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什么该死的伟大日子,辜宇臣,今天是你女儿的生日!”她尖锐地怒喊完,随即抱着芫芫蹲下将钥匙捡起,迳自转身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辜宇臣愣了好一会儿,仿佛石化的脑子难以思考。
芫芫生日?是今天吗?
不是十二月吗?呃,还是八月……七月?
他脑中闪过几个答案,当然都是错的,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过去他从未在意过女儿的生日,愧疚顿时浮上他的脸庞。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急忙上前想取得杨嫸芸的原谅。
但她真的动怒了,看也不看他,语气冰冷至极地说:“很晚了,芫芫也已经睡了,请你改天再来吧!”
“嫸芸——”
她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关上门。
辜宇臣懊悔地站在外头,望着紧闭的门扉,再次深深自责。
也难怪她会生气,他连自己女儿的生日都不知道,还说了那么可恶的话。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回他该怎么求取她的原谅?
到底该怎么求得原谅?
之后几天,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辜宇臣脑海中,他走路想、吃饭想、睡觉想,就连上班或是开会都想,只差没悬赏高额奖金要员工提出宝贵建议。
蛋糕?徐谨书做了蛋糕给芫芫庆生,如果他也做蛋糕呢?嫸芸是否就能明白他的弥补之心,愿意原谅他?
念头一起,他立刻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立刻召来秘书,要她准备各项做蛋糕的材料。
“邓秘书,我要做——嗯,巧克力蛋糕好了!孩子都爱吃巧克力,你替我买些面粉、鸡蛋、砂糖、巧克力等材料来,另外还要一本蛋糕食谱。”
听了他的话,邓秘书呆愣住,好一会儿才问:“总裁是不是说错了?您的意思是——您要买一个巧克力蛋糕是吗?”
“不是!我要做巧克力蛋糕,你替我把食谱和材料都买来,我拿钱给你。”
辜宇臣打开皮夹,抽出两张千元大钞递给她,邓秘书这才相信他是认真的。
“好的,我立刻出去买。”
她接过钱迅速转身跑出去,先躲到厕所大笑一番。
天哪!总裁做蛋糕?
噗噗噗……能吃吗?
这天晚上,自从杨嫸芸搬离后就很少有人使用的厨房灯火通明,从不下厨的辜宇臣正在里头和一个难缠的巧克力蛋糕奋战。
他原本认为做蛋糕应该不难——就像做化学实验,碳加氧等于二氧化碳,氧加锰则等于二氧化锰,做蛋糕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按照食谱的配方做,没有道理不成功。
哼!他就不相信徐谨书做得到,而他做不到!
于是辜宇臣穿上围裙,开始专心研究蛋糕食谱。
“嗯……海绵蛋糕的做法,先将蛋白打发……蛋白怎么打发?”
他按图素骥,看着图片找出一个类似的大钵子,然后开始打蛋。
他笨拙地开始打蛋,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一点也不简单,他不是把蛋捏碎就是把蛋壳连同蛋液一起打进盆子里,再不然就是蛋壳还在手上,蛋液却飞了出去。经过好几次实验,邓秘书帮他买的蛋都浪费光了,只好再到便利商店去买。
经过一番练习,蛋液喷得一身都是,他终于勉强学会打蛋了。至少蛋壳还捏在手上,蛋液也会乖乖滑入盆子里,至于那些细小的蛋壳碎片就别计较了。
可是——书上说蛋黄和蛋白要分开,该怎么分开呢?辜宇臣烦恼着。
其实早在打蛋的时候就该利用两个蛋壳顺道过滤蛋清,把蛋黄和蛋清分别放进两个盆子里,而不是像他一样乱打一通,最后才发现有问题。
最后他想到一个办法,用汤匙把蛋黄挖出来,这样就只剩蛋白了。
他赞赏自己的聪明,然而等到实际去做,才发现满困难的,好不容易将支离破碎的蛋黄一点一滴弄出大部分,至于那小部分就不管它了。
他拿起打蛋器,开始用力打蛋,他才发现,这才是最困难的部分,因为无论他怎么打,蛋白好像就是无法变成绵细的泡沫状,永远都是清清水水的状态。
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打蛋白,因此他决定再次忽略它,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
加面粉、加糖,嗯,还要加一点香草精,然后使劲扮匀,倒人圆形的烤盘里。
温度呢?上火一百八十度,下火两百度,烘烤三十分钟。
什么叫上火?什么又是下火?那东西该怎么调?
辜宇臣又花了好多时间研究烤箱,最后终于设定完成,却误把一百八十度调成两百八十度,两百度的温度则设定成三百度。
他将蛋糕糊送进烤箱,刚好前头门铃声响起。这时候是谁来拜访他?
他望着黏糊糊的双手以及一身狼狈,实在不想理会门外的人——不管他是谁。然而那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死心,门铃声啁瞅不断地响起,他的耐性终于用尽,胡乱撕了张纸巾随意擦擦手,便赶到前头去看监视萤幕,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这时候来打扰他?
遗憾的是,站在门外的人正是他的父母,他不得不开门。
他拉开门,辜文治夫妇看见他,同时吓了一跳。
“宇臣,你——”被人丢鸡蛋吗?
他穿着一条粉红围裙,模样看起来相当滑稽,脸上沾着乾掉的蛋液,双手有半乾的黏糊,头发上也洒了一点面粉,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非常地—可笑!
他们夫妇基于爱子之心,很有默契假装没看见他的狼狈,故意摆出镇定表情,不过脸部的表情却愈来愈奇怪,整张脸僵硬得像戴着面具,只有嘴部周遭的肌肉不断抽动,泄漏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那硬忍住笑的模样,看了更叫人有气,辜宇臣瞪着父母嘴角可疑的颤动,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吧,不必忍了!”
仿佛得到特赦令,辜文治夫妇立即爆出大笑,弯腰捧着笑得发疼的肚子。
“哈哈哈!儿子,你被员工蛋洗了吗?”
“早叫你不要整天臭着睑,你偏不听,现在被丢鸡蛋了厚?”
辜宇臣恼怒地眯起眼,为什么他觉得他们的语气听起来,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呢?
“你们难得上我这儿来,今天特地跑来有何贵事?”他转身走进屋内,冷冷地问。
“前阵子你天天回去陪我们吃饭,但是这几天都没回去,我和你爸爸特地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宇臣,你干嘛弄成这副德行啊?”柳清玥跟在身后,再次打量儿子的狼狈,不过这回她忍住了笑。
“我在做巧克力蛋糕!”其实他非常不想坦白,不过他们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烦死人。
“做巧克力蛋糕?为什么要做蛋糕?”辜文治跟进门,好奇地问。
“芫芫生日——”
“那早过了吧?都好几天了。”柳清玥立即回答。
“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他的怒火喷向父母。
“欵!明明是你女儿,你该自己记住的,为什么她生日还要别人提醒你呢?”
柳清玥擦着腰,挑眉质问儿子:“再说过去四年,你哪一次记住过她的生日?嫸芸体谅你工作应酬忙碌,不拿这种小事打扰你,结果却把你宠坏了。你扪心自问,女儿出生至今你为她花过多少心思?除了提供生活费之外,你简直像隔壁的邻居,—点都不像孩子的爸爸!”
“我——”辜宇臣被堵得无话可说。
过去他实在太不尽责,除了给钱,他根本认为女儿的成长与他无关。
辜文治见儿子脸色晦暗,再看他这阵子的表现,知道他有心想挽回,不忍心他难过。
“没关系!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你看他多有心,还烤蛋糕给芫芫庆生。”虽然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说到蛋糕,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味?”柳清玥灵敏的鼻子像小狗般不断扭动,找寻焦味的来源。
辜宇臣也闻到了,他想到烤箱里的蛋糕,霎时脸色一变,急忙转身冲进厨房。
他戴上隔热手套,拉开烤箱门一看,整张睑都黑了—像蛋糕一样黑。
蛋糕已经烤焦了,原本该是漂亮的金黄色蛋糕,如今变得焦焦黑黑,像一大块巧克力。
他将烤盘连同蛋糕抽出来,放在流理台上,瞪着那个失败的作品,他懊恼得想扯头发。为什么徐谨书可以烤出漂漂亮亮、令人垂涎欲滴的蛋糕,而他的蛋糕就会烤焦?
一股深深的不甘心冲击着他,他虽叫辜宇臣,但这辈于还没向谁俯首称臣过,难道真要他承认失败?
这时辜文治夫妇跟进厨房来,想看他在搞什么花样,见到流理台上那个蛋糕,柳清玥只瞄一眼就惊喜地说:“儿子,这个巧克力蛋糕做得不错耶!”
辜宇臣投给母亲一记受伤的眼神。“我还没涂上巧克力。”
“那是刚烤好的海绵蛋糕。”辜文治替儿子解释。
“噢……”柳清玥又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真的只是海绵蛋糕而已。她霎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儿子。
还是辜父冷静,提议道:“如果用刀把外头烧焦部分切掉,你们说怎么样?”
“欵!这个主意不错。”柳清玥立即附议。
“我试试看。”辜宇臣拿了把刀,按照父亲的建议将焦黑的部分切下来,里头果然好多了,至少不是可怕的黑色。
“我尝尝味道怎样。”柳清玥捏起一小块掉落的碎层放进嘴里。
“怎么样?”辜宇臣期待地望着她。
“嗯……还……还算不错啦!”如果不要把它当成蛋糕,而是拜拜用的发糕的话……
他烤的蛋糕根本不像蛋糕,一点蛋糕柔软绵密的口感也没有,甚至比发糕更没有弹性,吃起来像在嚼蜡,幸好还有点甜味,否则根本难以下咽。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做出失败的作品!”过度自信,向来是辜宇臣的缺点。
他欣喜地取出巧克力砖丢进铁盆里准备将它融化,但瞄了眼食谱却立即愣住。
隔水加热?什么叫做隔水加热?
柳清玥见儿子像化石一样动也不动,走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了?”
辜宇臣红着耳根看着母亲,羞耻下问:“什么叫做隔水加热?”
“隔水加热?”柳清玥也愣住了。
她虽是女人,但自小家境富裕,是千金大小姐,嫁给辜文治之后继续过着优渥的生活,可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拿烹饪问题问她等于白问。
最后是辜文治提出有力的见解。“既然说隔水加热,就是不直接碰触炉火,先烧热水把铁盆放进热水里,热气传导到铁盆上,巧克力遇到热就会溶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的精辟理论,深深获得妻子与儿子的崇拜。
“爸,你真行!隔水加热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没错!”辜宇臣赶紧实际操作,希望赶在女儿睡觉前将蛋糕送到她面前。
见儿子埋首认真地模样,辜家两老也兴致大起,一块帮忙装饰蛋糕,弄得一身都是巧克力。
三个没下过厨房的烹饪白痴,拿着刮刀七手八脚的将溶化的巧克力涂抹在海绵蛋糕上。有的地方涂得太稀薄,露出里头的蛋糕基座;有的地方涂得太厚,活像一坨泥巴糊在墙上,不过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完成最重要。
最后,当蛋糕终于完成时,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满足地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
柳清玥拍拍儿子的肩说:“好了!宇臣,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把蛋糕送过给芫芫,她一定很高兴。”顺便让媳妇儿看看他的用心,知道他是真的想改过,赶快回家来和他团圆。
“我先换套衣服。”
辜宇臣迅速回卧房洗了把脸,换套乾净的衣服,这才拎着柳清玥为他包装好的蛋糕,赶往杨嫸芸的住处。
夫妇俩欣慰地挥手目送他离去,忽然柳清玥像是想起什么,啊地惨叫一声。
“怎么了?”辜文治怪异地看着她。
“我居然忘了,宇臣做的蛋糕是要送去给芫芫吃的。”
“是啊!那又如何呢?”辜文治一脸莫名其妙。
“那我们还帮他一起做?我们这不是害了芫芫吗?”柳清玥想想真懊悔,应该劝他去买现成的蛋糕。
“儿子做的蛋糕真有那么难吃吗?”辜文治冷汗直冒。
“烤焦的发糕涂上巧克力,你认为味道如何呢?”柳清玥反问他。
“……”
唉,可怜的芫芫!
晚上九点,已是芫芫的就寝时间。
门铃声响起时,杨嫸芸正将女儿带进浴室,准备替她刷牙睡觉。
她对女儿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妈咪去看看是谁来了。”
她从监视孔看见来者是辜宇臣,惊讶地拉开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亲手给芫芫做了蛋糕庆生,她睡了吗?”他扬扬手中的蛋糕盒,期待地探头看看她身后,搜寻那个小人儿的踪迹。
“呃?嗯……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