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话题一转,开始聊起糕点来了,而小捷也不去打棒球了,一直窝在芫芫身旁,陪着她玩耍吃点心。
这天傍晚,她们母女都交到了新朋友……
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辜宇臣坐在办公桌前怔忡出神,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在忙碌的上班时间发呆。
叩叩!
听到有人敲击木板的声音,他回过神抬起头,看见孙孟青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正用反扣的食指敲击桌面,同时怀疑地盯着他。
“怎么了?你在发呆?”她没看错吧?
“没有!”辜宇臣嘴硬否认。
他刚才只是“沉思”得入神了点,绝不是在发呆。
“无所谓。”孙孟青很洋派地耸耸肩,不在乎他刚才究竟是不是在发呆。“你老婆已经搬出去了吧?”
她知道他已经提出离婚的要求,而他妻子也同意了。
“嗯,上个礼拜刚搬出去。”提起这件事,想起空荡荡的家,他心头又不由自主浮现一抹怪异的怅然。
“那好,我先搬去和你一起住吧!”孙孟青毫不羞赧地主动提议道。
她预计还要在台湾待上好一阵子,如果嫁给辜宇臣,说不定这辈子就会留在台湾不离开了。虽然这是目前的她还无法想像的,不过她已经住腻了饭店,既然两人打算在一起,那么提前同居也不要紧,不但可增进情感,还很符合经济效益。
可以节省她租房子的房租,还有两人约会时所浪费的时间与费用。哼,她可是头脑精明的经济学博士哪!
听到她说要搬进来,辜宇臣先是一愣,心底直觉浮现抗拒。然而想起那栋宛如空城的豪宅,他立刻改变主意。
“可以!看你哪天要搬进来,我先和佣人说一声。”
他已经受够那栋房子的冷清了,过去妻子和女儿在家时,他从来不曾觉得她们的存在有何重要,她们搬走之后,他把煮饭的佣人以及保母辞退,只留下两名打扫的钟点女佣,因为没有必要了,他几乎没时间在家用餐。
原本还算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人,好像把人气也带走了,难怪他突然有点不适应。
辜宇臣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半点兴奋,孙孟青不满地微皱起眉头,不过她仍是没追究什么。
她聪明的头脑,不屑用来记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再说她的时间那么宝贵,也不会拿来浪费在吵架争执上,还是公事要紧。
“对了!我想跟你谈谈最近那个案子……”
两人的话题,很快转到公事上。
几天后,孙孟青搬进辜宇臣的宅邸,然而又发生一件令她非常不悦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她手叉纤腰,怒瞪着带领她到房间的佣人。“你可知道我是你们主人的女朋友?你居然带我来住客房!”
气死人了,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下人!
“可是……这是主人的意思啊!”女佣也很无辜,主人的话,她敢违抗吗?
呜呜,为什么男主人要跟女主人离婚,还带一个凶巴巴的女人回来?以前的女主人好温柔,对她们好好哪!
呜呜,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回事?”
刚加班回到家的辜宇臣看到客厅里堆了一些陌生的物品,知道是孙孟青搬进来了,又听到楼上隐约传来她发飙的声音,立即上楼查看。
“辜宇臣,这是怎么回事?你命令佣人带我来客房?”
孙孟青真不敢相信自己遭受这种荒唐的对待,过去她在美国曾经有六个男人同时追求她的辉煌纪录,她一向对自己的智慧与容貌充满信心,而她已经搬进他的屋子里,这男人竟打算让她住客房?
他在暗示她完全引不起他的欲望吗?
辜宇臣先挥手指示佣人离开,才转身淡淡问:“这件事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难道我不该生气?你故意用这种方法来污辱我吗?”孙孟青气得提高音量,高声诘问。
“我没这种无聊的心眼!”辜宇臣皱起了眉头。怎么再精明能干的女人,撒起泼来也是这副样子?
他不禁想起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前妻的女人,她总是嘴角含笑,文文静静的,虽不撒娇,但也从不撒泼,和她在一起,就自然而然能够放松,绝不会有压力。
该死!他怎么会在这时候,莫名其妙想起那个他从不在乎的女人?
他转回心思,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愤怒的女人身上,毕竟她才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
“你误会了!我不跟你同房的原因,是因为我和嫸芸的离婚手续还没办妥,在我还是别人丈夫的情况下,无法与你共睡一张床,我认为那才是污辱你。”他把自己心底莫名产生的排斥感,做了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孙孟青听了,这才脸色稍霁,转而高兴起他对她的珍惜。“那你们的离婚手续什么时候才能办妥?”她期待地问。
“我已经交给律师去办,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办好。”他有些疲惫地解开领带。
“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长?你可别敷衍我,让人看我笑话喔!”孙孟青拉下脸警告。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失了面子。
“明天我会请庄律师亲自向你报告进度!”辜宇臣忍不住丢出这句嘲讽。
对于她的一再逼问,他突然失去耐心。
“辜宇臣,你说什么?”孙孟青秀眉一拧,又想发飙。最近他们好像经常发生争执。
“没什么。”辜宇臣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和人吵架,所以选择走人。“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出来陪你聊聊。”
“嗯,我正好有一些签约的问题想跟你讨论。”她勉强放他一马。
听到等会儿还要讨论公事,辜宇臣突然笑不太出来。
他是人,也会有疲累、想休息的时候,刚开始和她谈天,确实相当激赏,也不觉得厌烦,但现在逐渐有疲劳累积的倦怠感,下班回到家之后,他实在不想再谈论公事了。
然而刚才她发了两顿脾气,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顺她的意,她铁定又会发脾气,而他晚餐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又累又饿,实在没心思再跟她争论。
“好吧。”他只得妥协。
“那我先叫佣人进来帮我整理东西。”
她很理所当然地“抢”走了夜班的女佣,辜宇臣懒得和她抢人,所以干脆饿着肚子去洗澡。
原以为拉近现实的距离,也能将两人心灵的距离拉近,不过他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投契与他以为的爱情,似乎正逐渐远离中……
第三章
杨嫸芸带着女儿从超级市场购物回来,看到一名穿着西装、提着公事包的男人在公寓门前踱步,男人一见到她,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
“请问是辜夫人吗?你好!我是辜氏企业的专聘律师,同时也是辜总裁的委任律师——庄大伟,像和您谈点事情。”
杨嫸芸立即明白,这男人是辜宇臣派来的离婚律师。
他还真有效率!杨嫸芸苦笑了下,对庄大伟说:“请进来吧,我先开个门。”
“谢谢!”庄大伟扫了眼跟在她身旁,正歪头打量他的小女孩,立即被她可爱的容颜吸引了。“真可爱的女孩,这是您和辜总裁的女儿吗?”
“她是我的女儿,自然也是辜宇臣的女儿。”杨嫸芸怪异地看他一眼,他说的话好奇怪!难道他以为芫芫是她在外头偷生的私生女?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肯定她是辜总裁的女儿……”庄大伟说错话,有点尴尬地笑着。
“没关系!”杨嫸芸也没怪他,打开门后对他说:“请你先坐会儿,我替你倒点饮料。”
她早上刚调了金桔柠檬汁,这是徐谨书昨天教她的,不但做法简单,而且很好喝。
“谢谢!”以前庄大伟曾远远看过她,只觉得她是个漂亮高雅的女人,今日相处更觉心神舒畅,她温柔善良,毫无富家夫人的架子与骄气,他发现自己心跳异常迅速,面颊没来由燥热起来。
“来,请喝点冰的柠檬桔茶。”她端出用玻璃杯盛装的冷饮,杯缘还用一片柠檬装饰,更显清新可爱。
“好好——”一见到她的微笑,庄大伟便面红耳赤,完全没了以往面对敌手时咄咄逼人的严厉刻薄嘴脸,变得憨厚笨拙。他手忙脚乱端起饮料就口,却——
“咳咳……”他竟然呛到了。
“不要紧吧?”杨嫸芸连忙抽起一张面纸递给他,神情担忧地问。
“咳咳!没关系……”他用面纸按着嘴努力压抑咳嗽,硬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
杨嫸芸拿了故事书给女儿,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去看,接着才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来找我,是宇臣有事要你转达吧?”
“啊,是的!”庄大伟面容一整,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对她说:“这是申请离婚的一些文件和合约,我已经大略拟好了,想请你过目,如果没有问题,请你填写一下。”
“好的。”杨嫸芸再次苦笑。到底是辜宇臣太心急,还是这个律师效率太好,距离她搬出来,也不过才一个礼拜。
望着文件上辜宇臣龙飞凤舞的签名,她突然满心感伤,等她签了这些文件,她和辜宇臣就不再是夫妻了……
她努力戴好微笑的面具,然而一滴哀伤的泪水却不小心从眼角滴落。她连忙抬手拭去,原以为自己擦得很快,然而庄大伟还是看见了。
美人垂泪,更惹人怜爱,他恨不得立即上前拥住她,好生安慰,让她重拾美丽的笑颜。但——他怎么敢?
现在离婚手续还没办成,她的身分还是辜宇臣总裁夫人,他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觊觎自己老板的妻子。所以他只能假装没看见她的泪,视线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文件。
“这是合约,请夫人好好看一看。呃,如果你有任何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我会想办法帮你争取。”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替他做的。
“不用了!”杨嫸芸凄然摇头。“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贪心,这样就行了。”
她真正想要的,岂是这些没有温暖的财富?
她稍微瞄了一下合约内容,大都和辜宇臣当初承诺她的一样,没有增加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于是她很快地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取出印章,深吸一口气之后,慎重地盖下。
任何女人在这个时刻都有资格落泪,但她只是眼眶微红,硬是忍住泪水,没有哭出来,庄大伟顿时佩服起她的坚强,对她的仰慕又加深一层。
“我签好了,麻烦你办理了。”她将签好的文件交还给他。
“那……我先告辞了。”面对她的镇定,他反而升起一抹助纣为虐的歉疚感,慌忙将文件塞进公事包,便起身想告辞。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便饭?”杨嫸芸客气地问。
“呃——不用了,谢谢你!”她愈是亲切有礼,他愈是心虚愧疚。
“那我就不勉强了,请慢走。”
她亲自送他到门口,庄大伟鼓起勇气转过身,凝视她秀丽的容貌。
“你……是个很好的女人,请不要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好好照顾自己。不如意只是一时,只要勇敢面对未来,相信日子一定会愈来愈顺遂的。”
杨嫸芸先是诧异地看着他,随即绽开笑颜,心中一片温暖。
“谢谢你的安慰,我很高兴。”
“啊……不、不会啦!”庄大伟脸又红了,又依恋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匆匆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走进电梯,杨嫸芸才轻轻关上自家大门。
终于签字了。
她轻吐一口气,闭上眼,任由刚才不敢滴下的泪水,畅快淌流……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嫸芸带着孩子离开,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兴快活,甚至她出现在他脑中的频率,莫名其妙地高了起来。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他经常想起当嫸芸和芫芫还在的时候,屋子里总是很热闹,但是并不吵闹。只要听见她们母女细碎的说话声传来,他就能获得一种心灵上的平静。
他一直以为,这是任何人都能办得到的,然而孙孟青已经搬进家里三个礼拜,他依然感受不到过去那种安祥的满足感。
事情到底哪里出了错?而他和孙孟青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
“总裁,庄律师来了,您现在要见他吗?”
桌上的对讲机里传来秘书的声音。
“请他进来!”他连忙拉回心思回答。
不一会儿,庄大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辜总裁,您好。”他来到辜宇臣面前,便忙不迭打开公事包,一面说道:“抱歉耽搁了这么久,总算不负您所托,离婚手续正式办妥了。”
听到这句话,辜宇臣倏然一震,精明的脑子首次停止运转。
“这是离婚证书和相关文件,请您过目。”庄大伟取出一叠文件,恭敬地放在他桌上。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