍了你?”骏忱微笑地危言恐吓。
翟曜一脸无所谓的扬着笑脸道:“当初我只答应他将人娶进门,可没说要当种马。”
种马?骏忱听到翟曜以此名词来自嘲,忍不住笑得比他还大声,顿时招来翟曜的怒目和一阵抱怨。
“我……天啊!这个比喻对你而言,真是再适合不过了。”骏忱不知死活的继续笑着。“说真的,你长年不在府中,整个贝尔王府除了下人,就只剩你阿玛和额娘,真是太冷清了,需要多点人来热闹热闹,而小孩正是最好的人选。”
“骏忱,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翟曜生气的朝他挥了一拳,击中他的肩窝,痛得骏忱哇哇大叫。“你谋财害命啊!”捂着被打疼了的肩膀,骏忱气得直跳脚。
“我这一拳是提醒你,要记得留点口德。”翟曜没好气的睨着他。
“话不能这么说。”骏忱垮着一张俊脸,正色的看着他。“这话儿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附和而已。”
“不然要怎么说?别忘了!你也是多罗王府的贝勒爷、继承人,那种马一词可也很适合你。”翟曜反嘲回去。
骏忱不敢苟同的摇摇头,“你和我的情况不同,我下面还有弟弟,而你可是贝尔王府的惟一继承人,现在好不容易成了亲,理当为贝尔王府留下子嗣。”
翟曜不悦的吼着:“我已经说了,我不是种马,也不屑当种马。”他已经够厌恶人家掌控他的婚姻了,现在如果连跟谁上床、几时生儿育女也要受控管的话,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是,我说错了,行吧。”骏忱赶忙赔不是,却在背后碎声的咕哝着:“怎么每次都这样,说到最后反而是我变成了那个嚼舌根的坏人。郁卒啊!”
抱怨归抱怨,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翟曜给劝回贝尔府,免得上面一个跺脚殃及了他这条池边小鱼儿,那可就得不偿失。
“翟曜,你别让我为难,你快回府吧。”骏忱担心得冷汗涔涔,生恐翟仲卿一个不悦,一状告到他阿玛那儿,只怕他也要落得和霍曜一样的下场了。
“你哪时变得如此怕事了?”翟跃冷嗤一声,冷言冷语地嘲讽着。
“我不是怕事,我是怕成亲。”骏忱说出了重点。
翟曜不想被家给羁绊住,同样的他也不想成为笼中鸟啊,再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可别拖他下水呀!骏忱担忧的整个头皮隐隐发麻。
无视于骏忱的哀哀乞求,翟曜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大不了你成亲的时候,我想办法将你暗渡出府,然后咱们两兄弟再来个丝路之旅。”
骏忱撑着额头的手突地一打滑,整个人险些跌落太师椅,他有气无力的说:“你还真是乐天喔。”看来他已是离死期不远矣,呜……交友不慎啊!
伸手将骏忱的哀嚎声一把给堵住,翟曜语气轻松的说:“好啦,废话少说,咱们明天就出发,看看这次有没有机会采到千年人参。”对于上次错失采得千年人参的机会,他心中仍是懊恼不已。
啊!这会儿骏忱的嘴更是张得比碗口子还大。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当真要去长白山采参?”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求证。
这一趟长白山的采参旅程,快则一年,慢则两三年才回得来,这一切可得视那儿的天气状况而定,加上长白山的山势险峻,上次两人就因错估了那儿恶劣的气候,险些成了孤魂,这会儿他还要去呀?别说笑了好吗?
“你看我像是说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