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和眼神一暗,“没有,我回来休假。”
“这样啊。”大叔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难得你一等就是十年。不管怎么样,还是祝你今年可以等到想见的人。”“谢谢。”点了点头,他道了谢拿起伞也离开了。
大叔在他走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等的到底是什么人?每年冬天都来这里等一个晚上,都在弹这首歌——难得啊。”沈靖和撑着伞从学校里出来,漫无目的地走着,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广场,却不想回家。径自站在广场边看着对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章海潮在广场边的车站等车,到边上的贩卖机里投了一杯咖啡,照样喝了三分之二就喝不下去了。端着剩下的咖啡找着垃圾筒。出去这么久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东西都变了。
直到车子来,都没有找到垃圾筒,干脆端着纸杯上了车。今天车上的人不多,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向着窗外不经意地一瞥,却惊掉了手里的纸杯。
沈靖和撑着伞看着公车从身边开过,突然一个纸杯带着咖啡从车窗里掉到了他的面前,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魂萦梦牵的脸。
海潮!
她看着他站在广场边,手上的伞因为看到了她而掉了下来,他整个人就置身在绵绵的大雨里。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想念才在这里看见了他。
雨,模糊了他的脸;让她坐在车里只能看得到他孤单的身影。泪,已然爬满了脸颊。
沈靖和站在雨里看着她的脸渐渐模糊走远,一时间汹涌的感情涌入心里,让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走远了。
她回来了!
当这个认知清晰地传入他的大脑时,一身湿透的他,眼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很深很深。
第8章(2)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章海潮被易扬和魏行薇两人拉到家里烧烤。章海潮看着眼前烤东西烤得异常亲昵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存心刺激我啊?”
“你怕受刺激,也去找一个啊!”魏行薇笑得很大声。
易扬一边伺候老婆一边问:“海潮,你在国外这么久就没有人追过你?”
“有啊。”她很大方地承认了。
“那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一个伴?”易扬接着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一边烤玉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想赚钱,想出名啊。”
“出名?”魏行薇哼了一声,“你‘章海潮’三个字在音乐界里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你这几年赚得还少啊?借口!”章海潮啃着刚烤好的玉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你怎么说。”
“你呀,”魏行薇无奈地敲了她一下,“一辈子都是这样,迷迷糊糊地对什么都不在意,我看你老了以后怎么办。”
“我都快四十的人了,还不老啊?”章海潮好笑地说。
魏行薇拿她没办法,拿起一串烤好的东西就往她嘴里塞,“人都要被你气死!小姐,你才三十二岁吧?离四十还早得很。”章海潮看着易扬,挑眉问:“你老婆怀孕以来都是这样的吗?我记得她以前没这么歇斯底里?”
易扬笑了笑,“她担心你。不过,你这么多年来都是单身,该不会是为了我那个无情无义的朋友吧?”
章海潮一怔,想起上个星期广场上看见的人,喝了口酒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谁啊?我不记得了。”
易扬和魏行薇对看了一眼,轻咳了一声,“说点别的吧,海潮你知不知道SPI?”
“知道啊,它是很大的跨国企业,而且从五年前开始它就一直是我的赞助商。干吗突然提它?”
“SPI总公司的总裁这次来这里巡视业务,下个月会有一场介绍性质的舞会。”易扬一边说一边注意她的反应。
章海潮抬头看着他,一脸的疑问,“那又怎么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易扬摇了摇食指,“怎么会和你没关系?你的经纪人没有告诉你,你也被邀请参加了吗?”
章海潮的眼神迷惘了两秒钟后才恍然,“我忘记了。”
魏行薇一副被打败的表情,“就知道你会这样。”
易扬解释道:“是这样的,本来他们也邀请了我和行薇。但是行薇现在挺个肚子根本就不能去,所以我想请你当我那天的女伴。怎么样?”
她刚想张口,魏行薇就指着她威胁,“你不可以拒绝!”
她好笑地看着行薇紧张的样子,“我又没有说我要拒绝,你干吗那么紧张?”
“你答应?”
她点头,“本来想混过去的,但是你们这样说,而且他也算我半个老板,去一下也好。不过我先说好,我只打个招呼就走。”
魏行薇白了她一眼,“怕了你了。”
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些凉意。易扬开车来接章海潮去参加SPI的酒会,却在看到她的时候无法掩饰赞赏的目光,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今天的章海潮穿了一件湖绿色的削肩长裙,上半身随意披了一件卡其色的披肩,一枝香雪兰将她一头的长发盘在了脑后,看起来典雅温婉得不可思议。
易扬为她打开车门,“真漂亮。”
“谢谢。”大大方方地上车,她看着身边一身正式西服的易扬,“我很久都没看你穿得这么正式了。”
易扬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样穿,只是今天场合特殊。”他瞥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我还以为你今天会把琴带出来。”
章海潮看着窗外的夜景,“我只是答应去参加酒会,并没有答应要拉琴。而且我是回来休假的,没有演出的计划。”
易扬惋惜叹道:“可惜了,我还想好好和你和一曲。”
“改天去久月吧,到时候我一定奉陪。”
“你说的!”
车子在目的地停了下来,易扬为她打开了车门,很绅士地伸出了手,“下车吧,章小姐。”
章海潮挽着易扬下了车,进入了舞会的会场。整个会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有名的人,商人、政客、演艺名人,还有如她和易扬不好界定“属性”的人。大半的人已经跳起了舞,还有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则端着酒杯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会场里面的人最多,她猜那里的核心可能就是“传说”中SPI总公司的总裁。反正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不过露个脸就走,好让她那尽责的经纪人知道她有来就好。
易扬挽着她走,突然笑了起来,“我都忘了问你,你会不会跳舞?”
“你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一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现在问也不晚,”易扬端了杯酒给她,眨了眨眼,“如果你不会跳,我们就喝酒。然后我早点把你灌醉就可以早点回家。”沈彤站在沈靖和身边和他说着话。沈靖和话不多,大多数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在听,偶尔会寒暄几句或者提几个问题。突然他全身僵硬地望着门口,然后就持续着这个姿势一直没有动。
易扬和章海潮一出现沈彤就知道了,她挽着沈靖和就朝他们这边走来,扬着明媚的笑打着招呼:“难得今天可以一次见齐享誉国际的作曲家和小提琴家,章小姐、易先生晚上好。”
“谢谢沈经理的邀请,你还是那么的漂亮。”易扬笑着和沈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沈彤看着章海潮,“章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章海潮从第一眼看到沈靖和开始就一直怔怔地看着他,直到易扬提醒她沈彤说话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刚刚闪神了。”
“没关系,”沈彤笑着走到易扬身边,“易先生,不介意请我跳支舞吧?”
“当然。”易扬扬起深深的笑,“我的荣幸。”他有意撇下还在看着沈靖和的章海潮,挽着沈彤步入了舞池。
章海潮深深地看着眼前很久没有见的人,下雨的那天并没有让她将他看清楚。
恍如隔世。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影像中的重叠在一起。记忆中的他总是意气风发的,漂亮的眼睛总是藏着很深的情绪,一件半开的外衣就可以将他自负而又孤傲的气质衬托得犹如他的琴音。
眼前的他,深沉得仿佛大海一般。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将他衬托得更加迷离;人,依旧如往昔般优雅俊逸,那些以往太过浓烈的自负和孤傲却在一副眼镜中沉淀了下来,增加了一抹沧桑和沉稳。
意气风发?为什么她只看得到他鬓角上微微泛黄的发?
“嗨。”窒息的气氛淹没在两个人的情绪中,她试着微笑地开口,却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嗨。”沈靖和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可以跳支舞吗?”
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一脸波澜不兴的表情,却在他眼底最深处找到了深沉的渴望与压抑。脸上一阵发烫,迎着他深沉的目光,她握住了他邀请的手。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看着对方,随着缓慢的舞曲跳着抒情的舞步。
沈彤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靖和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他们俩这个样子谁会相信是在十年前“决裂”的情人?
一支这样慢的舞,由他们两个人跳出,让在场的人一阵莫名感动。仿佛他们不是在跳舞,而是一首由钢琴和小提琴完成的协奏曲。在这首乐曲中,一切的缠绵、分开、怨怼,还有怀念都在他们无言的舞步中展露无遗。
“他俩这个样子,会让看的人想哭。”易扬搂着沈彤一边滑着舞步一边叹息。
“看他俩这样,只会让我觉得罪孽深重。”沈彤开始出现浓重的鼻音。
易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至少你现在在努力修正曾经的错误。”
沈彤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可是你要我怎么偿还他们失去的十年岁月?我连自己都不能原谅,怎么奢望他们会原谅我?”
“你知道,”易扬叹了口气,“依靖和的个性,不会怪你这么久。”
沈彤看着跳舞的那两个人,“现在我只希望他们可以有他们想要的结局。”
“我和行薇也是这样希望的。我现在只希望海潮酒量不怎么样,因为那杯酒的后劲不是一般的大。”他一进来说要把她灌醉是认真的。
章海潮不知道是因为沈靖和的原因,还是自己的问题,从刚开始到这支舞快结束的时候,头越来越晕,脚下一个踉跄,她差点当场倒了下去。
沈靖和扶着章海潮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潮红,眉皱得很深,“你喝了多少酒?”
“一杯,还是学长给我的。”她低咒一声,神志开始迷离。
沈靖和目光谴责地看着走过来的易扬,易扬笑着举杯向他示意,“你不要指望我会送她回去。而且她家现在也只有她一人,你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沈靖和抿着嘴,让人看不懂他的表情。
沈彤把车钥匙塞到他的手里,“你家就在附近,她需要吃点解酒药,再好好睡一觉。”
沈靖和拿着钥匙扶起章海潮,看着很久不见的朋友和沈彤,喉头剧烈地滚动着,眼神复杂。
易扬翻了个白眼,推着他就往外走去,“拜托,十年不见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叫你去你就去!”
易扬帮沈靖和扶章海潮坐到车上,再拍着沈靖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们,我们都已经帮你到这分上了,如果你再这样慢半拍,等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就不让他叫你干爹!”
沈靖和看着自己的好友,淡淡地笑了,“恭喜。”
他这一句“恭喜”说得很无厘头,但是易扬知道他说的是他和行薇。想到行薇他笑得很温柔,挥了挥手,“好了,上车吧。晚上冷,你们别着凉了。”
看着车子渐渐走远,易扬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不要让海潮再失望。”
沈彤喃喃地说:“我在他身边十年多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很确定一件事。”
易扬转身问她:“什么事?”
“他这十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章海潮一面。”
第9章(1)
半哄着章海潮吃下解酒药,他抬手抽开了盘着她头发的香雪兰,一时间长发倾泻而下,散落在她的肩上和他的手上,让他一阵心悸。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用眼睛代替手指,温柔而贪婪地描绘熟悉又陌生的她。
他十年前有个一个心愿,每一年她过生日的时候送她一百只千纸鹤,等到过了十年,有了一千只的时候,他会对她说一句只有三个字的话。可惜,虽然过了不止十年,她手上的纸鹤却只有四百只。
这十年以来,她一直在他心里。透过媒体,他几乎知道她这十年来所有公式化的行程。知道她在维也纳的初露锋芒;知道她得奖无数却无比低调;知道她背着她的小提琴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地球,却在每一